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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加更)

    周自珩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幅度极小,快得像是错觉。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屏幕上恰好是陆乾坤在会场发言的正面镜头,神情肃穆,气场强大。
    然而,也仅仅是一眼。
    紧接着,他径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去搬最后一箱物资。
    而蓝若,自始至终,都没有特意去关注周自珩在听到新闻时的反应。在新闻播报陆乾坤相关内容的那几十秒里,她正背对着办公室,费力地将门口最后一个稍大的纸箱搬起来,侧身挪进办公室,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体力劳动上,对身后正在播放的新闻“背景音”充耳不闻。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
    办公室内,新闻里陆乾坤的画面已然切换,主持人的声音继续播报着下一条消息。只有那回荡的余音,和空气中无声交织的试探与伪装,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几十秒,曾经存在过。
    一行人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干净的餐馆解决了晚饭。程煜和卫锋胃口大开,吃得风卷残云,沉墨则保持着斯文的吃相,偶尔推一下眼镜,与蓝若聊两句关于明天活动流程的细节,气氛倒也还算融洽。周自珩话不多,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落,只是那双眼睛,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扫过蓝若,带着审视,也带着探究。
    饭后,在餐馆门口,寒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室内的暖意和食物香气。蓝若拢了拢外套,对几个男生交代:“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路上都注意安全,直接回家,别在外面逗留。”她语气温和,带着老师惯常的关切。
    几个男生应了一声,蓝若看着他们,也准备回自己的出租屋,手下意识地往外套口袋里一摸,空的。她微微蹙眉,又翻了翻其他口袋,依旧没有那串熟悉的金属触感。
    “蓝老师,有东西忘了吗?”周自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高不低,恰好传入她耳中。他站在几步开外,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略显仓促的动作。
    蓝若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笑容:“好像是,钥匙可能落在办公室了。”她拍了拍口袋,语气带着点自嘲,“忙晕了。”
    周自珩目光微动,没说什么,靠近旁边的程煜,极其自然地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程煜那辆崭新川崎H2的钥匙。
    程煜“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周自珩一个眼神制止了。程煜撇撇嘴,看了看蓝若,又看了看周自珩,最终在沉墨无声的拉扯和卫锋看好戏的眼神中,悻悻地被拉走了。
    周自珩指尖勾着钥匙环,金属在路灯下反射出一点冷光。“蓝老师,我骑车送你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折返学校,不安全。”
    蓝若心下一凛。是不安全,还是他不放心?难道自己之前在办公室那番表演,引起了他的警觉?她面上不显,只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那真是麻烦你了,周自珩同学。”
    程煜被沉墨拉着走开,此时回头大声打趣:“蓝老师!他没有驾驶证,你要小心哦!”声音在夜风里飘过来。
    旁边的沉墨终于忍无可忍,吐槽了一句:“难道你就有了吗?”直接用力把还在嚷嚷的程煜拽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知道,程煜这番吐槽,多半是因为心疼他今天刚提回来、自己还没捂热乎就被周自珩“征用”的新车。
    周自珩仿佛没听见身后的喧闹,将手中那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黑色头盔递给了蓝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调侃:“虽然我没有驾照,但是我技术还不算烂,”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还没被交警抓到过。”
    蓝若接过头盔,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内衬。她发现,如果周自珩想的话,他完全可以表现得风趣、幽默。但这更让她警惕。
    她没有立刻戴上头盔,而是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周自珩正准备拧动钥匙的手臂。她的动作不算快,带着一种明确的阻止意味。
    周自珩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眼底掠过一丝疑问。
    蓝若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朦胧不清。“那太巧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刚好有摩托车驾照。所以,交警查也不怕。”
    说完,不等周自珩反应,她利落地戴好头盔,咔哒一声扣紧搭扣,随即率先一个跨步,稳稳地坐上了那辆线条流畅、透着力量感的川崎H2驾驶位。动作干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周自珩拿着另一个头盔,僵在了原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空白的错愕表情???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要被这个看起来一米六出头的、身形纤细的蓝老师载?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荒谬感。
    蓝若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男生僵住的动作和复杂的心绪,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上车吧。”她甚至还反手拍了拍身后的后座,发出两声轻响。“不过,”她顿了顿,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带上了一点闷响,却依旧清晰,“我的车技可能不太好。你可得抓紧了。”
    周自珩看着她已经坐稳的背影,无语地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跟一个持有正规驾照的老师争论谁来骑车?他只好认命地戴好头盔,长腿一跨,坐上了后座。
    摩托车发出低沉的轰鸣,蓝若似乎确实对这辆新车的性能不太熟悉,离合与油门的配合略显生涩,起步的瞬间,车身猛地向前一窜,速度瞬间提升,带来强烈的推背感。
    夜风瞬间变得凌厉,刮过头盔外壳,发出呼呼的声响。在这风声的包裹下,蓝若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周自珩的耳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挑衅的意味:“怕的话,可以搂住我。”
    周自珩:“……”
    这话从蓝若嘴里说出来,对吗?这角色是不是反了?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另一个画面就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慈善义演那晚,她被香槟打湿的胸口露出的细腻春光,以及那个荒诞梦境中,她带着慈爱怜惜的眼神……画面交织,让他喉头莫名有些发紧。
    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周自珩在心里嗤笑一声,反正他也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正人君子。他几乎没怎么犹豫,手臂向前一伸,自然地圈住了蓝若的腰身。
    隔着一层不算厚的外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腰肢的纤细和瞬间的僵硬。与此同时,原本还有些飘忽的车速,也明显地稳定、放缓了下来。
    呵。周自珩在头盔下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恶劣。但他圈住她腰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维持着一个既不过分亲密、又带着明确存在感的姿势。
    蓝若的背脊挺得笔直,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周自珩手臂环上来的那一刻,她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男性的体温和力量感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专注于前方的路况,将车速控制在一个平稳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