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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消失

    那张人形纸片,水见婆婆给的“护身符”此刻却成了最令人捉摸不透的象征。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糸见原又问了一遍。
    他收回受伤的手,指尖的窟窿边缘,细密的活物蠕动着试图弥合,却不断被无形的力量侵蚀、崩解。
    “谁给你的?”
    黑磷刹盯着那片人形,半晌才说:“这可真是个充满‘爱意’的礼物。”
    “是水见婆婆……”葵终于挤出声音,带着生理性泪水滑落后的咸涩,“她说……可以‘辟邪’。”
    “水见……”糸见原低声重复,名字在他舌尖滚动,“她碰了你哪里?给了你什么?”
    “她只是把这个……塞进我怀里……”葵艰难地回忆,水见婆婆枯槁的手指触碰她时那种滑腻冰冷的触感再次浮现,让她一阵反胃,“她说……‘要带着它,少些苦楚,看清‘真意’……”
    “真意?”黑磷刹发出一声刺耳的笑,他瞥了眼糸见原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落回那张咧着嘴笑的纸片。
    “是指我们……还是指她自己种下的‘秽’?”他刻意加重了“秽”字。
    “坐过来,葵。”糸见原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磷刹没有反对,周身的热浪波动了一下,叁途乙津是最像活人的存在,他屈膝蹲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葵挪了过去。
    “很好。”糸见原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没有看她,依旧死死盯着地上的纸片。
    “现在,尝试着对我们说说那个水见婆婆,”他开口,“她除了这张……‘人形’,还对你做了什么?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她集中精神,试图回忆与水见婆婆接触的每一个细节。记忆的碎片如同沉在浑浊水底的玻璃片,闪烁着模糊的光,但每当她试图抓住某个具体的画面或话语时。
    空白。
    令人心悸的空白。
    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狠狠擦过,只留下灼烧般的残留感。她明明记得去过那间破屋,记得水见婆婆枯槁的手塞给她纸片,甚至记得那屋子里弥漫的、类似陈旧草药和什么东西缓慢腐败混合的怪味。
    可关于水见婆婆具体的细节,她除了“真意”和“护身符”之外还说过什么关键的话……全都像抓不住的风,消散无踪。
    “我想不起来,”葵的声音带着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冷汗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每次快要想清楚的时候就没了,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那东西在你身上留下的,不止是这张‘人形’。还有更深的东西,在逐渐啃噬你的‘认知’。”
    “既然想不起来……”黑磷刹充满兴致的嗓音响起,“那就带我去看看。”
    “什么?”葵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带我去那个东西的家。”黑磷刹说得理所当然,“我需要为你的安全进行一点贡献。”
    葵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带他去?
    “你开什么玩笑!”荒谬感让她脱口而出,“你一个衣服难道要凭空跟在我后面飘着走吗?!这不是见了鬼了吗?!”
    话一出口,整个门厅的空气都凝滞了。
    糸见原敲击膝盖的手指顿住了,瞳孔转向葵,里面似乎掠过难以理解的困惑,似乎真的在用眼神问她“难道不可以吗?”。
    叁途乙津的嘴角猛地向上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短促的“噗嗤”,随即又迅速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漠然。
    “嗯……‘见了鬼’?”他重复着葵的话,“现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就飘荡着至少十七种不同形态的‘鬼’。不过,倒是指出了一个值得我思考的问题。”
    “凭物,凭依之物。”黑磷刹的声音低下来,目光灼灼地锁住葵,“当它‘穿’在你身上,与你肌肤相亲,吸吮你的气息,它便与你缔结了最深的契约。”
    “只要你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无论你在何处,无论你遭遇什么,无论你是在温暖的阳光下还是在最污秽的泥沼里……只要你呼唤,我只会第一时间寻到你的方位。”
    “这是契约的‘规则’,小葵。”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带着一种自我满意的臣服感。
    就在这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毫无预兆地缠绕上她的指尖。葵猛地低头,只见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上,凭空跳跃着一簇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赤红火苗。
    它只有米粒大小,安静地燃烧着,没有丝毫伤害力,反而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这股暖流顺着指尖的神经迅速蔓延,瞬间抚平了她狂乱的心跳。
    她下意识地看向黑磷刹,他依旧站在那里,振袖上的彼岸花在无形的热浪中妖冶摇曳。
    “走吧,小葵。趁着你的‘认知’还没被啃噬殆尽,看看那东西的巢穴到底藏着什么‘内里’。”
    葵咬紧下唇,指尖那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给了她虚幻的勇气。
    身上那件由黑磷刹所化的红色和服,似乎比她自己的皮肤更能感知环境的细微变化。布料下的暗红彼岸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步伐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地流动。
    抬腿、呼吸,和服都异常服帖地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腰线被勒紧,布料摩擦着敏感的肌肤,带来令人战栗的触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舌尖在舔舐。
    她穿过边缘荒废的田地,越往里走,景象就越发荒凉诡异。
    原本依稀可辨的小径被疯长的、颜色暗沉的杂草彻底淹没。那些杂草叶片边缘带着不自然的锯齿,呈现出一种被诅咒般的墨绿色,散发着腐烂水草的腥气。
    终于,她拨开一丛几乎有半人高的暗色杂草,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没有记忆中的破旧木屋。
    只有一座……彻底被遗忘的废墟。
    残垣断壁被厚厚的、墨绿色的藤蔓和滑腻的青苔完全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腐朽的木梁歪斜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瓦片碎落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椽子,像被剥了皮的肋骨。
    整座废墟散发着浓烈的死寂和荒芜,仿佛已经被遗弃了数百年,被时光和某种不祥的力量共同侵蚀。
    最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在废墟入口处,本该悬挂着标识屋主姓氏的木牌的地方,确实有一块破旧不堪的牌子。
    但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雨和厚厚的污垢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残缺的笔画,完全无法拼凑出任何有意义的姓氏。
    指尖那簇微弱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这不可能……”葵难以置信的发问,“我明明……水见婆婆她……”记忆再次翻腾,试图抓住清晰的画面,但回应她的只有那片熟悉的空白和灼烧感。
    黑磷刹并没有直接在她身边显形。
    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很奇怪。”
    “这里的时间被‘污染’了。或者说,‘认知’被彻底扭曲了。”
    “没有‘内里’,只有彻底的‘腐朽’和‘空壳’。”
    “可以回家了,小葵。现在。”
    “回家”两个字,此刻听起来竟带着一种虚幻的安全感。
    葵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了那片被诅咒般的荒草地。指尖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提醒着她刚才所见并非幻觉。
    当她气喘吁吁、浑身冷汗地冲回那扇完好无损的门厅时,一股完全出乎意料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食物的香气。
    是……米饭蒸腾的蒸汽味,味噌汤的咸鲜,还有烤鱼的焦香?
    葵猛地停住脚步,眼睛狐疑地看着门厅中央。
    一张看起来相当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矮脚木桌,桌上摆放着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碗晶莹的白米饭,一碗飘着油花和豆腐块的味噌汤,一条烤得恰到好处、表皮微焦的鱼,还有一小碟腌渍的梅子。
    眨眼间,糸见原和黑磷刹已经坐在了桌边。
    糸见原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苍白的普通和服,正慢条斯理地用他干净的手指,将一块剔除了鱼刺的雪白鱼肉夹到葵的碗里。
    黑磷刹百无聊赖地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带着明显的嫌弃。
    “糸见原你就让我吃这个?”
    叁途乙津像一条饿惨了的野狗,他抄起餐具哐哐往嘴里塞食物,甚至还能抽出空给她夹菜。
    葵僵坐在位置上,他们竟然在等她吃饭?
    木桌,米饭,烤鱼,味噌汤……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普通,普通得让她想尖叫。她拿起筷子,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四人在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沉默中开始进食。
    葵小心地扒着米饭,她偷偷抬眼,看向糸见原。
    糸见原突然放下了筷子,毫无预兆地看向她。
    “葵。”
    “你需要学习日本的剑道。”
    “明天开始。”
    噗——
    一声轻微的喷溅声。
    坐在葵对面的叁途乙律,刚刚喝了一小口味噌汤。在糸见原话音落下的瞬间,浅褐色的汤汁,就那么毫无形象地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黑磷刹先是愣神,随即充满了纯粹的愕然和一种“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