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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梦中梦(微H)

    夜幕坠沉,似一层黑色丝绒笼罩住太平山顶,各式依山而建的豪宅点缀其间,一座座错落有致的人造堡垒中,装载着欲望餍足后的冰冷。
    殖民地遗风如颓靡藤蔓,缠绕在青灰色墙面上,仍向着一切暗处蔓生。
    巨大而空洞的落地窗像一双双半明半瞎的眼,以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姿态,俯视山脚下对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庸碌和贪婪。
    星罗棋布的宅邸在这寒夜里沉滞不动,在交错的雨丝中,宛若屹立在深山的孤坟,囚禁住内里的灵魂和肉身。
    书房内,Warwick乖乖趴在齐诗允脚边,电脑屏幕的冷光晕在她面庞,指尖在键盘上连续不断,敲出阴阳版本的通稿。
    写稿到写双眼发涩时,她转脸,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山景。维港霓虹闪烁,隐匿在飘飞的细雨中,仿若海市蜃楼。
    近期都是雨天,虽一直未降到十度以下,但空气湿冷,寒意逼人。
    印象中唯一可堪比拟的寒冷,是父亲过世后的第一个冬天。但那时的冷,更多是天地倾覆的落差,是望不见春天、也看不见未来的心死之冷。
    还记得当初,母女俩搬离浅水湾大宅在各处颠沛数月,最后,带着仅有的一点家当,挤进深水埗逼仄的老屋里相依为命。
    那一栋老唐楼不过五层,因为是劏出的几个隔间,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
    无论昼夜,叫骂与争吵声总是不期而至,穿透薄薄的墙板;有同龄人或更小孩子的嬉闹;还有女人遭受家暴时凄厉的哭喊,划破老街的沉寂……
    这些,都是自她出生后从没体验过的环境。
    以至于她埋头做功课时,都会时常产生短暂的恍惚和彷徨。
    不过,只要稍稍抬头看一眼这窠臼狭窄的牢笼,她又会迅速回归到残酷现实中。因为自家变开始,齐诗允更明白在这座虚华挤迫的城市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是多紧要的一件事。
    她拼命苦学,不仅仅为了父亲惨死的真凶早日得到应有报应,也是为了让日夜劳作维持生计的方佩兰有喘息的机会,更是为了让她们尽早脱离这喧嚣又腐朽的断层地带。
    直到后来遇见郭城。
    他像是一盏照路强灯,突然出现在自己阴雨绵绵的人生里。
    于是,她有了新的目标和向往。想起他,她总是雀跃。
    过往一幕幕甜蜜在脑海里萦绕又消散,烈酒的辛辣口感却在喉咙里蔓延。齐诗允蓦地回过神来,发觉她早已不在深水埗那喘不过气的劏房,而是置身于这座奢靡如宫殿的半山豪宅。
    她也早就不是在校园里与他相恋的懵懂女仔,而是成为了他最憎恨男人的太太。
    今天三人偶遇的画面再度回溯眼前,想起郭城逼不得已的隐忍和谦让,就像老屋回南天的潮湿汲在胸腔里,一直滴答作响。
    她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对郭城的歉疚感一直在无形中延续。
    回到公司的一路上、吹水会议中、拟定工作方案时…直至放工去清和陪阿妈吃晚饭的过程…她的心,有一半都牵挂在那个被自己狠狠背叛的男人身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齐诗允隐隐觉得,这个年末,恐怕无法安宁了。
    而郭城的眼中深沉的痛苦和逃避,更让她无法释怀…
    他究竟…在替谁承担着怎样的代价?
    此刻,一旁的古典杯中,冰化了。和威士忌不分彼此的融在一起。
    菱形切割的工整纹路在吊灯下闪耀,晶莹剔透的碎芒随之折射进瞳孔。女人抬起酒杯,一口闷酒落进她胸腔,辛辣感如火一般烧喉而下。
    但她不敢喝得太醉,只要再一点点,微醺到可以让她稍后可以安然入睡的程度就好……可奈何神志依旧清醒得可怕,那日,在医院中与郭城的对话…又蓦地浮现耳际。
    在自己心中不可窥见的某一处,如陈年烟疤潜藏着烫人的火星,那股隐隐灼痛再度发作,灼得她心口阵阵紧缩。
    本侥幸的以为,时间可以替自己洗刷罪名。
    但未能预料,在这段情中,无人能被赦免……
    寒雨四起,林宝坚尼缓慢行驶在柏油路面,车头灯照射在蜿蜒迂回山道,婆娑树影在夜色中更显鬼魅。路面细小闪亮的光斑,仿若热带丛林中残留的蛇蜕,藏匿着随时会吞噬人心的危险。
    男人单手擎着方向盘,车厢内寂静异常,但思绪吵耳。
    虽已经过去好几个钟,但郭城的话和警告依旧在他脑海中转个不停,线团一样,越缠越紧。
    洪兴如何威逼利诱,竟都无法撼动郭城对齐诗允的感情?而对此,自己该感到庆幸还是钦佩?还是该意识到更大的潜在危机?但再怎么想,自己所付出的,也并不亚于那伟大的初恋。
    雷耀扬不禁冷笑,笑车宝山的阴狠,笑郭城的痴情,笑自己今日的骤然失控,可只要面对和齐诗允相关…他所有的稳重和自持都无以为继。
    片刻后,车子泊入车库。
    男人闷闷不乐进了家门,解开沾染烟酒气味的大衣衣扣,而此刻偌大家中,只有Warwick上前迎接他的归来。
    看着那对圆溜溜渴望得到他抚摸的眼,心情有一瞬被治愈的感觉。雷耀扬弯下腰去揉了揉杜宾犬脑袋,手掌覆盖在它光滑皮毛来回摩挲,轻笑道:
    “你Mummy瞓咗未?”
    Warwick似乎听懂了问话,立即竖起尖耳,短尾巴像节拍器般快速扭动摇摆。它扭头看了看楼上方向,一只前爪小心搭上他西装裤管,又用湿润的鼻尖轻抵雷耀扬手背,喉咙里发出幼犬般的呜咽声,缎子似的皮毛在廊灯下泛起流动的银光。
    男人屈指刮过它额间那道明显的皱褶,狗儿立即将脑袋抵进他掌心,温热的呼吸喷在腕间时,他嗅到狗狗牙膏淡淡的薄荷香。
    显然,是齐诗允睡前为它清洁过牙齿。
    “得你仲醒住陪我。”
    他自言自语道,Warwick却突然仰头露出雪白的犬牙,像个无声的笑容,天真纯净得…没有丁点人类肮脏的杂质。
    陪过爱犬一阵,雷耀扬扯松领带径自往楼上走,垂眸看腕表时间,现在已快过凌晨一点,想来齐诗允早就已经入睡。
    果然,洗漱完回到卧房中,只见床头一盏壁灯昏黄。
    那抹亮色铺展在被褥下微微起伏的身躯上,于自己而言,是这寒夜里唯一的热源。
    雷耀扬解开睡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垂眸凝视她睡颜,凑身过去吻了吻她额头,在习惯性嗅闻对方温暖气息时,两道浓眉也随之拧起———
    她饮过酒。
    这次…是为自己?还是为郭城?
    表情倏然凝固在脸上,雷耀扬撑起身,怅然若失地坐在另一侧。
    而此刻,女人依旧未发觉他归家,只是独自蜷缩在困意中,睡得安稳。
    酒精如鸩毒麻痹神经,不断啃噬齐诗允所剩无几的理智,只余留感官可被肆意操纵。
    忽然,感到有些微凉的肌肤正慢慢贴向她,体感就像是被冷血动物缠绕着四肢,渐渐拉扯她昏昏沉沉的意志往下跌堕。
    胸口上,硬梆梆的胡茬划过蓬起的轮廓,温热的唇瓣又随之细细抚慰,鼻息湿润又灼热,不断氤氲在皮肤表面,罗织着一场午夜的梦中伊甸。
    男人左手无名指的铂金戒圈掠过乳尖,这一刹的冰冷,立即激起齐诗允身躯瑟缩,不由自主向他靠得更近。
    雷耀扬继续低头,吻咬对方略略发烫的耳珠,颀长手指开始沿小腹向下探入。指尖摩挲花阜,又挑弄贝脂,最后小幅度弯曲,嵌在密闭的缝隙里逡巡,静待她最直白的真情流露。
    不出半分钟,指腹感受到肉唇里收缩蠕动,只消轻触一下,就溢出水泽。
    “唔……”
    齐诗允轻哼一声,虽然意识还沉陷在睡梦里,但已被这熟悉的前戏挑弄得全身潮热。小腹变得又酸又紧,甬道中,也开始不受控地泛滥出情液。
    “…雷耀扬……”
    她闭着眼,迷朦地低喃出这三个字,是梦呓,也是最真实的反应。
    听到她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叫出自己姓名,雷耀扬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绪有多复杂,但…高兴总是更多些。归根结底,她现在心里只有他……
    他到底还想要寻求怎样的完满?
    彼此喘息间,温暖腹地已足够湿润,蜜水几乎染了他一掌心。
    但男人只是将身体抵向前,用赤红色伞头来回磨蹭那滑嫩如蚌肉的丰腴花唇,他左右搓弄着,并不着急长驱直入。
    可怀中女人已经不堪承受这样的折磨,她腰肢摆动,空虚幽径亟待填满。
    “允,快说你要我…”
    “说你只要我……”
    雷耀扬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声嗓震颤着对方几近崩溃的神经。
    齐诗允失荡在清醒边缘,嘴里的话也回答得含糊不清。只是她的身体比言语更加诚实,已经在主动伸手,向下摸索着男人早已硬热无比的肉茎。
    被她精准把握住命脉,男人仰头长舒一口气,额角青筋也在刹那鼓胀起来。柱身上翘着弹动,一股透明腺液从小孔中溢出往下滴落,黏黏腻腻地牵扯在女人湿漉漉的腿心。
    他凑身向前挤开闭合的莲瓣,进入得缓慢。目光定格在对方绯色的面颊上,只觉胸腔里的欲火快要喷薄而出。
    她蹙眉,低喘,咬唇,又轻声叹息。
    绞紧,吞纳,抽搐,同时呜咽呻吟。
    齐诗允慢慢伸出手,下意识围抱住男人宽厚伟岸的肩膊,挺起身,用自己的深邃温润,包裹对方露棱跳脑的粗硕。
    太舒服———
    雷耀扬蓦地停下动作,喘息在瞬间失去原有节奏。他把头埋在女人颈窝里,恨不得与她不分昼夜地纠缠至死。
    不多久,身体的异样反应渐渐把齐诗允从梦境中抽离。
    睁开眼,她看到雷耀扬同样沉醉却又克制的表情。
    感觉…是一场荒谬却又真实的梦中梦。
    懵然间,齐诗允似是清醒了许多。
    她张开眼环视整个房间,看见厚重窗帘隔绝外界,渗不进一丝光线。是她睡前凭借仅剩的意识拉上的,即便是有些醉了,却还是害怕…会有人窥伺到她摇摆不定的心……
    她盯住男人琥珀色的眼,审视他尽力内敛的愠怒,预感很糟糕。
    或许是…自己睡前饮酒的“坏习惯”…被他发现了。
    此刻,齐诗允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在浮荡…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船,而雷耀扬,是唯一能让她不沉没的锚。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却又在触及皮肤时化作不可思议的温柔。女人仰起头,看到他眼中翻滚不息的暗潮,那是她此刻无法完全读懂的深海。
    可雷耀扬闭口不谈,循序渐进一如往常,动作轻缓得近乎折磨。
    “…雷生……”
    她又一次唤他,声音支离破碎。
    男人的指尖抚过她腰间,动作忽然慢下来,唇贴着她的耳廓:
    “点解饮酒?”
    他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齐诗允思维和反应都慢了半拍,真话与借口在齿间纠缠,最终化作一句:
    “一个人睡……”
    “…冻嘛。”
    听过,雷耀扬轻笑一声,不再追问。
    他熟知她每一个借口背后的真相,就像熟知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他本应愤怒,因为在见到郭城和车宝山的那瞬间,暴戾的冲动几乎要撕裂理智。
    可此刻…她切切实实在他怀中,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
    他到底还要奢求什么?
    敏锐觉察到对方有一瞬间的迟疑,齐诗允仰起头,将脸埋在他胸膛前,深嗅着他熟悉气味,指甲也用力到快要陷入他背肌…就像是,在借此暴露某种坦荡荡的惊惧。
    其实…她宁可他发怒,宁可他粗暴地对待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最温柔的酷刑逼她自首。
    被酒精泡得发胀的心脏快速搏动着,忽然令她想起,曾在书中读到的一句话:
    「爱一个人,就是断桥借伞的算计。」
    是不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悄无声息地将这一页揭过去?可是自己明明同样爱他入骨,夹杂算计的爱之于他,实在太不公平。
    她需要剜除那个旧伤疤,她需要忠诚,对这段婚姻彻头彻尾的忠诚。
    于是她忘乎所以,口中喃喃着对方姓与名,叫着他钟意的亲昵称谓吻向他紧抿的唇,惺忪朦朦的睡眼,也潋滟起阵阵媚人星光。
    见她动情模样,雷耀扬也沉声回应她的轻唤。
    这世上,除了她,再也无人可以让他妥协到卑微的地步。
    男人收紧腰腹,又往滚烫的幽径中连续深顶了好几下,齐诗允闷哼,整个人连续地挛缩起来,用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不断收缩的甬道加快蠕动,极速地一张一合,裹吸着在内里穿凿的肉柱。
    纤细十指由脊背向上攀至后脑,陷在他浓密的发逢里,齐诗允喉中轻咛着,享受被完全填满的滋味,腰肢随对方动作扭动,愈发燥热,愈发忘情。
    她太湿了。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打捞上岸一样,水分不停往外蒸发,喉咙里已焦渴得发涩。
    汗津津的软穴被肉茎塞满,是齐诗允熟悉的长度和力道。节律半急半缓,抽出一点,又更进一寸,却最能勾动出她无法矫饰的丰沛。黏滑的汁液在交合处四溢,如水漫金山,来回穿插的滋滋声响随肢体震频从被褥中传出。
    记不清持续了多久,此刻在这张双人床上,只剩下对彼此疯狂的占有和掠夺。
    雷耀扬眉心紧锁,只觉快要融化进她血液。四肢百骸里奔窜着灼热的暖流,胸腔中喷薄的欲念翻滚不息,磨蚀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男人将齐诗允双腿架在肩膀上,以更紧迫的姿势深挺猛进。水泽翻搅的响动和语不成调的呻吟交缠在一起,交合处越来越烫,急促的快感直奔天灵盖。
    即将抵达顶点时,他不禁侧头去吻咬对方细腻柔滑的小腿,留下一圈圈深红的齿印。
    他凝视着身下目光逐渐失焦的女人,心头又是一阵澎湃的灼热,而面见郭城后的那股愤懑怒火,也在这场欢爱中慢慢消散……
    不管过去如何,只要今后,自己完整占据她的身和心,任郭城再如何努力、再如何情深都于事无补。
    不紧要。
    那个痴线说什么都不紧要。
    他害怕什么?
    他才不会害怕。
    雷耀扬紧搂齐诗允,纵身一顶,直直捣入她无法承受的最深处。
    紧接着,濒死的爽欲来得迅猛又湍急,如洪流浪涛骤然迸发,淹没身体每一个毛孔,酣畅到彼此都丧失最后的清醒。
    腥甜的空气被一声婉转的娇叹融化,宫颈口撑胀得酸涩紧绷,惹得一串泪珠自女人眼角滑向脸颊,但很快,又被落下的一吻稀释殆尽。
    清晨七点四十五分,女人正对镜描眉。
    眉笔画在根根分明的线条上,勾勒出两道自然流畅的弯月,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但还是无法很好修饰她眼底的倦意。
    不知凌晨雷耀扬几点归家,她方才蹑手蹑脚起身时,见对方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他去应酬了谁,但看起来很累……
    而此刻她的思绪,也不由得被半梦半醒时的那场交缠牵引。她清晰得他当时的神情,像是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却又竭力将那即将爆发的情绪降至冰点。
    她好像…遇到了婚后的第一个难题。
    因为他不问,并不代表她掩饰得很好。
    步入衣帽间,寻到一件驼色水波纹大衣刚穿上,这时,一双手臂从背后围抱过来,突然惊散她繁冗的惆怅。男人刚刮过胡渣的下巴蹭在后颈位置,带着点点粗糙的痒意:
    “老婆,早晨。”
    雷耀扬裸着上身出现在宽绰明亮的穿衣镜中,齐诗允有些惊异他今日早起的反常,立刻转过身回望他:
    “什么时候到家的?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凌晨一点左右回来的,今天跟车商约好了九点见面。”
    他见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就像是凌晨那场欢爱,还有她贴在自己耳畔说的情话…并未发生。男人沉下视线,随即拉开陈列腕表的抽屉左挑右选,忽而又抬起头问她:
    “你不是九点才返工?”
    齐诗允整理着大衣衣领,对他的疑问感到莫名其妙:
    “嗯,但是要早点到公司Meeting,还要应付下那几个大陆客。”
    “昨天安排人陪他们吃喝玩乐一下午,时间宝贵,今天怎么都该谈正事了。”
    她说完,检查了一下手袋里的东西后就打算离开,但雷耀扬不依不饶,抓住她,又扯回自己怀里:
    “那你呢?走之前…都不打算应付一下我?就像今天凌晨一样。”
    “…痴线,我为什么要应付你?我凌晨哪有应付你!?”
    齐诗允蹙眉,在他禁锢中挣扎。
    而他不知所谓的提问令她心下惶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开始作祟,仿佛自己真的理亏。但对方显然没有罢手的意思,甚至将她推至穿衣镜前,意图不言自明。
    吻正落下来时,女人快速别过头去,拒绝他不分时候的荒谬举措:
    “…雷耀扬,你放手…司机还在等。”
    但对方置若罔闻,以不怒自威的眼神俯视她的仓皇,还有种…早已把她看透的锐利:
    “那就继续让他等。”
    听他不可置否的语气,望着他冰冷的瞳眸,齐诗允知道…他并不是在讲笑。心底那根紧绷的弦被拨动了,发出不安的嗡鸣。
    或许是因心底那一缕无法言明的愧怍、为昨夜又一次为他种下的猜忌与不安感到困扰?可自己…又在害怕什么?是怕他此刻的逼问,还是怕自己昨夜醉酒后的混沌中,真的向他吐露了什么不该说的、关于过往的心事?
    两年前他因郭城醉酒震怒的画面犹在眼前,而自己昨夜几乎如出一辙的复刻,无疑是在他心头又添了一把妒火。
    但她并非有意,只是那份积压的郁闷…需要酒精来短暂麻痹。
    她有些恼,有些怨,还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
    那他不跟自己言说的那些秘密,到底又打算隐瞒到几时?!
    “明明后半夜已经做过了!你不要再——”
    “雷耀扬!我讲过我已经同郭城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因为不相关的人跟我发癫好不好?!”
    她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回荡在衣帽间内,尖锐得像是分裂了空气。
    雷耀扬的动作应声而止。他凝视她紧蹙的眉心和急促起伏的胸口,将她所有的恼怒与不安尽收眼底,同时,也将自己昨日那番上门寻仇的行径悄然掩埋。
    他望定她,一字一句清晰道:
    “我知你现在同他没有任何关系,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也没有,因为不相关的人跟你发癫。”
    说完,男人倏地笑起来,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脸程度之快,堪比翻书。而这突如其来的和缓,让齐诗允积蓄了一早上的负面情绪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反倒显得自己方才的激烈有些可笑。
    女人被搞得一头雾水,正欲反驳时,又被他拉近跟前亲昵耳语:
    “我只是以为雷太昨晚饮醉酒,不记得自己同我做过什么…跟我讲过什么?”
    “啊…不过我记得一句:老公好犀利———”
    而听到这句话,齐诗允面颊顿时涨红。
    她猛地抬眸狠瞪住他,相比方才那令人心头发沉的严肃,此刻雷耀扬脸上那副可恶的笑脸更让她捏紧了拳头。
    而对方用双手撑住镜面,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光裸的上身因低笑而震动,结实的胸膛起伏着,显得既无赖又…性感。
    他笑得实在乞人憎,整个光裸的上身都在颤,那对饱满的大波也颠簸起来。
    “我未讲过!你胡说八道!”
    又被他整蛊,女人大为恼火,一巴掌甩在对方胸膛,打得自己手心火辣辣的痛,震得手腕都发麻。
    而雷耀扬却不躲不闪,嘴角依旧噙着那点笑意,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浑身强势褪去,只剩一点笨拙的讨好。那眼神…竟莫名让她想起Warwick做错事时、翻出肚皮求和求饶的模样。
    男人语气沉缓下来,将笑意微敛:
    “其实…次次都呷这种醋显得我很无聊。”
    “我也不想,因为任何不想干的人影响、消耗我们之间的感情,长此以往…你也会对我厌倦吧?”
    “下次有什么不开心就直接同我讲,若是自己在家觉得孤单就Call我,就算再忙我都会赶回来陪你。”
    “还有,饮酒这种乐事…麻烦雷太以后找我一起,我还想听几多次你叫我名字以外的称呼。”
    或许是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翻篇,让齐诗允一时怔忡。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坦诚与让步,如此直接地剖白,甚至率先低头的态度…让她那份因隐瞒而生的怨气,忽然间没了着力点,反倒衬得自己那份愧疚愈发清晰。m
    她不语,只是将手指覆盖在他搏动的心口,感受着他稳健有序的心跳,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少顷,她抬起视线,与对方目光交汇,用左手捧起他脸颊,引颈吻上去:
    “好喇,我知……”
    “不能再跟你拖延时间了,我真的要去公司了。”
    吻一触即分,却足以让雷耀扬眸光转深。
    男人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尝到那点口脂的甜香,体内躁动再度苏醒。他迅速拉住欲转身的齐诗允,几步跨到衣橱前,利落地抽出一件白衬衫套上,包裹住上身肌肉:
    “劳驾雷太等我五分钟……”
    “我做你司机送你返工,一定准时抵达。”
    听罢,齐诗允抱臂靠在宽绰镜前,笑看对方一阵行云流水的穿衣操作。
    此刻,她实在是想不出,这男人的反应同Warwick知道要出门散步时的喜出望外,到底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