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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不起吗临渊鱼儿(11)

    认亲契用一块金砖压着,收进盒子,埋在了树下。
    她此行就是想把金砖挖出来,解燃眉之急。
    孟回忍住笑意,指着被他踩住树根的樟树,一本正经地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干爹。
    我赢了,说好的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几秒后,她听到男人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这一声短暂如春日清晨的露水,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但却真真切切地传入孟回耳中,搭配着独特的性冷淡声线,比她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都要动听。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听他笑。
    无疑是重度声控的听觉盛宴,孟回下意识去摸口袋找录音笔,里面空空如也,不免惋惜。
    转念想想,他只是笑一声,她耳朵就不争气地酥了,那如果是在耳边低喘
    要命了。
    孟小姐,男人轻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作弊。
    孟回淡定反问:难道我干爹没有在里面?
    有哪条法律规定干爹一定得是人吗?
    反正我赢了,她得意地朝他勾着尾指,愿赌不服输,将来养猪猪。
    说完她蹲下身,从纸袋里拿出小花锄,大致圈出盒子的范围,凿开泥土表层。
    沈寂没打扰他们父女叙旧,往后退开,好整以暇地倚着树,解锁手机,低头回复工作邮件,偶尔分心,留意到她挥动锄头以干爹树为中心接连挖了五六个洞,额头浮着细汗,沾了几缕碎发,白皙的颊边也染了薄薄红晕。
    在她挖到第八个洞时,他出声提醒:你干爹的脚筋被你砍断了。
    孟回定睛看去,锄头下正好躺着新鲜断成两截的树根:
    好一招以牙还牙。
    她默念干爹对不起,欲盖弥彰地拨了些泥土埋掉树根,然后朝他递过去毫无威慑力的一眼,不料目光有去无回,被美色迷住了。
    男人站在绿树浓阴下,姿态闲散,衬衣和长裤都属于偏休闲风格,气质里自带的疏冷感被修饰了几分,至少和第一次见面时比起来,不再那么生人勿近了。
    不知不觉,乌云层层叠叠地堆积,山林跌入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暗色里,空气中有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孟回不得不收回注意力,加快速度,大约挖了20厘米深,目标物终于显露出来。
    除掉裹在外面的保护层,盒子仍如当年般精致,也许埋入地底,连带着时间也一起被封存了。
    她在溪水里洗净手,刚要打开盒盖,眉心砸落一滴微凉,下雨了。
    最近的避雨点,毫无疑问是不远处的别墅。
    两人前后横穿小溪,沿着湖边花团锦簇的青石路疾行,热风呼呼刮过耳畔,吹得孟回发丝纷飞,她抱着盒子,防晒衫的下摆刚收入廊檐里,倾盆大雨哗啦降落,在地面砸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可能是听到外面动静,一个穿着素色旗袍,圆脸微胖,约50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来:没淋到雨
    她声音戛然而止,在看到孟回的瞬间,面上闪过讶异、惊喜,眼角洇出温柔的笑纹。
    阿姨您好,孟回主动打招呼,我叫孟回,是沈先生的
    她刻意拖长音调,歪着头看向沈寂,杏眸微弯,缓缓接道:朋友。
    快进来,岑姨没错过他们的眼神互动,会心一笑,喊我岑姨就好。
    孟回跟着她进了玄关,镂空楠木屏风后,整面墙绘着意境深远的山水壁画,壁炉巧妙融入画中,隔壁是花几,上面摆着花瓶,插了束素雅的花。
    家具大多是紫檀木打造,并非附庸风雅的仿古风,看起来都有些年岁了,低调地透出矜贵的古色古香。
    家里太久没来客人了,岑姨没找到备用拖鞋,抱歉地说:直接进吧,不用换鞋了。
    孟回看了眼纤尘不染的地板,直接蹬掉脚下沾了泥土的鞋,隔着袜子倒没觉得地凉。
    这怎么能行呢?!岑姨急急地阻止她,寒从脚起,很容易生病的。
    孟回正要说没关系,一双男式拖鞋放在了她脚边,接着,男人那修长漂亮的手又把她的鞋子摆正。
    岑姨怔了下,眉开眼笑道:快穿上。
    孟回穿着过大的拖鞋哒哒哒地进了客厅,落座沙发,打量立在旁边的黄铜仙鹤落地灯。
    沈寂从厨房洗完手出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孟回正好口渴,接过来喝了大半,杯子放到桌上,沈先生,你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感觉以他的性情,应该偏好黑白灰的冷色调极简现代风。
    沈寂侧头,淡淡地睨着她:你干爹也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孟回忍不住扑哧笑了。
    这是连家长都见过了?岑姨跟着露出欣慰笑容,悄悄回了房,将私密空间留给小两口。
    复古琉璃花窗外的世界笼罩着低气压,风声雨声喧嚣,室内恒温恒湿,体感舒适。
    从坐下起,沈寂就电话不断,无关紧要的全摁掉了,直到有备注姓名的来电跳出来,他捞起手机:介意我接个电话吗?
    孟回摇摇头,其实他完全可以找个能避开她的地方接听,但骨子里的风度修养使然,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断没有把客人单独丢在客厅的道理。
    这通电话持续了好几分钟,他讲的是粤语,同样字正腔圆,音色微沉,听起来有种独特的韵味。
    是那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
    孟回在他的拖鞋里蜷起脚尖,她好想给他写一首曲子,录制好后上传到自己音乐平台的账号,付费下载,到时还愁不赚得盆满钵满?
    算了,以他的身家,她可支付不起费用,还是卖金砖比较现实。
    孟回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金砖,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金砖上居然刻着孟回二字,这意味着只要它进入市面流通,就会立刻暴露她的身份。
    失策了。
    孟回又拿起认亲契,一张纸条掉了出来,她疑惑地展开一看,熟悉的字迹写着:
    愿折寿十年,换我女儿孟回余生平安喜乐
    落款是:孟岸远
    孟回眼睛眨了又眨,散去眼底汹涌而来的热意。
    勉强收拾好情绪,谁知小腹竟发出轻微的咕噜声,热意重现,扑上了脸。
    她中午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爬山路,挖了八个坑,体力大量消耗,这个点了难免饥肠辘辘。
    察觉到男人看过来,孟回淡然自若地迎上他视线。
    沈寂挂断通话,看着她眼角的红,眸色略沉:岑姨,准备晚饭吧。
    欸!岑姨笑应着,从房间走出,进了厨房。
    她做的是家常菜,四菜一汤,都很合孟回的胃口。
    吃完饭,沈寂去书房处理公事,孟回帮忙收拾了餐桌,洗完碗,岑姨拉着她聊家常,这一聊就聊到了十点多,暴雨终于下到尾声。
    沈寂拿着车钥匙重新出现在客厅:我送你回去吧。
    孟回跟岑姨道了别,坐上保时捷副驾,车灯推开浓稠的黑暗,平稳行驶在山林道路,雨还下着,雨刷隔几秒挥动,刷出清晰的视野。
    开过拐弯,路中心放了前路不通的警示灯牌,沈寂刹停了车,一个穿着绿色荧光背心的物业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抱歉告知:沈先生,前面路段山体滑坡了,正在联系工程队疏通。
    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他们只能折返别墅。
    哎,怎么会这样呢?孟回望着被车灯照亮的雨柱,心内暗喜,看来只能打扰沈先生一晚了。
    一定是天意吧。
    沈寂转着方向盘掉了头:你在笑什么?
    嗯?孟回摸了摸脸,她笑得有那么明显吗?转过头看他,刚要反驳,车窗上明晃晃地映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将她的心思暴露得彻彻底底。
    途中经过小区商超,孟回进去买了留宿的生活用品,沈寂往购物车里多加了双女士拖鞋,拿出手机扫码结账。
    回到别墅,岑姨已经睡下了。
    孟回穿着合码数的拖鞋,放轻脚步,跟他上了二楼:沈先生,我睡哪里?
    二楼是双主卧+书房结构,没设客房,一间主卧虚掩着门,应该是他的房间,另一间则上了锁。客厅空空荡荡,只在角落摆了黑色钢琴,连张沙发都没有。
    沈寂带她进了书房。
    书墙推开后,一道楼梯出现在孟回眼前,原来这栋别墅还藏了个地下室。
    地下室布局更合理,书房,自带浴室的健身房,茶室,影音室里宽敞的沙发,就是孟回今晚要睡的地方。
    沈寂将纸袋交给她:孟小姐将就睡一晚。
    地下室明显是他平时常待的地方,像他这种界限意识很强的人,愿意让她进入私人空间,孟回一点都不觉得将就:沈先生,晚安。
    橘色灯光倾泻而下,男人仿佛笼着一层清寂月光,连眉眼都跟着变柔和了:晚安。
    他又补充了句:孟小姐。
    沈寂离开后,孟回先去洗了澡,她有些认床,辗转难眠,给他发信息:沈先生,我可以看电影吗?
    几分钟后,孟回收到回复:孟小姐随意。
    她慢悠悠地敲字:那我就当自己家一样咯。
    他没再回她。
    孟回挑了部法语原文片《放牛班的春天》,有轻快的音乐助眠,睡意潮水般涌来,将她拽入梦境。
    电影播放到尾声,沈寂下来书房拿一份资料,经过影音室,脚步顿住,深蓝色皮质沙发上,女孩子睡颜清恬,呼吸平缓。
    如同海面升起的,一轮皎皎明月。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弯腰捡起滑落大半的薄毯,轻轻盖回她腰间。
    孟回若有所感,鸦羽似的长睫微动,很快安静垂落,在下方印出扇形暗影。
    随着她侧过身的动作,睡裙领口微敞,锁骨弧线优美,乌黑发丝虚拢着白净如暖玉的脸,红唇微张,色泽莹润,玫瑰花瓣般,邀人采撷。
    电影画面转换,光影明灭。
    沈寂脑中也闪过一幅画面,那晚在桥边,红花楹树下。
    女孩子立于晚风中,乌发雪肤,红裙轻轻摇曳。
    是满园春色堆积都压不过的好颜色。
    实际上,那不是初见。
    是重逢。
    沈寂非常清楚,有些东西越克制,越隐忍,越欲盖弥彰,越会触底反弹。
    她身上有和他一样的气息,她用了他的沐浴露。
    气味同样是很隐私的东西,它们已经完成了相互识别,相互吸引,相互交融。
    深夜的花园里,雨声渐密,花叶承受不住,晶莹水珠滚落,沈寂喉结耸动,却分明感觉到喉间水分被热意迅速蒸干。
    电影闭幕,室内沉入昏昧之中。
    万籁俱寂,唯有心跳声鲜活明亮,再也无处可藏。
    黑暗迅速剥除、吞噬意识里的所有清醒成分。
    鬼使神差的,他单手撑着沙发边缘,一点点地凑近,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下一秒,回回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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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稚酒醒后,在床头放了200块辛苦费就悄悄跑路了。
    本以为再无交集,没想到几天后,她竟然在父亲再婚的订婚宴上和那个200块重遇了!
    男人穿着正式西装,身形挺拔,气质清凛,正轻晃着酒杯,谈笑风生。
    无疑是所有女士的目光焦点。
    江稚当场愣住,父亲喊她过去,指着男人介绍说:稚稚,这是你程姨的弟弟,快喊舅舅。
    江稚:
    男人的反应和那晚截然不同,表情冷淡,眼神无波无澜,像是在看陌生人。
    江稚忽然起了坏心,笑吟吟地拖长声音:原来是舅舅啊。
    第十四章
    好像回到了那个停电的夜晚, 在澜月会所包间,也是在黑暗中,当着众人的面, 她吻了他。
    其实黑暗并没有限制他的视觉,当时他完全来得及避开,甚至阻止她, 但不知怎么忽然就迟疑了,任她的唇覆上来。
    这一次, 是他在吻她。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后, 理智回归,自制力复苏,沈寂仍闭着眼,放纵自己在她唇上停留了许久。
    直到,她开始回应他。
    沈寂如梦初醒,已经做好和她四目相对的心理准备,但她并没有醒来, 大概被困在了梦境深处,只是无意识地在回应他。
    他以目光锁着她, 慢慢平复了微乱的气息,半晌后才直起身,走出了影音室。
    沈寂进浴室用凉水洗了脸, 手心的汗意也一并洗净, 双手撑着洗手台,不经意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 被水打湿的短发略显凌乱, 眼神幽黯, 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稍稍冷静,他去书房找到了那份资料,开着落地灯,倚在桌边翻阅,一呼一吸间,催生出体内并未彻底平息的热意,搅扰着思绪,无法再像往常那样心无旁骛。
    指尖轻压着纸面,这一页,却久久都没翻过去。
    沈寂合上文件,熄了灯,神色淡倦地藏匿进黑暗里。
    时间随着雨声滴答流逝,凌晨五点多,暴雨停止围剿月见岛。
    一墙之隔的影音室,忽地传来异样动静,沈寂一进去就看到,睡在沙发的人蹙着眉心,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呓。
    孟回在做着另一场梦,画面最先出现的是插着五根彩色蜡烛的草莓蛋糕,女人的面孔在摇曳烛光中看不真切:迦迦,生日快乐。
    画面一转,她换上了白色蕾丝裙,女人在她腰后系了个蝴蝶结,有个小女孩在旁边拍手:哇姐姐好好看哦!
    接着,女人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她去了游乐场。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绚烂烟火在夜空炸开,女人流着泪对她说:迦迦,以后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可一转眼,她就消失在人海中。
    泪水从眼角涌出,孟回低低地呓语着:妈妈,别不要我
    醒醒,沈寂轻拍她肩膀,你在做噩梦。
    孟回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梦外音,脚下突然踩空,她挣脱梦境醒来,张开双手抱住了眼前的人,跌入真实的,温暖的怀抱。
    思绪被巨大的虚空占据,她不知身在何处,更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抱着人,靠清冽气息辨认出他的身份:沈先生?
    男人胸前的睡衣,被她失控的眼泪泅湿了一片。
    还是像上次那样,哭起来又收不住了。
    好在沈寂已经大致有了处理这种棘手事的经验,将人用薄毯裹住,带上一楼,安置在客厅沙发,他径自进了厨房。
    孟回又抽了几张纸巾擦泪,朝厨房走去,停在门边。
    男人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一块生姜,刀背压碎,丢进沸腾的热水中。
    深色真丝睡衣袖口叠了几折,露出结实的小臂,灯光下,眉骨如刻,鼻梁高挺,俊美轮廓愈显立体分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孟回很难相信,这个在投资界操纵资本的男人,此时此刻在亲手为她煮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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