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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男孩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外出干活的男人回来了,带着同行的两个船员。电话里提早就吩咐了老婆备好酒菜,今天有客人。
    几个男人一进门就看见了饭桌旁围着的陌生女人,那张美艳的面容看得人愣了好几秒。
    妇女拉着孩子在旁边喂饭,一看见人回来了,立马站起身来迎接着,把男人的外套脱下来,边脱还边嫌弃搓鼻子,一股子鱼腥味。
    “这个是谁?”男人坐下来问,“不是这里的人吧?”
    文鸢没有回答,身侧的妇人放下碗在他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男人才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伸手招呼着人坐下吃饭。
    “好、好,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说着吩咐老婆去房间里拿自己酿的米酒,“把酒拿出来。”
    文鸢接过女人放在桌上的碗喂着还在牙牙学语,走路尚且不稳的小女孩儿。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文鸢忍不住想起了金敏,也是肉嘟嘟的一张小脸,扎着小辫子,喜欢看着她笑。
    见她叹气,总不能是家里老公不中用自己跑出来的,男人看不出她是个结过婚的。他劝阻着她别操心这些,一起上桌吃饭,等会孩子她妈来了再喂。
    文鸢用纸替她擦掉嘴角的饭粒,然后礼貌地笑了笑。
    女人从房间里带了一壶酒出来,热热闹闹地给桌上的人倒酒,让她别这么客气,赶紧吃饭,晚上才好不饿着肚子。
    文鸢急忙站起身谢过,等坐下来才转头,对上了个年轻男人的视线。
    看着约莫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清清秀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看着是常年出港口风吹日晒的印记,和她一对上目光就立马低头喝酒。
    他从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女人,不敢搭话,喝了好几口酒才听见他们调侃,被说得涨红了脸。
    大家没事都爱开年轻人的玩笑,看见两人对视,左侧的男人夹起一口菜往嘴里塞,问文鸢要去哪。
    年轻男人竖起耳朵听着,文鸢吃了两口,慢吞吞地回答:“我要去内比都。”她随口扯了个谎,“我家人在那,但是身份证件没了,坐铁路的话需要补办,有些麻烦,那边有急事处理,没办法才坐船。”
    听完她的解释,酒桌上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表示理解。
    不知道谁说了句:“你结了婚没有啊?看你年纪不大,跟这小伙子差不多。”
    又有人附和:“这个我们港口船业老板的儿子,这几天来帮忙的,在仰光念了大学呢,以后有出息得很!你看看,长得俊不?”
    话落,年轻男人被惊得连连咳嗽,随后有些羞恼地为这些人的出言不逊而道歉:“不好意思,你别放心上,他们都喝多了。”
    旁边的男人推了推他肩膀,让他别害羞:“恩乐,你说句话嘛,跟这个小姑娘认识认识。”
    被称作恩乐的人更是不敢看她了,他能感受到女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连握筷子的动作都不利索了。港口里见到的女人不算多,在外也没有一个比他现在见到的更漂亮了,又白又嫩,长得像个洋娃娃。
    在他紧张之际,旁边还在嘻嘻哈哈,被妇女出声制止才算是缓和了几分。
    面前伸出一杯酒,恩乐错愕抬头,就见文鸢友好地对他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帮忙。”
    如此大方不扭捏的作态着实让几人都没预料到,还以为女孩儿都腼腆呢,看来是小看了她。
    恩乐支支吾吾两声,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人家又没做什么,自己紧张啥?于是恢复神色,只是眼神刻意避开,朝她举了举杯:“不用那么客气,能帮上忙就行。”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男人们没喝多少酒,毕竟晚上还要开船出货。
    上船前,文鸢悄悄地折了些钱塞在小女孩儿口袋里才挥手告别。等上了船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在船舱的甲板上找了个干净凳子坐着。
    一到夜晚,怒江的风就格外大,吹得人止不住瑟缩。而岸边的灯火都已经渺小远去,逐渐变成虚影。
    几个男人正在后舱处理着货物,没人注意到她。文鸢吸了吸鼻子,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逃出来得太快,甚至没能给一个缓冲的机会,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坐了十几分钟,有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文鸢看过去,恩乐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没有沾染的鱼腥味,只有清清爽爽的橙子沐浴露味道。
    看到她在吹冷风,以为她心情不好,便善意地询问是不是有心事。
    看着文鸢不是很想说的样子,恩乐止住了嘴,靠在甲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道哪里带来的一盒草莓递到她面前。
    “很甜的,你尝尝。”恩乐怕她有心理负担,挠了挠头,急忙补充,“我不爱吃这个,这个是女孩儿爱吃的。”
    他撒了个谎,其实是今天早上特地带上船的,原本他想自己吃,但是看见她心情不好,就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吃点甜的。女孩儿都爱吃甜的嘛不是,他觉得文鸢也会喜欢,想问名字,但又怕自己太唐突,只能小心翼翼地聊天。
    江风吹在两人之间,冷得瑟缩,恩乐问她冷不冷,如果不嫌弃的话,舱里有件他洗干净的衣服。
    文鸢看出来他的局促,笑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吃吧。”
    “啊。”恩乐本来以为自己在,她会不好意思吃,打算放下草莓就回去拿衣服,等她吃完了再出来的。这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草莓的味道没能钻进鼻尖,都被风吹散了去,文鸢选了一颗比较红的放进嘴里。水果的甜味冲淡了她心中的酸涩,心头难受的感觉也降了半分。犹豫了几秒,文鸢告诉他,她叫Mia。
    “Mia,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和你很般配。”
    恩乐没谈过恋爱,内向的性格也导致他和女生接触较少,其他同龄人不少都已经娶妻生子,唯独他不愿意。家里人说他读书读傻了,但也没有逼得太紧。他以为是自己眼光很高,其实不是,只是觉得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他当然不敢想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面前的人。
    两个人絮絮叨叨,恩乐很有礼貌,文鸢听见他说自己以后会继承爸爸的船业,夸赞了一句:“做这个也不错。”
    出航的人是不缺钱的,恩乐家里算得上富裕,但他垂着头,并不那么想一辈子继承爸爸的事业。他想去外面看看,想出国,自己学的也是IT,总不能一辈子和船打交道。
    少年有些颓然丧气:“我不想这样过这样一眼能看的到死的生活,太无趣了。”
    娶妻生子,然后就这样过一生,真的很无趣。
    文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恩乐自己调整得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一面之缘的女人吐露心声,又开始拘谨起来,转移话题:“你身上的钱带够了吗,到了小码头你家人会来接你不?”
    提到这个,文鸢默住。钱自然是不够的,到内比都还行,再远点想做些什么就难了,如果动自己卡里的钱,保不齐魏知珩会惊觉。想了想,她道:“其实,我是撒谎的,我没有家人。”
    “你是———”孤儿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恩乐摸了摸鼻子,很抱歉地转过头,“那你去了内比都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文鸢吃完了两颗草莓就再也吃不下去。
    没有钱做什么都寸步难行,还要想着怎么避开潜在的威胁重新补全,拿到身份和护照。有了身份在外至少是能找个工作混一口饭吃,哪怕先端个盘子都行,先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见女人逐渐失落,再木然,恩乐也知道了情况。他抿唇不说话,双手撑着甲板栏杆,后仰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恩乐突然看着她,“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他咧着嘴笑,被风吹起的衬衫衣角倏倏作响,清清爽爽的橙子沐浴露味道钻入她鼻息。
    旁边的煤油灯已经熄灭了,但船舱门口的白织灯还亮着,照得他笑起来的面庞也一样具有澄澈朝气的味道。
    他说:“吃过一盒草莓的交情也算是朋友。”
    文鸢没有否认,看了他几秒钟,而后点头。她能看得出恩乐的善意,他眼底纯净,不是坏人。
    “所以帮助朋友也是应该的咯。”恩乐自言自语,没管文鸢的想法,也不管她听没听见,把那盒没吃完的草莓塞给她,随后自己走进船舱里拿出来干净的衣服递过去。文鸢没有拒绝。
    衣服上也沾着和他身上同样的橙子味道,很好闻。
    给完了衣服,恩乐说船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他们到地方后就会直接跟港口的人对接,会坐货车走,于是问她要不要一起。文鸢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好吧。”恩乐没有再说什么,只告诉她港口里哪里能够乘坐车子离开去市中心。那句要不要留一个联系方式,到了内比都,你想找我帮忙也可以打电话。
    文鸢不傻,看出来他眼底的热情。倘若换做是安全处境,能有个帮的上忙的自然是不错,但现在不同,她着急亡命,路上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隐藏炸弹。更何况,她看了看那盒草莓。
    更何况,她不能随意连累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那也太白眼狼了不是吗。
    恩乐独自走回舱内,身影有些失落。
    半个小时走得很快,文鸢紧盯着已经能见到模糊灯火的港口岸,顿时激动起来。
    快下船时,恩乐喊住了她。
    文鸢已经道过谢了,还以为他有什么要吩咐的,一摸,摸到了自己身上还套着的衣服,了然:“对不起,你的衣服我还没还给你。”
    恩乐却止住她脱衣服的动作,“现在江边这么冷,脱了该感冒的,我又不缺这一件衣服。”
    旁边卸货的工人们忙着计数,四周都是叉车的噪音,来来回回地跑。这里的挂灯很亮了,在船上看不清的情绪,现在他都能在她脸上看清。
    他在船上就想了好久,觉得如果他们算得上朋友的话也应该互相帮助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希望她不要拒绝。
    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沓万元面值的缅元和几张皱巴巴的美金时,文鸢惊讶了一下,没敢收,他们才认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半天都没有,就算是朋友也大方得过分了吧。却被面前人早已经预料到。
    恩乐抿抿嘴,说如果不接的话就不拿他当朋友了,说罢,快速将钱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自己则被人喊走了。
    喊他查货物账单的声音又传来几阵,恩乐急忙跑远了,站在高大的集货箱子下,冲她笑了下,挥挥手向她告别。
    “再见,很高兴认识你,Mia。”
    声音顺着风声钻进耳朵,文鸢听得一清二楚。她将手伸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挥手告别:“再见恩乐,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谢谢。”
    “谢谢,真的谢谢。”
    口袋里的钱烫得灼人,这道善意,对她的帮助会很大。她由衷地感谢这个一面之缘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