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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10)

    林宗易眼神阴狠看向他。
    白喆解释,我打算和他谈判,他撤手,我就放过嫂子。
    废物。林宗易一拳击中白喆肚子,他一个趔趄,后背撞在树干上,啐了一口酸水。
    他同意交换,周德元会同意吗。
    他们是一伙的。白喆直起腰,冯斯乾罢休了,周德元凭什么不罢休,咱们和周家没过节。
    林宗易笑了一声,阿喆,现在接连出问题,冯斯乾肯罢休,周德元未必肯。
    鸣笛响彻长空,已经逼至山脚,白喆说,您去找蟒叔,会馆和码头曝出的麻烦,蟒叔肯定能平。
    林宗易眯起眼,瞳孔精光暗涌,他松开了我。
    我一霎失去了支撑,趴在他脚下。
    几辆车呈包抄状围堵住橡山,看似插翅难逃,可我知道,林宗易是走水路上山的,自然也走水路下山,白喆开车进橡山时,就途经乌溪畔,我看个正着,而林宗易和郑寅出现时都携带了木浆,乌溪隐蔽在后山,除非熟悉地形的老油条,否则必定疏忽。
    鸣笛的方向,没有一辆停在乌溪。
    我抱膝窝在墙根,林宗易周身戾气极重,他看了我一眼,韩卿,这是我最后一次手软。他撂下这一句,转身冒雨离开。
    林宗易离开不久,远处开始回荡着我名字,淹没在雨声里,忽隐忽现,我像是听清有人在叫我,又像是没听清,精神恍恍惚惚。
    他们很快寻到这里,在矮坡下发现了一滩血迹,以及背面朝上飘浮的郑寅。
    紧随其后的冯斯乾刹那停住。
    何江也大惊失色,白喆把韩小姐。
    一群人匍匐在岸上,借助手电筒的微光打捞郑寅,冯斯乾没再靠近,他十指握拳,身躯在雷雨中紧绷。
    何江问,是林太太吗?
    男人说,不确定,飘到水域中央了,要下去捞。
    冯斯乾本就白皙的脸血色全无,近乎透明,他目光定格在那片混乱的水域。
    何江上前查看,冯斯乾嗓音晦涩,别动。
    何江说,冯董
    我让你别动!他揪住何江的衣领狠狠一甩,骤然燥红了眼,何江当即止步。
    冯斯乾胸口急促起伏,手背和额头的青筋狰狞凸起,仿佛马上要爆炸。
    何江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冯斯乾,他分明坚实硬朗,又像被掏空了,身体里的血肉挖得分毫不剩,空空荡荡。
    一名戴白手套的男人这时迎向冯斯乾,冯董,是郑寅!不是林太太。
    冯斯乾回过神一把扼住男人,再说一遍。
    是滨城会馆的老板郑寅。
    他手微不可察轻颤,许久,冯斯乾闭上眼,僵硬的肩膀彻底松垮下来,多谢。
    我搬开横在身前的铁板,拾起一颗石头砸他,艰难出声,冯斯乾。
    我太过虚弱,石头只砸中他衣角,他感应到什么,穿透重重的雨雾望向我,他晦暗的眼眸顷刻燃起一束光,带一丝克制又难以压抑的光,韩卿。
    冯斯乾迅速向我走来,脱掉外套裹住我,搂进臂弯。他始终沉默,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力拥着我。
    为首的领队走到我旁边,林太太,您是被绑架了吗。
    我一脸呆滞。
    男人半蹲,除了白喆,还有谁。
    我眼珠转了转,一言不发。
    男人试图继续询问,被冯斯乾拦住,她受惊吓了。
    白喆去那边了。我突然说话,慢慢伸出手,指向蛇形公路,他和郑寅绑了我,没有其他人。
    男人立马带队冲向蛇形公路,冯斯乾神色意味不明,他看着我。
    第123章 终究是错的
    冯斯乾护着我坐进车里,车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他点燃一支烟,是反方向吗。
    我情不自禁一颤,果然逃不过他的缜密眼力。
    冯斯乾叼着烟蒂,余光扫视我,说话。
    我低下头,不言不语。
    他微眯眼,林宗易来过,对吗。他离开橡山的路线,是蛇形公路相反的水路,你在为他争取时间。
    我开始剧烈抽搐,喉咙喘不过气,憋得涨红,冯斯乾皱眉,他换了左手衔烟,右手一把搂住我,不舒服?
    我揪住他衣领,偎在他胸膛。
    冯斯乾立刻降下车窗,让空气流通,现在好点吗。
    我困怏怏不动弹,他垂眸打量我,韩卿,你又在演戏。
    我额头抵在他肩膀,睡着了似的,一声不吭。
    他捏住我下巴,你帮他对抗我,是吗。我费尽心思布下的大网,罩住了他,你剪开一个洞。
    我依然揪着他衣襟,没撒手,越来越用力。
    冯斯乾却收回手,他目视前方,你是不是笃定我不舍得跟你发火。
    我缠着他,像软绵绵的云团,纵然他有冲天的怒气,也融得一点不剩。
    何江做完笔录返回车上,他拿着林宗易的黑伞,现场遗留的伞,是韩小姐的吗。
    我刚想接住,冯斯乾先我一秒握住那柄伞,他在手上掂量着,比普通伞重,有防弹功能。
    他再次望向我,这是林宗易的伞。
    我一清二楚,无论我编造出多么天衣无缝的说辞,也瞒不了冯斯乾,我索性承认了,是。
    冯斯乾手背在我颈窝处流连,紧接着,他缓缓抬起我脸,是水路吗。
    我否认,是我带来的伞,白喆闯进蔚蓝海岸劫持我,伞摆在玄关的储物柜上,我顺手抓住了。
    他笑着问,那种场面,你还能想起带伞。
    下雨湿冷,我出月子不久,身子受不了。
    我拼死拼活生下冯冬,他唯一的儿子,冯斯乾记得我手术中下病危的险情,我提起这事,他可想而知心软了。
    韩卿。他面色阴晴不定,你有七巧玲珑心,可其中的同情心也许最终害人害己。
    他把伞丢在副驾驶椅上,陷入沉默。
    我伏在冯斯乾怀里,玻璃挂着的雨珠欲落未落,无数车灯汇聚成一束炽白的强光,折射在雨痕,光影迷离,他侧脸线条紧绷,一股极为沉重的阴郁感。
    救护车挪出了一条路,何江正要驾车驶离,一辆警车在这时从公路迎上,车头碰车头,双方熄了火。
    为首的男人跳下车,叩击后座窗户,冯斯乾主动打招呼,赵队。
    赵队端详我,林太太,又见面了。
    下属转述了法医的初步诊断,树枝贯穿颅腔导致脑出血是郑寅的死因,而贯穿的倾斜度和位置,基本排除第二人所为,说白了,结论是失足自杀。
    下属又将笔录给赵队,林太太亲眼目睹白喆从蛇形公路出逃。
    赵队撩眼皮看我,公路前半段摄像录到了林宗易的身影,拐弯时他就凭空消失了。
    他问下属,那他在哪拐弯的。
    应该在乌溪。
    赵队话锋一转,转向我,林太太,您确实没见过林宗易吗?他半夜来橡山的目的,难道是参观乌溪吗。
    我忽然哭出声,断断续续抽噎着,我也想见宗易,我要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很多天没回家了。
    下属蹙眉,不对吧,林宗易昨晚回家了,两个小时才下来。
    我不在家。我声音极小,我回去他已经走了。
    下属半信半疑,电话打不通吗?
    我说,关机。
    下属拔高音量,可是他开机啊。林太太,您的口供和我们掌握的情报出入未免太大了。
    开机的号码不是他本人,是保镖接听。我对答如流,关机的号码才是我们经常联络的。
    哪个保镖?
    在下属询问我的过程,赵队一直紧盯我,我面不改色,头偏向冯斯乾那边,只给他们后脑勺,他有几十个保镖,我不认识。
    赵队叉腰俯瞰后山,会不会坐船横渡乌溪,直接进入滨城了。
    下属打开简易地图,用手电筒照明,其实越混乱越有可趁之机,从滨城出发,朝四周辐射五百里,有三座二线城市和五座三线城市,他选择范围很大,滨城的陆运比江城排查也宽松。
    冯斯乾在一旁默不作声吸烟,仿佛什么都了如指掌。
    赵队明白问我是问不出什么了,他和冯斯乾握手道别,何江随即开下半山腰。
    车泊在澜春湾,冯斯乾打横抱起我,抱进二楼主卧,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去浴室调试洗澡水。
    我等他出来,冯冬呢。
    我哑巴了一路,终于肯开口。
    冯斯乾的衣服也湿了,他解着衬衣纽扣,在婴儿房睡觉。
    我泪眼汪汪摊开手,他清楚我的意思,好半晌,他命令何江,把冯冬抱来。
    冯斯乾解开所有扣子,精壮紧实的胸口完全敞露,在床边坐下,注视着我。
    我蜷缩不语,可怜极了。
    他伸手,掌心包住我凉浸浸的脸蛋,韩卿,今晚是我永远不想再回忆的一晚。
    我看着他。
    他再度拥住我,吻我眼角的泪痣,把你揣进口袋里,随时带在身边就好了。
    我笑了一声,那你不厌烦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厌烦。
    我仰起头,冯斯乾闷笑,是你厌烦我。
    冯斯乾。我喊他名字,你和程泽在梅园的对话,是真的吗。
    他嗓音清清淡淡,不是真的,我哄傻子的。
    程泽傻吗?
    冯斯乾笑意越发深,和他有什么关系。谁问我谁是傻子。
    我懊恼捶打他,我险些死在山上!
    他擒住我手腕,攥在手心,害怕吗。
    我说,谁不怕死啊。
    他凝视我,看破一切的透彻,既然害怕,还不说实话。
    我笑容敛去,抽出自己手,我说得就是实话。
    冯斯乾意味不明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
    何江很快抱着熟睡的冯冬进屋,我身上寒气大,不敢贴得太紧,生怕冻着他,只虚虚实实环在臂弯里,他睡相很甜,嘴巴抿着,和冯斯乾一模一样,非常安静好看,我小心翼翼触碰他卷翘的睫毛,胖了。
    冯斯乾嗯了声,小孩子长得快。
    何江说,我亲戚的孩子,一天一个样。
    冯斯乾也逗弄着孩子,希望他以后生活在危险中吗。被跟踪,暗害,成为他胁迫我们的软肋。
    我轻轻拍打冯冬的手一顿,冯斯乾观察我的反应,然而我没什么反应,我将孩子递回何江,你呵护他,我不担心。
    他神色喜怒莫测,怒意更多,从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渗出。
    我不再看他,赤脚走进浴室,关门的一霎,我揭过缝隙窥伺,冯斯乾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脱掉衣裳,从头到脚沉入水底躺平,眼前反复闪过林宗易的面孔,我知道他落了一滴泪,在他质问我怎么忍心捅他一刀的一刻,他舔去的不是雨水,是滚烫的那一滴泪。
    我和林宗易之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圆盘,向左向右皆是错,没有正确的出口。
    热烈过也怨恨过,他动过一分情,我真心依赖过,可再如何纠缠下去,错的终究是错的。
    我捂住心口,他冒雨离去的背影,他的每句话,此时在我脑海回荡,隐约生出一丝钝痛。
    我只是不愿再捅他第二刀。
    我清洗到一半,冯斯乾推开门,他穿着崭新的棉质衬衫和长裤,一身清清冷冷的雪白,颀长的轮廓在更为浓郁的白雾深处,显得英气逼人。
    他松了松领口,需要我吗。
    我指着搭在浴架的藻花,他一言不发靠近,略微俯下身,柔软的藻花细细摩挲我颈侧,他指腹沾满尼古丁的味道,野性厚重,夹杂一缕檀木和晚香玉,像没有解药的毒,我贪婪闻它,着迷上瘾。
    正对浴缸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了一面镜子,冯斯乾从镜中凝望我。
    我长发披散,面部点缀着纯净的水珠,肌肤每一寸散发出莹亮妩媚的光泽。
    如此不禁风浪,娇弱温柔,像一朵清丽的白玉兰,收敛了勾魂摄魄的风情,那样不堪一击,惹人怜爱。
    冯斯乾搓磨干净,将藻花泡进水里,一池透明的水覆着一具舒展的身体,我手臂虚浮在水面,他拢住长发捋过我头顶,露出苍白的面容,还冷吗。
    我仍旧呆滞,始终没有缓过劲,冷。
    他食指抚摸我水淋淋的眉眼,向下滑落,划过圆润的肩头与削瘦的脊骨,不带半点欲,却胜似任何欲。
    他摘下浴巾裹住我,抱出浴缸。
    我们回卧室的同时,保姆端着一碗粥进门,先生,韩小姐饿了吧。
    冯斯乾看了我一眼,接过粥碗,耐着性子挑出粥内的栗仁和花生,她不吃这些,下次不要放。
    他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没什么滋味,我勉强吃了半碗,没胃口再吃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取暖。
    何江挂断一通电话,从门外进来,林宗易凌晨1点12分出现在滨城港,似乎要去云城。
    我悄无声息睁开眼,视线被一片晦暗遮住。
    冯斯乾撂下碗,没堵住吗。
    堵住了,不过被一伙特别厉害的保镖截胡了,对方包下一艘货轮,咱们的人措手不及。
    冯斯乾从床边起身,走向窗台,愿意冒险拉他一把,无非出于利益和私情。
    何江说,身手相当过硬,把我们的保镖全干趴下了,像专业训练过的打手。
    冯斯乾倒了一杯红酒,转动着高脚托,看来,他背景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何江说,白喆联系您去橡山,可保镖传话,那伙人只接走林宗易,并没发现白喆。
    冯斯乾看向何江,许久他喝了一口酒,神情高深莫测,对方派出两拨手下,一拨掩护林宗易,一拨绑了白喆。
    何江眼神瞟向我,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只有韩小姐心知肚明了。
    冯斯乾面无表情放下杯子,你出去。
    何江退下,冯斯乾走回床头,他伫立了片刻,掀开盖在我头上的被子。
    我没来得及闭上眼,恰好与他四目相视,冯斯乾脸色平静深沉。
    韩卿,放虎归山的后果你明白吗。我算计了他一局,在这一局中,我砍断他最致命的根,他因此丧失了一切。一旦后面反扑,谁也猜不出他会怎样报复。
    我不由自主握拳。
    冯斯乾没有强行逼迫我,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朝他背后说,郑寅真的是自己摔死的,和林宗易无关。尸检结果你也不信吗?
    他顿时驻足,回头望着我,他投奔了什么人,你了解吗。
    这么紧急出动,而且在风口浪尖上,能耐不是一般大,势力网不是一般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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