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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45)

    你说是不是呀,少年郎?
    魔焰滔天,她冷漠又妖媚的目光落在玄袍少年身上。
    平地一声惊雷骤然乍响,一道闪电忽地划破夜空皎月,刹那间,将业火笼罩下的黯沉夜色照的如同白昼。
    也照在了他的脸上,是亮如妖鬼的惨白。
    刹那间,心魔乘势而起,像是有无数呓语骤然在识海炸裂开来,涨得几乎脑袋快要炸开。
    无数扭曲尖利的呓语,却都在始终喊着同一个名字卿卿。
    她是杀了卿卿的罪魁祸首
    快啊杀了这魔女
    竭尽修为一击必杀
    谢折玉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眼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月明如水,眨眼之间,夜色如墨般倾轧下来。
    起先只是雷云翻滚,紧接着,黯色夜空像是被星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不已的裂口,犹如神迹般,万千颗星辰如焰火般坠落,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轰鸣而下!
    星火坠!
    少年玄袍猎猎,面无表情的脸上半分情绪也无,出手便是全力一击。
    魔女舔唇,娇声调笑道:短短时间,修为至此,着实不错。
    话音甫落,她的手微微一扬,顷刻间,大地颤抖着皲裂开道道缝隙,百鬼众魔自地底破土而出,尖啸着,贪婪着朝着最中间的玄衣少年袭去。
    魔潮汹涌,在雷云笼罩下,就如同海水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谢折玉就像是茫茫海上渺渺孤岛。
    然而,苍穹星火坠,大阵周天运转,万千数不清的星辰在落星剑意驱使下,如千斤重砸在魔潮鬼浪中,掀起滔天血色。
    血色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星火坠下,仔细看去,却是数不尽的魔尸被剑气与星辰之力所割裂开,那血色浪潮却是魔物身上四溅而开的血。
    谢折玉一人一剑,在这魔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玄袍少年十五步之内,魔潮纷纷消退。
    魔女看着眼前几乎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真该让那自以为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反派系统亲眼看看,这就是它口中信誓旦旦所肯定的出窍期。
    一声轻嗤,也不知是笑谁。
    不愧是万年一遇的奇才,魔女弯眸笑道,竟然已几近大乘,强行压制渡劫之期很辛苦吧。
    谢折玉提着落星,苍白冷冽的面容上竟也扯出一抹笑意,随着他的动作,眼睫上缀着的血色也随之滑落,而他浑然未觉,任由其流进眼睛里,将漆黑瞳眸染成深沉血色。
    自然是为了,杀你。
    他一字一句,平静说道。
    随之,没有半分犹豫停顿,谢折玉眼神沉沉,眨眼间,星辰之力盈满剑锋,朝着眼前魔女而去。
    依旧微笑着的少女注视着他,慢条斯理地拔出一柄剑,通体漆黑的剑身泛着幽幽魔息,触目惊心。
    谢折玉沉寂如灰的眼眸间蓦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痛色。
    沉渊。
    一剑斩下,魔息化龙咆哮着冲上夜空,又顷刻俯冲下来,转眼一分二,二分四。
    四条魔龙杀意凛冽,血色竖瞳映着微不足道的少年身形,直直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半空中一道星光乍现。
    悄无声息间,无数星辰泛起微芒,竟在一瞬间升起一道透明的墙,将魔女包裹在其中。
    星域。
    惊雷骤闪,照亮了谢折玉的脸,那双眼沉寂如水,一瞬间竟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魔。
    少女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浩荡剑意,宛如最绚丽的焰火,比扬州二十四桥最华丽的灯楼还要好看。
    在被周天星辰锁定的一瞬间,她笑弯了眼。
    此番,如若假意被他斩杀,不留痕迹则是最好。
    然而,谢折玉隐藏修为,早已几近大乘境,封印了太一和法则之眼的她,很难说轻松取胜。
    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就是不知,他知晓杀了心上人的魔女本来面目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伴着少女一声叹息。
    妖魔口中无往而不胜的沉渊在万千雷击中顷刻间化作飞灰。
    等到星火散去,面前的夜色中除却一地尘雾,再无一物。
    死了么。
    谢折玉脸上带血,面无表情地盯着浓雾之间。
    陡然,一声轻笑在雾霭沉沉间响起。
    少年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死死地抿紧了唇,看向逐渐浮现的人影,似是僵在了原地。
    谢折玉的目光一瞬也未变地紧盯着那道人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脸色惨白。
    哐当一声,落星坠地。
    薄唇紧抿,他红了眼。
    师尊
    近乎于嘶哑地绝望嗓音淹没在扬州骤然盛放的满城烟火里。
    第75章 无处逃
    玄天仙山沉寂万年, 终于遭逢了接二连三的泼天祸事。
    玄天历又过一甲子,北冥界破,死灵出世, 神意门原首席弟子扶崖只身守域界,一剑一枪横扫极北之地,直至身陨封北冥。
    同年, 仙山突遇魔神降, 归一宗境内神降台周围三千里,万魔朝拜, 深渊湮灭万年后再度重现世间。
    归一宗首席弟子谢折玉率弟子苦战数日, 临至危矣, 虎视眈眈之下, 破大乘境, 半步天阶, 妖魔闻而却步。
    自此,仙魔两立,对峙已有十年。
    深渊,无归海。
    尊上,有传言说, 玄天纠仙家百门, 意图破深渊,踏平我无归海。
    一位摇着扇子的白衣男子饶有兴致地拿着卷人间近日来流传盛极的话本, 朝一旁红衣肆意的娇媚少女说着,早就听闻仙门正派虚伪至极,明明是尊上一剑定北冥, 到了他们口中, 反倒成了神意门那小毛孩的功劳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
    后来呢?沈卿懒洋洋地靠在魔尊椅上, 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垂下来的几缕发丝,掀了掀眼皮,怎么不往下说了?
    溪禾沉吟不语,一时间只有手指翻过书页的哗哗声响。
    沈卿转头,视线缓缓落在眼前人身上。
    倘若忽略那双魔瞳,单看他现在模样,溪禾定当会是别人眼里来自玄天仙山数一数二的仙君。
    谁又能知晓,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男子,却是策划出深渊魔降这般大张旗鼓之事的幕后主使,且还是在归一宗境内,众目睽睽之下。
    她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不必说了。
    想来也知道,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些,蘅玉道君自甘堕入魔道,归一宗首徒大义为重清理门户。
    溪禾眸光扫过那话本上黑白相间几行字
    归一宗上任掌座堕入深渊,首徒谢折玉天生仙骨骤放光华,继任掌座,统归一,执三界牛耳。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随之指间魔焰闪过,话本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眸光一动不动凝在少女身上
    深渊真正的主宰。
    红衣少女黑色长睫闭合,神色淡淡,看不清情绪。
    溪禾意味不明地笑了。
    魔么,即便手段卑劣又如何。
    至少,这十年,她就在他面前,时时刻刻。
    虽不是他的月亮,然而至少深渊十年,月光确实照在了他的身上。
    归一宗常年如春,山风轻拂下,涧流鸟鸣。各处山峰桃意斐然,远望春光浮动,崖上青松翠柏,灵意潺潺。
    金乌西坠,灿霞满天。
    元宝御剑自师尊林雅的青玉阁出来,踩着缤纷落英,一路到了十里桃林间。
    春花灿烂,葳蕤成片。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这里是蘅玉道君沈卿最爱之处,往往酒熏意酣,便会悄至桃林,择一花枝而栖,一晌贪酣。
    自从十年前那桩事后,此地便少有人迹,俨然成了禁地般存在。
    然而,他看见了谢折玉。
    桃林深处的玄袍男子,墨发如渊,容貌冷峻。
    应是察觉了他的无意闯入,那双微阖的眼蓦然睁开,如琉璃般冰冷漠然,那漆黑瞳眸中沉郁之色茫茫,对上他视线的一瞬,只觉得凉意透骨。
    他腰间的剑,静静藏在如锋剑鞘中,唯有镶嵌着的明月珠仿佛淬炼了人世间的烟火,不复当年清润,泛着薄如蝉翼的粉。
    元宝愣愣地看着,有些出神。
    一瞬间,心间酸涩,恍要落下泪来。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般样子。
    当年林雅回宗,只提了一句,尊座叛出仙山,自甘堕入深渊。今后十年岁月,就再也未曾提过一句那个人的相关。
    而折玉师叔
    他是随着师尊一路寻到扬州城,才找到他的。
    人间正值上元,城中火树银花,夜空焰火漫天。
    这般盛景,把自幼长在山门,鲜少离宗的小道士看花了眼。
    元宝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各色绚丽光影,升起,炸开,继而纷纷落下。
    最终那光影落在了角落一道阴影里。
    折玉师叔!
    元宝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如一滩烂泥的人。
    玄色衣袍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墨发混着血污垂落在腰际,眼睫依旧很长,微阖着眼。
    全然不同于在玄天仙山时的少年意气,反而是极致苍白与朦胧血色交叠在一起,整个人宛如颓然的枯蝶。
    满城焰火的光芒洒落在他脸上,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元宝怔在了原地,良久,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
    趁着月色与烟火,这才看清楚,谢折玉脸上蒙着的,并不是烟火流光,一道道殷红的血痕顺着额角而下,离得近了,能听到鲜血自指尖滴答而下的声音。
    他慌忙转头看自己的师尊林雅,却见林雅怔怔地望着城外浓如墨的夜色。
    年轻的掌事长老就这样站在扬州城漫天的烟火里,紧紧握着手中剑,任碎屑落了满身,神情似哭似笑。
    一直到元宝拍了拍他肩膀,才恍若惊觉回神。
    年纪尚小的小道士不明白黑夜尽头有什么,竟然引得师尊连重伤濒死的折玉师叔都顾不得?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顺着师尊的目光望了过去,看见的却唯有无边夜色,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然而一直到后来,元宝才明白
    原来这一场他期盼已久的人间步红尘,不过是来和那个人做最后一次再无法并肩的告别。
    分离早已在不经意间就已注定。
    从此之后,玄天仙山再无蘅玉道君,三界仙魔渺渺永相隔。
    折玉,回山门吧。
    林雅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向儒雅温和的年轻长老忍不住微微红了眼。
    谢折玉沉默不语,任由伤势溃烂,他再度阖上了眼,喉结滚了滚。
    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法忘记。
    越天门而下,亲手救他于蛟龙口的少女,他的师尊,同样也亲手杀了卿卿。
    元宝回过神,半晌才意识到,桃林葳蕤,落英漫天,自己还是在平静安和的归一宗。
    而眼前那个人,早已无了影踪。
    小道士不懂,为什么会走到这般地步。
    起初,尊座堕入深渊的第一年,神降台方圆三千里独成一界,无人可靠近。谢折玉像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玉衡阁,打坐修炼,以求大乘期圆满境。
    像是孤注一掷的困兽。
    第二年、第三年,乃至第七年皆是如此。
    等到第八年的时候,久闭的玉衡阁大门突然打开。
    消失在众人视线内的天生仙骨,归一宗前任掌座首徒,再度出现在玄天仙山仙门百家视野里。
    以一种极为强硬的姿态,大乘境圆满。
    一人一剑,打败了大小宗门,无数天骄。
    直到神意门那早已老去的掌座天师寒,也败在了落星下。
    少年,或者说这个男人,像是唯有一柄剑,又像是烈火埋于万丈冰下,死寂而又压抑着一切。
    彼时,神意门大殿前的论剑台上,不灭星辰,恍若永昼。
    闭关十年,一剑破玄天。
    而那已经成了传奇的男人,却在出关后,唯独爱上了这漫山桃林。
    说不清,又道不明。
    玄天仙山集百家之言,定诛魔之战,决心要倾一界之力,再度让本就不该出现的深渊再次湮灭。
    正值大战在即,神降台方圆三千里,皆在归一境内,因而这几天有不少修士来来往往,走在街上,都能看见无数流光划破天际。
    到处熙熙攘攘,却唯有一处,岑寂无声。
    掌座,元宝低低说道,掀起眼帘看主座那个男人,九宗主事者已到。
    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归一宗上下只称其为掌座,却不是那个称呼。
    突然想到这,元宝有些难受。
    什么都变了。
    主位上的男人一袭玄色金纹黑袍,容色冷峻,眉眼沉郁,冷冷地垂着眼睫。
    林师兄自会安排好。
    一双白皙如玉的手静静拾起杯盏,他波澜不惊地开口,言谈间像极了人间贵公子。
    元宝起身,欲推门而出,却迎面撞上离火门掌座赤烟。
    女子红衣如火,眉目骄然,拱手行过一礼:谢道友。
    谢折玉面无表情抬了抬眼皮,那双冷若寒星的眸落在她身上。
    赤烟哂笑,皆传言谢道友冷漠无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若是只有这般废话,谢折玉坐直了身子,墨色长发随之滑落。
    那就滚出去。他漆眸沉沉,戾气骤显。
    元宝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有些紧张。
    赤烟眨眨眼,再度讽笑,就是不知,道友如此做派,待诛渊碰得那魔尊时,可还狠的下心来?
    魔尊沈卿,在玄天仙山,早已不是秘密。
    此次诛渊之行,其余八宗除却闭关不出的神意门外,包括她在内,皆不服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做统帅。
    即便他天生仙骨,十余年修至巅峰。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子大笑,一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
    名贯玄天的第一人,也不过是沈卿的手下败将罢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元宝心中大骇,却已是来不及。
    话音甫落,赤烟只觉得丹田一凉。
    她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一道浅碧色的微光,没入了她的丹田。
    意春风!
    在沈卿手里治病救人无数的意春风,在这个俨然已经疯魔的人手里,却成了真正的杀人利器!
    碧光顺着经脉而上,一路击溃了她的元婴,身外化身,以及意识海。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可思议抬眸。
    主座上的男人漆瞳中泛着冷冽沉郁的光,薄唇轻碰,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元宝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袋像是嗡嗡作响,只能先匆忙把红衣女子掺出门外。
    他微不可察地叹气,赤烟此次,哪怕是性命无碍,但恐怕修为以后再难进一步了。
    不知怎么地,他想起第一次下山时,被妖鬼吓得大呼小叫的圆脸小道士,抿唇不语闷头赶车的玄衣少年。
    以及那个车厢内粉衣桃腮轻声哼着歌的少女。
    良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小道士默不作声地抬手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晶莹。
    空寂无人的室内,檀香袅袅,唯有男人静静隐在黑暗中。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
    沈卿?
    转眼,空无一人。
    深渊,无归海。
    仙魔大战在即,溪禾忙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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