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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伺候神经病皇帝(25)

    顺治停下脚步,凝视着佟佳,眼神中含着隐隐的祈求:那就晚点说,好不好?
    佟佳不喜欢顺治这样的眼神,好似她是天大的恶人一样,怏怏转开了头,不去看他。
    顺治见到佟佳的态度,就大致猜到了她的答案。
    他怕。
    呼吸间,好似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在她的床上,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她是他安稳的力量。
    他怕失去她,他又会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顺治仓惶转身,大步朝玄烨追了去,生怕佟佳说出什么话来。
    佟佳望着顺治逃走的背影,仰天叹气。
    算了,不说就不说。天上的白云那么美,她不想辜负眼前的美景,又与他吵来吵去。
    到了山林边,顺治总算有了点当爹的自觉,见到玄烨的小短腿爬坡困难,大发慈悲拿过了他手上的篮子。
    顺治在前面开道,用篮子挡开斜伸出来的树枝,等佟佳与玄烨走过去之后再放下,不时叮嘱道:小心脚下。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玄烨劲头十足答道:汗阿玛,我走得动,不用汗阿玛背。
    顺治嫌弃瞥了他眼,不留情面说道:没说背你。
    玄烨傻了眼,啊了声,眼珠子不由自主瞄向佟佳,捂嘴偷笑。
    佟佳踩了朵野花,要往玄烨的小揪揪上簪。他马上不笑了,转过身蹬蹬瞪溜得飞快。
    顺治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去帮你抓住他?
    佟佳翻了他一眼,将手上的花扔掉了。顺治讨了个没趣,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你真不要我背你?
    不过一点小土坡,佟佳面无表情越过他,大步往前面走去。
    顺治跟在后面,遗憾不已,暗自下了决定,下次要与她去爬陡峭的高山,这样就可以背她了。
    玄烨跑得快,蹲在前面的小径边,惊呼道:额涅,好多刺猬!
    佟佳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说道:那不是刺猬,是板栗。
    玄烨好奇不已,捡了跟小棍子去剥刺猬,看到裂开的壳,讪笑道:原来真是板栗啊!
    顺治走过去,将篮子往地上一扔,熟门熟路使唤起了他:来,把地上的刺猬都捡到篮子里面。
    玄烨被取笑,嘿嘿傻笑,听话地要伸手去捡。佟佳忙大声阻止:别碰,当心刺扎手!
    玄烨连忙缩回手,佟佳看不过去,走上前蹲下来,折了两根树枝,夹起板栗往篮子里放。
    顺治看了阵,不情不愿走上前,伸手对佟佳说道:拿来!
    佟佳听话得很,将树枝愉快地递给了顺治,起身退到一旁。
    顺治闷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心疼这小东西,想要使唤我。
    佟佳站在旁边说风凉话,皇上得多干活,动一动对身体好。
    顺治微楞,佟佳这句话说得很对。
    他以前总是感到脑子浑浑噩噩,全身乏力,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来到李园与她在一起时,动得多,吃得比以前多,睡得比以前好。
    身体那些不舒服好似全没了,周身通泰,说不出的轻盈惬意。哪怕来回奔波,他却没再生病过。
    兴许重活一次,就是为了遇到她,她是他的命。
    佟佳不知顺治所想,见到左前方有颗山楂树,上面的山楂红彤彤的,带着玄烨走过去。
    佟佳摘了颗山楂,拿帕子抹干净了,笑盈盈递给玄烨,说道:尝尝吧,可甜了。
    玄烨不疑有他,接过山楂咬了一口。佟佳忍笑看着玄烨,见他先是一愣,接着小脸皱成了苦瓜,呸呸呸吐出山楂。
    好酸!玄烨哭丧着脸控诉道:额涅骗人,一点都不甜,酸得很!
    佟佳哈哈笑起来,说道:是你太天真了,以前难道你没吃过山楂糖葫芦吗?哪怕外面裹了层糖,里面的山楂依然很酸啊。
    玄烨委屈巴巴说道:我没有吃过糖葫芦。
    佟佳脸上的笑容一僵,气势汹汹朝顺治看去。顺治本来蹲在那里看热闹,见佟佳瞪过来,立刻装作若无其事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狗东西还知道心虚,算他孺子可教。佟佳朝顺治哼了声,摸着玄烨的小揪揪,慈爱地说道:我们摘一些回去,等下我让厨房给你做冰糖葫芦吃。
    玄烨立刻笑了起来,积极地说道:额涅,我来帮您。
    佟佳与玄烨摘了一兜子山楂,顺治那边也捡了两篮子板栗,收获颇丰,满意地打道回府。
    晚上厨房做了山楂糖葫芦上来,加上板栗炖鸡,以及必不可少的鱼虾,玄烨吃得心满意足。他抚摸着肚皮说道:真好吃呀,可惜明儿个就要回去上学了。
    顺治脑子灵机一动,说道:你既然离不开你额涅,以后干脆就搬到园子里来住吧,让先生到园子里来给你上课。
    玄烨惊喜得连声问道:真的吗?二哥克勤克善他们都跟着来吗?王先生他们呢,也都来吗?
    顺治沉吟了下,说道:这倒是一个问题,唔,我让人将旁边的勺园收拾一下,你白日在那里上学,晚上回李园住,你额涅也能落个清净,不会被吵到。你回自己院子去玩耍吧,等消食后就上床歇息,明天要早起回宫去上学了。
    玄烨乖巧地应了,与佟佳道别:额涅,我回院子去了。
    佟佳这个李园的伪主人,默默在旁边听着,考虑到玄烨的心情,一直没发表意见。
    忍住了心里的怒火,佟佳站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佟佳与玄烨走出屋,顺治默默跟在了身后。
    安顿好玄烨,佟佳沉着脸闷声不响往回走。顺治跟在身后,叫了声佟佳。
    佟佳呆了下,回头看去,顺治朝她笑,指着远处的弯月,说道:比月色还美的佟佳,到此一游。
    什么月亮不月亮,美不美,名字不名字,佟佳都不在意。
    先前顾忌着玄烨在没发飙,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板着脸说道:皇上安排玄烨到我身边读书,我当然很高兴。可我不相信皇上这样的安排没其他心思,皇上是不是要跟着搬来李园住了?
    顺治笑着反问道:你想要我到李园来陪你住吗?
    佟佳讥讽再反问:皇上是聪明人,皇上以为呢?
    顺治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勉强一下,倒可以从了你。
    佟佳快抓狂了,张嘴就要骂,顺治很有眼色,忙说道:算了,我还是住在勺园里吧。毕竟朝臣们来来往往,他们烦得很,会打扰到你,我不忍心。
    这还差不多,佟佳松了口气,松到一半,那口气又提了回去。
    她独自住在李园,远离太后以及那群后妃。顺治来勺园,她们肯定会跟着来。
    勺园与李园离得近,距离不到一里,从此以后,她只怕又不得安生了。
    顺治似乎猜出了佟佳所想,柔声说道:只有我来。就算夏天要避暑,她们仍然去南苑,西郊就我们两人。
    佟佳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顺治望着她笑,这下放心了吧,我说过了,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人,不会让其他人来打扰到我们的清净。
    谢主隆恩。佟佳并不领情,朝他翻了个白眼。
    顺治笑个不停,追上去与佟佳并肩前行,说道:你的书读得如何了,搬出来后就全忘了吧?唉,都是我这个先生失职,以后我得好生督促你。我的学识不敢说能与先贤们比肩,跟那些文人骚客们比起来,肯定不相上下,当你的先生绰绰有余。
    佟佳上下打量着顺治,点点头说道:也是,文人骚客,皇上哪怕再不济,肯定能沾上一点。
    顺治得意地抬眉,笑着问道:哪一点?
    佟佳说道:骚。
    顺治:.....
    第三十八章
    文人骚客中独领骚字的顺治, 紧密锣鼓张罗着要搬到勺园来住。勺园的宅子久未住人,需要修缮,尤其是取暖的炕, 新砌需要花功夫。
    顺治不怕冷, 他怕玄烨冷着。玄烨冷着,佟佳会找他麻烦。顺治不怕佟佳找他麻烦,他怕佟佳心疼。
    到了快搬进来时,已近深冬。
    太后知晓顺治要搬到勺园,气得歇斯底里,濒临崩溃, 一遍遍让人来传顺治去慈宁宫。
    顺治压根儿不搭理她,太后干脆亲自来乾清宫门口堵人。顺治依旧不理会, 太后也倔强, 顺治不见她就每天来。
    朝堂上下都议论纷纷, 王熙见状,这天下午谈完正事,耐心劝道:皇上,这件事闹得着实不好看, 万事孝为先。无论如何, 外面天气这般冷, 皇上还是见见太后吧, 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说开之后也就好了。
    顺治愉快地唤王熙上前, 指着桌上的图册, 问道:你觉着哪一样好看?
    王熙上前一瞧, 顿时脸色大变, 结结巴巴说道:皇上, 您这.....
    顺治眉头一拧,不悦说道:你那般惊讶作甚?这是我亲自画的图,两样我都觉着不好看。龙凤龙凤,这龙吧,就是沾了鳞片的大蟒蛇。还有凤凰,我越瞧凤凰好似锦鸡,跟南边献上的孔雀差不离。
    王熙差点儿被口水呛到,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再瞧着顺治比以前不知道精神多少倍,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分。
    顺治不过二十岁出头,他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年轻鲜活。
    可是,王熙忧心忡忡说道:皇上,您这后冠.....皇上,您得三思啊!
    顺治头也不抬,挖苦他道:王熙,你的字,改成九思吧。
    王熙讪笑,忙说道:皇上,是臣多嘴了。只是皇上,这件事岂可是儿戏,天子无私事,无论朝臣,太后,蒙古诸部落,皇上要如何交待?最后皇上落得个翻脸不认人的名声,就是佟主子,只怕也得不了好。
    顺治终于放下图册,抬眼看来,平静地说道:我不怕。多尔衮会杀人,他们从不敢有二话,因为我仁慈,他们就当我好欺负,依然拿我当成以前那个六岁傀儡儿皇帝看,王熙,你可知道怎么对付恶狗?
    王熙愣住,呐呐不敢言。
    顺治淡淡说道:打,打得痛了,恶狗自然会夹着尾巴逃跑。跟恶狗无法,也无需讲道理。打完之后,再扔一根骨头过去,恶狗马上会忘了痛,跑上来摇尾乞怜,刁起骨头舔得香甜无比。
    王熙微叹一声,如今的顺治锋芒毕露,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八旗权贵们逼得步步后退。逼退之后,再施恩。
    顺治励精图治,悄然扶植汉官势力。加之有十三衙门的尚方院,这群大明时期令人闻之色变的阉党势力,顺治很好利用了他们。朝堂上下,比起多尔衮时期,不知清明几何。
    唉,可惜囊中羞涩,这些珠宝,我选了好久,库房里好的东西,都被多尔衮挑走了,他一死,好些都不见了。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吧,以前的后冠倒在,我可不想她戴别人用过的东西。顺治看着图册,神色柔和下来,咕哝抱怨。
    王熙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又合上了。天子无私事,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谁敢窥探天家私事,纯粹是找死。
    顺治看到王熙满脸的纠结为难,笑了笑,轻轻抚摸着画册,说道:你甭这副模样,还早呢。我只是提早做好准备,等到她答应之后,我能马上拿得出来。我愿意将全天下最好,我能给的都给她,给再多,我都觉着不够。
    王熙想到去世的妻子,神色微微动容,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句话不对,得一人心不好,我最近学到了,得要两情相悦,否则,会挨.....顺治干笑一声,含糊着将骂字咽了回去。
    王熙大致猜出了那个字,眼角微抽,只当做没听见。
    顺治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让你先准备起来,如何与那群爱管闲事,尤其是爱看皇上今晚睡了谁,睡了几次,来分析谁最受宠的朝臣们吵架。我教你一招,你大致估摸一下,哪些人会跳得最高,然后你再悄摸去打听那家人的后宅隐私,祖上不积德的事情,一件件拿出来,保管让他们的老脸无处搁。你需要帮忙的话,找吴良镛,他最擅长钻床脚偷听。
    肃立在门口的吴良镛,这时将头抬起来,朝着王熙颔首微笑,满脸得色。
    王熙看得眼睛疼,别开了头,直哭笑不得。
    顺治补充了句:觉罗氏也无需在意,觉罗氏祖上的那点子事,其他家族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儿戏。朝堂上觉罗氏家的权贵老爷们多,你随手捡几件事,保管能让他们老脸都丢尽。以前他们可以不在乎,毕竟如今不是以前,他们裹上了人的绫罗绸缎,要脸,要脸就好办。
    王熙无语凝噎,半晌后方开口说道:皇上,您考虑得这般周全,就是不用臣,您一定能达成所愿。
    顺治振振有词说道:那可不行,我是皇帝,皇帝岂能与他们泼妇骂街样对骂,史官会记进去,不好看。
    王熙:.....
    顺治朝窗户外面看去,说道:好似快下雪了,克勤克善去园子里读书,那边冷一些,你给他们兄弟做一身皮裘外袍吧。把毛露在外面,皮逢在里面。玄烨也这样穿,跟熊一样,看上去可笑得很。玄烨嘟囔着说不好看,一直在抱怨不肯穿。若是玄烨见有伴的话,他就能高高兴兴穿上了。
    王熙不解道:屋子里有炕,小孩子火气重,冷不着。可臣实在是不懂,既然皇上担心三阿哥冷,为何不将毛穿在里面,这样会更暖和。
    顺治笑了,说道:彩衣娱亲。
    王熙:......
    顺治合上画册,说道:好了,你既然为了我操心得头发都快白了,我也替你担待一点。你回去吧,吴良镛,去让太后进来。
    王熙松了口气,忙躬身告退。不一会,吴良镛领着脸色铁青的太后进了屋。
    顺治懒洋洋坐在椅子里,上下打量着太后,说道:瞧额涅没有冷着啊,看来门房里的炭盆烧得够足的。
    太后气得直哆嗦,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我可是你额涅!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不该生下你,生下来之后,将你掐死算了!
    顺治神色不变,说道:若是那样的话,你就不能站在这里了。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就是因为生了我这个不孝子吗?
    太后脸色惨白,踉跄两步,捂着胸口弯腰都快喘不过气来。
    顺治脸色微不可查变了变,指着椅子说道:坐吧,您的太后之位得来不易,全靠我这个不孝子。若是气死了,科尔沁就失去了依靠,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太后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来,好不容易待喘息平稳了些,红着眼眶,嘶声问道:我是你亲生母亲,我一心为了你好,自认为没有对不住你之处,你为何要把我当做仇人,处处与我作对?你看我不顺眼,不孝顺也就罢了,你居然要搬到宫外去住。你是皇帝,紫禁城,是祖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这般不放在眼里,不如干脆将位置让出来,多的是人愿意住进来!
    您是指多尔衮吗?顺治神色平静,问道。
    太后怒视着顺治,良久,神色灰败。
    多尔衮在时,她连出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林丹汗的几个寡妇,皇太极笑纳之后,排名都在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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