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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魔道卧底 作者:莲中来

    第17节

    第56章:身孕

    池月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

    燕不离托着腮等了半刻,发现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池老魔?魂归来兮……”

    “莫愁……”池月总算接回了崩断的脑弦,勉强扯起嘴角道,“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谁开玩笑了?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某人肃然道。

    池月看着他不说话。

    “咳……好吧,换个话题。你就不觉得我失忆之后有哪里不一样吗?”

    “哪里都不一样。”

    “对嘛,因为真正的江莫愁早就死了,我是正阳宫的燕不离!”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再说一遍?”池月双眼血红,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是谁?”

    燕不离死死瞪着他,闭口不言。

    “说不说?!”

    “妈……的……你掐着……老子……脖子……说个……屁啊!”

    池月骤然松开手,颈间的桎梏立刻撤去,大量的空气猛然涌入气管,呛得燕不离止不住的咳嗽:“咳咳……江莫愁和我决战那日就死了。她用了逆转乾坤,魂飞魄散,我也被反噬身亡。只是没想到会死而复生,还魂附到了她身上,简直是笑话。”

    “不可能!”池月近乎咆哮的打断他,“只有修炼过无生无灭的魂魄才有可能夺舍到她身上,你若真是燕不离,早就被焚作飞灰了!”

    “我也不知为何能存活下来,或许……和她封印了一半穴道有关罢。”燕不离叹了口气道,“后面的事不说你也猜得到,我是来报正阳宫灭门之仇的。只可惜功亏一篑,我既没能杀了你,武林盟也没能胜过鬼门宗。”

    “你是说……莫愁她早就死了?”对方喉咙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那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你在和我……”

    “和你逢场作戏!老子可是卧底,难不成我一个大老爷们是跑来和师门仇人谈情说爱的啊?”燕不离讥诮的打断他,“姓池的,你知不知道和男人上床有多恶心?!”

    池月的脸色顿时比身上的雪氅还要苍白。

    怎么会这样?

    莫愁……早就不在了?!

    自己居然对一个男人动心了?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恶心他的男人?!

    燕不离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笑得凉薄如霜、冰寒刺骨,笑得那双潭眸里的光芒寸寸成灰。

    池月缓缓站起,步步后退,仿佛要退到万丈深渊的边缘。蓦然回首,才知天尽地绝、无路可走……

    上穷碧落下黄泉,陌陌红尘葬心间。明月长叹池中影,谁是魔来谁是仙?

    作为一只孤独的魔,他寂如山月,不染流年,在这世上本没有在意的人,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却是假的。

    人是假的,心也是假的。

    更可笑的是,他还偏就认真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燕不离惊恐的看着某人狂笑不止,笑得面目扭曲,扶墙弯腰。

    艾玛,早知道这样就能给他逼疯何必费那么多事。

    “宗、宗主……?”牢门外,海上飞探头探脑的摸过来,“您……没事吧?”天地良心,这无间狱可不能再出疯子了,不然改疯人院得了。

    “给我滚!!”一阵带着浓重戾气的飓风扑面而来。

    胖子惊号一声,当即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了。

    望着池月那双近乎癫狂的眼神,燕不离下意识的往墙角里缩了缩。他本想激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却忘了这位主儿正常时就会杀人,不正常的时候……只怕是要吃人了。

    “那个……池老魔啊,要不你就直接给我一掌,大家恩怨两清,早点儿回去还能赶上顿热乎饭。”某人小心翼翼的劝道,“你……你别这样,你这样老子心里有点儿,有点儿瘆得慌……”

    “两清?”池月眼中风雪弥漫,一片萧杀,“你死了,莫愁就能回来了吗?”

    “你看你也一把年纪了,凡事总要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没了咱再找嘛。”

    眼前白影一晃,那只冰凉的手再次卡住了他的喉咙。

    “燕不离,你为报仇而来,本没有错。”池月声音低哑,浑身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莫愁的身份骗我。”

    “又他妈……不是……我想……变成……女、女人……的。”燕不离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出于本能的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五根尖长的指甲狠狠抠进皮肤里。

    池月手劲儿一松,暴怒道:“你那破指甲就剪不了是吧?用不用本宗给你剁了?”

    燕不离捂着脖子道:“牢里没剪子怪我咯?你就不会干脆利落的一掌拍死我吗?”

    “骗了本宗那么久,还想痛痛快快的死?”池月扳过他的脸,冷冷道,“无间狱有七十二道酷刑,没受完最后一道,你想死都死不了。”

    卧槽,你别吓我,老子可是耗子吓大的。

    燕不离眨巴着眼道:“宗主啊,好歹夫妻一场……我能申请直接去种菜吗?”

    “住口!你还有脸说夫妻一场?本宗瞎了眼才会娶你!”池月想起那场倒霉的婚礼就压不住满腔怒火。被这姓燕的混蛋耍得团团转,结果折腾了半天娶个男人,还差点把命折进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不在人情在。你就当行个方便,大家好聚好散,来世再战如何?”侠之大者,颜面看淡。燕不离不止有脸说,他还有脸笑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是吧?”池月倾身逼近某人,单手将对方圈在角落里,笑得寒意森森,“那本宗再给你一回恩宠,方不负燕少侠一片‘真心’。”

    “卧槽,你疯了?我是男人!”燕不离紧紧贴在墙壁上,骇得眼睫毛都立起来了。

    池月目光赤裸的在他身上反复打量:“没看出来。”

    “……”

    “你不是嫌我恶心吗?那本宗干脆恶心死你好了。”对方贴到他耳边,如恶魔般轻语,“夫人若是伺候的不好,为夫可能会杀了花无信哟。”

    燕不离闻言一震,双唇颤抖:“池月你这卑鄙小人!”

    “谢谢夸奖,彼此彼此。”

    “我如果答应,你会放了他么?”

    “看你的表现了……”对方一把将他拽起来按在墙上,低吼道,“自己脱!”

    左肩传来一阵剧痛,结疤的伤口裂开了,在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殷红的血。燕不离强撑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暗暗嘶了口气。

    其实拔箭的时候应该更疼吧?只是因为一心想着这个人,才没有觉察丝毫。

    只是现在,他被“止痛药”亲自撕开了伤疤,才终于懂得何为五内俱裂、万箭穿心……

    燕不离只有右手能动,解衣带的时候又不停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脱下一件。

    池月在旁边轻蔑的哼了一声:“何必扭捏作态?你勾引本宗的时候不是挺浪的么?”

    废话,以前哪次都他妈是被你撕烂的,用得着老子脱吗!

    一一褪掉裙子和里衣,美人赤条条的站在墙根下,头也不抬的抱着左肩,像秋风里的树叶般瑟瑟发抖。

    “燕少侠这是羞还是怕?”某人恶劣的笑了笑。

    “啊嚏……老子是冷!”燕不离伸出爪子去扒扯池月的衣裳,妈的要不你也光着试试?

    对方却上前一步,张臂将他抱在怀中。带着体温的鹤氅如同一对雪白厚实的翅膀,把浑身颤栗的人紧紧包裹在温暖的胸膛里。

    沉稳有力的心跳传入耳中,燕不离的侧脸贴在池月的胸口,那个被他一刀刺入的地方。

    “还冷吗?”

    “不、不冷了。”

    “不冷就继续干活儿。”

    “……”

    他慢慢解开池月的衣襟,才发现对方胸前也洇开了一团血迹。闻着那股清苦的伤药味,燕不离忍不住鼻子一酸。

    原来伤口裂开的人,心口在痛的人,不只是他。

    抬起眼,便望见一双波澜不惊的深眸。清光似月,幽惑如魅。

    他展颜一笑,扶着对方的肩膀,踮起脚向男人唇上吻去。

    妈的,老子这也算牡丹花下死了吧?

    池月被那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神,直到唇上触到一股柔软才反应过来。他立刻转开脸,厌恶的皱起眉:“够了。”

    燕不离一吻扑空,当即就不开心了:“干嘛?老子刷牙了。”

    “你以为本宗真会对一个男人有兴趣?”对方眼神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恶心。”

    靠,被耍了,他怎么就忘了这货是个老戏骨呢。

    燕不离愤愤的用手勾上他的脖子:“老子不管,反正你说过伺候好了就放花无信的。”

    池月大怒:“放肆!”

    “别放四放五的,花花排老二!”

    “你要不要脸?!”

    “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干嘛?”

    “住手,你碰到本宗的伤了!”

    “啊啊啊啊你他妈别掐我肩!”

    无间狱里隐隐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喊声,海上飞默默擦了把汗,感觉血压就像头插了翅膀的野驴,一路狂飙直奔天际。

    这俩祖宗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可万一哪位出了事儿都是他倒霉。正蹲在地上揉着光头发愁,便见林子御端了冒着热气的药碗往这边走。

    “林大夫,您可别过去,宗主来了。”

    林子御愣了一瞬:“宗主在我为何就不能过去?这药刚煎好,得趁热喝。”

    “诶呀,我刚才冒个了头儿就差点让宗主一巴掌拍死,你没听里面吵得欢实么?估计全在气头儿上呢。”

    “那我更得去了,夫人现在可不能动气。”和乐千秋不同,林子御的医德从来是满点的。他端着药碗就往里闯,海上飞碍于情面不好硬拦只得放行,然后默默的给他呼了句佛号,加了个祝福……

    牢里的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燕不离被池月按在草垛里动弹不得,一张利嘴却半刻没歇,正以从祖到孙的顺序问候某人的十八代亲戚。

    “池老魔你这缺德王八,生了儿子也没屁眼儿!”

    “你不缺德,你儿子有,浑身都有。”

    “我咒你孙子一辈子日狗!”

    “你孙子就姓苟。”

    “呸,我孙子肯定姓燕!”

    “那可未必。”宗主大人俯视着他,眯着眼道,“万一随你家隔壁姓儿呢?”

    “去死吧你!”燕不离猛然将对方撑在他头顶的手打掉,支撑一失,池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趴了下去……

    这一回,吻个正着。

    “——喀啦!”一只陶碗摔碎在牢外,溅了满地黑褐的药汁。

    林子御惊惶的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池月满眼爆火的抬起脸,手里还不忘将身下的人用衣服盖住。

    林子御被他吼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池、池宗主,我、我知道小别胜新婚,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但是夫人她现在真的不能行……行房啊!”

    “为什么?”

    “她有孕了啊!”

    “什么?!”牢里同时传出两道惊呼。

    池月僵硬的低下头,和某人大眼瞪大眼。想想刚才那通恶毒的诅咒,连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燕不离则是在心里日了一万遍老天爷。

    老天爷,我上辈子是不是睡过你老婆?你他妈能不能换个人坑!老子死也不要生小王八啊啊啊啊啊!!

    第57章:心结

    窗含雪岭,檐立霜剑。西风打马,寒踏人间。庄蝶梦里朱栏绕,望乡楼前月钩帘。望不断,是流年。

    璧落灯花,烛凝人影。

    燕不离裹着厚重的荼白锦裘伫立在窗前,默默遥望着远方皑皑的雪山。只是他看得再远,也看不到千里之外的故土,看不到此生长绝的故人。

    ——“记住了,你从此以后就是江莫愁。若这孩子有半点差池,本宗让花无信和燕家满门陪葬!”

    那人的话就像一枚套在头顶的紧箍咒,让一只燕子自折双翅,甘困牢笼,不敢造次半步。

    燕不离知道池月将他安排在望乡楼的用意,不过就是提醒他安分点,免得步了岳卓的后尘……

    “夫人啊,您这风寒才好,怎么又站在窗户根儿下了?要是再着凉可怎么办?”水烟和寒烟端着早膳进了门,一瞅见他嘴里就絮叨个不停。

    燕不离抬手关上窗子,掩住外面的霜天雪色。老老实实的滚回床里,脱衣、盖被、躺平。

    “夫人您先别睡,吃点儿东西再歇息,不然胃里容易泛酸。”寒烟动作麻利给他在床上摆了梨花木案几,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了上来。

    肉蓉麦饼、杏仁红薯羹、茯苓雪参乌鸡汤……燕不离扫了一眼就觉得嘴里能淡出鸟来,再看看寒烟的脸……更没胃口了。

    从牢里搬出来没三天他就开始频繁的孕吐,整个人被折腾得精神萎靡、憔悴不堪。

    膳房的人被池月调教(暴打)一番后终于开悟,改做了清淡的饮食。结果他现在吐倒是不吐了,食欲却依旧不振,磨磨唧唧的尝了两口汤就放下了碗,可怜巴巴的瞅着水烟。

    水烟无奈,只好将剩下的两样压箱宝贝拿了出来:“林大夫说了,烤物油腻,不可多食。”

    看到焦黄流油的烤银鱼,闻着香气喷喷的小土豆和熟地瓜,燕不离就像狐狸看见鸡一样双眼贼亮,口水泛滥着应道:“明白、明白,我就吃一点、一点……”

    水烟放下食物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再一扭头……

    盘子空了。

    某人心满意足的擦着油乎乎的嘴:“啧,这鱼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连刺都不长了。”

    寒烟叹了口气道:“那是宗主给您把刺儿都剔出去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吃得太快卡了嗓子……”

    “……”

    水烟一边收拾着碗碟,一边当着知心丫鬟:“夫人,奴婢不知您究竟如何想的,但也看得出来您和宗主都有心结。他虽然一直没露面,可每天都是记挂着您的,衣食药饮样样过问,奴婢可从未见他对什么人如此上心。”

    妈的,他那是对自己的王八儿子上心,和老子有什么关系?不见面正好,省得相看两厌。

    燕不离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没啥,就是梁子结得有点儿大。”

    寒烟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因为您在大婚时伤了他一刀?”

    “再大点儿。”

    “您勾结武林盟背叛了宗门?”

    “再大点儿。”

    “难道门中的传言是真的?您给宗主戴绿帽子了?!”

    “……”大娘你真的不是八卦门派来卧底的吗?

    “既然不是偷人还能有啥大事!”寒烟咧嘴笑了,“这夫妻啊,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能上个床解决呢?”

    燕不离、水烟:“……”

    “男人嘛,有时候就需要你给他铺个台阶,说句软话,他自然就乖乖滚下来了。夫人有什么话要带给宗主的,可以告诉我们。”

    水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保证带到!”

    保证带到碧落谷每一只蚂蚁的耳朵里吧?燕不离挠了挠下巴,琢磨道:“我还真有句话要带给他。”

    “您说!”两个女人浑身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支棱起耳朵凑了过来。

    “你们就告诉池月啊……”某人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眯起俩眼,嘴角勾起。

    “告诉他什么?”

    “明天的鱼就别放胡椒了。”

    “……”

    鬼门宗膳院。

    刘厨子捂着还未消肿的腮帮子,心惊胆战的站在厨房里,看着宗主大人挽着长袖,戴着围裙,动作细致的收拾着瓷盆里的银鱼。而厨房门外,几个鬼门宗弟子还在高谈论阔,每一句都让他打了个哆嗦。

    此时早斋已过,不是饭点,但膳堂里仍有三个吃货围了一桌,正是水藿、沉川、流三九。这仨人手一壶假冒伪劣烧刀子,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舌头打结。

    “你们说夫人真在地牢里偷人了吗?我咋觉得不能啊!”沉川叼了口花生米,问向另外两人。

    流三九嘬着牙花子道:“夫人归来以后性格大变,比从前开朗了不少,喝起酒来也豪气干云,这样的人应当光明磊落,不会有阴诡龌蹉之行径。”

    池月手持铁剪,“喀嚓”一声绞掉了鱼头,鼻子里哼了口气:“光明磊落?豪气干云?”

    刘老汉摸着自己发凉的脖梗子。抖了抖。

    “你们所有不知,这谣言的源头啊,正是碧水领主。”水藿敲着桌子道。

    “逼、逼谁领猪?”沉川瞪着眼惊问道,“倒是快过年了,谷里还有这种强制福利啊?”

    “妈的你咋混的?碧水领主镜薇你都不知道?”

    沉川低下头对着手指:“人家才成年嘛,是刚考入门里的新人……”

    流三九瞅着他脑门的皱纹道:“还真没看出来,您这做旧还挺逼真啊。”

    对方继续对手指:“我们村儿三十五算成年。”

    “……”

    水藿笑道:“他不知道也正常,镜领主这几年不在碧落谷,很多新晋弟子都不知道这位姑奶奶以前有多厉害。”

    “愿闻……其翔。”

    “那个女人是老宗主的义女,以前在碧落谷的时候就暗恋宗主,后来犯了事儿才被贬去碧水。”水藿喝了口酒,眨眨眼道,“她早先就看首尊不顺眼,大婚的时候还送了坛陈醋。这回夫人蒙难入狱,她能不落井下石么?”

    流三九叹息一声:“怪不得人称毒手观音,这女子心肠确实歹毒啊。”

    “你可小点儿声,当年得罪了她的人没一个落得好下场。宗主也是回护这个师妹的,不然就冲她犯的事,早就骨灰进黄土,坟头草丈五了。”

    “她犯了啥事要去碧水领猪啊?”沉川好奇的问道,“偷猪?”

    “妈的你个智障别说话!”流三九白了他一眼,问向水藿,“我也想知道镜娘当年为何被贬,这事儿已经是鬼门宗一大隐秘了。”

    “事关宗主清誉,哪个不要命了敢多说啊?”

    “啊?那女人不会睡……睡过宗主吧?”

    “没有,不过差点儿。”水藿四下看了看,悄声道,“听说她是自荐枕席,半夜爬上了宗主的床,结果惹得宗主大怒,差点儿杀了她。”

    “卧槽,这女人胆子也太肥了,老子宁可去爬狗熊的床!”流三九佩服的说道。

    “这事儿如果光是这样还不至于变成禁秘,关键是当时宗主的一个暗卫看她似乎喝了酒,不放心所以跟了去,没想到在门外听到她喊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竹莫染。”

    厨房里,刘老汉已经瘫在了地上。

    池月却面无表情,手里还忙活不停。他将每一条细尾银鱼掐头去尾、剔骨刮膛后,里里外外抹了一层青盐,又在鱼腹内塞上麻椒、香叶、廖糟等佐料,最后一一摆到了竹席上,放在窗下,以细纱盖之。

    “晒干后放豆豉油里腌上,用柳木桶别用瓷坛,过年的时候就能吃了。”池月擦了擦手,转身对刘厨子道。

    “小人明白了,您放心,望乡楼那边要是需要小人再用桂花蜜腌几条。”某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好。

    “不必了。她……他现在不喜食甜。”

    “是。”刘厨子笑呵呵道,“夫人果然是有口福,能让宗主您亲自下厨……”窥了眼某人的脸色,他没敢继续说下去。

    哼,本宗是给我儿子做的,关他屁事!池月冷着脸走了出去。

    一见厨房里出来个比狗熊还可怕的主儿,外面三人当即魂飞出窍,吓翻在地,惊慌失措的叩头求饶。

    流三九:“宗、宗主饶命!这事儿都是水藿他说的不关弟子的事啊……”

    沉川:“宗主人家刚成年还不懂事,他们说啥我都没听懂……啊不对,我都没听见!”

    水藿干脆俩眼一闭,俩腿儿一蹬,装死。

    “怕什么?本宗又没打算杀你们。”池月淡淡一笑。

    他现在要给未出世的孩子积德,可不想生个儿子出来没那啥,更不想浑身都是那啥。

    “你们既然对镜娘那么感兴趣,那即日起,就调到她手下做事吧。”某人轻飘飘甩了一句就拂袖而去。

    三人先是一阵呆滞,随即猛然醒悟,不禁肝胆欲裂。

    水藿一个鲤鱼打挺儿活了过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宗主,我们错了,弟子求死!求速死啊!!”

    第58章:对吐

    有身孕的人大多嗜睡,燕不离一觉醒来已近黄昏。被水烟和寒烟伺候着用罢晚饭,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便趁着天光尚亮出去散步消食。

    池月并未软禁他,只是一但离开望乡楼便会有侍卫跟随身侧,既有监视之意,也负护卫之责。

    其实以现在的状况,他不敢跑,也跑不动。

    两个尽职的丫鬟生怕女主子着凉,所以每次出门都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了球儿。别说跑,迈条腿都像鸭子打摆,一步一晃。

    于是常有弟子在望乡楼附近看到,一只胖滚滚的白毛鸭从雪地里慢吞吞的扭过,前头有四人拿着扫把神速的清雪开道,身后还跟着两排庄严整齐的黑衣带刀护卫。一路走来霸气腾腾、声势浩荡,所过之处千山鸟尽、万兽无声……

    某人表示这么遛弯儿实在压力略大,所以当他逛游到芥子峰的时候,便让护卫在奈何院外等候。

    护卫长略一犹豫也便应了。毕竟这院子不大又设了围墙,人进去还能飞了不成?再说这货笨重得和灌水鸭似的,就是插上对翅膀也扑腾不出三米……

    燕不离站在阶上,抬起脸望着门头还未撕下的大红喜字,轻轻吐出一口白雾,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领口,推门而入。

    院中一切如旧。庭树已枯,但枝头仍披挂着红绸绿带,地上的积雪未经清扫,如棉絮般白白厚厚,铺落满园。一行脚印自门口延伸到深处,脚印的尽头是个醉卧在石桌上的人,和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空酒坛。

    池月并没有兴趣喝酒,只是被腹内的织心啃得难受,所以才用酒将那几只虫子灌晕,而他自己也在牛饮了几坛陈酿后撑不住醉了。他睡得不沉,一听到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便惊醒了,抬起头见到来人,迷蒙的眼中不禁透出一丝光亮:“莫愁?”

    燕不离脚下一滞,停在了原地。

    “你回来了……”对方醉醺醺的站起来,笑容温柔的抱住他,又捏了捏,“咦,胖了?”

    废话,你捏的是第二层棉袄,还没掐到馅儿呢。

    燕不离皱着眉推开他:“哥们你认错人了。”

    池月踉跄着退出两步。晃了晃头,眼中一清,面色顿时僵冷,口气生硬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是谁在借酒浇愁,缅怀故人啊。”

    “滚!”

    麻痹,偷念旧情人还敢凶老子,信不信我虐你儿子?!

    某人当即捂着肚子一弯腰:“诶哟。”

    池月连忙上前扶他:“怎么了?”

    “吃多了撑得慌。”

    “……”忍下抽他的冲动,池月咬着牙数落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身子?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要是出了岔子信不信本宗……”

    “诶哟。”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滚回去,以后不要来这里,莫愁的东西你也别碰。”池月转过身去。莫名其妙的,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心烦意乱。

    “好啊,我还不乐意进危房呢。”燕不离直起身,目光幽幽的望着那个冷硬的背影:“不过,生完孩子之后你要如何?杀了我,还是永远囚禁在望乡楼里?”

    “……”

    “等这孩子长大了,你是不是也要瞒着他一辈子?”

    “……”

    “江莫愁是我杀的,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想自杀的。不管怎样人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他凉凉笑道,“池月,就算你关我一辈子,我也永远变不成江莫愁。”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他不争也不求,却终究无法容忍对方把他当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想那双眸子望着自己的时候总像在望着别人。

    不想再听到“莫愁”这两个字。

    他受够了。

    池月缓缓转过身,拳头在袖子里紧紧攥起:“我没有把你当成她。”

    燕不离神情一动,正要走上前去,就听到下一句如兜头冷水般泼了下来。

    “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配。”

    池月拂袖而去。

    燕不离僵立在原地,被对方衣角带起的冽风擦过脸颊。

    这一次,是真的疼了。

    池月大步流星,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诶哟”。

    “你还有完没完?!”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却看到那人真的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不离!”心头瞬时慌乱成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怎么回事?!”

    “恶心想吐……呕……哇……诶卧槽!对不住啊宗主……”

    池月垂眼看了看满身的秽物,忍不住也侧过头吐了起来,只不过他吐的全是酒。

    燕不离安静的蹲在一旁,默默的等某人吐完,眨着眼问道:“咦,宗主您也怀了?”

    池月额上暴起一条青筋,深吸了口气,忍耐着道:“你没见过酒后醉吐的吗?”

    “我见过酒后吐真言的。”燕不离笑眯眯的望着他,“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

    “……”

    “乖,再叫一声听听。”

    “姓燕的你是不是活腻了?!”池月揪住他的领子吼道,“别以为怀孕了就能蹬鼻子上脸。真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本宗和江莫愁的血脉,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和我没关系?那他妈老子在床上没出力?十月怀胎不吃苦?生孩子时不受罪?”燕不离当即炸毛,“好啊,既然和我没关系,那老子就他妈不生了!”

    “你敢?!”池月暴怒的钳住他的爪子,“本宗说过,若这孩子不能平安出世,你全家都要陪葬。”

    “你混蛋!”

    “我要真是混蛋就把你四肢打断和畜生一样锁起来,到时候你不想生也得生!”池月狠狠的瞪着他,“燕不离,你别逼我……”

    对方眼圈一红,两道泪水忽然就落了下来。泪珠砸在他手上,烫得灼人。

    “……”池月赶紧松了手。妈的,说说而已,这怎么也能吓哭了?

    燕不离眉头紧锁,蜷着身子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眼泪在雪地上砸出了两个湿润的小坑。

    宗主大人干咳一声:“喂,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老子也他妈不想哭,但是我肚子好疼……不会才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吧?”某人捂着腹部,呜呜抽噎道。

    池月大惊失色:“什么?!你不是又玩笑吧?”

    “怎么会?人家可是正经人儿……”

    池月扒开他的披风一看,才发现裙底已经染上了血洇,一瞬间就被攥紧了心脏。他急惶惶的将人抱了起来,冲院外一声高吼:“给本宗死个人进来!”

    护卫长二话不说从队伍里揪出一个,麻利捅了一剑扔进了门里。

    暗卫就是这么耿直,严格执行命令,一字不差。

    “蠢货……”池月气得脑袋发懵,“去把黄长老、乐阁主还有谷里的大夫统统带过来!要快!”

    “是!属下遵命。”

    “活着带过来!”

    “是!”

    池月抱着人掠至房前,一脚踹开门进到屋中。将对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应该……死不了……”燕不离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面色发白的望着他,“换个地方吧。”

    “不用。”

    “这是江莫愁的床,弄脏了不好。”

    “闭嘴。”

    对方立马就闭了嘴,不仅闭了嘴还闭上了眼。

    池月顿时慌了,扑过去拍着他的脸:“喂喂喂,你别晕。大夫快来了,再坚持一会儿。”

    燕不离脸被打得啪啪响,顿时恼怒的睁开眼瞪他。

    池月大松口气,皱起眉道:“你没事合什么眼?要吓死本宗吗?”

    “……”

    “还疼不疼?”

    “……”

    “说话呀。”

    “是你他妈让我闭嘴的!”燕不离没好气的道,“我不管,反正老子不在这儿呆着。”

    “别胡闹,等你胎稳了再挪地方。”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能进这里,不能碰她的东西!”

    妈的这东西好记仇……池月痛苦的扶住额,叹了口气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就别惦记着打本宗的脸了成不成?”

    燕不离想乐,但一提气肚子就抽痛,笑声一出口就变成了嘶吟。

    听到那病猫一样虚弱的叫唤,某人心头仿佛被扎入了一根尖针。池月站在床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措的恐惧,不知道是该碰他还是不能碰他。

    被子里却伸出一只手,主动拽住了他垂在身侧的长袖。

    “池老魔……”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意味难明的波光,“如果孩子没了,你会……杀了我吗?”

    池月沉默的俯视着他,仿佛能透过那双幽瞳望见身体里的灵魂,一个完全不同于江莫愁的灵魂。

    燕不离许久未等到回应,悬着的心便渐渐沉入谷底。右手微微一抖,顺着玄袖上的银锦纹路无力的滑落下去……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垂下的腕子。

    池月掌心微凉,隐隐带着一丝轻颤,却如同悬崖上方伸来的最后一丝希望。

    “本宗不会杀你。”

    “……真的?”

    “嗯,我想明白了。”对方忽然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若真是莫愁的话,生太多我会心疼。你一个大男人就没事了,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生上十个八个的给本宗玩……”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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