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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握着棒球棍在雨中艰难地往反方向走着,伤口的剧痛和彻骨的寒冷几乎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雨势减弱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彻底明亮起来,却也将这片丛林映照得更加荒凉绝望。
    我最恐惧的脚步声还是穿透了雨声,迫近了。
    逃跑?伤痛和失温早已让我无力逃跑。
    反击?也是徒劳的。
    棒球棍被轻易打落,我像一片失去重量的枯叶,被那个保镖轻易地摁倒在冰冷的泥泞中。
    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了披着雨衣的岳奶奶,她额角贴着纱布,眼神比这冬雨更冷。
    “这种天气,两个受伤的女孩子根本走不出去。”她对着保镖分析道。“她们如今分开了,说明另一个受伤女孩肯定在某处隐藏起来了。”
    保镖松开我无力反抗的我,取出指南针走到我的脚印附近观察,然后又从身后背包取出一个平板点了几下,说道:“还是无法捕捉到徐少手机的具体信号。根据目标走的方向附近被压断的蕨类叶子看,另一个目标可能在东偏北30度方向。”
    岳奶奶望向保镖报出的方位:“东北是下山陡坡,她带着伤不会选这条路。反方向──”她突然眯眼盯着树干上几道新鲜的刮痕,“那是棒球棍留下的。她在引我们走反方向。但即使这样需要搜索的范围也依旧很大。”
    岳奶奶目光转向地上的我:“没有时间了,人手又紧缺,而且大雨正在不断冲刷痕迹,必须从她嘴里撬出答案。”
    保镖会意,脸上露出狠戾,走上前来准备要动手逼供。但岳奶奶抬手制止了他。
    “她是小姐的宠物,不能用会留明显伤痕的方式逼供。你下手没轻没重,我来。”
    “把我的医疗包拿出来。”她命令道。
    保镖依言从背上的背包里取出医疗包递给岳奶奶。
    岳奶奶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针灸针。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恐惧让僵硬的四肢产生了濒死的战栗。
    “按住她的手。”岳奶奶吩咐道。
    保镖死死钳住我的左手,按在冰冷的泥地上。
    岳奶奶冰凉的手指捏了捏我的手,“手指都冻僵了,感官会迟钝些,但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感觉到。”
    岳奶奶用力拍打揉搓我的手,我冻僵的手暂时恢复了一些知觉。这部分知觉却让我更加恐惧。
    她捏住我的小指,将针尖精准地悬在指甲缝上方。
    “说,另一个女孩藏在哪?”
    我咬紧牙关,连颤抖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用沉默对抗。
    岳奶奶没有丝毫犹豫,手腕微微一送,那根针便刺了进去。
    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到极致的剧痛瞬间炸开,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空旷的从林中回荡。
    岳奶奶拔出针,慢条斯理地擦去血迹,针尖移向我的无名指。
    “再问你一遍,藏在哪?”
    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我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和她走散了!”
    “孩子,乖,说出来就没事了。”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虚伪的温柔。
    “不!你杀了我吧!”我绝望地嘶喊。
    第二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无名指的指缝。
    又一声惨叫撕裂了我的喉咙。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想要从剧痛中解脱的渴望压过了一切,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树洞的位置。但就在那一瞬间,弟弟血肉模糊的断腿、父亲骂我“废物”时厌恶的眼神,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不能.....我不能再连累别人了。程予今是唯一真心帮我的人,我不能让她因我而死。这一次,我不想再像个废物一样,一受点痛苦就屈服招供。
    我胡乱喊道:“一个小屋!山上人家的小屋!”
    针尖移到了中指上方,岳奶奶淡淡地说:“最近的屋子在山下,短短一两个小时受着伤根本走不到。看来,你还需要再想想。”
    巨大的痛苦、恐惧和绝望几乎将我吞噬。“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岳奶奶拈着我的手指摩挲,“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说,她藏在什么方位?”
    就在那冰冷的针尖即将再次刺入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惶急的呼喊:“住手!”
    是披着雨衣的李宜勋。她带着另一个保镖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岳奶奶,蹲下身抱住我。当她看到我红肿渗血的手指时,我感觉到她捏着我的手猛地一抖。
    “谁准你对她动刑的!?”她抬头,怒视着岳奶奶。
    岳奶奶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宜勋小姐,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知道另一个女孩的下落!徐澈说重要证据和手机被她们拿走了!如果让她逃出去报警,我们两家都会被牵连!”
    李宜勋沉默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那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剧烈挣扎,正通过她颤抖的手传递给我。
    “够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把她带下山。”
    “宜勋小姐!”岳奶奶厉声喝道。
    “岳奶奶!你如果真像我小时候说的那样,把我当作是孙女,那就尊重我的想法!”李宜勋毫不示弱。
    “宜勋,我把你当亲孙女,但我更想守护李家!我不能放着你任性妄为!”岳奶奶站起身来盯着李宜勋怒道。
    她不再称呼“宜勋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宜勋”,语气中的严厉和不容置疑,是长辈对晚辈、更是守护者对任性者的最后通牒。
    李宜勋抱着我的手猛地收紧。
    “岳奶奶,”李宜勋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深深的偏执和坚持,“我叫你一声奶奶,是念你保护我母亲,照顾幼时的我的情分。但我再说最后一次,够了。人,我现在必须带走。”
    “李宜勋!”岳奶奶上前一步,几乎是压抑不住的怒吼。“你清醒一点!这不是你小时候抢玩具!徐澈杀人的证据在她们手里!一旦交到警察手里,再加上那个女孩的证词,徐澈就完了!徐家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是我们李家办事不力,甚至是为了保你而舍弃了徐澈!这会让两家的联盟出现裂痕!你大伯母在那边会非常被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难道不懂吗?!”
    “我懂!”李宜勋猛地抬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她的眼睛里是疯狂和理智撕扯的风暴,“但我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让你们把她弄废!她是我的!只有我能决定怎么处置她!”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岳奶奶看着她,眼神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冰冷的失望。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好。如果你执意要带这个祸害走,可以。我会立刻联系先生,一字不差地说明今天的情况。后续所有的压力和后果,将由你一力承担。为了一个玩具,赌上你在家族里的立场,值得吗,宜勋?”
    李宜勋咬紧了牙关。她没有回答,也不再看岳奶奶,而是对旁边的保镖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背她起来!立刻下山!”
    那个保镖下意识蹲下,做出了听从指令的姿态,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岳奶奶,寻求最终的确认。
    岳奶奶死死盯着李宜勋的侧脸。最终,她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保镖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我从李宜勋怀中接过,背了起来。
    李宜勋最后看了一眼岳奶奶,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她转身,对背着我的保镖挥了挥手,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背着我的保镖迈出步子跟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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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从昏迷中唤醒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汽车的车后座,车内暖气开的很足,身上潮湿的衣物被褪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厚实柔软的羊毛毯,将我紧紧包裹。
    而李宜勋,正将我整个人圈在她怀里。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我稍微一动作,手指上的伤口便传来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她见我醒了,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从身旁的医疗包里拿出两瓶药。她将药瓶举到我面前停顿了几秒钟,我这才看清一瓶是退烧药,一瓶是止疼药。
    她将药各自倒了两片在瓶盖里,又拿起水壶,小心地喂到我嘴边。
    我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机械性的张嘴,吞咽。
    喂完药后,她重新将我搂紧。
    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开口道:“那个程予今,为什么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宁愿忍受这种针刑,也要保护她?她给过你什么?几句廉价的同情?一些毫无用处的法律建议?十几天的收留?”她的声音与其说是透着酸意,不如说更多的是悲伤和不解。
    她视线转向我,神色带着非要得到答案的固执。
    我迎着她的目光,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答:“因为她....不会威胁我、强迫我、囚禁我、伤害我、伤害我的亲人。因为她....一直在试图拯救我。”
    她扭过头去,垂下眼帘,低声道:“如果你不跑.....我从来舍不得伤害你。”
    我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嗤笑。
    她没有预想中的发怒,只是低低说道:“没关系.....我妈妈现在很爱我爸爸。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假以时日.....什么心结都能解开。”
    .........
    我早该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的。
    我没再理她,只是闭上眼睛,让沉重的疲惫和对程予今的担忧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