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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08)

    他淡淡嗯,不要紧,接着勾引我就行。
    我升起玻璃,隔绝了他那张脸,让司机驶向西潼路。到达四合院外,我没急于下车,一直在车里,给了司机一千块,今天包你的车了。
    我从两点等到四点半,王晴娜的红色法拉利驶入庭院,我这才下车,王小姐。
    王晴娜看到是我,她没理会,径直上台阶,我慢条斯理问,王家出事了,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触及了她逆鳞,她站在台阶俯视我,仍旧居高临下的姿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王家倒了,你一个阶下囚的女儿,也没资格嘲笑我。
    我笑得春风满面,王小姐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好歹凭手段吃饭,你连男人都降服不了。
    王晴娜刷卡开门,我对准她背后说,林恒的下落,你好奇吗。
    她步伐一顿,你什么意思?
    我手掌翻来覆去,红色甲油在阳光下艳丽如血,林恒在湖城,我有视频为证。
    王晴娜沉思了一秒,跟我进来。
    我坐在沙发上,调出手机视频,是巴九驾驶汽车的过程拍摄的,距离林恒不远不近,画面中他在大哭,佣人哄着。
    根据车速和清晰度判断,跟得非常稳。而事实上,巴九在下个路口就被林宗易的手下扣住了,林恒的最终去向无人知晓,可一个母亲失而复得的大悲大喜,足以诓王晴娜中计了。
    视频停止在19秒,我关掉屏幕,谈交易吗?
    这段视频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只得相信我,林恒在湖城什么位置。
    我翘起腿后仰,王小姐,你空手套白狼啊。
    王晴娜攥着拳,我名下全部财产都冻结了,这栋四合院也即将不属于我。
    我嗤笑,我不缺钱。
    她抿唇,那你要什么。
    你跟了林宗易八年,你曾经当我面威胁他,他在滨城犯下的孽,你记有一笔账。
    王晴娜是聪明人,她立马眯起眼,你要这些?
    我在她眼前晃悠着手机,我嫁给他,是不想给冯斯乾做情人,我逃不掉那只笼子,林宗易救了我。后来,我真心和他过下去,他却诈死骗我,他隐瞒了你和林恒,因为他,你差点害死我。我无数次灾难都由他而起,甚至是他为了试探冯斯乾故意制造的。
    不然呢?你真以为自己能俘虏上流阶级的男人吗?王晴娜不屑冷笑,你没有好家世,好教养,更没有辅佐的能力,野心勃勃的男人爱你什么?你的诱惑力只能吸引他们一时。
    韩卿,你仅有的本事是精通人性,钓着男人胃口,绝不轻易屈服,刺激他的征服欲,抬高你的价值。
    蒋芸说,一个不容易拐上床,骨子里带一股若即若离的劲儿的女人,男人欲望作祟,愿意忽略其他缺点,只一心猎到手,越是拖得久,男人越是挠心挠肺,可到手了贬值也特别快,新鲜感最多维持一星期,除非女人是顶级高手,在男人厌倦前,勾着他玩出了真感情。
    至于冯斯乾,他是特例。他的情场故事太过空白,克制禁欲的男人但凡动了情,是极度偏执的,别管女人是妖是魔是鬼,他也刹不住了。
    林宗易却很难上钩,各类妖魔鬼怪他都见识了。
    你评价得没错。我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可惜成王败寇,如今轮到你求我这个三无的女人了。
    王晴娜拳头越攥越紧,那些物证可以葬送林宗易。
    我靠着沙发背,你舍不得吗。
    王晴娜手指猛地一松,你保证林恒回到我身边吗?
    我说,不止回到你身边,我在淮海路有一套房子,你带林恒搬去住。
    王晴娜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
    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迁怒于孩子,我善待他唯一的骨肉,算是我偿还他养育林冬了。
    王晴娜没再犹豫,片刻她捧着一个木盒从东屋出来,递给我,我伸手接,她又拿开,我需要确认林恒是否真的在你手里。
    我收回横在半空的手,你不配提要求。
    她看着我,韩卿,你有一堆下三滥的诡计,我怀疑你的信用。
    我寸步不让,全当我没来过。
    我朝大门走,踏出门槛的一霎,王晴娜声嘶力竭追上,韩卿!
    我目视前方,她把盒子交给我,看在同是母亲的份上,我求你接回我的孩子,你怎样折磨我,我都受着。
    此时的王晴娜,只剩下最无助的示弱和哀求。
    我接过盒子,你听消息吧。
    我离开西潼路,在南北大道的拐角和蒋芸碰面,前后脚走进一家咖啡厅。
    我打开木盒,王晴娜这八年了解到的内幕真不少,林宗易在棋牌厅和会所放出过九位数的高利贷,流入各大酒吧的假货多达七百箱洋酒,他授意郑寅大范围侵吞同行的场子,凡是不服从,直接教训。有一部分是王晴娜的手写记录,有一部分是录音和收据。
    我问蒋芸,他会是什么下场?
    蒋芸浏览着收据,看冯斯乾和周德元是不是决定下狠手了。下狠手,那就废了,不下狠手,倾家荡产再通通路子,以郑寅这伙人全军覆没为代价,他能换个自由身。
    她整理好放进包里,我一言不发搅拌着咖啡。
    不一会儿她接了一通电话,是离婚律师打来的,蒋芸找老公索要八百万的赔偿,她老公说她吃错药了,只给八十万,她一气之下闹上法庭了,一番调解后,她老公松口给两百万,蒋芸不罢休,她老公干脆一毛钱不给了,蒋芸为这事堵心,她跟我说,我三天没去美容院做脸了,我都顾不上保养了,你说我气不气,我
    芸姐。我打断她,林恒出省了,你在交通大队有熟人,追踪一下江A66666的车牌号路线,要是在机场车站,你最好查出班次。
    蒋芸惊住,你要对孩子下手,太毒了吧?
    我没多解释,结完账坐车回去了。
    我上楼进门,叫了好几遍苏姐,她没出现,倒是林宗易从厨房里露出半副轮廓,声音磁性低沉,回来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在家,你进厨房干什么。
    他没回答,只云淡风轻说,先洗手吧,马上煮好了。
    他又返回厨房,我沉默了半晌,跟进去,林宗易正在煮一锅面,他没有系围裙,穿着一套纯白色的居家服,似乎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他收敛了那股硬朗和血性,温润的气质很舒服,带着一种戳人心窝的暖意。
    第121章 舍弃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宗易。
    坦荡,温暖,干净,甚至是光明。
    他所有的罪错,像是谎言。
    我恍惚失神,面下进锅里,几滴热水溅出,我条件反射甩手,他偏头,是不是烫着你了。
    林宗易牵起我手,吮着微微发红的皮肤,昏黄的灯影笼罩住他侧脸,他仿佛一个神秘莫测的故事,浑身镀着一层惊心动魄的光,是成熟的陈旧的味道,透明又性感。
    你竟然会煮饭。
    他唇齿含着我指尖,期待吗?
    我嗅了嗅空气,没什么香味。
    他关掉煤气炉,我只会煮清水面,也只给你煮过。
    我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直到林宗易喊我去餐厅,我才回过神。
    他看着我吃第一口,伸手擦拭我嘴角沾染的葱末,好吃吗。
    说实话,他的手艺不适合下厨,适合给敌人下毒,可不晓得为什么,我一口接一口没停,越吃越压抑,像一只尖锐的钳子扼住了心脏,混着那股酸涩感一起吞,好吃。
    我咬断没滋味的面条,要是加点肉,就更好吃了。
    林宗易的衣袖卷起了半截,带着一身令人沉迷的烟火气,他重新放下袖口,这是我最艰难的日子,连续四年的晚餐。
    我一愣,林家不是很富贵吗?
    对于殷沛东和林宗慧的婚姻,我其实有耳闻,殷沛东也是靠老婆发家的富商,林家当初做半导体行业,又转行餐饮,涉猎挺杂的。
    那年代的小城市,烟草业和歌舞厅最暴利,也最高贵,林家算不上高门大户,不过有钱,7、80年代的百万富翁。
    林泽坤是我继父。我母亲为讨好他,保全林家的面子,改了我的姓氏,对外说林泽坤老来得子。
    我捏着筷子,他对你不好。
    林宗易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感情,像幽邃沉寂的深渊。
    十五岁,我跟着蟒哥去云城,他做皮毛生意,后来我自己回到滨城,开会馆干买卖。
    我望着他,蟒哥?
    林宗易焚上一支万宝路,大家都称呼他蟒哥,我最小,开始称呼蟒叔。他什么买卖都干,好的,坏的,在东南亚发家。女儿有精神病,去欧洲治疗了,有一回看见蟒叔教训保镖,把保镖打出血了,受刺激了。
    我默不作声搅拌面条。
    林宗易叼着烟蒂,十指交握抵在眉心,遮住了半张脸,韩卿,你恨我吗?
    我低下头,面条吸干了汤汁,一根根泡发膨胀,我没回应。
    我去婴儿房给林冬喂奶,林宗易在浴室洗澡,我返回房间发现他站在露台上吸烟,浓重的夜色吞噬了他轮廓。
    他换了黑色的衬衣和西裤,系着条纹领带,异常沉闷,很重的心事。
    手机在旁边反复响,他没有接。
    我走过去提醒,宗易,你的电话。
    他吐出一团烟尘,一言不发。
    我瞥来显,是郑寅,打了17个。
    林宗易衔着烟,手臂搭在桅杆上,火苗被呼啸的江风吹灭,又挣扎着死灰复燃,像我们之间的婚姻,也像他自己。
    韩卿,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女人。
    我原本要走出露台,闻言动作一顿。
    他轻笑,我这种人,大起大落半生,真心和良心,早已舍弃了。
    我攥着拳。
    他倚住砖墙,就算一分喜欢,我也拼了全力,再多一些,我实在给不起。林宗易低声笑,烟灰坠入江水,毫无水花,他面容也波澜不惊。
    我不懂什么是仁慈,我只懂掠夺。他嘶哑说,你睡吧。
    我垂下的拳随即一松。
    林宗易碾灭烟头,迈步和我擦肩而过,离开卧室。
    我追出,宗易!
    他止步,转过身笑,怎么了。
    我颤抖着,五脏六腑和毛孔都在抖,我冲到他面前,你
    他含笑凝视我。
    我胸腔憋得发堵,像锤子狠狠撞击,我用力要说什么,舌尖盘旋了一圈,终是又咽回,我也会煮面,你尝尝吗?
    林宗易凝视了我许久,不尝了。
    我眼眶有点红,赶着出去啊。
    他嗯了声,办点急事。
    我喉咙干涩,分明大口呼气还堵得难受,慢点开车。
    他脸上是极浅的笑意,好。
    他抚摸我眼角的泪痣,我初次见你,便觉得它很美。
    我说,我只觉得你眼力毒,三言两语的对话就能识破我撒谎了。
    他笑意转浓,走了。他收回手,毫无留恋。
    林宗易。我朝他背影喊,我没有希望你死,我仅仅希望你放过我。我有时太畏惧你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和你过一辈子还会遭受什么。
    他已经走到玄关,再次驻足。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是恨你,但从这一刻,我原谅你了。
    他背对我伫立了好半晌,挺拔宽阔的脊背不断起伏,从轻微到剧烈,又彻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宗易说,你恨着吧。
    他进入主卧,我落下一件东西。
    片刻后林宗易又出来,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我好像丧失了全部力气,在门关上的时候,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下。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我爬起,拨通蒋芸的号码,芸姐,把物证销毁吧。
    蒋芸在酒吧,DJ舞曲震耳欲聋,烧不了,我递上去了。
    我手一哆嗦,你递上去了?
    她说,估计明天开始查了。
    我没吭声。
    心软了啊?蒋芸避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没你这份证据,林宗易照样躲不掉。他想藏在幕后,但会馆经营得那么红火,私下抢了多少商人嘴里的食,联手找茬要分一杯羹,郑寅扛不了,林宗易只能亲自出马,光动嘴皮子吗?
    要动真格的,输了,滚蛋,赢了,名声大噪。他从没输过,能藏得了吗?早就被盯住,只不过现在冯斯乾逼得他浮出水面了。
    我依然沉默。
    蒋芸说,他折腾得你够呛,你临了也将他一局泄恨,从此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了。你想要脱身,心肠越硬越好,你以前对付男人哪次手软了?
    我心烦意乱挂断电话,又想起什么,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林宗易的婚戒还在,我们的合照没了,我把家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确实不见了。
    我在客厅坐着,苏姐凌晨回来了,跟我说老家的侄女今天在江城生孩子。
    我没理会那些,你收拾屋子了。
    苏姐脱外套,您是少了什么吗?
    床头柜你碰了吗?
    她摇头,您的卧室,我只擦地板了。
    我心不在焉垂眸,看着一束摇曳的月光,没事了。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来自滨城的号码,接听是王晴娜,她在那头大吼,何江绑架了林恒!
    我当即撂下筷子,林恒找着了?
    她情绪激动质问,你根本不清楚他的下落,你从头到尾在诈我对吗!
    她玩命按喇叭,在下高速路。
    我没有诈你,我的确安排了眼线跟踪林恒的去向,可中途出岔子了。
    王晴娜崩溃哭着,冯斯乾派人带走林恒,我收到录像了,在湖城高速。
    果然去湖城了。
    我二话不说掐了通话,直奔华京大楼,车没停稳就跳下去,巡视的保安认出了我,没阻拦。
    我闯进七楼董事长办公室,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被踹门的巨响打断,纷纷看向我。
    我停在那,和冯斯乾对视着。
    他示意部下,会议推迟半小时。
    他们目不斜视离开,办公室内只剩我们两人,我走向他,何江去湖城了。
    冯斯乾若无其事签文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恒是我在手上。
    我夺过他的笔,你绑架了林恒?
    不是绑架。他漫不经心纠正,林宗易麻烦缠身,作为林恒曾经的姐夫,我照料他,不应该吗?
    这一句姐夫莫名逗笑了我,你不提我都忘了,林恒是你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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