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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惹郎 作者:烙胤

    第10节

    是不是丈夫每次离开妻子时,都会有这种感觉……

    黑暗中,某人的脸似乎红了很多。

    ……

    惟公卿醒来的时候,逝修已经不在了,地上扔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惟公卿看了眼,发现那是自己的裤子,只是已经皱的不能穿了。

    他检查了一遍衣柜,发现少了套衣服,那灵兽竟然真的听从了他建议,惟公卿对此表示相当的惊奇。

    这天,一切照旧,只是府里少了只大型犬。

    梅管家今天也格外消停,几乎没在他面前出现过,惟公卿落得清闲,差不多练了一天的字。

    他对这些东西都不了解,这毛笔字他只能从头练起,从矫正姿势,到写下一道道七扭八歪的横竖,这一天没有多少进步,可他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很清楚,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不管他能不能发生声音,这个字对他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一天过去,来到宽阳他还是第一次自己睡一张榻,惟公卿抱着被子,身体还在恢复阶段的他竟是毫无困意,他不否认没有逝修,突然有些无聊。

    有些空荡荡的。

    他们才认识这么几天,他对逝修从害怕警惕,到现在的渐渐习惯,这个转变很迅速,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

    人的感情,有的时候真的很微妙,无法解释。

    ……

    逝修这一走,就是五天,这期间,在梅管家的努力下,这府里已经有一部分修葺完毕,连门口的匾额都已经挂好了,只是惟公卿想,这是逝修的房子,等他回来再举行正式的挂牌仪式,他对这个不太了解,不过听梅管家说,他们要准备猪头香火等贡品,匾额上的红绸要当家挑下,还要放鞭崩掉晦气。

    这个挂牌也是有很多讲究的,所以他决定等逝修回来。

    几天的努力,惟公卿的字也有了一点进步,他叼着毛笔,偶尔会看看那些鬼画符一般的字迹,然后想着逝修歪歪扭扭的那几笔露出笑容,那家伙也不知在干干什么 ,等他回来,逝修的字真的就变成他见过的最丑的了……

    第六天下午,惟公卿正打算去做饭,就听到梅管家急匆匆的步伐……

    “主子,您丢的那条大黑狗找到了,就在城边的货栈,那狗凶的狠,货栈的伙计都不敢上工了,货栈掌柜让您赶紧过去,把狗牵走了免得耽误他们上工。”

    惟公卿一脸平静的听完,他并没露出惊讶或焦急的表情,首先,逝修不是狗,其实,那家伙找的到回府的路,宽阳就这么大,这宅子还是他选的,再者,那家伙之前已经说了,他要去办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短期内不会回来。

    综上所述,这条狗和逝修毫无关系。

    可见梅管家这样催促,惟公卿就知道那边掌柜的着急了,不管是不是他的,这回他都得跑上一趟。

    毕竟逝修在府里时,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逝修消失这么久他还不见焦急,这反倒说不过去,为表示自己对逝修的‘喜爱’,惟公卿表示他立即会去。

    他本来就打算去走了过场,看一眼就回来,他心里明镜的那狗不会是逝修,可是当他到达城边的货栈后,惟公卿愣住了。

    那个被一干伙计围在中间,被各种扫帚铁锹对准的一脸焦躁却没有呲牙的家伙,不是逝修,又会是谁。

    惟公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他觉得,他真是高估逝修了。

    这时,逝修嗅到了他的气味,他一伸头,俩人隔着无数个人,对视了。

    第四十九章 接人回去

    惟公卿真有种您在这儿慢慢丢人,我先回去的想法。

    不过他若是真这么做了,那家伙不扑上来也会当场咆哮,他还想在宽阳住下去,他更不想被当场怪物,所以惟公卿迎了上去。

    他一出现,客栈的伙计立即让开条路,惟公卿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近那个圆圈的中央,他突然有种走红毯的感觉。

    万众瞩目什么的。

    他一出现,逝修那阴狠的感觉瞬间不见,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不耐和催促,看样子这家伙有同样的忌惮,才没表露自己的灵兽身份。

    惟公卿看了他一眼,就对一旁的客栈老板表示,这条狗是他的,给货线带来的麻烦他深感抱歉什么的。

    逝修不再露出凶相,货栈的伙计便重新回去上工,不过一个个仍是心有余悸,路过逝修身边时都会瞄上一两眼。

    惟公卿打算带逝修离开这是非之地,货栈的掌柜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这破狗耽误了多少事儿?!我的伙计吓得不敢上工,眼看着货卸不下来,店里还有客人在等着看货,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条狗都看不住!”那掌柜斜着眼睛,虽然没有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但那语气和鄙夷的眼神也说明一切。

    这时客栈门前,伙计们正在搬货,来来往往都是人,听到掌柜的责骂,大家都跑来看热闹,还有不怕事儿大的,正从货栈内走出。

    一时间惟公卿就成了焦点。

    他不喜欢被人围观,更不习惯被人当猴一样看着,他低调惯了,现在这样,惟公卿的脾气再好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从钱袋里掏出张银票,直接塞进了掌柜手中,表示这是对他的赔偿。

    那张银票面额相当了得,惟公卿这么做只是想堵住他的嘴,不然日后都是麻烦。逝修给了他一大笔银子,惟公卿不敢轻易挥霍,可是有些时候,银子是不能省的。

    掌柜低头看了眼银票,看到上面的数额后冷冷一哼,他晃动着那张纸,举到惟公卿面前,“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这点银子能赔得起我店里损失的声誉及影响么?”

    掌柜百般刁难,逝修早就看不下去了,不过他刚一动就被惟公卿按住了,有了上次将人扑倒的前车之鉴,这次大庭广众之下,惟公卿更不能让他发火。

    就在他制止逝修的功夫,一股风吹了过来,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脸上,力道虽然不重,那清脆的响声也让惟公卿一愣,偏向逝修的脸愣是没转过来……

    那张银票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留着银子给你自己打副好棺材吧!要是真有底子,也不至于买那房子,买就买了,你想死就死,偏偏还要拉着别人,人家都有家有室的,本来打算出来赚点银子,没想到被你这种无耻之徒坑了,你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趁早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赶紧滚,不要再从我门前经过,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还有你记着,我家不做你生意,以后少让人来,来一个我打一个。”

    掌柜说完,袖子一甩,迈着大步回了客栈。

    惟公卿还侧着头,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还有他们音量并不低的讨论。

    他们在斥责他,坑了那些下人,明知道进那府里有就必死无疑,还出来害人,说他损人不利己,要死就自己死一类的话……

    这些是客气的,还有人说的更难听。

    他们被围在中央,承受着各种攻击与唾骂,逝修左右看了看,那眼神比刚才更加阴冷,正当他打算杀一儆百的时候,惟公卿拍了拍他的头。

    逝修抬头,惟公卿对着他摇摇头,‘我们走。’

    他说完,捡起地上那张银票,他的举动又引起新一轮的高潮,众人的鄙夷之声愈发变大,惟公卿像是听不到一样,直接走了。

    ……

    回去的路上压抑无比,逝修憋了一肚子气,他不懂惟公卿为什么不让他去撕了那些凡人的嘴,他们对他那么不客气,他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他都 不生气的吗?

    他知道惟公卿的脾气很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副淡定的模样,他能接受不代表逝修可以,他不允许任何他之外的人欺负惟公卿。

    ‘你是刚刚回来,还是早就回来了,但是忘记了回府的路?’

    惟公卿拍拍他的脑袋,那灵兽抬头的时候,他很随意的问了句,他问的慢,每个字都尽量表现清楚,他很想知道,这家伙是刚刚进城,还是说他消失这么多天其实不是去忙事情,而是找不到家了……

    之前的事情对惟公卿毫无影响,见他还能和他说这种无聊的问题,逝修终于忍不住了,碍于在大街上,他没有直接吼出,而是压着声音问他,“你都不生气的?!”

    生气?

    惟公卿看了他一眼,重新转向前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他没有回答逝修的问题,在那灵兽暴走之前,惟公卿示意他,你先慢慢感受,等回府之后他再告诉他。

    逝修不知道他让自己感受什么,他更不喜欢看惟公卿和他卖关子,这凡人在他面前必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他警告的瞪着他,不过惟公卿没有低头,也就没留意他的视线。

    逝修想着回府算账,就跟着他沉默的前进,可是走了没多久,他突然发现有点奇怪。

    沿途,都是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他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那表情千篇一律的都是鄙夷,逝修以为那是他的错觉,可是扬头看支,整条街都是如此……

    他们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对着他们议论什么,逝修来回看着,他的脸已经冷至冰点,但身边那凡人仍旧是风轻云淡,一派从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出去了几天,为什么宽阳城的百姓突然对惟公卿产生了敌意?

    逝修想要回去问个清楚,可是这才一进府,梅管家就迎了出来。

    “主子,您回来了。”

    惟公卿点点头,示意他要继续去做饭,不过梅管家却说,想耽搁他一会儿。

    惟公卿问他什么事儿,梅管家先是看了逝修一眼,才又说道,“前阵子这狗不见了,我以为它是跑丢了,或者让主子放了,没想到它只是走失了而已,其实主子,我一直想和您说来着,没有人家把畜生养到卧房里去,不干净不说,还容易误事儿。”

    惟公卿表情没变,倒是在梅管家说话的时候偷偷瞄了逝修一眼,梅管家还真是言辞犀利一针见血,他直接就道出了这家伙消失的原因……

    逝修这家伙方向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惟公卿刚收回视线,就感觉梅管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回想起他上一句话,惟公卿的好心情也就没了。

    梅管家在暗示他,有逝修在,他偷个情啥的也不方便不是……

    “它丢了讲不了,既然没丢,就得守规矩,畜生就要去畜生住的地方,不然这以后传出去,对主人的影响不好……所以主子,我给它另外安排了个地儿,就别让它住您的卧房了。”

    梅管家这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不过某灵兽听的却是咬牙切齿,这老东西是在羞辱奚落他,他竟然说他是畜生……

    看着正在磨牙的逝修,惟公卿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要和逝修分开睡……

    之前是因为只有一个房间,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下人们已经收拾出来几间房,被褥什么的也都有新的,一个人睡比俩人挤着要舒服很多……

    他看向逝修,后者干脆瞪了回去,惟公卿顿了顿,权衡片刻,他对梅管家说,‘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和一般的……宠物不一样,我们之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

    惟公卿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几天的锻炼,梅管家也能大致看清他的表达的内容,看到这里他了然的点点头,梅管家表示他明白了,然后就心领神会的走了。

    耽误了很长时间,他还得去做饭,惟公卿连忙往灶房的方向走,而那灵兽却是站在原位没有动弹……

    惟公卿的话他看到了 ,他一回来,这凡人就这么热情,竟然和那老东西这么主,他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逝修的耳朵抖了下。

    门口的匾额虽然有红绸挡着,他也看到了里面的字……

    逝府……

    逝修的耳朵又抖了抖。

    这凡人最近懂事了不少,他是不是要奖励一下?

    ……

    当天晚上,惟公卿刚吃完饭,梅管家又来了,他表示他已经给逝修安排好地方了。

    那一人一灵兽沉默对视,梅管家有时候还真挺执着的,怪不得每天都有着各种理由来蹭饭的梅管家今儿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去做这事情了……

    惟公卿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去看了看,等他到地方后,他和逝修一起愣住了。

    第五十章 伤口疼了

    梅管家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么完美,这么壮观,这么的为主子所想……

    自我欣赏中的梅管家并没有留意到身边已经无语的惟公卿。

    梅管家给逝修安排了个地方,但绝对不是任何一个房间,而是已经荒废的柴房。

    这地方最近才翻新过,里面还是空的,梅管家招呼人准备了下,一个相当奢华的狗窝就诞生了……

    就狗窝来说,这绝对是帝王级别的了。

    柴房里有稻草堆,里面还放着个干净但很普通的垫子,垫子前方一个官窑烧制的大瓷碗,里面还放着个带着肉的骨头,屋子中央多了个木桩,想必是用来拴狗的,而墙上挂了一排项圈狗链,各种款式各种材质的都有,看起来十分专业。

    屋子的角落里还放了一堆专门给狗玩的东西,虽然没有现代的飞盘塑胶骨头什么的,但也有类似的道具,保证能让逝修在这里不寂寞。

    柴房的窗子也改了,变成可以看到外面的,按照逝修的身高来说,他只要站起来就能看到风景,这边视野不错,一抬头就有蓝天白云,晚上还能赏个星星。

    就是出不去。

    对狗来说,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窝,有吃有玩,地方也宽敞,不受拘谨,还能随时给自己放风。

    可是狗窝不管多好,也终究是个狗窝。

    惟公卿玩笑一般的看向逝修,征询他的意见,他用眼神示意他,这地方其实很不错,他要不要考虑一下……

    逝修张了张嘴,露出他的獠牙,他很清楚的表示,惟公卿再说废话,他肯定就要后悔。

    惟公卿遗憾的将视线转向梅管家,后者仍旧沾沾自喜,惟公卿拍拍他的肩,为防止类似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只得清楚的表示,‘梅管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暂时不想和他分开,我习惯了,不然,我会睡不好觉。’

    不止是他,到时候整个府都会鸡犬不宁吧,以逝修的性格来说,梅管家会死的很惨很惨,那个不死传说恐怕就告一段落了。

    逝修听了这话,耳朵又是抖了几下,他说他睡不好觉……

    对梅管家的怒气瞬间就没了。

    惟公卿说完,就带着逝修扬长而去了。

    梅管家看看自己精心准备的狗窝,又看看惟公卿离去的方向,正因为惟公卿说他对这狗的感情特殊,他才会费这么大劲儿给他弄这个狗窝,可是惟公卿竟然不领情不道谢,连句称赞都没有就拒绝了……

    这个主子还真不合格。

    梅管家表示他很失望。

    名誉什么的,他不要,梅管家也不管了。

    ……

    今儿一天都没见阳光,灰暗的云层压的很低,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不知是受这天气的影响还是折腾的累了,惟公卿今天格外的疲惫,他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去睡了。

    逝修不会承认他有些失望,等他慢吞吞的从浴房回来的时候惟公卿已经趴下了,他刚要指责这凡人不懂事,他这些天没回来不但没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情,还不等他直接睡了……

    逝修这脾气最后没能发出来,他发现惟公卿有些不对劲。

    那凡人的气息明显不是在睡觉,压抑绵长,吐气缓慢,这是痛苦的表现。

    他连忙跳上床榻,果然惟公卿正捂着脖子一脸痛苦,他像是呼吸困难,脸都有些发青。

    “你怎么了?”

    头顶突然多了个兽首,惟公卿反倒一点都不害怕,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很好,‘我没事,只是喉咙很疼。’

    他指指嗓子,从他去接他的时候,这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吃过晚饭这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倒越来越严重,又疼又干,像是吞了块糙木头,而到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疼痛之余,嗓子里好像还有股腥味儿。

    惟公卿知道这是他的伤又出问题了,可是到了什么程序他并不清楚。

    严重了,怕是又要咳血。

    “没事怎么这样了?”说话间惟公卿的脸色更加难看,逝修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满是野兽的焦躁。

    惟公卿听出来了,他很想安抚他,可是现在真是有力无气了。

    ‘伤口疼……没事……’

    他松开手,轻轻摸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正如秦云杉所言,外面已经好了,但是里面损伤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反正这辈子,他无望再次开口……

    想到这伤,就想到那个男人,惟公卿的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凡人的眼睛很红,这和兴奋的颜色不同,他用那带着水汽的眼睛发呆的模样让逝修愈发的焦躁。

    只要一提到这个伤,这凡人总是会愣神,他对一切表现的都很淡然,只有这伤不是。

    这伤口对惟公卿的情绪有很大的影响,它甚至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逝修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这火气从何而来,可是他就想发火,但又不想对惟公卿发出。

    逝修用嘴巴拱了拱他的下巴,那凡人的眼瞳很快转了过来,那呆滞的模样消失了,他还是在说,他没事一类的话……

    没事怎么会疼成这样?他连冷汗都出来了。

    逝修没有再问,而是一低脑袋供进了他颈间,他开始舔他的疤痕……

    这不是在调情,逝修舔的很认真,也很仔细,每个地方都没有落下,那条细长的伤,他反反复复的舔着,惟公卿能感觉到他的用心……

    他的脖子很敏感,可是这会儿却觉察不出来了。

    就能感觉到逝修的温柔和热。

    这绝对不是因为逝修是兽态的原因。

    惟公卿看着上方,任那灵兽舔着,逝修没有停止的意思,很长时间之后,惟公卿终于忍不住了……

    他揪住那家伙后颈的毛,把他提了起来。

    ‘你这家伙,我和你又不是同类,你的能力对我来说没有用。’

    他是凡人,逝修是灵兽,逝修的唾液有治愈能力,但那只局限于邪灵兽,连其他灵兽都不行,更谬论是自己。

    他明白逝修的心意,也知道他的担心和焦急,这没有脑子的灵兽……

    可是,却骂不起来。

    逝修的舔舐对他的伤没有用,却莫名的给了他安心的感觉,那股子痛楚渐渐的缓解了,筋疲力尽的维公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逝修这才抬起头。

    看着那凡人的睡颜,他走了这么多天,惟公卿竟然一点都没有好转,他到底在忙些什么,那身子本来就弱,他是真不打算活了么?

    还有那疤,惟公卿摸那疤痕时,脑子里想的会是谁……

    咬过被子,他给惟公卿掩好了,他悄悄的跳到地上,往门口走去。

    那门板被他用爪子拨开,等门重新关好后,逝修已经变成了凡人的形态。

    他身上穿着的,是惟公卿那天第一眼看中的衣服,那墨色长袍。

    在变化身体的时候,衣服也跟着一起变化,逝修上次之所以赤身裸体,是因为他那件仅有的长袍扔了,他实在厌恶凡人的东西。

    可是惟公卿给他的,他留下了,这些天也没有脱下,尽管他一次没有变成人。

    逝修去了梅管家的小院子。

    他去的时候梅管家已经歇了,他不懂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梅管家那手腕粗细的门闩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断成两截,断口整齐,刀切一般。

    被惊动的梅管家惊恐的看了过来,待看清逝修的长相后,他再一次抱住了胸,只是和对惟公卿年 意思完全不同,同样是突然闯入,惟公卿让他觉得自己的贞操有危险,而逝修,则是让他感觉到了性命的威胁……

    他是出于本能的护住要害。

    凡人的怯懦逝修早就见识过了,他没看梅管家,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他随手一指,那熄灭的烛火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逝修的手边是梅管家精心烙印伺候的‘赤月’,也是惟公卿拿来调味的红辣椒。

    看到这东西就想到那凡人,他当他不知道上次那凡人是故意给他吃辣椒的?

    他只是没有计较罢了。

    逝修的脸没有变化,不见笑容也没露出一丝柔和,冰冷的视线从那盆看椒转向格管家,他没什么感情的问……

    “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这么累?”

    烛火摇曳,梅管家的小院子温暖入春,在逝修踏入不久,柳絮状的东西从天而落,慢悠悠的掉在地上,融于土中……

    接下来,那白色越来越多,最后,漫天白雪,飘飘扬扬。

    第五十一章 谁是主子

    梅管家知道逝修问的是谁,也知道他和惟公卿那不可告人的关系。

    面对任何一个主子,梅管家都敢仗着自己的资历倚老卖老,没大没小,反正他们也活不过他,可是看到逝修,不管他和这府宅有没有关系,梅管家都不敢怠慢,更谬论造次。

    他连忙披了件衣服,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趿拉着就来到了逝修面前,梅管家那素来笔挺的腰板,有了一点弧度……

    “请问您是……”

    这话还没问完,逝修就看了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梅管家却当即一噎,那点客套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仅存的勇气也被他看没了。

    “主子他,每天都在房里,他什么都没干啊……”梅管家如实想先,他不知道逝修所指的时间范围,不过自从惟公卿进了这府,除了做饭就是待在他的房间里,府里的事情有下人打理,他最多吩咐他们几句。

    梅管家没有胆量骗他,逝修看着前方,脑海中却是浮现今天回到宽阳的一幕幕。

    那些人对惟公卿的态度,现在想起逝修也有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忌惮自己的力量还没恢复,现在的宽阳城早就血流成河了。

    “他们对他,很不恭敬。”

    梅管家是老管家,这么多年,跟了这么些个主子,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

    整个府里,对惟公卿最不恭敬的就是他自己了,不过逝修说的是他们……

    梅管家立即想起了今天傍晚发生的事情。

    他听说了货栈老板将惟公卿斥责了顿,也知道宽阳城最大的货栈从此再也不做他们的生意了,不止是那间货栈……

    梅管家的老脸严肃了些。

    这次,不再是装装样子。

    他扫过这温暖的屋子,视线停在窗棂上方,那目光似乎穿透窗纸,看到了外面……

    “这宅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主子,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敢买这宅子,都觉得自己不一般,可能是那个特例,结果都是一样,没能逃过那个厄运,这宅子是凶宅,传闻也传遍了整个宽阳。”

    这宅子昔日光辉还在眼前,犹如昨日,可是现在,推开门看到的几乎就是残垣断壁了,宅子没塌,还有原来的气魄,只是名存实亡,虚有其表罢了。

    梅管家以为,这宅子最后的结局,只有慢慢荒废,变成一堆土石。

    后来,惟公卿来了。

    这宅子安静了很长时间,又转手了。

    “能买起这大宅子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没有几房丫鬟伺候根本住不起,那些主子搬进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带着下人,只有现在的主子,只带了条狗。”

    梅管家绝对不会想到,那条狗,如今就坐在他面前。

    这话听的极其不顺耳,逝修的脸直接就黑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发火。

    梅管家只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扑来,他下意识的拽了拽外袍,果然是穿的太少了,有点凉……

    “他和过去的主子有点不太一样,他讲的不是排场,也没有先找人驱邪镇妖,反倒是,想修房子……”且不谈梅管家对他的看法,就说这宽阳百姓,听说这事儿后一夜之间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他想修房子,他就需要人,他没带人来,就只能雇佣城里的人,大家都知道这宅子的情况,谁来这里上工就是找死,没人会来,主子逼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得骗了些人……”

    就是现在府里的伙计。

    梅管家也不想,但是他不能离开这宅子,他答应老主人了,替他守着这宅子,直到百年。

    “这个做法,被城里的百姓所不齿。”这生意做成了,只是因为梅管家在宽阳城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梅管家深知府内的情况,他不会去害人,所以这矛盾就直指他身后的新主子,“主子修整府宅,他雇了人,挂了匾额,他似乎想将这宅子重整起来,他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不满……”

    他们说他害人害己,还说他没有自知之明,货栈老板是今天才爆发的,其实有很多人,直接告诉梅管家,他们不和这府里的主子做生意,不是不卖梅管家颜面,是他们无法接受惟公卿。

    现在人雇不上来了,有很多需要的东西也买不到,府里的这些下人好像也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已经有人来找过梅管家,表示想要离开了。

    他们签的都不是卖身契,要走也留不住。

    惟公卿现在面临着很大的困境。

    他出过两次门,梅管家没有陪着,不过看样子结果并不好,府里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

    就他来说,他倒是很希望这宅子能重振辉煌,只是……

    梅管家和逝修说了很多,几乎所有细节都汇报了遍,等逝修离开时,地上的雪已经没过鞋底,铺上了一层软绵绵的白……

    雪地上,留下一排男人的脚印,这脚印清晰明了,没有一点模糊,可见这人的速度并不快,很慢很慢的走着……

    ……

    一推开门,满眼的银白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怪不得觉得今儿早上有些凉,夜里竟然下了这么大一场雪。

    呼吸新鲜空气是种享受,可是对喉咙有伤的他来说就是折磨,他没咳血,只是这嗓子还是隐隐作痛,惟公卿关了窗子就去做饭,在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逝修还骑在被子上,那床被子是刚才他将自己从他身下救出时塞进去的,现在他的腿还麻着,这家伙好像压了他一宿。

    也不知道是谁爱缠着人,那家伙还口口声声的责备他。

    不过,这家伙回来了。昨晚这觉,睡得好像很好,连气温变低都没感觉出来。

    灵兽的身体,挺暖和的。

    惟公卿笑了下。

    ……

    等惟公卿做完早餐回来,还没迈进门槛他就愣住了。

    饭厅收拾妥当,他们最近都是在那里吃东西,只是他在桌上看到了个意外的人……

    变成人的逝修正坐在正位,一脸不爽的看着他,见他终于把食物端上来了,他还不满的抱怨,“怎么才回来?”

    惟公卿看看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梅管家,他很纳闷这家伙怎么突然出现了,他不是一直说要隐藏身份什么的吗……

    还有,灵兽不是不需要吃饭么?怎么这家伙只要在府里,饭点都是准时来报道,每次来的都比他早,每次都抱怨他很慢……

    “主人,这位是……”梅管家早就想问逝修的身份,昨儿没问出来,今儿这么大好机会他怎么会错过,他以为会从惟公卿脸上看到尴尬的神色,不过他失望了。

    惟公卿把食物放好,给自己和逝修分别盛了一碗面,他坐正的时候,笑着写下:他是逝修。

    逝修?

    这两个字,他有点熟悉,倒不是在哪里听过,而是梅管家直接想起了府宅门上的匾额。

    他才是这宅子的主人,只是他一直在忙,都不在府里,今儿难得有机会,梅管家,我给你正式介绍下,他,逝修,你的新主子。而我,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忙打点而已。

    梅管家傻掉了。

    惟公卿那湿润的笑容,他怎么看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不是宅子的主人,所以那个厄运和他也没有太多关系,所以梅管家其实没必要对他有太多期待,他该期待的人,是正坐那位……

    梅管家机械的转了过去,见逝修在看他,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虽然他觉得,逝修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很符合一家之主的风范,可是作为管家来说,他十分非常不愿意的摊上这么一个主子……

    他宁可要惟公卿这样的,虽然滑了点,但是偶尔他也能卖卖老,装装可怜,可是对面逝修,他怎么敢……

    梅管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嘟嘟囔囔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难,难道你不姓逝……那你到底叫啥……”

    我?

    惟公卿指指自己的鼻子,他一说完,逝修也看了过来。

    某灵兽发生,他似乎从没问过这凡人的名字。

    而梅管家,他觉得惟公卿迟早得死,记不记名字没啥用……

    见他们都在看自己,惟公卿用米汤在桌上写下:惟九。

    然后指指自己,表示这是自己的名字。

    梅管家一看那姓,顿时就蔫了,他苦笑着转向逝修,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而逝修则默默的拿起筷子,他竟然到今天才知道这凡人的名字,这真是他的疏忽,他太大意了……

    不过,惟九,嗯嗯,他记下了。

    惟九,惟九……

    梅管家没敢要求一同上桌,他在旁边努力的消化这个现实,惟公卿吃着他的东西,逝修也是若有所思,所以这饭厅十分安静,直到逝修发现,他挑了几次也没吃到东西,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碗里,然后他笨拙的抓着筷子鬼吼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习惯他的咆哮的惟公卿头也没抬的说,至于逝修是否看到他就不清楚了,‘面条。’

    他嗓子不舒服,想吃点软的,他知道逝修不太会用筷子,不过那家伙的舌头很好使,逝修一直以兽态示人,惟公卿也没想到他突然变成人了,所以,面条什么的,和他没关系。

    他不是故意刁难不会用筷子的逝修的。

    梅管家听到这声怒吼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心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这个才是他的新主子,这个才是他的新主子……

    第五十二章 百福胡同

    逝修努力半天,一根面条也没送进嘴里,他现在是麻烦的凡人形态,所以他也不好用舌头,看着那碗看起来很普通,可对他来说有很大诱惑力的东西,逝修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那筷子才往桌上一抛,他放弃了这碗面条。

    视线转向梅管家,后者顿时有这种家伙所有怨气都准备往他身上撒的感觉,他很想说他年纪大了,主子请你温柔一些对我……

    “府里的牌子,什么时候挂?”逝修 是掀掉红绸,真正意义上的挂牌子。

    “这个嘛,要选个良辰吉日,贡品什么的我已经和……”梅管家往惟公卿那边看,现在逝修成了府里的主人,对惟公卿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难道以他们俩人的关系他要称呼一声夫人?可是这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在宽阳立足,连他都跟着颜面无光。

    主子和夫人都是男人。

    逝修直接道,“和以前一样。”

    他这么一说,惟公卿的身份梅管家在心里也有了衡量,这府是逝修的,同时也是那个男人的。

    停顿过后,梅管家继续,“贡品一类的事宜我已经和主子提过了,现在能买到东西,只是……不是太好。”

    逝修皱着眉点点头,表示他清楚了,昨晚梅管家说过,现在宽阳城很多商户不做他们的生意。

    惟公卿一直听着那二人的对话,虽说这宅子是逝修的,但里里外外都得他去打理,那灵兽不会管这些事情,他不懂凡间的运作流程,逝修也不知道这其中藏着多少玄机。惟公卿本想说,这事情让他处理,现下不太适合挂牌子,这个要稍微往后延一延,逝修那边一扬头,就问梅管家,“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什么时候?”

    惟公卿的话憋了回去,这种时候不会说话根本搭不上茬。

    梅管家掐指一算,应道,“两日之后。”

    逝修算了算时间,两天的时间有些匆忙,不过也刚好不耽误他的事情,他点点头,对梅管家吩咐,“你去安排,两天之后挂牌子,其他的事情我会去处理。”

    面对逝修,不知怎的那些顾虑全都没了,他一说完,梅管家立即表示他清楚了,转身就去安排了。

    逝修不知道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惟公卿刚想让他不要管这事情,府里的一切他会打点好,逝修一推碗筷就站了起来。

    这面他吃不进去,索性就不吃了,不过起身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

    “我出去走走。”

    惟公卿连比划的时候都没有,他憋着一肚子话,可这饭厅内,就只剩他自己了。

    看着逝修离去的方向,他不知道那灵兽到底要干什么。

    ……

    惟公卿给他做了很多身衣裳,简单的,奢华的,各式各样各种场合的都有,逝修挑了件黑底儿镶金丝的袍子,阔袖宽摆,看起来颇为华贵,却不显夸张。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头发,可是野兽的习性使然,他更不想从身上揪掉任何一根毛,所以他将那过长的头发在头顶竖起,扎了个金色的发冠,让那头发从冠中垂下。逝修没有刘海,额前不见一丝乱发,只有饱满光滑的额头,这样的逝修看起来精明干练,又威严十足。

    所以说凡人就是麻烦。

    逝修不耐烦的看了眼镜子里明明是自己却很陌生的脸,觉得没问题了,叫上梅管家,俩人出门了。

    在逝修的示意下,梅管家带他来到宽阳有名的百福胡同,这里正是人市所在。

    人市,顾名思义,买卖人口的地方,但在大洹,下人不全是签订终身卖身契,也有短工,长工,或是年契等很多工种,像逝府的下人全部都是短工,他们大多都是外地来此谋生打拼,赚些银子送回家乡供养妻女的。

    这也是为何宽阳百姓不齿惟公卿的原因,他连这些人都骗。

    梅管家将逝修带到百福胡同最大的牙人谢祖德那里,之前的下人也是从他手里雇来的,牙人和一般的商户不同,有银子就赚,欺上瞒下,狡猾市侩,能干得了牙人的,大多是当地的地痞无赖,不然也镇不住这买卖。

    但这一次,这些牙人也似突然找到良心一般,心齐的都不再接逝府的生意。

    逝修一路走走看看,一脸玩味,路过玉石摊子,还从上面挑了个玉扳指,他看着自己翘起的大拇指,问梅管家,“觉得怎么样?”

    昨儿下了场雪,不管穿的多厚脚底都冰凉冰凉的,再加上这雪白的刺眼,梅管家已经睁不开眼了,谢祖德的门就在前方,再走几步就到了,可是他们偏偏停在了雪堆前,梅管家不敢得罪逝修,只得违心的敷衍,“很衬爷。”

    逝修摆动着手指,左右看了看,似乎也觉得这扳指不错,丢了些银子喊了声走。

    然后逝修就摸着那玉石扳指,进了谢祖德的门。

    谢祖德正翘着二郎腿听着手下念帐,他嘴里叼着根剔牙棒,脚尖跟那剔牙棒一起晃动着,听到有人上门,谢祖德那肥胖的身体灵活的跳下躺椅,不过看到后面的梅管家,谢祖德的笑容多了分保留。

    “梅管家气色不错啊,我给你介绍的人用着还满意?”和梅管家也算是老熟人了,谢祖德没有客气,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主题,“这位爷是……”

    不等梅管家介绍,逝修一扬手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似乎对那个玉扳指很喜欢,他一直在摸着那东西,“在下姓逝名修,初到宽阳,早该来拜会谢老板的,无奈琐事缠身,就拖到今日。”

    逝修这话客气,人却不客气,别说作揖,连基本的点头都没有,他就靠在椅子里,微微仰头看着谢祖德,逝修坐的不直,却不见一丝懒意,反倒带着一身戾气。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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