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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崽番外9)钢琴老师(中)

    规律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还以为是项籍又回来了,因此连头都没抬,还在处理工作。
    过了许久,房间内的两人依旧无言。他再也忍不住,一手按住虞晞面前的文件。
    “怎么不说话?”
    男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散发着幽幽银光。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来者并非项籍。
    “裴又言?”
    “哼。”
    他拽开身边的椅子,随后一屁股坐下。
    “不是你想见的人,很遗憾吗?”
    虞晞懒得理他,随口说道:“态度。”
    “咳...”
    裴又言原本双手抱胸,背靠座椅,一副想找人干仗的架势。经她提醒,他瞬间坐直,眼神中的狠戾一同消失不见。
    “我...我就是,想你了,才会来。”
    “嗯。”
    虞晞盖上钢笔,眼皮微抬,装作漫不经心。
    “什么时候来的?”
    “在他说想要一颗卵子的时候!”
    “虞晞...还好你没有同意。”
    “虞晞,我就知道...在你心里,他根本算不了什么。”
    “哼。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是你的丈夫,还是缘缘的爸爸,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裴又言越说越激动,脸上骄傲难掩,当然察觉不到虞晞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幸好他不知道,还好他不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就好比有些人,仅凭一个念头,就能苦苦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若是哪天信仰崩塌,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便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裴又言就是这样的人。
    他说过许多次,说他回来是因为她爱他,说他回来是因为她能给他一个家。
    然而,事实呢?
    “虞晞,你怎么不说话?”
    见她一直没有反应,裴又言的情绪也从激动转变成了不安。
    时间一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却又害怕虞晞的回答。
    “过来。”
    他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随即放松。
    “虞晞...”
    “我不会这么做的。”
    虞晞的话,像一针强有力的镇定剂。激动之余,裴又言还不忘将她拥得更紧。
    “我只会有缘缘这么一个孩子。”
    “我知道。”
    “缘缘只会有你这么一个爸爸。”
    “嗯...”
    “我也只会有你这么一个伴侣。”
    见裴又言许久没有回答,虞晞还在纳闷,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红了眼眶,那模样别提有多惨。
    “虞晞...”
    “又怎么?”
    他用手背胡乱擦了下,动作极快,像是生怕她看见。
    “我只是觉得...幸好我当初回来了。”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
    “如果我早就死了,那现在享受这一切的人,又该是谁呢?”
    “项籍吗?”
    “我不要。”
    “还好我懂得什么是迷途知返,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裴又言抬起头,见虞晞又在发呆,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摆。
    “怎么了呀?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面对男人疑惑的目光,她下意识回避,好在他心大,并未察觉到不对劲。
    “走吧。”虞晞低声道。“回家了。”
    “...啊?这么早?”
    “是啊,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裴又言应了声,拎起虞晞的包,跟在她身后。见虞晞在门口驻足,他便也停下脚步。片刻后,裴又言的脖子上多了个东西。
    “戴上吧。”
    “外头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几件衣服?”
    那是她的围巾,被秘书放在暖风口下吹了一天,摸上去柔软又暖和,还散发着阵阵香水味。
    裴又言愣了几秒,随后拿起围巾一端,在脖子上胡乱绕了两圈,道歉的话更是随口就来:“对不起嘛,我想着一直待在室内,应该也没多冷。”
    “你总这样。”虞晞瞥了他一眼。“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没有...”
    “算了。”
    “缘缘今天还开心吗?”
    “嗯嗯!缘缘今天早起看了会书,之后一直在儿童乐园玩,下午洗完澡后就去睡午觉了...我猜,她大概又要晚睡。”
    “挺好的,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这样就好。”
    与其他的豪门家长不同。虞晞从不会去束缚虞渊,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不得体”,或是“不符合身份”。
    甚至在她心里,这恰恰代表着虞渊很幸福。
    毕竟,她也曾拥有过这样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然明白自由对一个人而言有多重要。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
    裴又言握着方向盘,好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缘缘以后不想继承公司,那怎么办?”
    她依旧靠在车窗上打盹,连眼皮都没抬。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对于此事,裴又言其实倍感煎熬。
    这是他们父女间的秘密,他必须遵守约定。
    可他也没忘,当初虞渊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极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虞晞想要一个继承人。
    一个英明的,果断的,能让久诺和明远延续辉煌的继承人。
    裴又言有了心事,因此整晚都在焦虑,就连洗完澡躺在床上,也还在翻来覆去。虞晞没回房,他就抱着她的枕头傻等,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响动。
    “虞晞!”
    裴又言挣扎着坐起,却被她按回去。
    佣人们一个个进来,有的在搬仪器,有的抱着小盆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房间里的中药味格外浓郁。床旁多了个椅子,佣人们离开后,虞晞在床边坐下,同时掀开被子。
    “腿疼也不知道说么?非得等孩子告诉我?”
    她将几份中药混合,涂抹在裴又言那两条满是伤疤的腿上。做完这一切后,她推来仪器,将档位调到最高。红色的灯光随即亮起,涂过药的地方很快便开始发烫。
    裴又言还在发呆,一双眼睛通红,连声音都哽咽了:“虞晞...”
    “医生说了,你这两条腿搞成这样,不可能轻易恢复,只能每天做理疗。你自己记得,以后也别偷懒,还有...绝对不能受凉。”
    虞晞挑了几本书,在沙发上端正坐好。
    房间里不算安静,有呼吸声,书本翻页声,还有草药偶尔炸响的声音。裴又言的身体被烘得发烫,他也有事可做,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脖子伸这么长,不怕晚上落枕?”
    “不怕。”
    他以前最讨厌中药了。
    见效慢不说,还苦得很,一闻到那味道就想吐。
    可是现在...
    “对了,虞晞,你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我让忆林医院的专家会诊。”
    她笑了下,还打趣道。“人家医生说了,没见过哪个年轻人的腿像你一样,再严重点就可以截肢了,直接装个假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