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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伏(12)

    纪时昼问他:偷袭人还有理了?
    方霁自认理亏,又跟老板要了份青苹果味的刨冰。
    纪时昼说:谢谢。
    方霁脸色古怪,别开头去,不客气,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为什么?纪时昼问他,我什么都没做,这次也是你先动手的,家里人问起来我只能说撞门框上了。
    方霁不出声,但偷偷扫了他好几眼,想看清他脸上的伤。
    纪时昼目光淡淡的,说话声音也很平淡:想笑就笑,别藏着。
    方霁清了清嗓子,是你活该。
    他接过两杯饮品,纪时昼的刨冰也好了,跟在他身后。
    方霁烦躁:你别跟着我!
    那天和你说话的女生是你妹妹,她都跟我说了。
    纪时昼走在方霁身后,方霁的脚步一顿,迅速回过头:你他妈去找她了?!
    纪时昼丝毫不惧,也不怕方霁再给他来一拳,是她去了我们学校门口,还和我说她叫许橙。
    方霁睁大眼睛,最后只蹦出一个字。
    草。
    他就知道。
    那天回家后许橙难得主动找他说话,张口闭口就是你那个朋友。方霁刚把人打完,心虚得要死,更何况跟纪时昼根本不熟,哪里知道关于他的事,随便搪塞了两句,许橙见他敷衍自己,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还说不愿意就算了。
    谁能想到是亲自去找本人问了呢。
    方霁脸色变差许多,忽然上手推纪时昼。两个人身高相仿,纪时昼哪里可能轻易被推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方霁推了两下就放弃了,说:你赶紧走,别跟着我了。
    纪时昼却略感兴趣地问:你手里的饮料是买给你妹妹的?
    方霁自认狠厉地瞪过去,她才十四岁,你少打她注意。
    纪时昼微微挑眉,声音不轻不重,看不到。
    方霁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上手把额发顺上去,刚刚拿过刨冰的手冰冰凉凉,方霁的视野开阔一瞬又缩小了。
    只能定格在纪时昼的脸上。
    方霁瞬间拍掉他的手,倒退一步,嘴上骂了句,纪时昼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勾起嘴角,问:你哪来这么多脏话?
    方霁又回了他一句脏话。
    纪时昼说:你妹妹来了。
    方霁一怔,恶狠狠的表情瞬间消失,一转头,许橙果然领着她的小姐妹往这边走来。
    他舔了舔下唇,警告地看了眼纪时昼:赶紧滚蛋。
    纪时昼:我不。
    方霁的神色凝固住,更难听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强逼着自己咽回去。
    纪时昼嘴角弯得更明显了。
    好巧啊帅哥,你也来这里许橙看了一眼纪时昼手里的刨冰,来买刨冰?这家店很火的,好多人排队。
    是吗?纪时昼拿起来看了看,你哥买给我的。
    方霁:??
    方霁:我没是你
    他才没有,是纪时昼硬要的!
    看到几个人都看向自己,方霁又解释不好了,张了两次口,最后只是把两杯果汁递进妹妹手里。
    耳朵都是红的,一半是热一半是气。
    许橙接过去,自己一杯,小姐妹一杯,然后抬头跟纪时昼说:帅哥和我们一起去电玩城吧?
    方霁在一旁问: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太多人吗?
    许橙匆忙应付他一句:你不想去可以不跟,你年纪太大了。
    方霁哑口无言。
    方霁可怜兮兮。
    最后,方霁说:我想去。
    纪时昼对他那副小狗踩了尾巴的表情很感兴趣,明目张胆地侧头看。
    趁着许橙不注意,方霁瞪他,口型说:赶紧滚。
    纪时昼点点头,转头对许橙说:电玩城好玩吗?我还没在这边转过。
    方霁:
    本来方霁已经认命了,半路上纪时昼忽然用手肘怼他。
    不好吃。纪时昼说着把手里的刨冰递到他手上。
    方霁下意识接了,接完又想说脏话。
    你把我当垃圾桶吗?他拧着眉问。
    那你扔了吧。纪时昼随意道,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
    有病有病有病,这人绝对脑子有病!
    方霁一面想,一面挖刨冰塞进自己嘴里,冰凉凉的口感瞬间融化在嘴巴里,甜丝丝的。他吃了几大口,舔了舔嘴角,又吻掉手指上沾的冰水。
    纪时昼看了一会儿才说:你喜欢吃?
    方霁瞥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
    纪时昼继续:吃一嘴色素。
    方霁上手擂了他后背一拳,挺用力的,一声闷响。
    前面两个女生转过头看他们,纪时昼已经把他的头卡在臂弯里。
    方霁是真的挣不开他,纪时昼力气太大了。
    一整个下午都泡在电玩城,如许橙所说,方霁已经是成年人了,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管在妹妹要游戏币时伸手递过去。
    纪时昼倒是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上手玩了,而且很熟练。
    他那副新奇的模样让方霁多关注了一下,直到后面和许橙一起玩射击游戏,许橙问他操作怎么这么好。
    他回答:我以前的家里有游戏房,偶尔玩。
    许橙愣了下,噢
    那天是头一回,许橙没有试图逃开方霁,乖乖和他一起回家了,回去后和朋友打电话,话题都是围绕着纪时昼。
    方霁略微担心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担忧就变作另外一种微妙的无法形容的情感。
    他们一家所居住的房子很小,两室一厅,妹妹一间屋,继父和方母还有刚满2岁的小弟弟一间屋。方霁平时在学校住,回家就睡在沙发上。
    屋子不隔音,许橙打电话说的话都被方母听了去,她把方霁叫到自己屋里去。
    许橙说的是真的?你和艺校的孩子交朋友了?方母问话很温和,许是因为热,怕小弟弟感冒,屋子里也没有开电风扇,她的颈窝里都是汗。
    方霁想要否认的,他和纪时昼没什么交情。
    紧接着,方母说:方霁,你别去祸害人家小孩,那些小孩的家长知道了会来找咱们的。
    方霁迟疑一瞬,只有一瞬,他便点头:我知道了,我没和他们走在一块。
    方母露出微笑,伸出手来,方霁便顺从地坐在床边,任由母亲抚摸他的头发和脸颊。
    乖,你去跟小橙也说说。方母粗糙的掌纹划过他的额头,蹭掉他额角的汗,她年纪还太小了,你得看着她点。
    方霁依旧点头。
    几天后的下午日落时分,刘航那个大嘴巴通风报信,隔着老远就喊:方霁!你妹来了!
    方霁当时还在球场上打球,闻言直接丢了球往操场外跑。
    刘航大喘气,等方霁跑到自己身边才说:不过她跟我说,不是来找你的。
    方霁抿唇,我知道了。说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哎,方霁你上哪儿去!
    方霁抄近路翻栏杆跑出校外,果然看到许橙和几个打扮花里胡哨的人站在艺校门外。
    方霁走过去,跟许橙一起的那几个男男女女连忙说:方哥好。
    方霁随意应了声,低头看自己妹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反正不是来见你。许橙说。
    方霁舔了舔唇,你别纪时昼他们学校管得很严,你这样会让他惹麻烦。
    许橙将信将疑地看他,那我要去哪里等他?
    你们先回去,想说什么我会传达给他。
    于是那天放学时间,方霁等在纪时昼的学校门口,还是那个阴暗角落里,手臂搭在膝盖上,耳机掩住周围嘈杂声,直到有人站定在他面前。
    方霁抬起头,看到纪时昼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到声音,他把耳机摘下来了。
    捡你回去吗?
    他只听到后半句。
    讲得什么又听不明白。
    纪时昼退后一步等他站起来。
    方霁站起身,直截了当:许橙想让你周六和她一块出去。
    未等纪时昼回答,他先说:我要你拒绝。
    纪时昼看着他。
    方霁重复一遍:我要你拒绝。
    这是要求还是请求?纪时昼问。
    方霁舔了舔下唇:请求。
    报酬?
    方霁皱眉,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纪时昼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转而道,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根本不喜欢打架。纪时昼平静叙述着,他观察有一阵了,方霁从不主动挑事,也对打群架没兴趣,为什么要跟陈响他们混在一起?
    方霁语气不太好:关你什么事,你有病好奇这个?
    纪时昼看着他,是你现在有求于我。
    方霁一下蔫了,又开始舔嘴唇,不与对方对视,也不回答问题。
    纪时昼说:是为了你妹妹吗?
    十八岁的小狗也是乖狗狗,只是对纪时昼凶凶!
    第20章 你是不是虎?
    五月末,天气一如既往晴朗。
    关阳和大一的那帮学生混在一块,大侃特侃,聊到兴起,忽然探过头来问活动室里其他人:哎,你们端午回家吗?
    有人说回有人说不回,又讨论起端午去哪里玩。
    不知是谁问起纪时昼留不留校,关阳先一步回答:你们寻思啥呢,他肯定要回去啊。
    蒋新柔闻言抬起头,朋友小声说:这么关注啊?
    蒋新柔无奈了,我跟他合不来,你再瞎撮合我真生气了。
    朋友说:好嘛,不是看你和他平时接触最多,还以为你俩有戏,谁想到上次那个尴尬。
    蒋新柔没再说什么,只听关阳在新生堆里讲:他肯定是回师家啊,端午这种重要的日子不可能回他爸那里。
    朋友也听见了,说:他怎么搞得和纪时昼很熟一样?还到处乱说,跟知道多大秘密似的。
    关阳所说的事情是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纪时昼的父母在他还上小学时就离婚了,虽然都居住在华都,但从法律层面讲,纪时昼判给了母亲,节假日只会回师家。不过和父亲那边也没有断联系,高中还在他父亲的老家上学。
    蒋新柔知道的要比关阳多一点。
    上学那会儿她从来没见过纪时昼的父母,每一次的家长会他的位置都是空的,空的课桌上摆着成绩时好时差的试卷。
    蒋新柔还记得纪时昼的成绩并不是最开始就很好,是上了高二以后才逐步稳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纪时昼推门进来,关阳热情道:来来来,正说你的,你端午回家不?
    纪时昼绕过关阳,坐在自己位置上,回。
    那方霁呢?
    纪时昼这才抬眼看他,他怎么了?
    他回不回去啊,不回去带他一起出去玩,都请客那么多次了,不能白请是不是?
    纪时昼手指轻点了下桌面,他有事要忙,没空。
    是没空还是你不想让他去啊?关阳大大咧咧道。
    纪时昼说:那你自己去问他。
    关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我没他联系方式啊,你又不让给。
    经过爬山和酒吧事件后,大家多多少少都了解到纪时昼的真面目。
    在众人眼里纪时昼对谁都很友好,唯独对待方霁的态度恶劣,仿佛对方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而方霁还真是。
    纪时昼不为所动,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自己玩吧。
    关阳耸了耸肩,拍了下旁边男生的肩膀,都说了没戏。
    纪时昼目光划过那人,看着有点眼熟,不由停下来打量。
    那男生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朝他笑了笑,见他没有移开目光,眼神也望过去。
    啊,记起来了。
    是爬山时问他方霁来不来的那一位。
    纪时昼移开视线。
    是姓韩?
    叫什么忘了。
    图表招你惹你了?一旁的蒋新柔忍不住开口,别攥了,一会儿统计还要用呢。
    ##
    下雨了。
    是曙城入夏以来第一场雨,从傍晚下到第二天中午都不见停。
    中午方霁回到公寓,给小狗喂了狗粮,吃得小肚子滚圆,一人一狗窝在沙发上看了许久电视。
    小狗现在有了名字,是纪时昼给起的,但方霁还是习惯性招手,小狗就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来。
    狗崽子长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以前的两个那么大,鼻尖和耳朵还有尾巴尖都是黑色的,身上是土黄色,很像以前村子里看家护院的狼狗。不过要比狼狗的体型小许多,方霁猜测是只串串,不管是什么都长大了不少,会跳上沙发,还会撕抱枕。
    方霁教训了好几次都不见听话,实在拿它没办法也就不管了。可小狗看他不理自己了,竟然呜咽两声不啃了,耷拉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蹭蹭裤脚、摇摇尾巴,还时不时扬起脑袋瞅瞅他。
    方霁拍了个视频发到朋友圈,于娜说这狗成精了,严开说哥这是你养的狗吗,和你一样酷,纪时昼只评论了两个字:圆圆。
    方霁先回于娜:【是挺聪明的】
    然后回严开:【你才像狗。】
    最后停在纪时昼那条评论上,不知该回什么好。
    今天是端午节,纪时昼提前一天出发回了华都,方霁只上半天班就被池杰通知下午放假不用来了。
    严开听说他一个人在家,诚邀他晚上一块出去吃饭。
    可是现在还下着雨。
    方霁的指尖停留在那行评论上,手机率先变换界面响了起来,依旧是凤凰传奇嘹亮的歌声,把狗都吓一跳。
    方霁立刻接通电话,声音雀跃:喂,小昼?
    是我,你没存我电话?
    存了。
    那为什么是疑问句?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电话那边的男声低沉又磁性。
    方霁有些恍惚。
    他时常产生某种幻觉,仿佛纪时昼还是十几岁,没成年就已经长得很高了,已经可以打得过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最后也是他把他从那滩死水里打捞出来。
    可每次和纪时昼通电话或者讨论一些事,他又很清楚知道,小昼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他比自己高,比自己优秀那么多,将来也会有非常好的前程。
    因此还想多打一份工。
    欠纪时昼的总要还清的。
    虽然小昼总是说自己不在乎也无所谓,但是方霁在乎,方霁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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