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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质子之影

    宫钟叁响,殿内乐声渐敛。玉阶上灯火次第熄去,只余几缕摇曳残烛,将长夜照得冷清。
    乐安倚在温辞怀里,被他揽着腰一步一步带着走。酒意微熏,脸颊泛红,她软声哼了句:「我才没醉呢。」
    温辞笑意藏在眼底,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温声道:「殿下方才连筷子都快拿不稳,还说没醉?若不是侍身在旁,殿下怕是要当殿出丑了。」
    「胡说八道!」乐安抿唇,眼尾却弯起来,像是真要嗔他,又似撒娇。她索性倚得更紧,任由他半抱着往偏殿去。
    转过御道,却见玉石阶下有一人影单薄,竟在寒夜里一动不动地跪着。肩头积雪未融,双手死死按在阶上,额间血迹顺着脸侧蜿蜒,却不见他退让半分。
    几名侍卫立在阶侧,神情尴尬,不敢相劝。见乐安至,忙低头行礼。
    「他怎么回事?」乐安皱起眉,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
    「回殿下,陛下旨意。欲于新岁将其送返夜岫国。」侍卫低声答道,「只是……褚翊公子不愿,执意在此叩请。」
    「啊?」乐安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稚气的惊讶,「他不想回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缓缓抬起头。灯火摇曳中,他面色苍白,眼瞳却清冷无波。
    「臣,请留容朝,不愿归国。」
    声音微哑,却字字坚定。
    乐安心口微颤,几乎要开口,手臂便被温辞轻轻按住。
    「殿下。」温辞笑意温柔,语气却似无心,「质子留去,皆是陛下之意,殿下不必为这些无谓事费神。」
    他说着,低头替她整了整披散的发丝,手势亲昵,像是怕夜风寒凉。却在目光掠过阶下少年时,眼底掠过一抹细光。众人皆见他为孱弱病质,唯独温辞看出了不同,那眼底潜藏的孤绝与算计,与外貌的柔弱貌美全然相悖。
    乐安微微垂眸,终究未言,轻轻嗯了一声,任他搀着离去。
    待两人身影远去,侍卫方欲上前劝离,褚翊却忽然冷笑,眼神清冷如刀。血水自额头滑下,他却彷佛无觉,静静望着空寂的御道。
    片刻后,一名内侍急急自东南角而来,与侍卫低声耳语,话语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
    「……肃阴会……沿海数城……再起风声……」
    褚翊眼睫微颤,闭上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回国?那是死。
    唯有留在容朝,他才有机会。以「被弃之棋子」的身份,反将这盘棋拨乱。
    ──
    夜色渐深,宫中偏殿。
    女皇允了乐安酒后在宫中歇息。她遣走侍婢,自己披着斗篷走到殿外透气。
    雪落静静,银光覆地。她才刚抬头呼吸一口冷冽夜风,就见不远处,有人被几名内侍粗鲁推攘,跌坐在殿旁石阶。
    正是褚翊。
    他膝头染雪,长发散乱,却仍直背而坐,像是一截孤冷的竹。侍卫低声呵斥:「你这质子,还敢在御前喧扰!还不快退下!」
    乐安心头一紧,下意识唤住:「住手!」
    侍卫们齐齐一怔,慌忙行礼退开。
    乐安走近两步,见少年唇角挂着血痕,衣襟却仍洁白无尘。她心生不忍,吩咐身侧随行女官:「去取件披风来。」
    披风递到手边,她亲自送到他面前。
    「披上吧。夜里寒冷,身子要紧。」她声音柔和,带着一丝稚气的真诚。
    褚翊却不曾伸手,只抬眸望着她。那双眼幽冷如夜,却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奇异光泽。
    片刻,他淡淡开口,声音微哑:
    「殿下莫怜我。棋子若被收回,便只有焚毁一途。」
    语气冷峻,带着一种不合年纪的决绝。
    乐安心口一颤,愣在原地。这句话,与她印象中柔弱貌美的质子全然不同,竟像从废墟中生出的冷铁。
    褚翊却已低下眼,似不愿再多言。
    乐安欲说什么,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辞抱着一盏热汤与一迭衣物走近,眉目一转,将眼前情景尽收眼底。
    他面上仍是温声笑意,走到乐安身边,彷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柔声道:「殿下夜里风冷,怎独自出来?若染寒气,可要如何?」
    说着,他将汤盏递给她,又将厚衣替她披上,动作轻柔,姿态极尽体贴。
    至于阶下少年,他连半个眼神都未曾施舍,却在指尖掠过乐安肩时,眼底冷光一闪而逝。
    乐安被他半抱着回偏殿,脚步微乱,回头时,余光正好对上褚翊的侧影。
    少年静静坐在雪地里,眼神冷淡,却在烛影之下,微不可察地追随着她的背影。
    这一夜的风雪,似乎注定将某些命运推向无可回避的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