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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石录(2)

    行了,知道你不爱做这东西,我今天就把它炖了。柏桐安一把拉住企图往书房里钻的大龄宅男,把他拉到了还盯着苏打水易拉罐发呆的小龄宅男身边,自顾自地介绍道:这我弟弟,柏云旗。小旗,这就是咱爷爷最亲的孙子,闻海,和他搞好关系你就在咱家年夜饭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闻海和柏云旗两人强行被摆在一起,不由自主的沉默化成了一式两份的尴尬。
    我去洗菜。柏桐安使劲拍了下闻海的肩膀,你俩聊聊。
    等柏桐安钻进厨房后,客厅里的尴尬眼看着就要化成实体砸到了两人脑袋上,闻海暗自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说都是大人,这个场合总不能让孩子为难,硬着头皮挑起了话头:柏云旗是吧?你和你哥一样叫我蚊子就行了。
    柏云旗放下那罐苏打水,局促地把带着水珠的手在牛仔裤上擦了两下,轻声道:闻叔
    闻海内心挣扎,最后在万恶的虚荣心下开了口:那什么我比你哥还小半年,不用给我涨辈分。
    柏云旗立刻改口:闻哥,这几天麻烦您了。
    闻海敷衍地点点头,点了几下发觉不对,又找补道:没什么的,我小时候家里人工作忙,我算是在柏家长大的,不用和我见外,把这儿当你哥家就行。
    柏桐安在厨房里接了一嘴:就是,小旗,你现在坐那沙发就是我买的,和咱家同款。
    闻海被噎了一下,对着厨房喊道:您消停会儿吧,您那床和电视柜谁给您扛上楼的?回过头又对柏云旗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和你哥都没把对方当外人,你也安安生生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说,别委屈自己了。
    柏云旗嗯了声,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我还不太熟悉这边的路,开学前几天可能要麻烦您了。
    一中离我这儿也不远,你平常白天坐176路直接就到校门口了。闻海早有准备,晚自习下课我直接去接你,我问过了,九点半下课,你在校门口等我就行。
    柏云旗眨了几下眼,赶紧说:我走回来就行,您前几天给我带个路就好了。
    闻海对陌生人的耐心限额到此为止,神色淡淡地扫了柏云旗一眼,干脆利落地用仨字结束了对话听我的。
    察觉到闻海语气不耐烦的柏云旗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一瞬间眼里闪过的神色几乎是惊恐的。
    他并不像柏云旗所说和他那倒霉的亲爹完全不像,那一双桃花眼怕是深得柏康那个年轻时也算一方俏公子的真传,这么一个漂亮的男孩用如此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自己,让闻海莫名有了一种我在欺负人家的罪恶感。
    我平常都是早上出门晚上才回家,一中食堂的饭还不错,你平时就在食堂吃饭吧,周六周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厨艺没你哥好,你多担待。闻海不会哄人,只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我有时候可能案子上遇到了问题脾气会有点儿急,我尽量不把火带到家里,你要是看我脸色不好就躲远点。
    柏云旗在闻海说到脾气会有点儿急时神色一动,垂下眼点了点头,手掌神经质地在牛仔裤上摩擦了几下,车轱辘话说了一遍:这几天麻烦您了。
    闻海终于扯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笑脸:都说了没什么事,就当你多了个便宜哥哥,你怎么使唤柏桐安就怎么使唤我吧。
    柏桐安那孙子的狗耳朵不知道怎么长的,听见一点动静就竖了起来,在厨房隔着几米远接话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使唤你哥哥我,小旗比你懂事多了。
    闻海递给他俩字:放屁。
    来个人帮我剥蒜。柏桐安上句话还没落到地上就打了自个儿的脸,想早点吃饭就过来干活。
    我去。
    来了。
    闻海和柏云旗同时站起身,俩人个头差不多一般高,刚刚好来了个视线相撞的历史性会面,柏云旗在两人面对面的那一瞬间就活见鬼一样把脸转了过去,低着头匆匆走向了厨房。
    站在那里的闻海在原地转了半圈,心说:现在的小孩长这么高,都吃什么长大的?
    吃完饭后柏桐安和闻海打了几局XBOX,有家室的那位手机里就来了爱的警告,柏桐安嗯嗯应付了几声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又唠叨了一遍柏云旗和闻海。
    忍无可忍的闻海一脚把人踹出了门,连带着把那些婆婆妈妈和絮絮叨叨都关在了防盗门外面。
    柏云旗站在玄关走廊的尽头,默默看着柏桐安和闻海隔着一个门板吵架,突然感觉有点好笑闻海给他的第一印象十分冷硬,话不多表情也少,无论站坐都腰板挺直,一举一动都带着长期训练后形成的严肃和机械感,但这位硬汉一遇到柏桐安就像脑回路串了台,一秒变身中二少年,和那个也吃错了药的致力于相互攻击相互谩骂,年龄加起来都凑不到两位数。
    海海啊柏桐安隔着防盗门唱戏似的一唱三叹,你眼看着半截身子入土还未身许人家,为兄着实放心不下啊。
    闻海:小馨让你交工资卡了吗?
    柏桐安:
    闻海装模作样地惋惜:真可怜。
    等愤怒的柏桐安弹射离开后,闻海回头看见不安地站在那里的柏云旗,挑眉道:看你哥天天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今天在我这儿散德行,是不是挺好玩的?
    柏云旗好像听不出他话里调侃的意思,慌张地摇摇头。
    闻海隐约感觉眼前这个小孩似乎一直都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他想起柏桐安提起过关于柏云旗的一些事,不由得皱了下眉,再抬眼看向柏云旗时,发现对方又变成了那副手足无措的惊慌模样。
    哦,他是以为惹我不开心了。闻海想着,径直走了过去,刚想安抚地搭上柏云旗的肩,小孩就猛地一抖,惧怕至极地退了一步。
    闻海目光一闪,你怎么了?
    柏云旗不敢直视闻海的目光,又摇了摇头。
    带你去看看你房间。闻海抚上了柏云旗的后脑勺,不仅感受到了小孩瞬间的僵硬,还摸到了一条已经愈合的伤疤,更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转过头看见对方强装冷静的眼神,浅浅地笑了一声,头发有点长了,明天带你去剪头发吧你带的衣服也没几件,要衣服吗?
    他还有后半句话说完柏云旗带的衣服不多,但件件都是大牌货。
    柏云旗低声道:不用了,带的衣服是我妈刚买给我的。他卡顿的那个音节活活是从牙缝里硬抠出来的。
    闻海不甚意外地点点头他没问柏云旗之前的衣服都去哪儿了,柏桐安之前告诉过他,柏云旗原来住的地方遭了火灾,养他长大的姥姥被活活烧死了,要是没这回事,他爸妈大概都想不起来十九年前自己还有过一个孩子。
    闻海家的客房被拿来当了杂货间,他又忙得没时间收拾,只能在书房里临时支了一张床。他站在门口说道:这儿有个老式台式机,玩游戏不太成,查资料没问题,你这个月就住这儿,书柜里的书你随便看,也方便你学习。
    柏云旗虽然不会玩电脑也不爱看课外书,但也能意识到这位是提前把自己不务正业的路给彻底堵死了,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却正好赶上那人打量自己的目光,慌忙转回了头。
    行了,你忙你的吧。闻海拍拍他的肩膀,提前给你说声晚安,好好努力。
    过了将近半分钟,等闻海都钻进自己卧室了,柏云旗才从怔楞中回过神,轻声道:晚、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第3章 高四
    说起复读的日子,柏云旗在日后回想起来也没什么新鲜的,一样的课本,一样的重点,连一轮复习、二轮复习的套路都一样,先按章节串联后按专题攻克,订不完的练习册印不完的模拟卷,学校里的广播通知:请高一、高二的同学迅速在操场集合参加活动,高三班级照常上课。
    他除了长相和身高起眼之外别无长处,每天寡言少语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班主任对他这个关系户的状态倒挺满意。
    班主任姓吴,叫吴广铭,从事高中数学教育十三年,得过几次省级名师和优秀班主任的奖杯奖状,虽然教的是平行班,但这个班也是平行班里成绩一直偏上游甚至不输给火箭班的。
    柏云旗来的报道的第一天吴广铭就找他聊过,态度不算冷淡也没有热络巴结的意思,大致是说他清楚柏云旗高考失利的情况,也清楚他家里人为了把他塞进一中复读花了很大的心思,但是学习到底是自己的事,他这个老师能做到的也只是督促作用,别的还得靠柏云旗自己掂量更深层的潜台词就是我清楚你压根不准备好好复读是靠走后门进来的,我不多管你,你也没给我找麻烦,咱俩相互行个方便。
    这些事吴广铭清不清楚柏云旗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不清楚。
    可能是无意也可能是有心,柏云旗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那可是块风水宝地,多少成绩单后几行的同学挤破头要往那里坐,这个班算上新转来的两个复读生一共五十一个人,前面六列八排刚刚好,剩下的三张桌子被孤零零放在最后一排,柏云旗坐在中间,左有豺狼,右有虎豹。
    右边的人和他一样是复读生,学美术的,据说艺考全省前三,文化课比柏云旗那一串将近个位数的单科成绩还惨不忍睹。柏云旗直到第二周才看见他来上课,上了一节语文课把满抽屉的卷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和自己打了个招呼,背起包和画板又失踪了三四天这的确是个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艺术家的好苗子。
    艺术家叫柯黎凯,父亲是在全国能排上名号的出版社社长,母亲是那家出版社的总编,正宗的家族企业,因为他上面还有个身心健康、名校学历、能力卓越的兄长等着继承家业,此人的人生理想就剩下活在舟发西苔岛或者死在有乌鸦的麦田。
    挺好的,柏云旗自觉如果哪天自己有了如此幸福美满的家庭和花不完的钱,他是不会有如此崇高的艺术理想和人生信仰的。
    坐在他左边的哥们儿叫刘新宇,绰号叫大刘,一米九几的身高和浑身虬结的肌肉,皮肤黝黑,长相硬朗,乍一看像个当兵的,成绩长年累月吊着车尾,基本提前预定了高四名额。
    柏云旗起初以为他是体优生,有点怕他甚至躲着他他曾经的初中和高中,那群训练完就无所事事的体育生通常是最爱找他麻烦的,教练今天和同事拌了嘴或者昨晚和老婆性生活不和谐就爱折腾他们,他们挨完了整的一肚子火没地撒,就开始变着法找柏云旗的麻烦,原因也简单,揍别的学生运气不好可能要把家长和老师都招惹来,柏云旗这个野种没人管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家长都当他死了,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人命都不过多干涉,毕竟县里学校那点可怜的本科升学率,还是要靠几个体优生指标才不至于显得太难看。
    两人前几天都没说上话,直到周五午休时间,柏云旗趴在桌子上睡觉时被火急火燎的刘新宇叫醒了,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刘新宇,原以为会先挨上一拳,没想到那大个子说:会打球吗?赶紧的,咱班和五班打缺个人。
    柏云旗连忙摇头,还他妈会打球,他和篮球仅有的接触就是一群人拿着篮球朝他身上砸。
    唉,我操,那你长这么高个子当灯杆使啊?刘新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山呼海啸地跑了出去。
    为这事,柏云旗一直提心吊胆到了下午,生怕刘新宇因为这事找茬,没想到翘了两节课的刘新宇最后一节物理课上课前两分钟满身大汗的跑了回来,顺手往柏云旗桌子上放了瓶可乐,说:给,老子五打四打赢五班那帮孙子的。
    柏云旗愣了:给我的?
    给你呗,我又喝不完。刘新宇大大咧咧坐到柏云旗干净得连本书都没有的桌子上,轻佻地勾了下他的下巴,哈哈大笑着,五班今天还有人问我咱班是不是转来个帅哥,他们班好几个女生都让他们找那个帅哥约场球,我还寻思是柯总呢,原来是在说你啊。
    柏云旗从来没受到过这种调戏,一时瞪大眼睛吓傻了。
    刘新宇搓搓手,很惋惜地说:这么高个子怎么能不会打球呢,我看你天天都趴桌子睡觉,有空咱约一场。
    柏云旗还处于被惊呆的状态,慢半拍而窘迫地说:我、我从来没
    哎呀不会打怕什么,谁还没个往自家篮筐扣球傻逼岁月,上场了哥们儿护着你,打几场就会了。刘新宇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啊。
    就这么,这位单方面和连场正经球赛都没看过的柏云旗说定了。
    一中到底是个闻名全省的重点中学,上来不和新高三的学生讲什么废话,刚开学一星期,物理课就开始发随堂考的卷子。柏云旗之前是在一个县城里游离于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之间,时常搞不清自己正确定位的学校上的学,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看全班连着刘新宇都十分淡定地接过卷子,手里的中性笔转了一圈,小声问:这个是考试吗?
    刘新宇偏过头看他,笑了笑,也小声说:不是,就是随堂考,随便写写就行了。
    得知随堂考只批分数不排名次后,柏云旗坐在座位上心安理得地闭目养神,三分钟后就入了定,仿佛这教室是个地处闹市之中的佛堂,而他就是那敲着木鱼听雨打屋檐的老僧。
    可惜老僧也怕耗子闹,没一会儿柏云旗就被隔壁那抓耳挠腮加转笔的声音烦得又入了红尘。他睁开眼就看见刘新宇那把脑袋当增高神器的货对着物理卷子愁眉苦脸,挠头挠得像头上长了两百只跳蚤,不一会儿头皮屑就能挠下二两半。
    那瓶可乐塞在他的抽屉里,柏云旗连瓶盖都没拧开,不是不爱喝,是没怎么喝过,不知怎么有些舍不得,既舍不得这瓶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昂贵的饮料,也舍不得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瓶身上凝着一串水珠,他用手指抹了一下,微微的凉意在他的之间迅速晕开。
    瞥了眼卷子,柏云旗发现也就最后一道题有点高考压轴题的难度,先花了十五分钟完完整整写了遍解题思路和步骤在演草纸上,前面的小题全凭着心算和看着顺眼在十分钟内解决了战斗,剩下的两道大题草草写了两笔过程推出答案,一套卷子做下来刚刚半个小时过几分,他最后确认了一遍,抿了下嘴唇,趁着坐在讲桌后面的老师没注意,迅速把卷子和演草纸推给了还在捉跳蚤的刘新宇。
    捧着卷子的刘新宇老泪纵横,差点当场给柏云旗磕一个响头,颤抖地问:你能考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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