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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妖葬书(17)

    姜染干净利落地舞动着长剑,剑刃破空,风声不止,衣摆翻飞,烛影明灭。
    谁能看出,那个肆意舞剑,面带英气的鲜活少年,其实是个死人?
    就连姜染自己,都逐渐沉浸其中。因为不愿亲吻银眷,所以改成舞剑,他的眉目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傲气,令银眷越发沉迷。
    姜染转身挽了几个剑花,将殿内的烛火挑到了长剑之上。
    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那柄剑上,四周一片漆黑,宫女们纷纷靠边,不敢动弹。
    姜染肆意地舞着剑,他到哪里,哪里就是亮的。
    烛火之光,微乎其微,姜染置身其中,却异常耀眼夺目。
    不阴柔,不献媚。
    浩然剑气,随性张扬。
    有好几次,姜染的剑直指银眷,锋刃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围观的几位宫女,都被这架势吓得惊叫出声。
    姜染的行为,便是在这时喊一声刺客也不为过。
    偏偏六殿下无比包容,剑在眼前,断了几根发丝,也依旧无所动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压抑在眼底的欲望如浪翻腾。
    姜染提剑一挑,将酒壶抛至空中,以剑端托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从酒壶中翻出的美酒。
    酒壶坠落,应声而碎。
    此时长剑上只余下一截烛火,一杯美酒,姜染把剑横在银眷面前,一剑舞罢,挑衅地看着他。
    银眷于昏暗中,露出笑意,他微微仰头,露出了脆弱的脖子,我的命你想要,随时拿走。
    姜染将长剑往前送了送,用冰冷的剑尖抬起了银眷的下巴,逼迫他仰头饮尽杯中酒。
    饮罢,姜染抽剑随意一挥,满室烛火重新亮起。
    殿下可还满意?姜染居高临下地看向银眷。
    银眷还在回味方才那杯酒的滋味,随口道:我若说不满意呢?
    那殿下可以去死了。
    姜染一言不合,又将剑横在了银眷的脖子上。
    宫女们倒吸一口凉气,屏息不敢多言,却在心中狂吼,这位胆子也太大了!动不动就拿剑架在六殿下的脖子上。
    这可是六殿下!不是市集里待宰的鸡!
    但相对的,在看过姜染舞剑后,她们又理解了,六殿下为什么对这位包容至此。
    毕竟这位舞剑的身姿宛若天人,在场的诸位无不叹服。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许是自觉无趣,姜染他吹灭了剑身的烛火,以极快的速度收剑入鞘,他也就比划比划,又不可能真的替银眷抹脖子。
    银眷实则内心满意至极,在看过姜染舞剑后,心情大好,命令金吾卫们赶紧把今天抄棺材铺得来的那几大箱子宝贝都抬到甘泉殿里来,美其名曰:姜染舞剑,深得他心,他想要什么就赏他什么。
    金吾卫们白天都被白文星打怕了,哪敢不从?不一会儿就将东西都抬了过来。
    姜染把所有的宫女都支了出去,一一打开这些箱子,检查一番。
    不一会儿,殿中传来惊呼:铜牛呢?
    牛呢?
    韶则近来被秦太后软禁在了永宁殿,不用学习打理朝政,不用被逼着看成堆的奏章,他乐得清闲。
    这位七殿下是宫里人尽皆知的鸟痴,即便被囚了,每天还是活得很滋润,现在他有大把时间打理他养的鸟儿,求之不得。
    毕竟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他风光时,无数人争相替他卖命。
    落魄时,也无人落井下石,雪中送炭者踏破门槛。
    看守他的金吾卫觉得他不摆架子,亲切万分,所以七殿下偶尔出门遛鸟,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些日子听闻七殿下缺个纸镇,这不,今天抄棺材铺的时候,顺手就把那铜牛捡回来了,献宝似的摆在了七殿下的桌上。
    陆乾站在桌上,只觉得被饿得头脑发晕,只能随便在桌上吃点儿什么,边吃边打量周遭。
    这是个书房,却摆了许多鸟笼,鸟笼不设笼门,窗户常年敞开,任凭鸟儿们自由来去。
    也许是出于鸟类本能,陆乾一来,那些鸟儿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很是不安。
    韶则听见鸟叫,赶忙过来查看。
    这是陆乾第一次见着这位七殿下。
    以往都是在棺材铺里,听姜染偶然提起,这位七殿下天命在身,出生时韶光漫天,处处祥瑞之象。
    今儿个总算是见着真人了,他倒要仔细看一看,天命在身的人长什么样。
    韶则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绣工,都极其考究。
    因为无需出门,走到哪里,都是披散着头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摆在他那张略显憨厚的脸上,颇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韶则的五官生地很好,但他有一种与五官不相衬的憨厚气质,用陆乾的话来说就是:最好欺负的老实人。
    韶则午睡刚醒,连鞋袜都没穿,赤着脚匆匆跑来,他爱鸟如命,曾有人开玩笑,若想拿捏七殿下,只需随便抓一只鸟,以鸟儿的性命威胁,无论说什么,七殿下都会照做。
    怎么了?是饿了么?韶则一一给笼中的鸟儿添加鸟食。
    处理完大鸟,韶则又开始一一照料起幼鸟。
    他小心翼翼地从鸟笼中捧出鸟巢,放在书桌上,低着头逗弄。
    胡乱飘散的头发挠地陆乾鼻子痒痒,他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朝旁边挪了挪。
    韶则专心看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陆乾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探头探脑了起来。
    只见韶则打开了桌上一个原本用来装笔的木匣,里边儿装了满满一匣子的木屑。
    他用细长的手指在里边儿挑挑拣拣,从木屑中翻出了一条小虫,塞进了一只幼鸟的嘴里。
    咦陆乾嫌恶地后退一步,这厮怎么徒手拿虫?
    他可是皇子啊这小虫在他手里一扭一扭的,不觉得恶心吗?
    幼鸟们毛还没长全,披着一身参差的短毛,短毛遮不住的地方露出粉嫩的肉,在陆乾的眼里,都是一帮丑八怪。
    丑八怪们看见韶则,个个伸长脖子,叫个不停,聒噪不堪。
    可韶则却出奇地有耐心,幼鸟在进食后,屁股一扭一扭,韶则知道那是要排便了,熟络地将自己的手摊开,徒手接了一坨鸟粪。
    陆乾当场石化,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金尊玉贵的皇子,能忍受这玩意儿!
    接下来,韶则每喂一只新的幼鸟,都会接上一坨黑白交杂的鸟便,他非但没有任何嫌恶的表情,还很享受?
    铜牛陆乾没忍住,呕
    幼鸟们吃饱喝足,这会儿正打着盹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呕吐声吓了一跳。
    韶则看见幼鸟们的反应,这才注意到,自己桌子上有个奇怪的东西在呕吐
    他迅速将鸟巢抱在怀里,后退一步,背靠着书架,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什什么东西!
    关键是,那玩意儿吐出来的东西还稀奇古怪的,韶则仔细看了看:
    有他放在桌上的玉扳指,碎纸屑,狼毫,红彤彤的那一小坨是印泥,现在往外吐的是墨汁
    到到底是什么!
    韶则一脸惊恐。
    陆乾不一会儿便在桌上吐了一大滩,吐完了,肚子又饿了,四肢无力,心烦气躁,便骂了句:
    朕是你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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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伏妖阵(二)
    陆乾不是个省油的灯,韶则又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三言两语就被陆乾唬住了。
    你可知,大业之前,是哪一朝?
    韶则平日里素来不爱看书,只喜欢侍弄鸟儿,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惹得铜牛眉头直跳。
    陆乾愤愤然地用牛蹄敲了敲桌面,大业之前,是天楚!你都不看史书的吗?你个笨蛋!真搞不懂天命怎么会落在你这种笨蛋的头上。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韶则这样的,文不会文,武不会武,更不会帝王之术,偏偏人家有天命加持,气运好,任何事情都无需自己出手,身边助力不断。
    陆乾越想越觉得气,便铆足了劲欺负这憨憨。
    朕乃天楚最后一任帝王,被你大业所灭,虽是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国度,但你叫我一声祖宗,也不为过吧!
    韶则被吓得不轻,将鸟窝护在怀里,祖祖宗,可你为什么是这副样貌?
    韶则眼中,陆乾半个身体隐没在阴影中,块头不大,看上去像个古董,铜牛怒目瞪着他,脸上泛光,一副凶悍无比的模样。
    你大业灭了天楚,朕心有不甘,死不瞑目,便附身于铜牛,来找你讨债!
    铜牛一凶他,韶则就莫名觉得委屈。
    天楚是他先祖灭的,怎么过了百年,偏要找他讨债?
    韶则安置好鸟巢,低声解释:我又不是大业的皇帝我也不想当皇帝
    闭嘴!天命落在你头上,这皇帝,你不当也得当!这债,你不还也得还!
    陆乾就没见过这么不求上进的皇子,这要是自己的子孙,早就一棍打死了,只可惜,他亡国时,连老婆都没讨到手,更别提留个种了
    陆乾嚣张的气势也就持续一阵,便头脑发晕地伏了下来,饿瘫了。
    韶则有一副好心肠,看见原本硬邦邦直挺挺的铜牛,忽然像化掉一样,在他的书桌上瘫成饼状,便关切地上前询问。
    祖祖宗,你你怎么了?
    铜牛眯着眼,奄奄一息地扣住了韶则的一只手,虚弱地说:
    先给朕烧八炷高香剩下的债,等朕吃饱了,再慢慢算
    秦太后有孕的事很快就震动了整个朝堂。
    萧元思联合一众老臣,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命脉,在朝堂上大力抨击,说她腹中所怀,非业帝血脉,是个孽种。
    太后德不配位,不能服众,自然无法掌控朝堂,一夜之间,朝堂的风向变了。
    面对众多指责,秦太后无力面对,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腹中孽种是怎么来的!
    先前被白文星探查出有四个月身孕时,她还以为是这丫头在骗她。
    御医每个月都会来诊平安脉,上个月她还好好的,怎么她莫名其妙就会有四个月的身孕?
    更何况她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与任何男人有亲密关系。
    可那晚,前来帮她复位手腕的御医们,在轮番诊脉后,竟然告诉她,她真的有身孕了!
    秦太后有如遭受晴天霹雳,她与业帝相处这么多年,一无所出,怎么现在凭空就有了个孩子?还四个月大了!
    秦太后不信这个邪,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她都不能要。
    于是当晚就让御医开了副落胎的方子。
    原本一个时辰就能起效的,可她等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反应!
    秦太后只能硬着头皮灌了一碗又一碗漆黑的药汤,为何这药没有半点用处!为何胎儿还在蠕动!
    她慌张地砸碎了药碗,开始采用更加极端的方式落胎。
    可那些方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秦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像个疯子一样,红着眼睛喃喃:
    怪物本宫怀了个怪物
    天空中乌云席卷,一道惊雷劈了下来,刹那间,烛火全灭,秦太后面色诡异。
    彼时姜染正在温香渠中,泡着温泉打盹。
    这道惊雷出现地莫名其妙,将他吵醒,姜染猛然睁开了眼,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顿时睡意全无。
    温香渠附近一片漆黑,怪风阵阵,将烛火全部吹熄。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赤身上岸,地砖湿冷,他赤足踩在上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边雷声隆隆,云层还在不断积聚,大业皇宫上方,电闪雷鸣,引地宫外百姓出门观看。
    看啊,这云怎么都堆积在皇宫上头?
    是啊,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不详,怎会有如此诡异之事?
    云层之中,积雷无数,每当有闪电落下,黑暗中会有短暂光明。
    姜染随手扯了件衣服往身上一罩,还没来得及系好系带,就在闪电中隐约窥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朝着自己走来。
    他一时紧张,脚下一滑,栽在了某人温暖的胸膛之上。
    是我。银眷安慰他。
    姜染的衣服没系好,看见他滑倒,银眷便下意识去接住了他,此时两只手都贴在他腰间的肉上。
    姜染刚泡了温泉,将满身冰凉的血液捂热了一些,皮肤摸上去暖暖的,但也不及他的手暖。
    他的腰身很窄,皮肤细滑,表面还有些湿润,被银眷搂了个满怀,湿润的长发也落在腰间,气味清冽。
    外面怎么了?姜染问他。
    银眷的呼吸被打乱了,他像往常一样压抑着无尽的欲念,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罩在了姜染身上:
    天罚已至,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便拉着他的手向外走。
    等一下,天罚?
    大业皇宫上方,怎么会降下天罚?
    以往姜染为妖收尸时,他也见过天道惩罚,可天罚平时只针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姜染抬头看着浓云密布的天空,这么大的范围,竟然将整个大业皇宫都笼罩在内。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范围的雷劫!
    这是要将整个皇宫都化为焦土吗?
    可皇宫里还有许多无辜之人,究竟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会让天道不顾那么多人的性命,宁愿牺牲所有人,也要诛杀?
    先生!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文星焦急地扯了扯姜染的衣摆,不断催促。
    姜染看着这漫天的雷,摸了摸腰间的铜衡,这些无辜的生灵,难道就真的没办法拯救了吗?
    此时,正在韶则书房中吃饱喝足的陆乾,也有所感应。
    他从书桌上一跃而下,看了看天,准备跑路。
    刚走了几步,想起还在书房中打盹的韶则,这家伙对自己挺好,又是个好拿捏的,如果就这么死了,对他来说不太划算。
    越想越觉得不忍,于是又折返回去,一蹄子踹醒了韶则,快跟朕走!
    韶则一只眼被牛蹄踹地乌青,迷迷糊糊跟着铜牛跑出了屋子,仰头看看天,下雨了,要不要带伞?
    铜牛恨铁不成钢,你是傻的么!能不能别这么憨,我们这是在逃命!
    那我的鸟韶则又跑回去,要保护那些鸟。
    大一些的鸟早就感应到危险,飞走了,可雏鸟还不会飞,韶则实在放心不下。
    陆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一横,那朕不管你的死活了!
    说罢,就自己跑了。
    雷声越来越密集,许多白日当值疲惫的人,此刻还沉浸在梦乡。
    陆乾在宫道上撒开蹄子奔跑,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韶则随手拿起一根毛笔,挽起长发,虔诚万分地点燃一根香,递到他面前的模样。
    笨蛋!真是个笨蛋!他在雨中破口大骂。
    拐过这个弯,终于见到了老熟人,姜染!天罚已至,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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