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艾明羽也索性搬回了沉翯常住的房子，二人开始了略显微妙的同居生活。
十二月底的华澜市，圣诞的气氛已十分浓厚。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挂满了彩灯与装饰，商店橱窗里也点缀着金色的铃铛。
晚饭后，两人惯例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新上映的犯罪片。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映得人脸上暖洋洋的。艾明羽抱着柔软的羊毛毯子，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身边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他今天似乎频频在看手机，一会儿拿起又放下。
果不其然，电影放到一半，沉翯忽然暂停了播放，他将遥控器放下，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二十四号晚上，我母亲在金色大厅有一场新年演奏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邀请发出之后，他也像是松了老大一口气。这些天他都在思考着说辞，可怎么想都觉着突兀，索性也没再去想些天花乱坠的理由。与其让她费脑筋去猜测和拆解。两人之间的事，还是直接点好。
“很不巧，”艾明羽闻言，眉尖蹙了一蹙，“二十四号下午，明裕要和市里开一场项目推进会，几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会到，少说也要谈到晚上八九点，怕是要赶不上了。”
她见得身边的男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日程，“二十五号上午，最早的那班飞机，可以么？她晚上开音乐会，应当还来得及。”
转机来得太快，几乎把沉翯先前的那一点零落心绪全给吹散，只剩了一点叫欣喜的泡沫浮在面上。
他点点头，应允的格外快，“当然可以，时间充裕极了。”
遗憾的是，行程最终还是未能完全遂人愿。二十五号华澜市上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所有计划都被耽误几个钟头。
当飞机最终在维也纳上空盘旋降落，时间已然快要到了晚十点。
所幸那场姗姗来迟并没有把一切都搅乱，母亲的演奏会也才刚刚落定 ，沉昭华坚持要去接这难得前来一趟的二人。
自VIP口而出，沉翯很快就在熙攘的人从中找见了沉昭华，只是她身畔又还另外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瘦削的金发男人，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文质彬彬的样子，像是大学里的助教先生。
两人姿态亲昵，关系不言而喻。沉翯脚步顿了顿，没想到母亲会直接将情人带到这个场合，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尴尬。
沉昭华倒是全然没有半分窘迫可言。她笑意盈盈地走上了前来, “这一定是你一直说起的那位艾小姐。”
她转过头，很自然地和艾明羽主动握手招呼，“欢迎来到维也纳。”
而后手臂落落大大地方便挎上身旁的男人，“这位是Christoph，我现下的室友，也是位很有才华的现代音乐家，近一段时间以来，也帮我和工作室处理很多杂项，多亏了他 ，让很多事情不至于那么无趣。”
艾明羽眸光微动，她早知沉北昆夫妻关系淡漠乃公开的秘密，却也没想到沉昭华竟这般坦然。然而碍于初见，纵然内心诧异，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流露半分。
Christoph绅士地替众人开门，自己坐上驾驶位，沉昭华理所当然地与沉翯、艾明羽一同坐在后排。
商务车驶上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窗外维也纳的夜色流光溢彩。车内气氛倒也还不错，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昭华轻快调侃着各种音乐圈的趣闻，Christoph偶尔会从前排附和几句，谈吐风趣，并不冷场。
“听说你爸…”待到一段话题的间歇，沉昭华才终于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看向沉翯，“前阵子病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隔岸观火看乐子的意味，华澜市数月来的天翻地覆，她即便远在欧洲，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沉翯的神情滞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含混应了句，“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现在好的差不多，在家静养，偶尔找朋友喝喝茶。”
“小峤也没在公司了？”沉昭华点点头 ，继续问道
“嗯，哥哥他……也已不再担任任何公司职务。”他说这几句时选了好几个不同的动词来组织，可到最终也没找到个最合适的，只能尽量地把词锋磨平。
她忽然调转话锋，眼神促狭地在沉翯和艾明羽之间打了个转，“那你一个人管着红乔，该有多忙。哪还有时间陪太太？”
沉翯闻言不自觉地便挑高了一侧眉毛——他倒是每天想着法子地从文件堆里找出空当来, 可偏偏是哪个心里只惦记工作的人没给过什么好脸。
他正要同母亲开口控诉，却被另一侧传来的声音全然击碎。
“阿姨，我们……不是您想的那样。”
一瞬间，万千委屈堵在了沉翯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活像是只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的萨摩耶，连耳朵尖儿那最后的倔强都已塌了陷进肉里去。
“哦？”沉昭华眼中趣味更浓，这下有意思了。看来自家这个儿子自以为的“水到渠成”，到了人家姑娘这儿，还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起了逗弄年轻人的心思，身体微微倾向艾明羽一边。“既然如此，艾小姐可别被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给耽误了。维也纳的男人既有趣又有才情，是全世界最合适的恋爱对象。我认识好些个青年才俊，正好明天介绍你认识？”
艾明羽着实也愣了一下。
那句脱口而出的否认，不过是想着自个儿同沉翯当下依旧处在一个进退不得的状态，实在是到不了能跟长辈交代关系的份上。哪成想，沉昭华根本不是寻常长辈的路数，非但没有半分觉得被冒犯，反而还借这个话题调笑。
不过嘛……她侧目瞥了一眼身侧那人，只见沉翯耷拉着眉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处伸冤的样子，一瞬间心情大好。
艾明羽索性也不急着解释，反而就拿这半真半假的话往下演，身体也朝着沉昭华近些，凑出了副兴趣十足的样子来。
“那就麻烦阿姨了，这回时间赶，只有明日有空，下回专程抽出三天假期再登门拜访，阿姨可别忘了今晚的约定要替我先想着物色好人选才是。”
沉翯在一旁听着，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维也纳的青年才俊再好，能有他好？维也纳的男人既有趣又有才情，他哪样差了？再说，就算退一万步，别人真的都很好，又关她什么事？
这边他内心里演完了独角戏，可前方座位那两个女人已经绕开了他，全然不计较他到底存不存在似的，从克里姆特的画聊到萨赫蛋糕的口感，话题天南地北，偏就每一桩都与身边这个失意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最终，一辆车载着心思各异的私人, 抵达了一座被蓊郁花园环绕的小楼下。
欧式别墅掩映在冬日肃静的林木之中，显得格外雅致。沉昭华给二人安排的住处离她不远，既方便照应，又留足了各自的空间。
待到行李被妥善放置，沉昭华与Christoph准备告辞离去。临走前，风姿绰约的女人又特地转向艾明羽，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艾小姐，可别忘了明早十点过来。我们喝杯茶，好好聊聊后面的安排。”
说完，便伴着一阵轻快的笑声远去。
“砰”的大门合上的瞬间，起居室里融洽的氛围登时荡然无存。艾明羽才刚换好拖鞋，手腕便被沉翯攥住。
“你就会气我。”男?薄唇抿着，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气你？”艾明羽回过头，明知故问地眨了眨眼，“维也纳人才济济，多蒙沉阿姨看得起，替我安排了难得的结缘机会。我开心还来不及。这会儿不早了，我得赶紧洗澡休息，毕竟明天还有重要的约会。”
她不轻不重地抽回自己的手，甚至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袖，随即转身，姿态优雅往二楼卧室走。
“约会……”这两个字在沉翯齿间磨了又磨。
很好，还想着约会。
那么今晚就让她下不来床，看她明天还怎么约会。
十二月底的华澜市，圣诞的气氛已十分浓厚。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挂满了彩灯与装饰，商店橱窗里也点缀着金色的铃铛。
晚饭后，两人惯例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新上映的犯罪片。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映得人脸上暖洋洋的。艾明羽抱着柔软的羊毛毯子，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身边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他今天似乎频频在看手机，一会儿拿起又放下。
果不其然，电影放到一半，沉翯忽然暂停了播放，他将遥控器放下，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二十四号晚上，我母亲在金色大厅有一场新年演奏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邀请发出之后，他也像是松了老大一口气。这些天他都在思考着说辞，可怎么想都觉着突兀，索性也没再去想些天花乱坠的理由。与其让她费脑筋去猜测和拆解。两人之间的事，还是直接点好。
“很不巧，”艾明羽闻言，眉尖蹙了一蹙，“二十四号下午，明裕要和市里开一场项目推进会，几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会到，少说也要谈到晚上八九点，怕是要赶不上了。”
她见得身边的男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日程，“二十五号上午，最早的那班飞机，可以么？她晚上开音乐会，应当还来得及。”
转机来得太快，几乎把沉翯先前的那一点零落心绪全给吹散，只剩了一点叫欣喜的泡沫浮在面上。
他点点头，应允的格外快，“当然可以，时间充裕极了。”
遗憾的是，行程最终还是未能完全遂人愿。二十五号华澜市上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所有计划都被耽误几个钟头。
当飞机最终在维也纳上空盘旋降落，时间已然快要到了晚十点。
所幸那场姗姗来迟并没有把一切都搅乱，母亲的演奏会也才刚刚落定 ，沉昭华坚持要去接这难得前来一趟的二人。
自VIP口而出，沉翯很快就在熙攘的人从中找见了沉昭华，只是她身畔又还另外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瘦削的金发男人，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文质彬彬的样子，像是大学里的助教先生。
两人姿态亲昵，关系不言而喻。沉翯脚步顿了顿，没想到母亲会直接将情人带到这个场合，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尴尬。
沉昭华倒是全然没有半分窘迫可言。她笑意盈盈地走上了前来, “这一定是你一直说起的那位艾小姐。”
她转过头，很自然地和艾明羽主动握手招呼，“欢迎来到维也纳。”
而后手臂落落大大地方便挎上身旁的男人，“这位是Christoph，我现下的室友，也是位很有才华的现代音乐家，近一段时间以来，也帮我和工作室处理很多杂项，多亏了他 ，让很多事情不至于那么无趣。”
艾明羽眸光微动，她早知沉北昆夫妻关系淡漠乃公开的秘密，却也没想到沉昭华竟这般坦然。然而碍于初见，纵然内心诧异，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流露半分。
Christoph绅士地替众人开门，自己坐上驾驶位，沉昭华理所当然地与沉翯、艾明羽一同坐在后排。
商务车驶上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窗外维也纳的夜色流光溢彩。车内气氛倒也还不错，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昭华轻快调侃着各种音乐圈的趣闻，Christoph偶尔会从前排附和几句，谈吐风趣，并不冷场。
“听说你爸…”待到一段话题的间歇，沉昭华才终于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看向沉翯，“前阵子病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隔岸观火看乐子的意味，华澜市数月来的天翻地覆，她即便远在欧洲，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沉翯的神情滞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含混应了句，“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现在好的差不多，在家静养，偶尔找朋友喝喝茶。”
“小峤也没在公司了？”沉昭华点点头 ，继续问道
“嗯，哥哥他……也已不再担任任何公司职务。”他说这几句时选了好几个不同的动词来组织，可到最终也没找到个最合适的，只能尽量地把词锋磨平。
她忽然调转话锋，眼神促狭地在沉翯和艾明羽之间打了个转，“那你一个人管着红乔，该有多忙。哪还有时间陪太太？”
沉翯闻言不自觉地便挑高了一侧眉毛——他倒是每天想着法子地从文件堆里找出空当来, 可偏偏是哪个心里只惦记工作的人没给过什么好脸。
他正要同母亲开口控诉，却被另一侧传来的声音全然击碎。
“阿姨，我们……不是您想的那样。”
一瞬间，万千委屈堵在了沉翯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活像是只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的萨摩耶，连耳朵尖儿那最后的倔强都已塌了陷进肉里去。
“哦？”沉昭华眼中趣味更浓，这下有意思了。看来自家这个儿子自以为的“水到渠成”，到了人家姑娘这儿，还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起了逗弄年轻人的心思，身体微微倾向艾明羽一边。“既然如此，艾小姐可别被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给耽误了。维也纳的男人既有趣又有才情，是全世界最合适的恋爱对象。我认识好些个青年才俊，正好明天介绍你认识？”
艾明羽着实也愣了一下。
那句脱口而出的否认，不过是想着自个儿同沉翯当下依旧处在一个进退不得的状态，实在是到不了能跟长辈交代关系的份上。哪成想，沉昭华根本不是寻常长辈的路数，非但没有半分觉得被冒犯，反而还借这个话题调笑。
不过嘛……她侧目瞥了一眼身侧那人，只见沉翯耷拉着眉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处伸冤的样子，一瞬间心情大好。
艾明羽索性也不急着解释，反而就拿这半真半假的话往下演，身体也朝着沉昭华近些，凑出了副兴趣十足的样子来。
“那就麻烦阿姨了，这回时间赶，只有明日有空，下回专程抽出三天假期再登门拜访，阿姨可别忘了今晚的约定要替我先想着物色好人选才是。”
沉翯在一旁听着，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维也纳的青年才俊再好，能有他好？维也纳的男人既有趣又有才情，他哪样差了？再说，就算退一万步，别人真的都很好，又关她什么事？
这边他内心里演完了独角戏，可前方座位那两个女人已经绕开了他，全然不计较他到底存不存在似的，从克里姆特的画聊到萨赫蛋糕的口感，话题天南地北，偏就每一桩都与身边这个失意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最终，一辆车载着心思各异的私人, 抵达了一座被蓊郁花园环绕的小楼下。
欧式别墅掩映在冬日肃静的林木之中，显得格外雅致。沉昭华给二人安排的住处离她不远，既方便照应，又留足了各自的空间。
待到行李被妥善放置，沉昭华与Christoph准备告辞离去。临走前，风姿绰约的女人又特地转向艾明羽，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艾小姐，可别忘了明早十点过来。我们喝杯茶，好好聊聊后面的安排。”
说完，便伴着一阵轻快的笑声远去。
“砰”的大门合上的瞬间，起居室里融洽的氛围登时荡然无存。艾明羽才刚换好拖鞋，手腕便被沉翯攥住。
“你就会气我。”男?薄唇抿着，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气你？”艾明羽回过头，明知故问地眨了眨眼，“维也纳人才济济，多蒙沉阿姨看得起，替我安排了难得的结缘机会。我开心还来不及。这会儿不早了，我得赶紧洗澡休息，毕竟明天还有重要的约会。”
她不轻不重地抽回自己的手，甚至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袖，随即转身，姿态优雅往二楼卧室走。
“约会……”这两个字在沉翯齿间磨了又磨。
很好，还想着约会。
那么今晚就让她下不来床，看她明天还怎么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