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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61)

    我如遭雷击,一张脸煞白,冯斯乾?
    顾太太感慨,冯斯乾离婚后,多少姑娘想巴结他,据说他有一个情人,相当宠爱,去年闹出不少丑闻。周德元对外称孟绮云是已故亲哥哥的女儿,圆了私生女的颜面,也顺理成章姓和华京结亲了,华京以后可不愁官方的工程。
    我攥紧拳,彻底失了声息。
    陈太太越过我推搡顾太太,你看戏吧!胡言乱语什么。
    她莫名其妙,你们没看江城的财经早报吗,我侄子在杂志社上班,他告诉我华京的公关部承认了。
    陈太太挤眉弄眼,拉住她躲在我背后,韩小姐是冯斯乾的情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传言要结婚了。
    顾太太震撼,那怎么娶周德元的千金了?
    陈太太也纳闷儿,兴许出岔子了,你少提这事。
    顾太太埋怨,你早不说!她掩唇,一声不吭了。
    我无心听戏,整个人只觉得寒浸浸,像泼下来一盆冷水。
    怪不得冯斯乾早晨特意叮嘱我在家陪冯冬,不要出门,这两天正是阔太圈议论最激烈的时候,瞧我笑话的不在少数,他怕刺激到我。
    我没兴致了,她们也识趣提出离席,我借口去洗手间给何江打电话,通知他接我,他没想到我竟然会跑来剧院听戏,冯董不是不让您出去吗?
    我不咸不淡反问,出去有麻烦吗?
    他语塞,我马上过去。
    我挂了这通电话,又拨给蒋芸,她接听立刻破口大骂,你每天陪男人风花雪月,爽得上天了,我在会馆给你打工,招待那群肥头大耳
    冯斯乾和孟绮云订婚了,你有耳闻吗。
    蒋芸瞬间哑巴了,半晌没出声。
    陈太太的表姐无意说漏的。
    韩卿。她欲言又止,冯斯乾这种地位,情人多么荒唐无所谓,可真正娶进门,他们都很实际,要不能在商场扶持自己,要不家世清白的腐书网
    她没说完,我直接掐断。
    看来满城风雨了,只瞒着我。
    半小时后何江赶到剧院,我向陈太太和顾太太告别,随即坐进后座,开门见山问,何秘书,斯乾呢?
    何江一边开车一边答复,在公司开会。
    我望了一眼中控台摆放的电子钟,七点了,还没下班吗。
    应该有酒局。何江并没察觉到什么我反常,冯董接管华京之后承办了很多项目,应酬也多。
    我打断他,是应酬周德元吗?
    何江透过后视镜望向我,不愧是冯斯乾调教出的人,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韩小姐是听说什么谣言了吗。
    我同他对视,外界有谣言吗。
    何江隐隐蹙眉,拿不准我的态度,我莞尔一笑,回去吧,我困了。
    我睁着眼平躺,夜晚十点钟,楼下亮起车灯,我面无表情侧卧,背对房门。
    脚步声很快停在二楼,何江压低声汇报,冯董,韩小姐知道了。
    冯斯乾解着西装扣,递给何江,谁透露的。
    韩小姐去剧院了,况且如此重大的事,消息是捂不住的。
    冯斯乾揉着眉心,她睡了吗。
    何江说,进屋后始终没动静,冯冬哭闹,韩小姐也没管。
    冯斯乾揉得更用力,冯冬平时哭闹她也不管,买苏岳楼的菜,她闻着香味也许出来。
    何江哭笑不得,这次是真生气了,轻易哄不好。
    下一秒传来开锁的响动,过道昏暗的灯火一闪而过,又隔绝在门外。
    我一动不动,像是沉睡着。
    冯斯乾站在床边,许久,他握住我手,我赌气抽回,身子也挪远了一些。
    第185章 割心
    冯斯乾今晚似乎没什么耐心,他沉默一秒,你睡吧。
    他迈步要走,我在这时扭头,你进来准备对我说什么。
    他停下,侧身看地面,你没吃晚饭。
    除了这个呢。我坐起,传言是真是假。
    冯斯乾陷入更深的沉默。
    我醒悟了,所以是真的。
    我面孔像一张惨白的纸,毫无血色,你让我亲眼看着你成为孟绮云的新郎,对吗。
    他脊背剧烈隆起,呼吸也沉重,嗯。
    我眼眶发红,我很清楚孟绮云不容易甩掉,一旦冯斯乾不要她了,周德元以为女儿被白白利用,绝不善罢甘休。
    名利场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商不与权斗。再牛逼的商人也要在权势面前老老实实服软,连手握灰色势力的林宗易在王威的眼皮底下都不得不安分收敛,何况冯斯乾,更不是周德元的对手了。
    但我始料未及,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样不可逆转。
    他告诉保姆称呼我太太,他分明打算娶我,给我一个圆满的结果,却突然变卦了。
    我死死抓着床单,为什么?
    冯斯乾平静转过身,不为什么,孟绮云很适合做妻子。
    那我呢?
    他伫立在那,房间没有灯光,我只能从无边的黑暗里分辨他的轮廓,如此清冷,寡淡,深沉。
    我拍着自己胸口,我算什么?
    他注视我,你是冯冬的母亲。
    然后呢。
    他没出声。
    以及你的情人,金丝雀?
    冯斯乾仿佛闭上眼睛,敛去眼底汹涌的暗潮,再睁开,没有丝毫的情绪,我没把你当金丝雀。
    我光脚冲过去,用力厮打他,感情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来不重要。就像林宗易,他风流了半生,到最后,生了儿子的王晴娜,爱慕他九年的黄清,谁都没得到好下场,他风流在明,你无情在暗,他起码在游戏的开始就熄灭她们的希望,你不停打破底线,编造纵容我爱护我的假象,最终你干脆抽身,投向你认为更合适你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可笑的玩物,被你始乱终弃,我却从陈太太口中才知道!你连这一丝尊严和体面也不给我!
    冯斯乾脸色愠怒,当即拂开我手,你还敢提他。
    冯斯乾,你说我骗你,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上,那你骗我了吗?你不是照样欺骗我玩弄我!从见不得光的情人,再到婚内强迫我屈服你,如今周德元能辅助你,你索性抛弃我。孟绮云有心脏病,她娇弱,不舍得让她冒险生孩子,于是诱哄我生冯冬,将我当生子机器吗?
    我扯住他衣领,你和她好多久了,一年,三年?你自始至终都在保护她吧?保护那朵纯洁无辜的小白花,而我蒙在鼓里,任由你榨干我的利用价值。
    冯冬是你真心生下吗。他目光冷冽,录音笔你交给林宗易了。
    我刹那呆滞住。
    全身赤裸被堵在办公室,险些葬送在那位乔叔的手上,我安排保镖埋伏在后门,你了解我在想什么吗?
    我攥住他衣袖的手缓缓一松。
    如果仇蟒的人伤害你,不惜代价救你出来。可韩卿,你出来之后,我要不起你了。
    冯斯乾抬手扼住我脸蛋,当初怀上冯冬,你非要打掉,是林宗易认下了,你才情愿留住孩子,他出车祸,你拼死为他留一条血脉。
    你在手术室流了多少血,那些血我如鲠在喉,因为那是你流给另一个男人的,你为林宗易赌过命,为我赌过吗。我可以强制自己遗忘,只当你贪玩犯了一个错,可你无数次暗度陈仓。
    我嘶吼着,你要我说几遍才相信,我和他没有暗度陈仓!
    冯斯乾用钥匙开启床头最底层的抽屉,他取出一摞照片,扔在我身上。
    我低下头,竟然是我出入会所的画面,林宗易胸膛袒露,抱着我抵在门上,我们身体纠缠,他的唇贴着我额头,拍摄角度很清晰,根本不是万隆城大厅和过道的监控,而是林宗易办公室的监控,几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错愕不已,你怎么会有他办公室的录像?
    冯斯乾冷笑,他的确弃暗投明了,协助上面铲除仇蟒这条线,可上面不傻,他趁机逃了呢,从他当卧底那一日,他二十四小时受制于上面的秘密监控,他自己都一无所知,只有里间是监控盲区,没有窗户,他无处可逃。
    我恍然大悟,也无话可说。
    我和林宗易确实没有发生任何,但这些东西摆在眼前,像一座大山,一切渺小的解释又全无分量。
    我双目空洞,蓄满一滴滴泪,无声淌落,坠在他手背,即使在里间,我跟他清清白白。
    冯斯乾垂眸,盯着融化开的泪水。
    我哽咽,不管我们怎样浓情蜜意,这根刺,你永远拔不掉,是吗。
    我拔掉了。他指腹掠过我面颊的泪痕,那样粗糙的茧子,像刀锋割我的心。
    他想抹掉我的眼泪,即将触碰我眼角的一刻,又收回手,韩卿,我一而再装聋作哑,我不信你没有良心,录音笔是我给你的机会,可惜你选择了错误的选项。
    冯斯乾朝门口走去。
    我挺直身,望着他背影,一字一顿,你有苦衷吗。
    他站在原地,背对我许久,没有。
    我不死心,周德元逼迫你了。
    冯斯乾轻笑,他的把柄最多,能逼迫我什么。
    我心脏不由钝痛,你什么时候决定娶孟绮云。
    昨天。
    我一噎,是了,我捡起录音笔的瞬间,他彻底失望了。
    他明白自己斩不断我对林宗易的旧情,就算无关情爱,也终归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情感的怜悯和同情。
    我对林宗易的怜悯,是催化我和冯斯乾之间最致命的慢性毒药。它越是累积,越是崩溃。
    我咬紧牙关,你报复我吗。
    冯斯乾再次笑,我不至于报复一个女人。
    他撂下这句走出卧室,我浑身骤然瘫软下来,无力趴在床上。
    我接连躺了两天,冯斯乾同样没有去公司,在书房待了两天,这两天两夜书房的烟味没散过,何江劝他少抽,他不理会。
    白天我们彼此不见,直到夜深人静,冯斯乾才悄悄过来一趟,不仅脚步声极轻,也从不进屋,远远看一眼便离去。
    第三天早晨我下楼了,吴姐看到我,她愣住,太太?
    我在餐厅坐下,改口吧,我担不起你一声太太了。
    她很尴尬,其实先生对您用情最深,男人混到这个位置,总有无可奈何的局面。
    我瞥她,孟小姐已经是澜春湾的女主人了,用情至深这话你对她说,有你的好日子过,你捧得我再高兴,我终究是下堂妇。
    吴姐听出我脾气太冲,她放下粥碗,叹了口气。
    我打量这栋别墅,我爱钱,可钱并不是我唯一看重的,我更在意情。
    我的情押给了冯斯乾,我恨他,怨他,气他,可就此一刀两断,往后如同陌生人,我仍旧不甘心。
    吴姐递给我一杯豆浆,我接过的同时,身后楼梯传来窸窣的响动,冯斯乾驻足,站了半晌,略带嘶哑的嗓音,终于肯见我了。
    他坐在我对面,视线停落在我脸上,不躲了。
    我面无表情,我没躲你。
    他笑了一声,你气性不是一直很大吗?昨晚何江进去送饭菜,你摔了台灯轰他。
    我看向他,我讨厌你的人,太虚伪。
    他也抬眸看向我,我虚伪,你刁钻,挺般配。
    保姆出门倒垃圾带回一个男人,何江。
    我托腮,说曹操,曹操就到。
    何江朝我颔首,杵在冯斯乾身边,冯董
    他观察我的反应,压低声,订婚宴设在梅园雅间,周老先生同意了。
    冯斯乾打开请柬,这么正式。
    冯太太
    冯斯乾看了他一眼,何江说,孟小姐小孩子心性,江城办订婚宴,滨城办结婚宴,周老先生也宠她,发话越隆重越好。
    我叉了一块熏肠,语气平淡,婚房呢?
    何江不敢答复,冯斯乾合住请柬搁在一旁,神色漫不经心,你很关心。
    我皮笑肉不笑,没有婚房,我住哪。
    他皱眉,你不喜欢澜春湾吗。
    我阴阳怪气,那冯太太住哪啊,同一屋檐下,住一妻一妾,合适吗?
    大约妻妾的形容太难听,冯斯乾眉头皱得更紧,还没结婚,叫冯太太为时尚早。
    我轻嗤,早晚而已,你既然答应订婚,又何必假惺惺顾忌我的感受。
    他没有回应,铺开餐布垫在膝上。
    何江感觉气压太低,不声不响溜出餐厅。
    冯斯乾喝完一碗粥,你住,她不来。
    我摩挲着勺柄,冯冬呢,过继她吗?
    他用方帕擦拭嘴角,你生的儿子自己养,关她什么事。
    他丢了帕子,起身离开。
    冯斯乾上车后,我返回主卧,联系蒋芸,有消息吗。
    我跟踪那个唱小生的男人,他在淮阳路万德小区B单元401,周德元的夫人也在,还雇佣了保姆,看样子是他们长期幽会的公寓。
    我说,高价收买保姆,我要相片。
    蒋芸犹豫了,韩卿,那可是周德元的夫人啊,你曝光她,周家颜面扫地,能放过你吗?
    我走到露台的花园,拨弄一株芦荟叶,孟绮云的真实出身是周德元最大的把柄,他有胆子在明面撕破脸吗?他只要动我,我立刻曝光孟绮云的来历,他的铁饭碗就砸了。保住晚节是他们这类人的当务之急,他充其量问罪冯斯乾,他们翁婿掐架,我看戏就行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冯斯乾自作自受,偏偏招惹你这只醋坛子。
    我眼神阴狠,孟绮云不自量力和我争抢,我凭什么拱手相让,我灰溜溜跑了,一辈子沦为江城那群太太们的笑柄,以后冯冬脸面也难堪,况且脱离冯斯乾未必有更好的生活,我赢了那么多女人,这次依然不会输。
    蒋芸说,你就该有这份魄力,管她是谁的女儿,全是你手下败将。
    我转动着手机,指尖一滑,挂断。
    第186章 最后的下场
    晚上冯斯乾比往常回来早,我已经吃过晚餐,在客厅涂指甲油,我爱答不理侧身,看也不看他。
    他身上酒气极重,似乎刚应酬完,伫立在玄关问吴姐,安分吗。
    吴姐说,一天在家。
    他解着领带,闹了吗。
    不爱说话,您要哄一哄。
    冯斯乾脱下西装,随口说,我哪天不哄,脾气太犟。
    他走过来,拿起指甲油瓶,在鼻下嗅了嗅,我阴阳怪气,没陪冯太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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