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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伏(8)

    于是方霁开口说:是。
    纪时昼眨了下眼睛,神情快速转换,语气听起来冷淡:那你道歉吧。
    这点无可厚非,方霁刚要开口,纪时昼又补了一句,有点诚意,鞠躬道歉。
    方霁仍旧觉得没问题,却忘了他们一排人,纪时昼自始至终没有看别人一眼,只是对着他,只和他说话。
    于是一群人里只有他弯下腰,面朝着地板深深鞠了一躬,嘴里说了对不起。
    等了几秒,前面没有声音。
    方霁直起身发现纪时昼已经走到一边在跟导员说话。
    他被晾在一边。
    纪时昼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也压根没想原谅他。
    而后不知道纪时昼和他们辅导员说了什么,那矮子还挺惊讶的模样,最后问了遍你确定?
    见纪时昼点头,导员走过来说:都滚吧,回去写两千字检讨,明天交不上就停课。
    直到方霁走出办公室,都没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不管怎样他的想法都是:以后见到纪时昼一定要绕道走。
    这人真的有病。
    以前的小狗:尽可能远离纪时昼
    现在的小狗:小昼小昼小昼!
    六月开始更五休二,具体更新时间见评论置顶,加更会在作话里讲!
    第13章 你能不能滚远点
    方霁很听纪时昼的话。
    准确来说,是有点过分听话了。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蒋新柔回忆不起具体的时间,却记得高一下学期有好长一阵子她能在别人口中听到两个人的名字。
    因为纪时昼总是不停、不停地跟方霁套近乎。
    在传闻中被打之后的整整三个月时间里,在极其有限的能碰到方霁的地点,纪时昼只要看到他就会跟他打招呼。
    蒋新柔听到过太多版本,传播最广的一次是他们一帮当地很出名的混混和人约架,纪时昼也像没事人似的走过去跟方霁说话。
    后来得知那帮混混之所以不动他,不止因为纪时昼的爹和校长认识,还因为他们从陈响那里得知纪时昼的母亲姓师,是华都师家人。具体怎么个厉害法儿没概念,只知道是个家族企业,而在一线城市的家族企业肯定是他们惹不起的。
    于是偃旗息鼓,看见这人就当没看见。
    至于含着金汤匙的少爷为什么会来一个小破县城上学,没人知道,打听了也没结果。
    蒋新柔唯一一次亲眼见到,是在那条常走的小路上。
    那天是放学,她照常抄近路,方霁也照常站在垃圾桶的一边两指间夹着烟。不同往常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纪时昼那身黑白校服太显眼了,有茂盛且翠绿的杂草当背景,他们两个好像是独立到一块的不同景色。
    蒋新柔甚至能看出方霁在极力避开他,纪时昼却不为所动,反倒是越贴越近,嘴上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她听不清。
    趁方霁愣住的功夫,纪时昼夺走他手中的烟。
    蒋新柔的步子慢下来,纪时昼掐烟的动作很生疏,轻易就被方霁拿回去了。
    这一回她清晰听到方霁讲话。
    少年的声音压低,混着明显的不耐烦,尾音却暴露了原本的清脆。
    方霁说:你能不能滚远点?
    至少那时候方霁对纪时昼的态度不是现在这样的。
    不是言听计从,不是盲目地崇拜与袒护。
    这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完全畸形。
    酒吧舞美耀眼夺目,那些彩色的光晃过面颊,包括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纪时昼眼睛的色泽更丰富,脸上的神情却更加淡漠。
    蒋新柔没忍住说了那番话,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果然,纪时昼看向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你明明知道他很在乎你的想法,还要摆脸色给他看,你这是在变相折磨他。
    蒋新柔知道自己说得够多了,不应再说下去。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她抬起头,发现纪时昼的目光跨过舞池望向另外一端。
    方霁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对方一头的黄毛,看不清面孔。
    蒋新柔眨了下眼,那是谁?
    我也想问。纪时昼转开脸,侧回身子,你刚才说什么?
    蒋新柔看着他,忽然改变主意。
    没什么。
    舞池的另一边,严开拦着方霁不让他走,方霁差点把手上的酒盘打翻,终于掀起眼皮,语气凶了点,音色却是清脆的:别打扰我工作。
    严开不放他走,嘴上没停:不就是欠钱吗,又不是不还,哥你也没必要对他这么点头哈腰的。
    方霁慢慢蹙起眉,往对面一瞥,看到纪时昼的身影,语气略缓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严开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方霁还是不肯承认,不可思议道:你都这么努力打工了,他还想怎样?
    方霁:不是你想的那样,酒吧的工作是我自己找的。
    是他私自来酒吧兼职没有告诉纪时昼,小昼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
    方霁舔了舔下唇,舔出一道晶亮的水渍又抿住了微微湿润饱满的唇,而且确实是我欠小昼更多。
    严开听了这话更不得了,心想他大哥是不是被那小崽子pua了啊,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到这种地步?!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方霁绕过他,走向纪时昼他们所在的卡座。
    因为酒吧是纪时昼指名要来的,本来说好AA,最终还是由他请客,后续点的所有酒水,方霁只管上,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价格,大家却明白是他垫付了。
    像这样的事情不止出现过一次,大家已经习惯了,但跟来的几个大一生不好意思,有两个偷偷到纪时昼旁边问钱要转给谁,得到的回答是:不用你们掏钱。
    纪时昼表现得很坦然,好像方霁这样做是天经地义,其他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一直到凌晨三点,有好几个人熬不住先一步走了。纪时昼喝了不少酒,但他喝酒不上脸,看不出醉与不醉。
    舍友说:你少喝点吧,方霁都跟我们说了,你喝不了多少,别逞能啊。
    他什么时候说的?纪时昼问。
    舍友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就有那么几次吧,你不在的时候。
    纪时昼浅浅勾了下嘴角,笑是笑了,却又看不出丝毫笑意,更让人读不懂情绪,别人只当他是真的喝醉了。
    方霁频频望过去,后半夜心不在焉,被领班提醒了好几次。
    一直熬到下班,纪时昼所在的卡座已经空了。
    方霁急匆匆换了衣服,从酒吧出来,空气瞬间变得清新,携带着花的香气,温温柔柔又暖洋洋的。
    早在一个小时前纪时昼就和那帮人一齐撤了,临走前没跟方霁说一句话。方霁是找了好几圈,才确定纪时昼已经不在酒吧了。
    严开等在外面,看到方霁巡视四周像在找什么人,立刻扬起手挥了挥,哥!
    方霁看到严开。
    方霁略过严开。
    方霁径直向严开身后走去。
    严开转头看清了对面站的人是纪时昼也蛮惊讶,这一回更近距离了,可以看清容貌,身高对比也更明显。在纪时昼旁边,方霁都变得小只,显不出原本的个子。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纪时昼忽然望过来。
    不介绍一下?他先开口,看着严开,话却是跟方霁说的,甚至补了一句,哥。
    方霁目光惊讶地转向纪时昼。
    他确实比对方大了两岁,但小昼几乎不会管他叫哥,更没什么道理这个时候叫他哥。
    但纪时昼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小狗的尾巴自然翘起来,一甩一甩回应:之前跟你说过的,和我一个学校出来的,严开。
    你说过吗?纪时昼问他,往前走了两步,他身材比例十分出挑,肩宽腰窄,站在严开面前压下一片阴影,嗓音低沉悦耳,你好,我是纪时昼。
    我知道你,你以前在z校挺有名的。
    严开有点不情愿地开口,看到纪时昼身后的方霁,他打起架来超凶狠的大哥、经常带着伤口出现在校园里人人绕道而行的大哥,现在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看着眼前的人。
    他多少有点心酸。
    为了方霁也为自己,像他们这种小村庄出来的人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要给像陈响、纪时昼这样的人低头哈腰。
    是吗?纪时昼随口答了一句,问严开,你找方霁有事?
    严开这才想起正事,他是来还钱的!
    但又想到方霁应该欠了纪时昼很多钱,却率先借给了自己他说什么都不能出卖方霁。
    于是只好说:没什么要紧事
    没事需要特意在酒吧门口等着吗?纪时昼问。
    严开愣了,方霁也愣了,走过来把两个人隔开了。
    小昼,他来还钱的。方霁开口,之前跟你说过。
    方霁还有点困惑,他明明跟纪时昼讲过,小昼是不是忘了?
    纪时昼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哦是吗?怪我,还以为又是你随口编的呢。
    方霁表情一变。
    毫无疑问,他说谎的事情铁定败露了。
    严开见方霁被怼得不敢吭声,连忙迈出正义的一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家里出了点事,方哥人好才借钱给我
    纪时昼越听神色越淡,最终退后一步转头跟方霁说:我明天还要早起,你能快点解决你的事情吗?
    严开简直目瞪口呆。
    方霁却觉得没什么,跟严开说:还钱的事不急,改天再说吧,你先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
    严开不想方霁为难,临走前又扫了纪时昼好几眼。
    等严开走后,纪时昼叫方霁,方哥?
    是模仿严开刚才的语调,又不像,带着独有的磁性。
    方霁不太适应,朝着纪时昼眨眨眼睛,疑惑又不安。
    纪时昼说:你那位学弟好像挺不放心你的。
    方霁张了张嘴,他应该是误会什么了,回头我跟他讲清楚。
    纪时昼根本没听他的,继续:蒋新柔也不放心你。
    方霁愣了下,看向纪时昼的表情小心翼翼:我和她不熟没什么接触。
    那可是小昼的前女友。
    他当然要声明,不能让小昼再吃醋。
    纪时昼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挺受欢迎的。
    方霁拿不准对方什么意思,仍旧小心翼翼观察,一双眼灵巧地转动,偷看再偷看。
    方霁,跟我一起来曙城是不是特别委屈你?纪时昼忽然问。
    这次方霁立刻回:没有的事。
    纪时昼点点头,那就是卡里没钱了?
    怎么可能那张卡上的数目恐怕是方霁这辈子都挣不到的。
    纪时昼再次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那干吗瞒着我来酒吧工作?怕我发现还撒谎说是你们老板给你打的电话,是我认识池杰的时间长还是你认识的时间长?你该不会真以为能瞒得过我吧?
    方霁抬眼:小昼
    纪时昼一手按在他的喉结上,用力按了按,留下一片酸麻。
    别这么叫我。纪时昼的睫毛很长,垂下时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挡眼里的光,他的手掌覆盖在方霁的颈侧,那么热,几乎是滚烫的。
    方霁的耳朵几乎是立刻红了。
    纪时昼低下头,贴近他,角度像接吻,那么亲密,在暖风和花香里,阴沉落下最后一句。
    你要是急不可待想摆脱我可以直接走,我又没在你身上栓链子。
    曾经的小狗:滚我远点啊!
    现在的小狗:小昼生气了qwq
    我们小昼只是有点嘴巴毒和神经病而已啦!都是小问题,吧!
    第14章 我没想着要走
    我没想要走。方霁说,我不会走的。
    他一次性重复两遍,可惜纪时昼并不领情,独自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方霁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上车后车厢里也是一片寂静。
    窗外一道道树的影子闪过去,曙城一年四季都如春,没有太冷太热的天气,车窗开着一条缝,暖风吹进来,把额发吹得分散开。
    方霁这才探头说:小昼,我刚看你喝了不少酒
    你担心什么?纪时昼立刻转过头,声音轻重没变化,怕我突然袭击你?
    方霁下意识朝司机的方向看了看,纪时昼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不会。
    方霁舔了舔下唇,知道纪时昼肯定是醉了,也没有反驳他。
    接下来的一路谁都没有再说话,方霁的视线却没离开过纪时昼,哪怕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这就不怪纪时昼把他和小狗划分为同类,两者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尤其黝黑瞳仁里满是人类倒影时,太纯粹也太过忠诚。
    直到上了电梯方霁才又充满忐忑地开口:兼职的事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确实是有意瞒着你,怕你知道了会多想。
    纪时昼转过脸,电梯门正好打开,他没说话,出去后站在门口等着方霁开门。
    方霁低头把钥匙插进去,转动间已经听到门口小狗的叫声。
    它还是没有名字。
    平日里也不需要别人叫,自己就颠颠跟在人屁股后面跑。
    方霁继续说: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没想着要走只是碰巧看到招聘想着试一下,没想过久待。
    没想过久待在那里干了一个半月?
    门打开了,两个人都没有进去,小狗一头撞在方霁腿上,被方霁用脚偷偷移回门里面。
    他意外于纪时昼连大致的日子都清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未等他想好回答,纪时昼问:是不是池杰对你不好,你不想在那里干了,想换份工作?
    方霁摇头,一路跟着纪时昼到客厅,想到纪时昼看不到他的动作又出声:没有,老板人很好,对我也挺好的。
    纪时昼转身坐到沙发上:那就是对公寓不满意,想要搬出去住?
    方霁略显困惑,这和兼职没什么关系吧?但还是快速摇头。
    那是对我本身不满意吧,不然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我又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有手有脚,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不能拦着,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这件事不能跟我说?
    可他就是生气了啊,还是肉眼可见的。
    方霁不敢辩驳,只道:都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
    方霁说:你这学期一直很忙,我们都没什么机会见面,自然而然就空下好多时间
    纪时昼顺着他的话继续反问:那就是我的错了,因为我没时间陪你?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只有脚边的狗崽子还在不亦乐乎地咬方霁的裤脚,来回撕扯,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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