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传教士 > 传教士
错误举报

传教士-传教士岚凪(15)

    塞纳交握双手抵在额前:打开酒窖的不是别人,正是亚瑟,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自己,披着脏兮兮的披风告诉我们安全了。
    我们有些惊异,察觉到这是一个混血吸血鬼,要知道那些恪守古板规矩的老派吸血鬼比起人类更痛恨这些他们口中污染了吸血鬼高贵血统的混血,一个混血面对一群狩猎的吸血鬼贵族别说来搭救我们,恐怕他也自身难保。
    我们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是诱使我们自投罗网的计策,我们举着枪,推挤着不愿离开,亚瑟似乎也了解我们的顾虑,暂时离开直到我们自己出来。
    那个场面塞纳苦笑一声,再看仍觉得着实有些惨烈,恕我难以向神父你重述,亚瑟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让我们尽快去安全的地方。
    但我们还必须停留一夜,等支援来到收拾残局,这是难眠的夜晚,我们不敢留在镇中,那里的血腥味能让人完全丧失理智,只有野外的火堆给我们温暖。
    我们猜测着亚瑟的真实身份,想知道他用怎样的通天神力打败或者引开吸血鬼贵族小队,这些吸血鬼猎人并不拥有看见虚无魂灵的能力,他们不知道我看见了亚瑟身后的阴影,像是两位守护神为他加护。
    在支援来清扫现场的时候,我悄悄寻着气息找寻这位混血吸血鬼,这很危险,但对那时的我而言,我并不在乎什么危险,探寻另一边世界的渴求战胜任何恐惧。
    塞纳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我看见他在进食。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塞纳说时脸上意外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昨夜还是杀戮决断者的吸血鬼们堆积在地上,仅剩转动眼珠的力气,亚瑟趴在那里,如同野兽一般啃食着,呜咽着,腐臭弥漫在周围,恍若地狱的一角之景。
    他吃得非常全情投入,甚至没有发现我这个不速之客,而那些吸血鬼看见了,几十双濒临垂死的眼睛汇聚到我身上,我能感受到那里的恶意,光是视线就足够让我浑身麻痹。
    亚瑟回头看见我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咧开染血的唇,有些不修边幅地擦了擦说,抱歉,有点脏,塞纳摇摇头,这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在最不寻常的地方以一句寻常的话做开场白,诡异而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想问,谁没有个秘密呢,想必连神父你也会有着埋藏在心底的隐秘。
    以诺侧头,神色有一瞬的变化,好在塞纳并未注意。
    后来他告诉我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了,希望我能帮他研究有没有什么遏制对血液渴望的药物,塞纳将手中的小瓶展示给以诺,他每次都会定时找我拿,只有每年这个时候会晚,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临近他母亲的忌日,让他无暇分心其他,那个时候就连腹中滚烫灼烧的饥饿都能因悲伤抵抗住。
    这个瓶子以诺见过,在第一次与亚瑟见面时,他滴在咖啡中的东西就是以这个瓶子装盛。
    亚瑟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不同,他对人类没有任何复杂的情感,他保持着好奇与理解,全心全意喜欢着人类的一切,他迷恋那些流行的文化,会在社交媒体上夸夸其谈,像人类一样思考学习,将奇怪的收藏堆满储物柜他努力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类,只有在午夜因饥饿难当不得不向我求助时,才让他挫败地意识到自己有着一半吸血鬼的血统。
    塞纳搓了搓手:以诺,我希望你明白,我说这些不是在为他开脱,很多表象之下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只有一次,我问了他为什么会同类相残,那是一句非常狡猾的回答,他说
    到终点站了!终点站!后面的两位!到站了。司机的吆喝打断了塞纳的回忆,认真听着塞纳诉说的以诺这才发现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已经过了零点,孤零零的车站比站在它遮蔽下的行人还要单薄,塞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穿自己惯常的长风衣,午夜的风已经开始用寒冷教导他自然的残酷。
    真不敢相信现在是夏天,塞纳抱怨着,恢复了随意的语气,神父你觉得冷吗?
    还好。以诺不知道为什么将手放在了脖子处,他穿着整个裹住脖颈的内搭,看着很保暖,塞纳有几分羡慕。
    不过一想到白天以诺也是这种装束,对着那滚烫的阳光塞纳不敢继续想下去,他过分高超的共情能力这个时候也在发挥着作用。
    夜间对塞纳而言不成问题,他需要看的也不是路,是只有他能看见的踪迹。
    亚瑟实属首次在异乡为自己母亲的忌日做准备,不过这非常简单,唯一困难的只有餐前祷告,吸血鬼向神作餐前祷告,比起荒唐更多的应该是滑稽。
    虽然从某个角度而言,神创造人类,确实是赐予了吸血鬼食物。
    亚瑟眼前的吸血鬼已经奄奄一息,再多恶毒的唾骂都已经吐不出,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为了避免吸血鬼强大的自愈能力从中作梗,白蜡木削成的十字架错列有秩地扎在他身上。
    你也算做到极致了,亚瑟,雕刻这些东西,估计你也不好受吧。
    亚瑟只是交握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默默等待着,可以想象他的身体也因为那些十字架而布满裂口。
    你刚才去哪里了,不妨和我说说?哈哈咳咳咳,你总不会是和这个城市做最后的告别吧,人类这些无意义的行为真是被你学了十成十。
    亚瑟想起自己在楼顶看见的繁华景象,眉头微皱,如果这个吸血混蛋说的没错,今夜将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这一切,与其说是告别,更像是哀悼。
    他对即将发生的灾难无能为力。
    我本来已经为你预留了剧场的最佳位置,票就在我的口袋里,可惜啊咳咳,你却要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事。
    亚瑟默念了一句什么,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吸血鬼。
    吸血鬼知道自己死期已到,地狱的钟声好似响在耳边,虽然他知道地狱的恶魔才不会为他鸣起丧钟。
    人间的灾难只会愈演愈烈,我所做的不过是前奏的一小截,你会与死亡同行,看见一切的终结,如我所言。
    执行人因亚瑟而起,敲钟人由亚瑟落幕。
    那可真是遗憾。亚瑟满不在意走上前。
    两人的眼神接触在一起,亚瑟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奇异的味道汇聚在亚瑟口中,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猎杀自己同族时的样子,那时他经验还不足,像是一个第一次捕猎的莽撞野兽,只知道用利齿与尖爪去撕咬,最终吃进嘴里的东西都不完整,但那种感觉非比寻常,他最原始的渴望被满足,痛快与痛苦同时在他心中天人交战。
    他戒断这一切已经很久了,此刻却仍迷醉不已,深陷其中,这提醒他无论学得再像,他依旧保留着吸血鬼的本能。
    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回放,他如饕餮般吞咽,血泪自眼中源源不断淌落。
    亚瑟
    听见呼唤,亚瑟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慢咽下口中的食物,侧过脸狼狈地用袖子蹭了蹭,看向发声源勉强笑道:抱歉,有点脏。
    塞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以诺则下意识将手挡在塞纳身前。
    停下吧,亚瑟。
    塞纳,我做不到,亚瑟悲哀地笑着,轻轻摇头,不复最初的肆意不羁,只有沉重,你肯定记得为什么,你曾问过我杀戮同族的原因。
    塞纳当然记得,就在刚才,他还准备告诉以诺那句狡猾的回答
    如果认为人类的原罪来自亚当和夏娃违背与上帝的约定,那么吸血鬼的原罪就是因该隐杀亲弑族而起,人类惯于欺骗的能力和我渴求亲族血液的能力并无区别。
    原罪生来便有,这无可更改,有的人试图忏悔纠错,希求神恩最后的宽恕,有的人则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将更多的罪孽以荆棘编制后戴在自己头上。
    那是个圆滑的回答对不对,将过错全部推开,即便我心里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有多么自私。
    这只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现在还不晚。塞纳试图上前,却迈不开步子,这是一句自我欺骗,塞纳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塞纳,你怎么能肯定这是第一次,你的信任令我无地自容,亚瑟摊开手,展示自己染红的掌心,昭示自己并非无罪,这是一开始就没有回头机会的路,从我杀死第一个吸血鬼的时候,我已经无药可救地对这种感觉上瘾。
    复仇的兴奋与本能释放的快意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舍弃,你给我做的替代物很好,但再好也只是替代品,它抚慰不了我对杀戮的渴望,饥饿仍旧灼烧着我的胃,让我辗转难眠。
    如果你有机会去一次我的私人葡萄园,你就会明白了,喂养那饱满果实的就是这些吸血鬼尚有意识的躯体,每一年收获时,便会成为我唯一的止渴剂,他们的尸骨已经堆积到无限深的地下,每一寸每一厘,你都能看见他们的痕迹。
    血泪在亚瑟尖削的下巴汇聚,如溪流流淌:那是一见便再难忘记的场景,我和人类到底还是不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恨意永远无法消弭,甚至成为了我继续漫长无意义生命的根基。
    亚瑟深吸一口气,以一种极致温柔的语气继续说着,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
    我的父亲带我和母亲远离吸血鬼,换来的只是罪的制裁,我亲眼看着他们怎样将我的双亲一口一口吞下,吸血鬼的优雅只是人类文学中被美化的谎言,你看见过就会知道,兽类的影子历经千年进化也不会消失,神亦无能为力,亚瑟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胸口,我看过了全程,这一切只是我在模仿,模仿他们曾对我双亲做过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下吞咽,不差毫厘。
    这才是真正的我,人类的劣根性和吸血鬼罪恶本能的混合体,一个可悲的代名词。
    这不是塞纳想听见的真相,他宁愿亚瑟用谎言来稍加掩饰,至少不要说得如此毫无转圜余地。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关于剧院的事,我已经全部问清楚了,亚瑟指了指地上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吸血鬼,这是他借用恶魔力量,设计无辜之人对我的复仇,他杀不死我,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当以足够的人类灵魂与血肉做媒介,地狱而来的恶灵将能够吞噬一切,直到人间变成第二个地狱,我也不会被幸免。
    亚瑟从鲜血中捡出一样东西:这是属于恶魔狂欢盛宴的入场券,除了作为旁观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如此你也还要继续吗?
    塞纳感受到了什么,心跳剧烈不已:也许对这一切无计可施,但即使作为旁观者,我也要亲眼见证这一切。
    亚瑟已经从方才的癫狂恢复了正常,岿然不动,似乎在等着塞纳自己上前。
    以诺轻轻抓了一下塞纳的袖子,不等他说什么,塞纳已经抽出了袖子,顺便给以诺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塞纳走近自己,亚瑟眼中很是释然:谢谢你,我的朋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都无法见到我了。
    亚瑟说这话时塞纳还没来得及走到他眼前,亚瑟的身影转瞬消逝,染血的票券抖落着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
    塞纳没有多余的时间揣摩这句话,附身捡起票券,看着那熟悉的女性侧影,只有莎乐美三个字刺目异常。
    也许这一次就是没有生命保障的惨烈一战,神父你后悔么?塞纳试图让自己语气轻松一点,但只是更加僵硬,只好干笑两声做结。
    塞纳探究的眼神没法看出以诺的情绪。
    走吧。以诺没有迟疑。
    在人间彻底变成炼狱之前,遵从自己的意志,做你力所能及之事吧。
    从找上塞纳的时候,以诺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任何突发情况,他以前遵从自己意志所做之事并无善果,这一次他希望幸运能够眷顾他。
    第21章 开幕
    票面上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剧院,这次罕见提供了午夜场,没有剧团名称,仅有波拉的名字被放大写在上面。
    死亡案件尚未平息,断然不会有剧院给他们提供演出场地,何况除了失踪的波拉,剧院其他成员都还处在警方监控之下。
    但在恶魔力量的协助下,再奇怪的事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我还是不明白,吸血鬼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
    没什么奇怪的,无能之人畏强凌弱乃是寻常,塞纳有些不屑,通过欺辱弱者来满足自己早已碎裂成渣的自尊,掩盖自己无用的事实,这是种族通病。
    塞纳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眼前崎岖的路,一边张望四下希望看见顺路的车,但在这种时间无疑是奢望。
    手机不断提示低电量,意识到主人根本不在意后索性直接黑屏,任凭塞纳再怎么摆弄也绝不开机。
    塞纳长叹一声,郁闷地摸黑往前走。
    以诺低声继续:伤害人类又怎会影响到亚瑟。
    如果非要说影响,可能要等更久之后,塞纳抱紧自己的双臂,这么多人血祭喂养这一带的恶魔,等这些恶魔变得强大,没有一个种族能置身事外。
    塞纳想了想又道:或者也不一定,某些未知秘法也会定向杀人,他知道亚瑟的全名,做些什么也是有可能。
    滴,滴
    身后的远光灯将两人的前路照亮,黑色的车慢慢停在两人身侧,塞纳伸手挡在自己眉前半眯着眼看来车。
    车窗滑下,是亚瑟的管家。
    塞纳先生,我想你们或许需要我送一程。
    塞纳挑了挑唇角,说不上什么语气:这个时候我应该感谢亚瑟的善解人意吗?
    这更像是去地狱的末班车。
    压抑的沉默在车厢内沉落,塞纳等了许久问出第一个问题:亚瑟去哪了?
    抱歉,不知道。
    他要去做什么
    抱歉,无可奉告。
    两句回答有礼而无情,不留丝毫余地。
    我知道了。塞纳的声音很平静,他知道亚瑟准备去做什么,吸血鬼们将再次迎来永无宁日的明天。
    等穿过城乡边缘,道路由崎岖变得平滑,他们很快就能到达剧院。
    开场前半小时,车停在了剧院门口,有侍者殷勤上前开门,好像在迎接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
    塞纳先生,老管家叫住下车的人,伸手中夹着一个信封,这是您拜托的东西。
    谢谢,顺便也转告亚瑟。
    我会的。车窗合上,车随即融入远处黑暗的街道。
    塞纳将信封贴身放好,随着侍者的接引进了剧院。
    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昏暗灯光映照下勉强看清前面引路的人。
    不用检票吗?
    侍者笑得很谄媚:能在这时间来的客人肯定都是有票的,不必再一一查验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