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步步深陷 > 步步深陷
错误举报

玉堂(137)

    我仰面看他,有人要布局陷害林宗易,我只想当面通知他。
    冯斯乾唇边勾起一丝笑,朱八吗。
    我顷刻僵住,他望进我眼底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笑意越发高深莫测。
    你知道朱八。
    冯斯乾语调平静,不止知道这个人,还知道他手中的势力很厉害,并不畏惧林宗易的后台仇蟒,要扳倒林宗易,朱八是非常有用的棋子。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认识他,是你在后头出手了。
    冯斯乾看了一眼漆黑的路口,两个月前在橡山,我逼得他穷途末路,他会罢休吗。
    他即使不罢休,又能打赢你什么,你没有污点和罪孽,你最多失去华京,你联手朱八是要他的命!
    我隐忍夺权挣到手的华京,我凭什么失去。韩卿,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争名逐利,为欲望而活,名利场没有是非对错,败者死有余辜,没有输家哪来赢家。
    伞檐的大半倾斜到我头上,他后背淋透了,衬衫贴着挺拔的脊梁,身型清瘦淡漠,林宗易毁了多少人你清楚吗,他的牌坊,他的会所,吸干了多少商人的血。他的确没有强买强卖,而是一场愿者上钩的交易,但你死我活也是商场,你要他活,要他赢,死的就是我。
    冯斯乾眉目寒气凛冽,韩卿,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林宗易。
    我近乎窒息,喉咙涩得发堵,这副挣扎矛盾的情绪刺激了冯斯乾,他浮起一股狠意,你看你自己的样子。
    他用力拽起我,韩卿,还爱我吗。
    我张大嘴,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惨白。
    他丢下伞,伞柄坠落进坑洼,溅起冰凉的雨水,我小腿战栗。
    你为我失魂落魄过吗。他喑哑的嗓音穿透雨声,你开这间会所的目的,是想掌握对他不利的消息,像他保你一样去保他,对吗。
    我呆滞着。
    韩卿,你明白他有罪吗?他如今的一切都见不得光,被仇蟒操纵,被周德元监视,他没有第二条路,他只能活在黑暗和腐朽里,你非要蹚浑水,最终会坑了你自己。
    他胸口压下来,急促隆起着,连带我也一并剧烈起伏,你以为你能把他拉回光明里吗。当他重新成为华子的那天,他不可能再回到光明了。
    我捂住耳朵,好半晌,我抽噎着,我没有蹚浑水,但他们要诬陷他,暗算他,我做不到看着他被伤害!无论我怎么折腾,哪怕捅了他一刀,险些葬送他,他都没有想过放手!我哭出声,他怕牵连我,他放开了。
    因为他要利用你胁迫我。有你在手,就算周德元进攻,我也会退,一而再退。
    冯斯乾一字一顿,韩卿,仇蟒劫走林宗易的一星期后,我查到他藏在云城,我不是没机会下手,可你在他身边,我动不了他,我不能冒险硬拼,逼急了仇蟒报复在你身上。
    不是的。我使劲摇头,后来不是利用了。
    那是什么?冯斯乾扯住我,迫使我面对他,他阴郁的面孔投映在我眼中,你们离婚了。
    他拢起我散乱的长发,从头顶拢到脑后,我整张脸暴露在雨中,他试图浇醒我,当初你千方百计离开他,现在一拍两散了,他死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我的死活呢?他明知我不爱他。我甩开冯斯乾的手,林恒是他唯一的血脉,为了择出我,换我的平安,他甚至不顾林恒的安危了,林恒代替我,才做了仇蟒手上的人质。
    我泪流满面,颤抖指着自己心脏,我配吗?我根本不配。冯斯乾,你有冯冬,那你知道吗,万一林恒出事,林宗易就没有儿子了!我欠了他太多。
    雨越下越大,冯斯乾站在一片雨幕尽头,僵持不动。
    我帮过他,也害过他,他是利用我,也无数次搭上性命补偿我。我骗了那么多男人,演了那么多出戏,可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真心,什么都不图的真心。
    我看向冯斯乾,林宗易没有嫌弃过我,我跟了他,他再没动过娶别人的念头。
    冯斯乾身躯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们都说他风流浪荡,他不嫌弃女人,是他自己也不干净。我望着空空荡荡的街口,林宗易停留过的车辙也被雨水彻底淹没,他对所有男人坏,对所有女人薄情,他只有一丁点好,一丁点真情,都给我了。
    我抹掉脸上眼泪,回头走向会所大门,冯斯乾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用尽全部力气,韩卿
    我脊背抵着他胸膛,他衣服很凉,体温却炙热如火。
    他脸深深埋进我发间,我停在他怀中,良久,他抬头,大雨淋得我睁不开眼,冯斯乾就在我颈侧,我发丝厮缠着他衬衣扣。
    不要爱他。
    第153章 忘掉
    雨雾吞噬了冯斯乾面容,我们死死缠住,远处纸醉金迷,他沉重又压抑。
    他用力抵在我脖颈,胸膛轻颤,韩卿,不要爱他。他气息烫得我瞬间战栗不止。
    我嘶哑开口,冯斯乾,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最初你是殷怡的丈夫,后来我是林宗易的妻子,我们无法堂堂正正,毫无顾忌爱对方。
    我和林宗易总是阴差阳错,和冯斯乾又何尝不是。
    这场暗无天日的感情,从道德的夹缝里偷来,是刺激,也是禁忌。
    会堂堂正正的。他全身潮湿冰冷,仅剩的温热胸口护着我。
    我疲惫贴在他怀中,发生了这么多,我们都做不到了。
    冯斯乾抱紧我,没有什么做不到。韩卿,忘掉他。
    我无声落泪,他吻着脸上的泪痕,从眼角到鼻梁,最终停落我唇上。
    我嗅到浓厚的尼古丁味道,尝到烟味的苦涩,涩味深入一厘,便刺进我心脏一寸。我任由他吻,像一具没有温度与灵魂的木偶。
    冯斯乾停下,他掰开我唇齿,韩卿。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不明白我如此平静,他再次吻下来,那样疯狂的力道吮着绞着,我依然没有回应。
    冯斯乾似乎也感受到强烈的无力,他抽离我,在雨中喘息着。
    好半晌,他捧起我脸,回答我,还爱吗。
    我望进他翻卷着激流的眼眸,你那天说累了,我也累了,我不爱了。
    我挣脱他,冲进大雨深处,直到在冯斯乾视线里消失。
    我返回场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裙装,又洗了脸重新补妆,站在大堂和胡太太告别,她走后不久,王董也下楼了,我身段婀娜迎上去,王董,今晚开心吗?
    他满面红光,韩老板,我下次还来。安安的嗓子真甜啊,涂了蜂蜜一样,唱歌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我示意保镖撑伞,王董愿意光顾,我求之不得。
    他喝得神志不清,色眯眯摸我手,离婚后什么想法啊。
    我不露声色抽出,过日子呗,没男人还活不了了?
    没男人不影响吃喝拉撒。王董满嘴酒气,可是影响睡啊。
    我心里冷笑,欠收拾的东西,王董的公司在湖城,他老婆四年前雇我,当时他的红颜是一个挺红的主持人,我担心被曝光,所以没答应,他老婆在当地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他家暴,还打女儿,他去年和林宗易有一笔合作,我才认识他的,没想到他拈花惹草竟然拈到我大名鼎鼎的韩千年头上了。
    本来由于我和冯斯乾的旧情,没人敢打我的主意,都猜测我不当林太太,改当冯太太了,可离婚半个月悄无声息,于是都默认我们也没下文了,甚至有一些难听的传言,说华京董事长不会娶一个二手货。
    我配合王董,偶尔也寂寞呢。
    他挨近我,哥哥替你想想办法啊。
    我后挪,引着他去前台,食指一戳他肩膀,您先结账啊。
    他舒坦得眉开眼笑,我接过账单,六十万。
    他要查账,我手一躲,王董不信任我啊,醉王朝是正经会馆,我们酒水果盘明码标价的,错不了。
    王董咬了咬牙,六十万而已,小钱。
    那是我媚眼如丝,江城谁不晓得您富得流油啊。
    他结完账,暗示我去泡温泉,我扯了个借口拒绝了,腔调温温柔柔,他不痛快却发不出火。
    我亲自送王董上车,蒋芸收了伞从门外进来,冯斯乾在你办公室。
    我蹙眉,他没走吗?
    蒋芸说,好像头疼,何江送上四楼了。
    我没吭声。
    电梯门忽然打开,瘦猴和矮胖子醉醺醺出来,我当即背过身,避到角落。
    瘦猴还惦记我哭闹的一幕,女人提朱哥了,还有奸细。那辆车上是什么人,车牌号够牛的,尾数3个6,哭半天都没露面。
    矮胖子打着酒嗝儿,胡言乱语,也许和男人玩游戏呢,一个走,一个留,干茶烈火显得有情趣。
    瘦猴不如矮胖子醉得厉害,他察觉不对劲,拉住一名刚送完酒的服务生,你们老板姓什么?
    我藏在柱子后,盯着他。
    有两个老板,韩老板和芸姐。
    瘦猴拧眉,多大岁数。
    服务生说,韩老板年轻,您不是她朋友来捧场的吗?
    矮胖子凑上前,五哥,你想傍富婆了?
    我朝蒋芸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走到男人身边搭讪,这位大哥眼生啊,喝得尽兴吗?
    瘦猴端详她,你是老板?
    蒋芸风韵万千,我是经理,他们都称呼我芸姐,我们老板在男厕拉肚子呢。
    你们老板是男的?
    蒋芸比他更莫名其妙,当然是大老爷们儿了,女人开得起娱乐城吗。韩旺财,滨城的村二代,赫赫有名的村长大公子,卖大蒜发家的。
    我掩唇笑。
    瘦猴迷迷糊糊,老板叫旺财?
    蒋芸翻白眼,加上姓啊,不带姓不成狗了吗。
    矮胖子骂骂咧咧,什么玩意。五哥,咱走!
    他们走下台阶,蒋芸拍着胸脯抱怨,吓死我了,你招惹朱八的人干什么啊?
    我松口气,朱八在云城混,江城没多少人脉,糊弄他没事。
    我让蒋芸在大堂顶着,我直奔办公室。
    彼时夜越来越深,雨也越下越大,黯淡的灯火覆在冯斯乾身上,他倚着沙发,气度深沉像一座无底的深渊。
    我记得初遇冯斯乾在冬天的黄昏,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长着这样一双眼睛,忧郁,清澈更深刻,有黎明的光亮,也有黑夜的落寞。
    他的一切都像神秘复杂的故事,令人一探究竟,沦陷着迷。
    我在他的漩涡里粉身碎骨,缠来缠去,纠缠到今天。
    我凝望他许久,他安静睡着,睫毛垂下淡淡阴影,眉目间也清清冷冷,我伸手拉毛毯,正要给他盖上,冯斯乾在这一刻攥住我手,他眼底一片清明。
    我怔住,你没睡?
    他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沉寂,你不是不爱。
    他注视着我,你只是不想爱了。
    我身体一颤。
    冯斯乾感觉到,从沙发上坐起,掌心握着我,韩卿。
    他又重复一遍雨中说过的话,我会让你堂堂正正。
    我一言不发望着他。
    冯斯乾说,给我一点时间。
    过道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电梯的方向,径直停在门口。
    我过去拉门,是孟绮云,何江在她身后,韩小姐。
    他一脸为难,孟小姐逼我带她上楼。
    我们四目相视,我反应迅速,侧身让出路,找你冯哥哥呀?
    孟绮云越过我头顶,小心翼翼搜索,斯乾在吗。
    我右手翻来覆去,把玩新做的宝石绿美甲,睡觉了,刚醒。
    她眼眶通红,闯进办公室,冯斯乾正在系扣子,她僵硬杵在那,张嘴带哭腔,斯乾。
    他抬起头,略皱眉,你怎么来了。
    孟绮云指着后面瞧好戏的我,那你怎么住在林太太这里。
    冯斯乾不紧不慢系皮带,没理会其他,只纠正一句,她不是林太太了。
    孟绮云面色青白,她真的离婚了。
    冯斯乾摁下金属扣,绮云。
    她捂住耳朵,我不听!
    女人的天真娇憨在最新鲜时,男人喜欢,可热乎劲儿过了,一旦不新鲜了,男人会觉得累赘,愚蠢。
    尤其有权有势的男人,他们骨子里看重的更多是识趣,知进退。
    比如捉奸,堵人,当面下不来台,就算是正室,也犯了男人的大忌讳,何况还没结婚。
    我窥伺冯斯乾,果然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父亲打算接你回滨城。
    孟绮云愣住,你也同意吗。
    冯斯乾脸色意味不明,我认为你应该回去。
    她哭着,你最近对我冷淡,就是不准备要我了吗。
    冯斯乾揉着额头,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那种。
    你现在告诉我,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孟绮云啜泣,你将我从滨城接到江城,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接我?
    冯斯乾没出声。
    孟绮云哭喊,你说啊!
    绮云,有些答案。冯斯乾目光掠过她,没必要追根究底。
    孟绮云越哭越大声。
    我将红酒倒进醒酒器,递给她,风尘仆仆来捉奸,喝一杯解解渴吗?
    她打掉我手中的杯子,怨恨凝视我,你离婚了,就要抢我的吗。
    我噗嗤笑,你有证据啊?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笑容一收,警告冯斯乾,管好你自己的女人,醉王朝不是撒泼的地方。
    我话音才落,四名保镖气势汹汹走进包厢。
    我教过他们规矩,学会虚张声势,千万别动真格,捅了大娄子我可压不住,紧急场面需要见血震慑一下,也分见哪的血,打掉牙行,打破脑袋不行,像这种情况,对付一个女人,纯粹是走过场玩票。
    孟绮云慌了神,整个人向后退,冯斯乾不疾不徐扫向他们,出去。
    出去?你的地盘啊。我撂下酒瓶,我手把手训练的保镖,可不吃素。
    我扬下巴示意,为首的保镖双臂展开亮相,白鹤亮翅。
    我惊住,冯斯乾面无表情看着那个保镖。
    第二个出列,开裆蹲下,黑虎掏心。
    我闭上眼,压着脾气,滚。
    第三个要比划金鸡独立的姿势,我抢先一步,滚!
    气氛有点微妙,冯斯乾神色耐人寻味,带点戏谑逗弄,从哪雇的马戏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