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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74)

    冯斯乾闭上眼,仰面活动肩颈,这一刻他极为平静,也极为深不可测。
    我拥着孩子滚烫的身子,泪眼汪汪,我再陪他半个小时,行吗。
    冯斯乾抬腕看表,他没同意,拉起我强行拖出,我一路挣扎一路哭喊,死活要返回,冯斯乾耐心耗尽,突然松开手,我扭头往回跑,他在我背后不紧不慢问,你要孩子死,还是要他平安活。
    我步伐一滞。
    他静默片刻,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我脊背倏而紧绷,眼泪狂涌。
    冯斯乾不再多言,他按住电梯门等我,我在原地又站了许久,也迈进电梯。
    他并没和我一起回澜春湾,而是命令保镖护住我先回去,何江驾驶另一辆车送他去见殷怡。
    车开过医院大楼,几辆奔驰并排经停,十几名黑衣保镖走下,包围了急诊部,是冯斯乾的人。
    我伏在车门上,依依不舍张望七楼一扇窗口,直至拐弯后再也望不到。
    我回到澜春湾不吃也不喝,直接趴在床上,傍晚六点多,客厅传出砍砸的声响,保姆尖叫着,惊慌失措堵住门,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华京冯董事长的私宅,谁允许你们放肆的!
    这伙人来势汹汹,先是撂倒了保镖,又推翻佣人,硬闯二楼,杀进卧室擒住我。
    我原本坐在梳妆镜前发呆,他们破门而入,震掉我手中的眉笔,紧接着一秒不耽搁,左右架住我迅速往楼下拖。
    我只错愕了一霎,没继续反抗,该来的总会来,滴水不漏的冯斯乾也挡不住老奸巨猾的殷沛东。
    去往目的地途中,为首的男人用黑色丝绸遮蔽我双眼,约摸一个小时,车泊在一块陡峭的土路,男人揭开我眼上黑布,推搡我下车,进入一栋废弃的茶楼,楼里空荡无人,莫名阴森森。
    过道尽头的包厢门虚掩着,他粗鲁一踹,把我踹倒在地,门完全敞开,一道苍老的男音从头顶响起,办得很好。
    男人接住装钱的信封,谢谢殷先生。
    他走回我跟前,揪住长发一甩,我撞上坚硬的墙角,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用绳子固定住我手脚,绑在一副生锈的铁十字架。
    我环顾四周,狗链,长棍木马,油蜡,盛满清水和食人鱼的玻璃缸,我有耳闻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咬牙瞪着殷沛东,宗易尸骨未寒,你明目张胆迫害我,不怕遭报应吗!
    殷沛东有条不紊泡茶,死都死了,他还报应谁。
    说不畏惧是假的,关宸亲口说殷沛东是一个变态,他最喜欢折磨女人,变着法蹂躏,不搞出血不罢休,眼前的工具更令我止不住浑身发抖。
    我奋力挣逃,想破开绳子的束缚,殷沛东,你敢碰我,我出去就把你的丑态公布于众!
    殷沛东转动椅子,他正对我,如果你出不去呢。
    我一怔。
    他面带狰狞的笑,你不提林宗易还好,提起他,我更要拿你出口恶气。他姐姐死后,他千方百计搜集我害死林宗慧的证据,我费尽心机才抹掉那些,他从此对我疏离又防备。可最后,他的妻儿任我欺凌,这也是他的报应。
    殷沛东站起走向我,他意味深长打量,好一会儿,他眼中闪过贪婪的精光,让他们糟蹋你,有点可惜。
    他撩开垂落的发丝,裸露我整张面庞,你有两个选择。
    他手流连过我颈部,向下探去,我大惊失色,朝相反一侧扭动躲闪,你走开!
    殷沛东钳住我脸蛋,强迫我转回,第一,跟他们,第二,伺候我。
    我被恶心得作呕,你简直禽兽。
    殷沛东笑容敛去,骨头还挺硬。
    他撤手,松了松唐装的盘扣,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就在这时,殷沛东的司机匆匆进来,冯斯乾的车。
    殷沛东拧眉,他质问混子的头儿,你们被人盯上了?
    男人摇头,我们很谨慎,特意绕远了。
    殷沛东扒了我外套,掏口袋里的手机,他掂量着,摔在脚下四分五裂。
    茶楼建于风口,此时劲风呼啸,冯斯乾伫立在土坝上,米白色的毛呢大衣迎风翻飞,他梳着油亮浓黑的背头,轮廓英气摄人。我了解冯斯乾的习惯,他梳背头必见血。
    打火机溢出的一簇火苗在寒风中晃动,映照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如同染了血。
    殷沛东坐下,把玩着茶杯。
    冯斯乾驻足门口,视线梭巡包厢里的一切,摆放的工具一样没落下,连同衣衫不整的我也纳入他眼里。
    他风平浪静吸着烟,在殷沛东对面落座,沉默喷出一团烟雾,等他开口。
    殷沛东深意十足问,斯乾,你与我是一条心吗。
    冯斯乾从嘴角拿下烟,眯着眼看他。
    我不准备放过韩卿。殷沛东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做个样子让我看看。
    自始至终没出声的冯斯乾终于问,岳父需要我怎么做样子。
    殷沛东笑了,别脏了你的手,不是有他们吗。我只需要确认你的态度,对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殷沛东话音刚落,墙根下的混子一脸邪笑,解着裤链走近我,冯斯乾后槽牙的部位鼓了鼓,他拾起桌上烟灰缸,甚至没有看混子所在的方向,只根据对方此刻发出的动静判断位置,反手一掷,动作干脆敏捷,正中混子脱我衣服的手腕,他摁住断裂的骨头惨嚎,其余混子纷纷上前,被殷沛东手势制止。
    他似笑非笑审视这一幕,斯乾,身手不错,你果然是深藏不露。
    他饮着茶,宗易败在你手上,确实不算委屈。
    殷沛东喝完茶,猝不及防变脸,猛地砸了杯,你可从不敢在我面前动手。
    冯斯乾重新给殷沛东斟满一杯茶,岳父何必与一个女人过不去。不脏我的手,自然也没必要脏您的手。
    殷沛东语气阴恻恻,她在索文董事会断了我的后路,殷怡也非常厌恶她。
    殷沛东望向狼狈不堪的我,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欠教训。
    冯斯乾说,我替岳父教训她。
    殷沛东当场戳穿,你恐怕下不了手,不用你代劳了。
    他又指使另外一个混子,你去。
    冯斯乾脸一沉,注视着茶壶里浮荡的茶叶,您不要逼我。
    殷沛东冷笑,看来殷怡的担心有道理,我也警告你,不要做一匹喂不熟的狼。
    冯斯乾利落起身,掀开大衣下摆,从皮带内拔出一支枪,对准靠近我的混子。
    他眼眸犀利阴狠,下巴微扬,滚。
    混子没见过真枪,颤颤巍巍举起手后退。
    殷沛东看着他,你忘了当初靠着殷家才混到今天吗。
    冯斯乾手背青筋暴起,我没忘。
    我能捧你上天,也能踩你入泥。殷沛东下令,搁下枪,立刻离开,我只当什么没发生。
    殷沛东说完,他从茶桌旁起立,面无表情逼近我,伸手扼住我脖子,他全然不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体力旺盛惊人,难怪受过调教的关宸都吃不消,他沿着墙壁拎起我,我脚瞬间离地,胸腔一股窒息感,手死死地握住他。
    冯斯乾忤逆的举动惹恼了殷沛东,他带着怒火,非要现场料理了我。
    我由于缺氧脸开始涨红,冯斯乾忽然拉动保险栓,刺耳一声响在房间内炸开,我说过,别逼我。
    殷沛东充耳不闻,仍旧加重力道,斯乾,我把女儿嫁给你,华京也交给你,你要无条件服从我。
    冯斯乾脚步稳而急,他站在殷沛东身后,枪口抵向他后脑勺,你再碰她一下,我一定开枪。
    殷沛东没想到冯斯乾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在明处与自己反目,他面孔发青,转过身对峙,你还要一枪崩了我吗?
    冯斯乾毫不退让,枪口扎进他额头更深,殷沛东。冯斯乾叫他名字,我抬头看去,殷沛东脸色愈发铁青。
    你扶持我,我双倍奉还了,我不欠殷家。至于殷怡,结婚时她和纪维钧打得火热,我们签署了形婚协议,我至今没睡过她。
    殷沛东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冯斯乾气场压人。
    他拇指扣在扳机上,压下半厘,你我的协议,我的确拿不到华京一分钱。不过殷沛东,你要记住,这四年我不是白干的,你不讲道义,我们就玉石俱焚,我看你有几分魄力和我赌这局。
    第83章 最后一吻
    在冯斯乾说出这番威胁后,殷沛东冷笑,你已经大难临头了,还敢在我面前狂妄自大。
    冯斯乾一切都了然于心,你是指自己假装病危吗?
    那次殷沛东并没受伤,车祸是真,逃过一劫也是真,他将计就计挑起冯斯乾和林宗易互相撕咬,趁着养伤的时机提前做了股份公证,他们拿到的股权转让书是假的,孟鹤也配合殷沛东演戏,包括殷怡都蒙在鼓里,13%的股份实际上被殷沛东牢牢握住,迄今为止他仍旧是华京集团隐形的大董事。
    殷沛东隔着武器凝视冯斯乾,姜是老的辣,这点你不得不认同。
    冯斯乾拇指摩挲着,可惜你是一块烂掉的姜。孟鹤是林宗易的人,你知道吗?
    殷沛东自信反驳,不可能。
    冯斯乾笑了,不可能的事后面更多。林宗易不能明目张胆卷入斗争,以免牵出他不可告人的面目。你的股份目前由孟鹤打理,只要林宗易下令,孟鹤立刻给他,你将一无所有。殷沛东,掌握你全部身家的律师背叛了你,你根本来不及斗就输了。
    殷沛东被逗笑,林宗易的确很有本事,可你高估他了。没命活着的人,能厉害到哪去。
    冯斯乾漫不经心擦拭腕表,记住了,别再碰她一根头发。玩狠的,你还不是我对手。
    我瘫软在墙根下,面无血色。
    冯斯乾越过殷沛东走向我,他揽住我摁在胸口,又脱下大衣裹住我身体,在耳畔安抚,没事了,韩卿。
    他抱起我往门外走,殷沛东在身后说,你低头还来得及。
    冯斯乾一步未停,径直走出包厢,殷沛东怒不可遏把茶壶杯子横扫在地。
    何江正在土坝上等着,立马拉开车门,月嫂承认是冯太太收买她,在孩子的母乳中融化了大量的消炎药和西瓜汁。
    我咬着牙,收买青姐害我早产,又收买月嫂下药,她就这么容不下吗!
    冯斯乾抱我坐上车,他开启暖风,然后焚上香烟,殷怡私下重查过亲子鉴定吗。
    何江点头,她找月嫂索要孩子的胎发,她怀疑您给她的报告是伪造。
    冯斯乾不露声色眯眼,他旋转着烟蒂,只抽了一口便戳灭,杜绝殷怡继续折腾下去。
    何江愕然,您什么意思。
    冯斯乾眼中寒光凛冽,她太不老实,你派人让她老实一阵。
    何江抿唇,我尽快办妥。
    我蜷缩在座椅上,没缓过精神,冯斯乾的温热掌心覆住我冰冰凉凉的眼睛,他手也轻微战栗,不过仅仅几下便止住。
    殷沛东这次动真格了,他一心惩治我,一则报复我阻碍了他侵吞索文,二则替殷怡永绝后患。
    要不是冯斯乾在我手机里植入了定位芯片,迅速赶到现场救我,现在我的下场恐怕不堪设想了。
    殷沛东在情场没有好风评,挺恶心的一个男人,我落入他的魔爪,可想而知没好果子吃,冯斯乾最了解他,自然也后怕。
    何江驾车驶上高速,冯太太从外地回来了。
    冯斯乾视线定格在车窗的冰凌上,一言不发。
    车开出一半路程,殷怡的电话打来,打给了何江,斯乾怎么关机了。
    何江答复刚开完会。
    殷怡也在开车,我听保姆讲,他有重要事找我?
    何江揭过后视镜窥伺冯斯乾的神情,冯董半小时后到达澜春湾。
    殷怡的心情很好,显然这出翁婿撕破脸的戏码她还一无所知,我马上过去。
    车熄火的同时,一辆红色宝马也恰巧从对面驶来,车头对着车头停稳,殷怡下车,她发现我跟在冯斯乾身边,原本愉悦的脸色顷刻一变。
    冯斯乾似笑非笑审视她,看到她,你好像有点心虚。
    殷怡强作镇定,我没什么心虚的。
    冯斯乾迈步进入客厅,那最好。
    他吩咐迎接的保姆,带韩小姐上楼。
    我有预感接下来什么场面,正好不想留下,殷怡紧盯我背影,我消失在楼梯口她才移开目光,为什么带她回你住处。
    冯斯乾没理会,弯腰从电视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甩给殷怡,签了。
    殷怡接过只看了一眼,当场僵住,难以置信问,你要和我离婚?
    冯斯乾含着烟,溢散的雾霭笼罩住他平静面孔,韩卿早产,你干的。
    殷怡这才明白他找自己的目的,你是为了韩卿兴师问罪?
    他音调低沉,可威慑十足,是不是你干的。
    殷怡从没见过这样的冯斯乾,她知道他极擅伪装,偶尔她也分不清他哪一刻是真,哪一刻是假。
    可这一刻,他的淡漠生硬,他的无义无情,统统是真。
    殷怡畏惧了这样真实的他,真实的冯斯乾太冷血,能够冻伤一个人,她开始宁愿他一直假下去。
    冯斯乾掸落一截烟灰,灰烬在他脚下破碎,给孩子喂东西也是你干的。
    殷怡站在那,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藕断丝连。
    冯斯乾折断烟头,就像折断他们四年的婚姻,毫不留恋,签字。
    殷怡突然哭出来,我舅舅的女人,舅舅的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个答案,他不着痕迹皱眉,但很快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重新鉴定了。
    殷怡撕毁了协议书,我不理解你带走她的儿子图什么,我认为是你的。
    冯斯乾注视着她,结果是什么。
    殷怡将粉碎的协议书朝空中一抛,不是你的。
    冯斯乾再度沉默,好一会儿问,你最近跟什么人联络过。
    她停顿了一秒,我只和朋友去旅游。
    冯斯乾望向散落一地的纸片,殷怡,你以为撕毁协议,婚就不离吗。我既然提出,绝没有商量余地,你踩了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什么!殷怡再也冷静不了,发了疯哭喊,我动她的孩子是踩了你的底线,你的底线是韩卿吗?冯斯乾,这一年你始终在骗我,你不是没动情,你是痛恨自己对这种心怀不轨的女人动了情,你更怕自己表露感情,会护不住她,使她陷在危险中,对吗?
    冯斯乾仿佛在看一场闹剧,完全无动于衷,直到殷怡指着二楼,她和你纠缠,又嫁给我舅舅,她就是一个贱货!
    冯斯乾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波动,你嘴巴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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