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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46)

    这里毫无居住过的痕迹,原来传说中的写命师并不存在,起码不住在这座宫殿里。
    但是很快,激烈的争执击溃了喜悦。他们每个人都想在此居住,那谁才能占领这宫殿?陆地上的人民认为这里也属于陆地,理应由他们占领。而水生的人民认为自己过往漂泊辛苦,应该占有这里。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了叫战争的事情。
    战争让他们伤亡惨重,哀鸿遍野。突然之间,那些柔软的塑像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救治伤员,埋葬死人,散发仓库里的食物。
    就在人们惊讶不解、茫然无措时,一位长者站了出来,他跪在白骨王座前悲声哭泣,忏悔自己的贪婪。人们恍然大悟,也跟着痛哭流涕。
    长者说写命师是慈善的神,不因他们的罪孽暴怒惩罚,反而躬身去拯救他们这是很多人第一次,拥有了神的概念。
    人们退出宫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陆生和水生的人们的关系也因此缓和,并且开始有了交易。
    但是好景不长,纷争再起,这次是因为一个陆地上的男人爱上了水里的女人,私自将女人带回了陆地上,悄悄藏在自己家里。陆生和水生发生了第一次交融,诞下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天生残缺,双手加起来只生六指,眼生双瞳,样子如同一只蛙。这样怪诞不祥的外表让一对相爱之人迅速忘记了爱情,指责彼此,两个世界之间厚重的积怨在两个人身上爆发,最终女人用农具砸死了男人。
    陆上的人们将女人和小孩抓了起来,捆绑在枯骨般的斜交叉状刑架上,将这对母子烧死。
    火烧了起来,顺着木架抓住了这一双母子。女人已经心灰意冷,不再挣扎,而那个怪模怪样的小孩竟在被火舌舔到的一瞬间化成了一团黑烟。
    这件事成为了导火索,陆生人认为水生人不祥,而水生人认为陆生人残暴,水陆之间爆发了第二次战争。这一次战争覆盖了更大的区域,无数的水生人被烧死,也有无数的陆生人被溺亡,一报还一报,再一报又一报,仇恨绵延不绝永远没有休止,一直持续了八年时间。
    八年之后,人间炼狱,青壮劳动力锐减,饥荒统治着陆地,而水上则出现了巨大的怪兽,人们再度想起了被他们遗忘的神,他们拖着羸弱枯瘦的躯体来到宫殿,在大殿了长跪不起。
    还是那个长老,一把年纪的他竟也存活到了今天,就在他虔诚长跪之后,突然神谕降临在了他的身上,天眼顿开,天耳忽生,他成了写命师的代言人。
    他说,一切灾难都是神赏赐给他们的试炼,如今试炼已经到了最后一环,他们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渴饿不堪的人们突然在一瞬间同时获得了力量,这股力量支撑也支配着他们,带领他们开始恢复生活生产,水中的巨兽也消弭行迹,水陆人民合力将一个战后疮痍满目的地狱,重新恢复成了辉煌灿烂的人间。
    在作者的笔下,写命师始终俯瞰着这个世界,他不参与、不教唆,却在人类陷入地狱时会短暂地施以援手,传说他拯救人们的方式是驱使尸体和动物。
    人的欲望是不可限的,一些人开始研究如何才能召唤出写命师来拯救自己走进死路的命运。
    他们最终找寻到的方法是殉道,极尽苦难之能事,身体和灵魂一同走在殉道的漫长道路上,最终就能得到写命师的垂青。
    一时间,全国上下,无人不艰苦修行,极尽苦难之能事,统治阶级也大力推崇。
    最后的几页,作者描述了自己通过种种方法进行殉道,或者说就是折磨自己的身心。
    最终他听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看到了一个行尸遍野的世界,他欣喜若狂,迅速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看到最后一行时,陈栎浑身一颤。
    因为在书页的最后一行,写着一个可以拼读的三音节词,这个词的发音是普密多。
    陈栎模仿着记忆中那个骨肉如柴人的音调,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这简单的三音节从他舌尖滚出的瞬间,他感觉到一阵寒意和恍惚。
    第69章
    一切碎成块的线索正在缓慢地被重新拼接起来, 但暂时还无法连成一条清晰的逻辑链,他们还需要继续寻找和探索下去。
    那是一片烟雨朦胧的丛林,到处都长着尖刺。
    找到了。烟枪举着书快步走过来。
    乳白色和砖红色构成的建筑, 宽阔恢弘,是传说中远古神的宫殿, 远古神是为诸神的首领。那时人们还处于极端原始的社会体系中,众生平等地从事农耕和捕猎, 没有成文的神谕和完整的祭祀活动,只会一味的朝奉。
    我也找到了一些东西, 陈栎晃了晃手中的手写本, 你还记得普密多吗?
    烟枪皱眉,记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大概是这个教派的语言。陈栎在手机的通用语词典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发音, 一无所获。
    所以那天火场跳楼的人,梅少爷,林教授都是这个教派的信徒。烟枪一边说,一边翻着从陈栎那里接过来的手写本。
    梅少爷和那个人相似, 都瘦得厉害,但林教授似乎并没有什么殉道的言行。陈栎取下了这本手写本旁的另一册,看了起来。
    白骨王座烟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
    创世神的故事里, 邪神才会坐在白骨做成的王座上。
    你们崇信的神, 真的能理解复杂的人类社会吗。陈栎淡淡地说。
    或许, 也或许正是不理解, 才是所谓的神。烟枪把手写本阖上,塞回原处, 他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已经很疲惫。
    老烟,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吗?
    陈栎的目光还停在这本歌颂远古神的种种丰功伟绩的书籍上,不同于之前那本,这本是印刷出来的,风格口吻完全不同,语言风格非常幼稚。
    烟枪靠在书架上,抄起双臂,活不下去的时候会信。
    查一下林教授的社会关系。陈栎继续翻书,快速阅读。
    七十三岁,独身一人,没有什么亲朋,他有一个小公寓,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这是市民管理局登记的信息,自从伤寒入侵了第六局的信息库之后,那里便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我们去一趟。陈栎阖上了书。
    林教授住在与国立大学毗邻的十一区。十一区也是居民区,但和向荣巷不同,是普通市民居住的地方,铺设有第二代悬浮跑道,可能因为利用频率不高,耗损率低,所以至今没有更换成最新的第四代。
    十一区作为新住宅区,空中遍布快速高架路,黑沉沉一片,让阴沉的天空更加暗。
    两人很快便找到了林教授的住所,伤寒根据打卡信息粗糙地推测林教授的回家时间是在两个小时后。
    这锁啧,还挺复杂。烟枪在林教授家的电子钥匙锁上比划了两下。
    陈栎从后腰拔出肋差,拇指粗的锁舌在陈栎的刀下像动物的腿骨,在冒出几颗火星之后,彻底断裂。
    你撬的你赔啊。烟枪抬了抬下巴。
    不然你赔?什么时候不都是我赔。陈栎横了他一眼,推开了林教授的房门,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掩住口鼻,站在门后,让这股味道散了一会儿。这味道像是木屑被水泡沤之后散发的酸臭味,又像是某种劣质焚香的味道,说不上恶臭,但也不好闻。
    林教授家的窗帘是深红色的,日光从窗外透进来,将整个房间也涂上这种血一样的颜色。他的房间并不大,堆着大量的杂物,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陈栎打开灯筒,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上有大量棕灰色的字迹,那股奇异的味道就是从这些半干不湿的灰棕色的墨浆里散发出来的。陈栎皱着眉阅读着墙面上的字迹,内容由一段本国语言一段不明文字混杂在一起写成的,但仅看本国文字,无法理解语义。
    陈栎把四周墙壁的字迹拍摄下来,烟枪在地上床上的杂物里翻了翻,找出一些模样怪异的东西一只像是白骨制成的手杖,一本写满不明文字的皮革手册,还有一件领襟用银线绣满图纹的斗篷。
    烟枪看着这些东西,沉吟片刻,林教授大概也是个神父吧。
    这些文字是一样的,普密多可能和这些来自同一种语言。
    陈栎凝视着这这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他突然想到那只扭曲的针管,上面刻印着的婆罗根文字,与这些字体有几分相似,而这种差异或许是因为手写和印刷体不同。
    舔火而生旧天使。
    会婆罗根语的人不止梅少爷和林教授,还有辰月初。
    这条曲折冗长的迷宫终于在此时透进了微弱的光亮,陈栎感觉到自己的神经难得的亢奋起来,好像吞下一整杯烈酒,胃里烧起一团火。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钻进两人的耳朵。
    留了一条小缝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看穿着打扮,正是林教授。
    他的脸色微微发青,但表情故作镇定,强行压下了被突然闯空门的慌乱和气愤。
    林教授,晚上好。陈栎颔首。
    烟枪从另一边走过来,站在陈栎身旁,两人并肩而立,挡在林教授面前。
    我的家怎么样?林教授勉强笑了笑。
    这么乱,活该你单身呢。烟枪冷笑一声,丝毫不客气。
    林教授被两人堵在门外,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礼貌。
    林教授,我不喜欢绕弯子,陈栎说,你和梅少爷梅篆到底什么关系?
    是故人的儿子。
    也是你的信众。陈栎说。
    林教授对此保持沉默。
    白骨王座上不理世事的神。陈栎说。
    林教授的脸上漏出一丝惊讶,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知道这些
    如果我说我也是信徒,你信吗?陈栎语气随意。
    我我不信。林教授摇了摇头,他已经有些慌张,他视线越过面前两人时不时向自己的房间内瞟去。
    你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养出梅少爷这样的豺狼。陈栎的语气里有些不屑。
    我没有养过他,林教授否认,我和他并不熟。
    那我们聊点别的,比如说怎样才能驱使尸体和动物。陈栎说。
    林教授脸色的肌肉瞬间僵硬起来,两片枯老的嘴唇颤了颤,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凶恶,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陈栎淡淡地说。
    林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们的国家宗教自由,无论我信什么教,都不犯法。
    教唆教众纵火是犯法的。
    他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教授恼怒起来。
    你得证明自己和他做的事没有关系。
    你又怎么证明我和他有关系?林教授反问。
    普密多。
    林教授瞪大了双眼,他的身体不可自抑地剧烈摇摆起来。
    普密多在你们的语言里,是什么意思?陈栎问。
    林教授低下头,缄口不言,他显然不精于说谎,只会一味地逃避,或许他仅仅把绅士的做派教给了梅少爷,其余由梅少爷自学成才。
    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陈栎环抱住双臂,不过,你作为一个不被承认的宗教的传教士,恐怕是要保不住那份大学教授的工作了,不知道到时候送你走的是你的学生还是口水。
    林教授还在强撑,我不承认你说的这些。
    连你的神,你都不承认了吗?陈栎的声音很沉,仿佛能把人砸进地狱里去。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林教授眼中涌了出来,他老态龙钟的脸上,每一根皱纹都在表达着痛苦。他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握住,僵硬到不能挪动一分,所以他不能摇头,也不能点头。
    林教授,告诉我,普密多是什么意思。陈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
    我将死去。林教授的声音飘忽,仿佛是从牙缝里流出来一样。
    我将死去。
    这句话从悬坐在火场上空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我将死去,作为一本仓皇写就的书的最后一句绝笔,也没有任何问题。陈栎想,林教授应该没有说谎。
    我将死去,这是多么悲凉绝望的一句话,但是那个枯瘦的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祝福般甜蜜的语气,仿佛是至高无上的祝词。陈栎突然想起来,辰月初的车锁口令是死亡即是初生,加之辰月初也懂婆罗根语,这一切难道也存在联系?辰月初又在这中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普密多在你们的教义里指什么?
    是是殉道的最后一步。林教授颤抖着说。
    谢谢。陈栎点点头。
    烟枪贴到陈栎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控制得刚好林教授能听清,你要拿他怎样?
    林教授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们,他衰老的躯体佝偻着,不住颤抖。
    林教授这样的人并不像一个疯狂的信徒,他现实、胆小,倾向于保全自身,但又不敢对信奉的神明不敬,或许这才是最普遍的心理。
    林教授,后会有期。陈栎把手伸进了怀中,林教授登时浑身剧烈一抖,眼睛惊恐地瞪大。
    陈栎从钱包里取出几枚卡币,拍在一旁的平台上,赔你的门锁。
    作者有话要说:
    忙到起飞还很惨
    今天加班包包还被锁办公室了
    没电脑没充电器就这么回家了家里没人在门口喂了一个小时蚊子
    明天停一天,周末继续
    第70章
    把时间推向一个小时前。
    你去哪。颂光的语气本就特殊, 反革对颂光的声音非常熟悉,所以他没有抬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装。
    颂光高大的身躯靠在门边, 静静地看着反革把武器和一些常用装备打包进一个黑色的防水装备袋里。反革穿着一身全黑的衣服,戴上了一副黑色的狙击手套, 将他常用的银色长管枪收进肋下的枪袋里。
    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反革这身打扮,眼中浮出恍惚。
    什么事情需要反革亲自出马, 不需要询问,颂光也可以猜到。
    反革没有带金属子弹, 而是杀伤力更大的能量条, 他把一贯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连额发都被仔细地收敛起。
    反革抬起头,微微一笑, 你怎么都摸到我家里来了。
    小心点。颂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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