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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财迷

    “叫什么……鼓励……还说了什么……”
    蒲早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谁在说话?她试着挣开沉重的眼皮。
    “不……凑巧……不可能……不会是意外……”那个声音变得激动。
    蒲早手攥成拳用力下压按住床铺,摇晃着脑袋试图睁眼醒过来。
    又被鬼压床了吗?蒲早在心里暗暗叫苦。
    可……这次的感觉却不像被重物压迫控制,而像是整个人已经散开。
    意识恍惚。身体像散落的碎片轻飘飘朝四处飘荡,无法拼凑到一起。
    蒲早屏住呼吸,凝神聚气,努力想抓住手边的东西。
    鬼呢?他没在床上?
    心里一空,身体散碎得更加不成样子。蒲早下意识攥紧拳头,鼻孔急促出着气,胸脯气躁不安地剧烈起伏。
    手指终于可以动弹。她用尽全力揪着床单向旁边挪动手臂。
    旁边是空的。鬼不在。
    大半夜跑出去干吗?白养他这么些天,关键时刻帮不上忙。蒲早在心里抱怨着。
    眼皮不停颤动,只要再努力一点便可以睁开。
    等醒了……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让蒲早后背一凉。
    真的有……鬼出现过吗?如果……如果这几天的经历只是一场较长的梦境,她压根就还未从上次的鬼压床里清醒过来……
    蒲早浑身冰冷,不敢睁开眼睛。
    她鼻子一酸,喉中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
    一个沉重的物体忽然压了下来。
    “……怎……不哭……我……别怕……我在……”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绕了一圈才慢慢传回她的耳朵,飘飘渺渺听不真切。蒲早支着耳朵努力捕捉。
    “我在,我就在这儿,不哭,不哭了,别怕,别怕,我在呢,你看看我,你摸摸,能闻到吗?我……”
    蒲早终于听清了耳边急促的话语,同时还有自己的呜咽。
    她身体一松,抽泣着趴进了身前的怀抱。
    嘴唇被堵住,微凉的气流流进她的嘴巴。她胸前剧烈起伏,借助那人的呼吸来呼吸,身上哆嗦不止,分不清颤抖的是鬼还是她自己。
    像被胶水糊住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
    蒲早费力把面前的人推开一点,泪眼模糊地看他的脸。
    她抬手用麻木的指尖摸了又摸,喉咙颤抖着小声抽泣。
    鬼吻着她的眼角把她紧紧按向自己。
    蒲早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鼻子贴紧他的皮肤,闻到熟悉的气味,她胸口一酸,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好丢脸,这是在干嘛?这么大个人了,才一会儿看不到人就跟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孩似的。
    蒲早一边落泪,一边在心里数落自己。
    鬼紧紧抱着她,不断抚摸她僵硬发冷的身体。
    身上逐渐暖和起来,眼泪也终于可以忍住。
    蒲早抬起头,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撒了个谎:“做了个恶梦。”
    “都怪我。”鬼急切地低头吻她的嘴唇:“不该在你睡着的时候走开。”
    “什么呀?”蒲早抽了下鼻子:“又不是小孩,还不会自己睡觉了。就是碰巧做恶梦了。”
    她捧住他的脸,笑着看他。心里却惊了一下。
    鬼的瞳仁看起来比平时还要黑,眼圈有些泛红,眼神专注浓烈。那浓烈的情绪却不是单纯的紧张或担心,当然更不是情欲,而像是他刚刚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仍在心有余悸的恐惧。
    “你……别怕呀,我没事……”蒲早抬手用拇指轻轻蹭着他的眼角。
    鬼拉起蒲早身后的毯子,裹住她的后背把她抱了起来。
    蒲早下意识抬腿环住他的腰,在绒毯的包裹中露出半个脑袋:“真把我当小孩了?”
    “身上还冷吗?”
    “不冷了。我可能是踢被子了,刚才在梦里感觉像掉进了冰窟窿里。诶?”蒲早笑嘻嘻搓搓鬼的脸:“是不是你同类中的水鬼来我这儿串了个门啊?你有没有发现他?”
    鬼低头亲她泛红的鼻头。
    蒲早舔了舔嘴唇,感觉舌头发木,嘴里也干巴巴的,什么味道都尝不出。其他的感官也不是太灵敏。
    “我想吃块糖。”话说出口,蒲早咬了下嘴唇。
    刚说完自己不是小孩……余光扫到在床边地上堆着的婚纱,蒲早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结婚不都是要吃喜……”
    啊,什……什么结婚?真当昨晚是婚礼了吗?怎么脑子也不好使了?
    蒲早脸上一热,伸手捂住鬼的耳朵:“你什么都没听见,放我下去。我嘴里没味儿,木木的,我记得床头抽屉里还有块巧克力……”
    鬼笑着一边在她脸上啄吻一边往床头走去。
    蒲早向下探着身子拉开抽屉:“咦,怎么没有了?我记得上次放了两块,只吃了一块啊。”
    鬼抱起她径直朝卧室外面走去。
    走到客厅的零食抽屉前,他单手拉开抽屉:“吃哪个?”
    “那个,黑色包装纸的。”蒲早把巧克力拆开掰了一半放进嘴里:“去沙发上。”
    鬼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零食放在哪儿?床头抽屉里的是不是被你偷吃了?唔……还吃吗?”
    “一点。”鬼说。
    蒲早把手里的半块巧克力咬掉一半,剩下的递给他。
    鬼托着她的脑袋堵住她的嘴巴,从她嘴里咬出了一小块巧克力渣,含进嘴里咽了进去:“一点就够了。”
    蒲早捏住他的下巴:“那把偷走的巧克力汁还给我。”说着舔了舔他的嘴唇。
    窝在沙发上又补了会觉,再醒来时,蒲早感觉整个人都活泛了不少。
    刚想起身伸个懒腰,发现身旁的鬼还在睡着。
    她忙停下动作,尽量轻地让身体恢复原来的姿势,抬眼看向鬼的脸。
    鬼睡得很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沙发一侧的地面上,略微刺眼的光亮衬得他皮肤更显苍白。
    蒲早忍住了伸手抚摸他脸的冲动。
    鬼吃什么补身体?要投喂些什么食物,能让他长胖一些呢?蒲早心想。
    对了,元宝!他说过元宝可以增加阳气。今天出去时就去买金箔纸!
    蒲早打定主意,把脸贴在他胸前,让他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闭上眼睛。
    迭了元宝后要怎么用在他身上才管用呢?应该是跟纸钱一样,烧给他吧。什么时间烧最好?要去哪里烧?不会是必须要去他的坟上才能定向烧给他本人吧?还不知道他的坟在哪里。
    安心的感觉让蒲早走起了神。她想象出荒地里一座孤坟的模样。
    好可怜。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给他烧纸。得多给他烧一点,烧一座金山给他。哎,如果烧掉的元宝真的能变成金的就好了,我这边烧着,他那边一会儿一个大元宝掉怀里……
    “想什么呢?”鬼醒了过来,抚着她的后颈。
    “醒了?”蒲早趴在他胸前:“我打算迭点元宝烧给你,在家里烧你能收到吗?烧完后能不能变成真的金元宝?那如果我多迭一点,会不会我们满屋子都是大金元宝?”
    鬼轻笑:“财迷。”
    “就迷。”蒲早调试似地捏了把他的脸:“我要是有那么多金子,就打个金屋子把你养起来,怎么样?”
    鬼侧身抱紧她。
    “对了,我被梦魇住那会儿,你在讲电话吗?跟谁?”
    鬼手臂微顿,轻轻松开她一些:“嗯,听到了?”
    “没听清楚。是跟你那个警察朋友吗?我听到说什么……鼓励,鼓励什么?”
    鬼看着她的眼睛:“是人名,谷子的谷,美丽的丽。”
    “是人名啊,我还纳闷你要鼓励谁呢。这名字挺好,好记,挺特别。是女孩吧?和林彤彤认识?我们接下来要跟她谈话?”
    鬼像是松了口气,把蒲早揽进怀里:“很可能是对那场意外知情的人,具体还要查一下。先问完程星宇那边互相供出来的那几个人。”
    “啊对,还有那一串王八蛋要解决呢。”蒲早伸了个懒腰:“起床起床,去做饭,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