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讽刺的情书(校园 破镜重圆h) > 讽刺的情书(校园 破镜重圆h)
错误举报

第六十六章老城田野

    时之序要搬来和他住。
    她说喜欢江燧家,就确实是那么想的,也身体力行实践这一点。甚至要来了他的备用钥匙,一上午风风火火回酒店收拾了行李,办完了退房,拉着箱子就回了小区。
    江燧反而有点不适应。他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的秩序,杯子摆放的位置、冰箱里囤多少食物、衣柜的整理方式,全凭自己掌控。突然要多一个人来打乱这种规律,他有点无所适从。
    尤其是这个人是时之序。行李箱刚推进玄关,她就径直闯到浴室招惹他,撩起火来也不收拾残局,转身像没事人一样溜去卧室收衣服,把他的心跳扰得七零八落。
    她也就待两周。这个期限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夏天结束之前必然落下。到那时候,他又要何去何从?悬着的心总会降落,只是不知会落在何处。
    他惦记着那枚戒指,甘愿等待裁决,却不敢细想结果。
    时之序并未察觉江燧这些微妙的不安,她勇往直前的冲动里总带着一点笨拙的钝感。
    她蹲在行李箱前,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衣柜,给这个临时落脚的地方添上自己的气息。
    江燧倚在卧室门框,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姿态和动作,陌生的是,她默认这间房子会为她敞开。
    时之序回过头,笑着说:“你站那儿干嘛,不来帮我吗?”
    他嗯了一声,走过去,伸手接过她的洗漱包和化妆袋,转身放到浴室里。透明的洗漱包里,迭着一盒药。他顿了顿,还是抽出来,低头看了眼包装,随后干脆拆开纸盒,翻出那张迭在一起很厚的说明书。
    时之序走进浴室,就看见他正坐在马桶盖上,眉头微蹙地研究她的短效避孕药说明书。
    “读出什么来了?”她挑眉道。
    江燧摇摇头,好多医学英文单词他都不懂,只看了个大概。但是基本的禁忌和注意事项他看明白了,忍不住要问:
    “你昨天说头痛,是这个药的不良反应吗?”
    时之序说不是,估计是读博的不良反应,又说:“你别管这么多了,我心里有数。”
    “我又越线了吗?”他的语气低下去。
    还没等时之序说话,江燧便起身回到厨房,把菜热好端出来放到客厅的小餐桌上。热气升起来,弥散在空气里。
    她走过去坐下,想岔开话题说两句玩笑哄哄他调节气氛,但江燧不买账。她于是绕到对面,坐到他腿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问他想要什么。
    “不只是在床上的时候才把我当老公。”
    时之序实在不理解江燧为什么会如此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当别人老公,现在更是愈发走火入魔了。但她愿意暂且一试。
    “那我要怎么做?”
    “允许我关心你管你。”
    “我自己可以把自己管得很好。”
    “我也可以。就是因为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想要关心你,就像我关心自己一样自然。每次你说‘不关你的事’,无论是明着说还是暗着说,在我听来都是你不想要我了,你要离开我。我会对你很好的,哪里不够好我一定会改。”
    时之序正楞着消化这番话,忽然看到面前递来一勺蛋炒饭,饱满的饭粒裹着油亮的锅气和葱花的香味,热气直扑上来。她没忍住,张嘴吃了进去。
    真香!
    江燧很满意,嘴角压着笑,又夹了一筷子蔬菜递到她嘴边,继续说:
    “除了不能离开我,你很自由的。话说回来,如果我也动不动就说要和你分手,你能接受吗?时之序,你不会自信到觉得我真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你一辈子吧?”
    “不会吗?”时之序真的好奇。
    江燧反而不说话了。
    她嚼着炒菜和米饭,寻思江燧的厨艺和攻心术都大有长进。前者让人放松警惕,后者则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吃啊,”他看她发呆,伸筷子又夹了一块鸡腿肉到她嘴边,“你不是饿了吗?”
    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坐在他怀里被喂饭。瞬间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肉麻得不行。
    “不用了!我自己会吃。”  时之序立马跳起来,坐到对面去。
    江燧摇着头笑了一下,望向她的眼神里有些无奈,“做爱都做得,吃我递过来的饭就不行。”
    --
    店里下午比较忙,他们一起过去。
    时之序才打开电脑检查邮件,就发现收到了等待了三个月的论文投稿结果,一封有四五页审稿意见的拒信。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她花了大半年在移民聚居区做田野,和难民生活在一起,积累了许多温情的时刻,也记录下艰难的生活细节,还忍受过某些醉汉的咒骂、瘾君子的纠缠、深夜不确定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
    才换来了几十份访谈、几卷胶片和一硬盘的影像资料。她当然知道这些辛苦不会自动获得同行的认可,但在那封拒信里,当审稿人用冷静的学术语言指出她的“研究问题不够聚焦”“论证逻辑不够紧密”“影像素材无法支撑核心假设”,还是像刀一样,一条条切掉她的信心。
    她盯着屏幕,把那封拒信从头到尾翻了三遍,脑子里嗡嗡作响。
    江燧从吧台那边探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脸色怎么这样?”
    她没答,只是把笔记本转过去,让他自己看。
    他扫了两行,就伸手把电脑合上,“行了,别看了,骂人的信你一遍遍看干什么?”
    “那是审稿意见。”她抬眼瞪他。
    “我不管它叫什么。”江燧转身去热牛奶,声音盖在机器的嗡鸣里,“你要是觉得他们说的对,就改;要是觉得不对,就别往心里去。”
    他给她的肉桂拿铁拉了一只天鹅纹样的花,放在她面前。
    时之序还是开心不起来,她还在心里盘算那些审稿意见中哪些是有建设性的部分,打算尽快修改重投。压力就是这样来的,没有休息的时刻,即便身体在休息,头脑也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天。就像黑塞写《在轮下》里面的汉斯一样,不继续工作就会被车轮碾过。
    区别只在于她还真诚地喜欢自己在做的事,她有一点不多不少的使命感,总觉得写出这些边缘异乡客的痛苦和快乐,能让世界多一些同情和相互理解。
    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又觉得罢了,谁没被拒稿过呢?
    这会店里客人多起来,咖啡机的蒸汽声、冰箱开关门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她不好再继续和江燧聊天了,便自己收拾好包,打算出门转转。
    说起来,这岭澜老城也很有趣,充满了新旧交替的痕迹。商业区有全新改造、充满现代化的设施和装修精美的店铺,但几条巷子开外,就是寻常老城的样子:油烟和糖炒栗子香混成一股暖气,从街口飘过来;旧砖房的墙皮被风雨剥落,露出泛黄的水泥纹理;街角那家照相馆的橱窗里,还挂着褪色的婚纱照,像是困在时间里不愿出来。
    她走得不快,但转着转着就走到了以前江燧家的位置。楼房已经拆了,原址上修起了一片市民广场,旁边就是居委会的办公楼和社区活动中心。
    这会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广场上几乎没有树荫,阳光把水泥地照得灼热,来来往往的人也稀少。
    时之序想着碰碰运气。对她来说,进入一个田野最简单自然的方式,就是找到社区里的“中心人物”,这种人对各家的情况、八卦甚至历史事件都了如指掌,能把社区的发展脉络和前因后果讲得头头是道。
    如果她能碰上一个在这里工作多年的社工,大概率就能搭上线。
    她沿着广场边缘慢慢走,眼神在活动中心稀疏的人群里扫描,留意那些动作自如、面带笑意又和来往居民聊得开的人。
    时之序的目光落在乒乓球桌旁,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几个来往的居民聊得投机,而且似乎周围的人都很尊重他。
    心里一动,时之序快步走过去。正当她开口想自我介绍时,男子却忽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探询,像是一下就看透了她的来意。
    “你是记者?”他开口,声音平静。
    时之序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以尽可能亲切地方式让人感觉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好人,才开口继续说:
    “你好,我叫时之序。是以前岭澜二中的学生,现在是人类学专业的研究生,这次回家我看到岭澜老城的变化,很感兴趣,出于学术研究的目的,想多了解一点老城。”
    男人笑了笑,好像没有那么防备了。
    “我知道你。”何锐也自报了家门,说他是老城居委会的社工。
    时之序心里一喜,想这肯定是运气守恒定律,塞翁被拒稿,焉知非福。
    她继续追问:“那你怎么会知道我?”
    “你是小江高中时候的那个女朋友。”  何锐本来只是觉得长得像,结果名字对上,应该不会错了。
    时之序心下一震,有种奇怪的错位感。原本以为自己在老城里是一个陌生的外来者,却没想到自己的过去竟然在这里留下了痕迹。她这下得回去好好感谢江燧了。
    “我现在也是他女朋友。”她笑得很矜持,但心里算盘打得飞起。
    何锐显然很意外,但立马回过神来,给旁边的几个大爷大妈介绍她。大爷大妈们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地打招呼:“哎呀,这是小江的那个女朋友啊,回来啦!”“小江可惦记你呢!”“赶紧坐这儿,喝口茶再聊!”
    时之序连忙回应,问怎么称呼几位,又顺着他们的话头聊起江燧和他家往事。话题渐渐转到老街以前的复杂生态。没一会儿,话题又自然地流向各自外出打工的孩子,有的儿子在上海开小餐馆,有的女儿去广州做销售。
    老人们很少碰到这么愿意听自己闲聊家长里短的年轻人,更别提有人还真心说是为了了解老城的变化而来。
    江燧过来找时之序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她蹲在几位老人中间,笑容柔和,眼神专注地听着他们讲述过去的街巷趣事。她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摇头叹息。
    他的心里微微一动,这是他并不熟悉的时之序的另一面。
    --
    时之序: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