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成化十四年 > 成化十四年
错误举报

正文 第36节

    成化十四年 作者:梦溪石

    第36节

    二来后宅大权是掌握在许氏手里的,作为丈夫,他要给发妻这个脸面,不能轻易过问干涉,反正三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再亏待也不会亏待到哪里去。

    所以他便一直没有过问。

    唐瑜也是明白这一点,是以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只是如今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大家彼此说开,少不得要一一表述清楚,免得别人还以为她在无理取闹。

    她听见贺英问这一句话,便望向唐泛。

    两人已经说好,由唐泛出面,来料理这件事。

    唐泛就道:“姐夫先前说要休了我姐姐,但我姐姐不仅没有犯七出,还占有‘三不去’中的‘有所娶无所归’,所以按律,姐夫是不能休了她的。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勉强在一起,只怕也过不好日子。姐夫既然觉得我姐姐不贤,我姐姐愿意让出正妻之位,让姐夫另娶贤妇。”

    贺老爷子何等聪明,立时就明白了:“你们想和离?”

    唐泛颔首:“不错,和离。以及,带走七郎。”

    贺家人脸色一变。

    经过前面那场铺垫,众人也已经预料到唐泛他们会提出和离。

    但对于七郎的去向,却是有异议的。

    贺英想也不想就道:“这不可能。七郎是贺家的子孙,理应留在贺家,哪家妇人也没有和离还带着孩子的道理!”

    他见唐泛姐弟面色不变,便缓和下语气劝说道:“润青,闹到如今这个地步,非我等所愿,好在为时不晚,还有挽回的余地。妇人不管是和离还是再嫁,到了外面,都要处处受人白眼,你想必也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形。更何况,老二媳妇也是舍不下七郎的,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让他们夫妻俩好好谈谈罢,哪里有当小舅子的,上赶着撺掇姐姐与姐夫和离的道理?”

    唐泛叹道:“伯父,我对您唯有敬重,素无它意,然而事已至此,何苦勉强?不管和离与否,姐姐都是我的姐姐,若她再嫁不易,我养她一辈子便是。至于七郎,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试想我姐姐在时,七郎尚且差点被打坏,若是我姐姐不在,他岂不更惨?伯父伯母虽然疼爱孙儿,总不可能日日在跟前看着,孩子还是在母亲跟前长大好一些。左右我们也不会要求七郎改姓,他怎么说都还是贺家的子孙,只不过随母居住而已。”

    但如此传出去,贺家哪里还有颜面?

    贺英摇摇头,自然是不肯的。

    他见唐氏姐弟一脸坚决,沉吟片刻,退让了一步:“这样罢,和离可以,但七郎还是要留在贺家。”

    但这头话刚说完,贺霖就道:“我不同意和离!”

    他腾地起身,丢下一句话:“除非我休了你,否则你别想和离!”

    便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贺老爷子在后面连连喊“站住”,贺霖却头也不回。

    他平日里虽然性情阴沉,对父母总还算听话,如今这番举动,却令贺老爷子着实气歪了鼻子。

    谈判破裂,这也是可以预见的。

    唐泛本来就没想着贺家立马能答应自己的条件。

    在他们看来,和离也就罢了,媳妇终归是外人,孙子才是自己家的,虽然贺家不止这么一个孙子,但正如贺老爷子所说,如果让唐瑜带走贺澄,别人就会觉得贺家连一个孙子都留不住。

    世情如此,非人力所能更改。

    不如一口气先提出让对方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往上面慢慢加码。

    这样最后能够达成目的的把握才会更大。

    从一开始,他们最终的目的就不是和离,而是析产别居。

    这是有别于和离或休弃的另外一种法子,这年头别说和离不容易,其实如果妻子娘家有势力,丈夫想休妻也是不可能的,就像贺霖,如果没有唐泛,他也许还能休弃唐瑜,但如今有唐泛在,他根本想都别想,就算他想,贺老爷子也不会让的。

    所以他刚刚在厅堂里说的话,也完全都是气话,饶是他再无知,也应该知道唐瑜现在有弟弟撑腰,不是贺家能欺侮得了的。

    但是和离呢,就像贺老爷子说的那样,世人对女人不公,和离之后女人要忍受的,肯定不仅仅是白眼而已。

    于是便有了折中的法子,析产别居。

    说白了就是夫妻分居,但毕竟没有正式和离,这样对外就可以说是女方身体虚弱,回娘家小住调养云云,双方都有个说头,又保全了男方的颜面,省却了许多麻烦。

    大户人家里头,如果男女双方感情不融洽,女方娘家有依靠,又不愿意凑合着过,就会提出这个法子,唐泛在京城也见过,不过香河县毕竟地方小,比较少有罢了。

    对于女人来说,这样就等于还没断绝婚姻关系,唐瑜也不能再嫁,这是劣势。

    但唐泛事先询问过唐瑜了,唐瑜表示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再嫁的心思,只想一心一意抚养贺澄长大,过点属于自己的清静日子。

    既然如此,析产别居反倒成为最好的选择了。

    唐泛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提出析产别居,是怕贺家骤然不能接受,现在先提出和离,等到他们慢慢面对事实,再抛出这个法子,自然就顺利多了。

    当然,前提是贺霖能够同意,不要从中作梗。

    从贺老爷子那里出来,唐瑜还有些闷闷不乐,毕竟夫妻一场,闹到这个地步,任谁也不愿意看到,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唐瑜也不想做得这样绝。

    别看唐瑜现在好像一夜之间翻了身,实际上全是因为有唐泛在。

    但唐泛总不可能一直留在香河县,他一走,唐瑜又会失去依靠,她孤身一人在贺家,到时候只会更难过。

    她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更要狠下心,趁着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免得日后生变。

    唐瑜叹道:“只盼七郎长大了别怨我!”

    唐泛笑道:“他那么懂事,长大了也是个好孩子,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定是能够谅解的。”

    唐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唐泛安慰道:“我的好姐姐,别一脸沮丧的样子了,若是让七郎看见,指不定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那孩子心思敏感纤细,日后有机会得好好磨练磨练才好!”

    唐瑜点点头:“都是我误了他,他日日瞧见他爹那样,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唐泛道:“你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要是这样,我觉得爹的责任还更大呢,当初怎么就把你许给贺二这种人了呢!”

    唐瑜嗔道:“别胡说!你怎么能怪爹,他老人家又不能预见那么远的事儿!”

    唐泛笑眯眯:“那不就是了?爹娘在九泉之下,必也不想看见你这么不开心的,要是知道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会比你还生气。好了好了,我看七郎这两日受了伤,也不能去族学,明日我带上你们俩去集市逛逛罢!”

    姐弟二人回到竹院,唐瑜便去看贺澄了。

    唐泛正想让严礼他们去打听打听韦家那桩案子的进展,钱三儿恰好就从外头走进来。

    他一脸神秘兮兮:“大人,您猜我在外头听见什么了?”

    唐泛瞅了他一眼:“不知道。”

    钱三儿贱笑:“您猜猜?”

    唐泛也笑:“不猜,你不说,我就问严礼他们去,憋死你。”

    钱三儿被打败了:“好罢好罢,我说就是了,听说啊,韦家闹鬼了!”

    唐泛脚步一顿,成功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钱三儿见状很有几分得意:“您也猜不到罢?有好几个版本呢!一个是说韦家那个韦策未发迹前,原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是他为了攀上富贵人家,就娶了自己的原配张氏,负了那个未婚妻,那个未婚妻羞愤之下,跳河自尽了。她临时前发誓,今生你为富贵负了我,来世我定要令你断子绝孙!”

    他捏着嗓子学完那一段“临终绝唱”,然后道:“然后啊,好好一缕香魂就化作厉鬼,潜伏在韦家,您瞧韦家这些年,生的都是女孩,便是这女鬼在作祟,这不,现在刚有一个男丁出生,转眼就夭折了!”

    唐泛:“……我发现你挺有才的。”

    钱三儿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我可是天下第一绝顶聪明之唐大人的跟班!”

    唐泛对他的自卖自夸简直无力吐槽了:“听说碧云天饭庄的大堂里还缺个说戏的先生,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下去试试?”

    钱三儿:“那算了,您肯定离不开我,像我这么忠心耿耿又能力非凡的跟班,现在可不好找了!”

    唐泛忍不住踹他一脚,笑骂道:“行了,说正题啊!”

    钱三儿:“第二个说法,是说韦家现在的财产,都是韦策从别人手上夺来的,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夺了人家的家产,然后来到香河县重新开始,如今被他害死的那人化为厉鬼,前来复仇,也是为了让韦策断子绝孙,永远懊悔自己做过的一切,所以韦家才接二连三地死人。”

    唐泛:“……怎么全是厉鬼,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钱三儿:“能啊,新鲜的便是——”

    他拖长了语调,见唐泛一点都不急,只得继续道:“杀韦朱娘的凶手找着了。”

    唐泛挑眉:“是柴泽?”

    钱三儿沮丧:“啊?您都知道了,那还让我说甚呢!”

    唐泛摇头:“我只是猜的。柴泽、王达、鲍义这三个人里,只有柴泽最可疑。”

    钱三儿忘了自己要炫耀消息的初衷,反倒好奇问起来:“为何?可韦策自己明明说王达才跟他有仇,柴泽与他最要好啊!”

    唐泛道:“别忘了,我之前就说过,能够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到韦朱娘并且杀死她,又不惊动别人的,只有相当熟悉韦家的人才能做到,就这一点来说,只有柴泽符合。”

    钱三儿拍拍额头:“是是,我差点把这出给忘了!没错,翁县令也是这么问出来的,这事儿光凭柴泽一个人也做不成。据说是柴泽的表妹,也就是韦策的正室,特意让人将那一罐汤加热,然后才送上来的,然后柴泽又对鲍义说,他表妹夫很讨厌王达这个人,想让他当众出点丑,跟鲍义约好,让他在席上碰倒那罐汤,又许以重酬,让他帮忙圆谎,结果让翁县令一审就审出来了。”

    唐泛问:“那柴泽为何又要杀韦朱娘?一个小女孩与他有何仇怨?”

    钱三儿:“因为柴泽与柴氏眼看韦策生了儿子,要将一切都给他,心生不忿,就想密谋对韦策不利,借以谋夺他的家产,结果当时不巧韦朱娘经过,两人生怕阴谋提前败露,就让先下手为强。”

    唐泛摇摇头:“只怕那只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罢了,韦朱娘若是真的听到他们的话,早就嚷嚷起来了,韦策何以还能一无所知?”

    钱三儿:“对对,您老英明,正是这个理儿!事后翁县令也问过韦策和韦朱娘的生母,发现韦朱娘根本就没和他们提起过这件事,可见这完全是柴泽表兄妹心虚,结果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件案子本来就不复杂,那么多线索摆在那里,破案只是早晚的事情,唐泛关心的却是另外一桩。

    “那韦家小儿的死呢,可有什么进展?”

    钱三儿道:“出了这件事之后,韦策对柴氏兄妹恨之入骨,一口咬定儿子也是他们杀的,但那两个人怎么都不认,如今好似还未有结论呢!”

    唐泛道:“我也觉得不是他们干的。既然韦策能生儿子,那死了一个,再来一个,这样做没什么用,既然他们都想谋害韦策本人了,杀不杀那个小儿,其实并没有区别。”

    钱三儿歪了歪头:“可是他们都能干出谋杀韦朱娘这种蠢事了,再想杀韦家小儿,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唐泛失笑:“你说得有道理,反倒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钱三儿是那种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一听唐泛这句话就乐开了花。

    “哎哟,你这么说让我多不好意思,那我岂不是比天下第一绝顶聪明唐大人还要聪明了?”

    唐泛瞟他一眼:“我什么时候都天下第一聪明了?往后走路上你别说认识我,别害我被揍。”

    钱三儿涎着笑脸凑过来:“咱们都这么熟了,整个香河县谁不知道我跟您是老相好啊,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唐泛啼笑皆非:“我看你是天下第一厚脸皮才对罢,谁跟你是老相好啊,用词不当,狗屁乱放!”

    钱三儿:“哎哟!哎哟!您说就说,别动手动脚啊!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第80章

    韦家的案子确实遇到了瓶颈。

    韦家小儿从活着到被发现死亡,只有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但对于一个婴儿而言,一盏茶足以做许多事情。

    照顾韦家小儿的三个人,乳母胡氏,丫鬟小露与小霜,她们当时都不在场。

    隔壁就是生母李氏的屋子,但是那会儿李氏刚出了月子,正在外面与其他韦策的妻妾一道,忙着应酬女客,她也带走了身边得力的人,隔壁屋子就剩下两个小丫头在看门,案发时她们正坐在内屋说话,并没有看见外头是否有人出入隔壁。

    于是难题就来了,照顾韦家小儿的三个人,经过翁县令调查,她们与柴氏是毫无关联的,其中乳母胡氏还是孩子生母从娘家带过来的,属于李氏的心腹,她们根本没有道理说谎,也没有道理作案,更不可能存在受柴氏指使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么杀了韦家小儿的会是谁呢?

    柴氏?还是韦策的其他妻妾?

    这总不能凭空猜测罢。

    不管翁县令如何逼问,柴泽只承认自己杀了韦朱娘,却始终不肯承认杀了韦家小儿,柴氏更是一口否认,说自己只是利用韦家主母的身份为柴泽提供了一些便利,绝对没有对韦家小儿下手。

    偏偏韦策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三天两头去找翁县令,请求他尽快将这两个人定罪。

    翁县令为此头疼无比。

    柴泽和柴氏二人,动机充足,条件充足,甚至连时间上也是吻合的。

    如果不是他曾经在唐泛面前说过凶手不止一个的话,翁县令还真想就此结案算了。

    连苦主都认定了凶手,他还折腾个什么劲?

    在这件事上,唐泛爱莫能助。

    他再聪明,那也是建立在细心观察的基础上,旁人只见他断案如神,就以为他如何聪明,然而这世上哪来天生就会断案破案的人,大家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科举考的是如何把八股文做出朵花来,可没考怎么断案,怎么治河,怎么赈灾,怎么但凡那些做出一方成绩的官员,无不都是后天凭着兴趣爱好与求知欲自己去摸索的。

    韦家的案子,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桩案子。

    一桩是韦朱娘的死,现在凶手已经确定下来了,也可以算是结案了。

    另一桩是韦家小儿的死,大家都觉得也是柴泽兄妹俩干的,但他们坚决否认。

    如今线索太少,没头没尾,翁县令没有头绪,唐泛同样没有头绪。

    所以听了钱三儿传回来的消息,他并没有贸然插手帮忙,而是继续待在贺家,为自己姐姐和外甥能够早日过上清静日子而努力。

    贺澄听说舅舅要带他出门逛集市,高兴得不得了,小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鼓舞,令唐瑜见了更是酸楚不已。

    若说唐瑜起码嫁入贺家之后,起码还过了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这小贺澄却是从懂事开始,就很少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

    原因无它,那时候贺霖屡试不第,整个人的性情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越发阴沉易怒,就连儿子的出生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

    唐瑜毕竟是女子,不可能常常带贺澄出门,小贺澄便只好困在方寸天地里,平日见得最多的,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些人。每回跟父亲一起,不是被无视,就是被训斥。

    照唐泛说,贺澄这性子没有长歪,已经算是万幸了。

    香河县不如京城繁华,不过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会有庙会,因为县城近郊的出云寺香火旺盛,连带也带动了周边一系列营生,吃喝玩乐的,赶集上香的,摆摊算命的,也算是十分热闹了。

    这一天,县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会到出云寺去上香,有些为了抢头柱香,甚至半夜就过来排队了,大户人家带了成群的丫鬟下人,浩浩荡荡,平民百姓没那个条件,顶多就是携老扶幼,不过即使如此,街道上也人满为患。

    今天是七月初一,又因为临近七夕,上香的人就更多了。

    尤其是那些家里还有待嫁闺女,或者儿孙到了适婚年龄的,无不想到去跟菩萨求个姻缘,甚至还有不少有了意向的人家,直接就将寺庙当成相看的地点,带着女儿/儿子,以上香的名义,假装不经意地偶遇,既可以让小儿女彼此相看,混个脸熟,又不违背礼法,实在是一举两得。

    为此官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以免发生因为人太多而导致的踩踏事件。

    贺澄从一出门到现在,小嘴就一直处于微张的状态,没有合拢过,脑袋转来转去,令唐泛不由得为他的脖子担心。

    若是此时有只苍蝇飞进嘴里,估计他也是不知道的。

    唐泛见了就忍不住逗他:“七郎怎么说也是在香河县土生土长的,难道竟然没有来过这里吗?”

    贺澄顾着看那些新鲜的玩意,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对舅舅的问题,也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旁边唐瑜替他回答道:“他来过这里,不过不是初一十五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闹。听族学里的先生说,平日里还有不少学生逃学跑出去玩的,唯独七郎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这小侄子可真是比自己小时候还要乖啊,唐泛感叹道,一边对唐瑜说:“七郎毕竟是男孩,这样太安静了也不好,男孩总要摸爬滚打不娇气,长大才能生得好,若是不经挫折养在深闺,以后别又是一个姐夫。”

    唐瑜叹道:“是啊,你说得有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先前他爹不带他出来,我总不能让他独自在外头晃荡,若没有长辈看着,怕是要跟族学里那些同窗一样学坏了!”

    唐泛闷哼一声:“这贺霖真该愧为人父!”

    见贺澄瞅着糖葫芦发呆,唐泛询问过其他人,唐瑜他们都说不要,他便买了两根,与贺澄两人一人一根。

    唐瑜看得好笑:“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侄子一起啃糖葫芦!”

    唐泛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也没有谁规定几岁才能吃糖葫芦啊,七郎你说是不是?”

    贺澄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地,听见舅舅喊他的名字,便跟着懵懵懂懂地点头。

    唐瑜拍了唐泛一下:“难不成你在京城也是这样的?别人当官老爷,官不大,官威倒不小,偏偏是你,越活越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却觉得温暖。

    与弟弟分别数载,对方却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弟弟,不知多少回夜里梦醒,唐瑜想起昔年未出嫁时,承欢父母膝下的情景,每每泪湿枕巾。

    幸好如今还有唐泛在。

    唐泛哈哈一笑:“姐,这你就不懂了,活到老,吃到老,人生短短数十载光阴,别人不给你乐子,你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才能活得有滋有味!”

    唐瑜心头一动,对弟弟这句话反复嚼了几遍,觉得意味深长。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条街,唐瑜没有乘轿子出来,此时便有些体力不济了。

    她道:“不如这样,我上碧云天去歇会儿,你们继续逛,回头去那里找我便是。”

    他们身后便是碧云天饭庄的招牌。

    唐瑜身边有丫鬟随侍,倒也不虞有什么危险。

    唐泛正想点头,便听见唐瑜咦了一声:“那边那个人,怎么总盯着我们瞧?”

    话刚落音,严礼等人便惊喜地叫起来:“大哥!”

    唐泛吃惊地望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风车摊子旁边站了个人。

    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常服,但从那身形与举止上,还是能够让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唐泛身边有小孩女眷,不好抛下他们,便让严礼过去将隋州给接过来。

    街上的人虽然多,可那是对于唐泛唐瑜这种普通人而言,像严礼和隋州这等身手好的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严礼便跑过去,向对方行礼,看模样又说了好些话,那股满面笑容的欢欣劲儿是不必说的,看得唐瑜一愣一愣。

    “润青,那位是谁?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那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隋州,隋广川。”连唐泛都没察觉自己脸上不知不觉就带出高兴的笑容,唐大人虽然温和可亲,也不是逢人便这么笑的。

    起码唐瑜没见他对着贺家人这么笑过。

    “原来是他!”唐瑜恍然大悟,“可你不是说他如今是锦衣卫镇抚使么,怎么会到这地方来?”

    “我也不晓得,自打我离开京城,我俩就许久没有见面了。”

    唐瑜算了算日子:“也没有很久罢,你从离开京城,到今天为止,不就半个多月嘛,你们又不是新婚夫妻,难不成还有这小别胜新婚的说法呀?”

    被姐姐调侃一通,唐泛摸摸鼻子,没好意思接下去。

    两人说话间,隋州与严礼已经来到他们这边。

    唐泛笑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此话一出,便可见两人关系到了何等地步。

    即便是再熟的朋友,见了面也要先拱手为礼,互称字号寒暄一番,然后才进入正题。

    鲜有像唐泛这样,直接开门见山的。

    乍听似有诘问之意,然而语气之中却惟有欣喜。

    唐瑜原本听唐泛说自己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如何熟稔,还担心这弟弟一个不慎,傻傻被人当枪使。

    她知道唐泛并非这样无知的人,可在姐姐眼里,难免如同父母看孩子一般,为弟弟担心这担心那。

    及至真正看到隋州,见此人神色冷峻,双目湛然有神,并非那等阴狠毒辣之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见对方虽然不苟言笑,看着自家弟弟的眼神却足够软和,与他看旁人的锐利截然不同,唐瑜便知道唐泛并没有夸大其词。

    看来这两人的交情,确实是比一般人还要好。

    隋州先回答唐泛的问题:“是有事。”

    然后目光落在唐瑜和更小的贺澄身上:“这两位是?”

    唐瑜也就罢了,贺澄被这样冷冽的目光一看,登时有点怯懦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严礼拍拍额头:“瞧我都忘了介绍,这两位正是唐公子的姐姐和外甥。”

    唐瑜行了个福礼:“民妇见过隋大人。”

    隋州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也回了一礼:“润青与我如兄弟一般,姐姐勿须多礼,当我是自己人便好。”

    这一上来就喊姐姐,着实令唐泛有点想笑。

    不过眼前这两人,一个一本正经地回礼,一个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便连忙绷住笑。

    唐瑜素来听说锦衣卫跋扈嚣张,但先前严礼也好,公孙彦也罢,虽然对外人是嚣张了点,但对唐泛与她,却是一等一的客气,如今来了个镇抚使,却越发平易近人,半点架子也没有。

    她知道隋州来到香河县,必然有事要做,而这事情肯定也与唐泛有关,便微微一笑:“我逛得有些累了,先上饭庄去坐一坐,就不陪你们了。”

    又要将贺澄带走,给他们留出空间。

    唐泛忙道:“让七郎跟着我们罢,不妨事的!”

    唐瑜见隋州也颔首表示同意,便将贺澄留下,自己则带着丫鬟进了碧云天。

    隋州又让严礼和公孙彦跟去保护唐瑜,免得被人冲撞了。

    自己则与唐泛一道沿着街边人少的地方走。

    唐泛看到贺澄面露疲态,便将他抱起来,却见旁边隋州伸出手,将贺澄接了过去。

    “我来罢。”

    贺澄第一次见到隋州,终归是有些拘谨的,被他抱在怀里跟木头娃娃似的,动也不敢乱动。

    唐泛看得好笑,便又买了一根糖龙给他。

    贺澄爱不释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先从龙须开始咬,还是从龙尾巴下嘴好。

    “你一个人过来的?”唐泛问。

    “是。”隋州应道,一贯言简意赅的作风。

    他想了想,又道:“你的宅子买下来了,就是张家那个宅子。”

    唐泛欣喜:“那敢情好,如此一来,姐姐与七郎过去就有地方住了。”

    隋州疑惑:“他们要去京城?”

    唐泛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见贺澄一直安静地听着,便摸摸他的脑袋:“七郎可想跟着娘亲和舅舅去京城住?”

    贺澄点点头,小声道:“愿意。”

    唐泛朝他笑了一下,又对隋州道:“贺老爷子还算明事理,若贺霖肯放手,一切就会容易许多,否则他要是闹将起来,传出去姐姐的名声肯定不好听。”

    隋州却道:“这不难办。”

    唐泛奇道:“你有法子?”

    隋州唇角一勾:“交给我就是了。”

    唐泛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隋州回以面瘫脸外加无辜的眼神。

    当锦衣卫的,皮厚心黑那是基本素质,想也知道隋州所谓的法子,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到哪里去。

    不过对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他肯定有分寸,唐泛也不多过问。

    “你从京城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专程来找我罢?”

    “你怎么知道不是?”隋州反问。

    唐泛摸摸鼻子,笑道:“我还没有自恋到这种地步,镇抚司那么忙,像你这种公私分明的人,肯定不会贸然丢下公事跑到这里来罢?”

    隋州眼里露出一抹笑意:“确实是带着差使来的,不过也与你有关。”

    能让隋州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可不多,唐泛被吊起好奇心了:“什么事?”

    隋镇抚使却难得幽默道:“你猜呢?”

    唐泛想了想:“总不会是因为我上次得罪了梁侍郎,万首辅念念不忘,找了个罪名栽我头上,要你过来押我回京罢?”

    隋州:“不是。”

    唐泛:“那是阿冬有意中人,要出嫁了?”

    隋州:“你妹妹今年才十岁。”

    唐泛:“要不然是你要成亲了?”

    隋州:“……”

    唐泛见他绷着脸,就调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再让我猜,我就猜你去青楼春风一度,结果让哪位名妓珠胎暗结找上门去了!”

    隋州无奈道:“都说是跟你有关的,你猜这种和你有何关系?”

    唐泛哈哈大笑:“那我就可以直接当叔叔了啊!”

    饶是冷面镇抚使,也拿不着调的唐大人没办法:“原本应该是等你回京之后,才会接到的敕令,不过我向陛下讨了这个差使,直接带着敕令过来了。”

    这可完全出乎唐泛的意料了,他愣了片刻才消化这个事实。

    “听你这语气,我要升官了?”

    隋州面露笑意:“还是不小的官。”

    唐泛:“是你在陛下面前给我求情,让我官复原职的?”

    隋州:“不是我,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那意思是,自己原本也想去求情的。

    这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唐泛立马变猜到了:“汪直?”

    他认识的唯二能够直面君颜,又有能力为他求情的人,一个是隋州,另一个便是汪直。

    而汪直自小便在皇帝贵妃左右侍奉,论对皇帝心思的揣摩,隋州也不及他。

    果不其然,隋州颔首:“不错。”

    但唐泛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办到的?”

    隋州道:“回去再细说罢。”

    他从京城赶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借着差使的名义,见上这人一面。

    虽然满身风尘未褪,但一看到这个人,顿时便觉得舟车劳顿也并不是那么难耐了。

    然而这种种情感流淌于心,终究也只是流淌于心,并未诉诸于口。

    因为有时候,许多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唐泛问:“你如今可有歇脚的地方?”

    隋州道:“有,就在前面不远的客栈。”

    唐泛沉吟道:“如今我姐姐想和贺二析产别居,我再住在贺家也不太合适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搬过来与你同住罢。”

    隋州道:“好。”

    贺澄不知什么时候趴在隋州身上睡着了,唐泛失笑,摸摸他的脑袋。

    二人回去找到唐瑜,又在碧云天饭庄用过午饭,然后才回去。

    贺老爷子刚从花园里散完步回来,想要去眯一会儿,就听下人来报,说唐泛带着朋友过来拜见。

    他只当对方又是为了和离的事情,便叹道:“什么朋友,无非就是又想来说和离的事情罢了,这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贺轩今日碰巧有事过来找老爹,听了这句话,便道:“要不就顺了他们的意罢,反正二哥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再娶也不愁没好人家,吃亏的不还是二嫂么,爹您老拦着,他们不识好人心,还埋怨您呢!”

    贺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说得容易,你二哥这副德行,还有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你二嫂出身书香世家,不是那等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可比的,照我说,你那妻子,举止气度上也是不及她的,只是你二哥自己不珍惜罢了。七郎还小,你二哥不着调,他更需要有母亲的教导。”

    贺轩赔笑:“爹,二哥不争气,您冲我发什么火呢!您也不是没有亲孙子,大哥那头就有两个,我膝下也有一个,何必盯着一个七郎呢?要是您别的孙子听到这话,肯定以为你偏心!”

    贺老爷子没搭理他,对来报信的下人道:“去将人请进来罢。”

    又朝贺轩道:“唐泛虽然没了官职,但还有锦衣卫相随,这就说明他在朝中肯定有人,官复原职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别不当回事,如今你大哥虽然官居四品,可那是外官,而非京官。外官油水多,但重要性和升迁的速度,远远不及京官,当年你爹我就是没能入选庶吉士,所以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外官任上。若是我们家能够多一门像唐泛这样的姻亲,对你大哥和你,将来都是有好处的。你那二哥就是蠢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还跟媳妇闹成那样!”

    在他教训小儿子的当口,唐泛与隋州已经过来了。

    贺老爷子呵呵笑道:“润青,用过饭了吗?”

    语气亲切和蔼,浑如昨日的不愉快未曾发生过。

    他又望向唐泛身旁的人:“这位是?”

    唐泛笑道:“这位是小侄的朋友,刚刚升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隋州隋广川。”

    贺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这厢才刚跟儿子说要正视唐泛的重要性,那厢唐泛果然就过来“证明”他的重要性了。

    “原来是隋镇抚使,果真是年轻有为!”

    在隋州面前,贺英差点要摆不出自己身为致仕三品大员的气度。

    尽管他的官职还要高于对方。

    然而这可是锦衣卫。

    自太祖皇帝设立锦衣卫以来,这个职务就是为了震慑百官而存在的。

    哪怕后来有了东西两厂来分权,这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隋州拱了拱手:“贺老过奖。”

    唐泛笑道:“隋州身负差使,顺便过来探望我,我一提起您,他就说要过来拜会您了。”

    贺英欣然:“是老夫怠慢了,还请厅中稍坐奉茶。”

    唐泛笑了笑:“不必了,伯父这是要午憩罢,我们这便离开,再说这园子里景色撩人,多看两眼也是我们的福气。”

    贺老爷子哪里肯放他们走,若是能与隋州交好,这无异于多了一条重要的人脉。

    “人一老,觉也就少了,哪里还有什么午憩,不过是靠着枕头发呆罢了,你们也来,我这老头子反倒不无聊了。走走,我那里有上好的云雾,平日里可不轻易拿出来的!”

    唐泛看了隋州一眼,见后者点点头,便对贺老爷子道:“那就叨扰了。”

    贺英让小儿子先去沏茶,然后笑呵呵道:“咱们先在这儿转两圈,等茶沏好了就会来喊的。润青啊,不是伯父说你,你不是外人,别老那么客气,既然喜欢我这儿的景色,那就干脆搬过来好了,也省得在竹院那边冷冷清清,我原先就想给你准备这边的客房,可你伯母说你们年轻人,指不定不爱受拘束,这才单独让你住在竹院那边。”

    唐泛接替了贺轩的位置,扶着他往前走,听他絮絮叨叨说完,笑道:“竹院风景好得很,伯母的安排,我很喜欢。伯父,我没把自己当外人,就算姐姐与姐夫没有缘分,咱们两家终究还有父辈的交情在,小侄依旧十分敬重您。”

    贺英见他说来说去又绕到这件事上,简直有些无奈:“贤侄,自古劝和不劝离,此事关乎你姐姐一辈子的大事,还是慎重为好,当日我与你爹虽然订下婚约,可也仅止于口头约定,那时若我想反悔,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我能够信守承诺,想必你爹在九泉之下,也是不愿意见到这桩婚事作毁。”

    唐泛的语调不急不缓,如那潺潺流水一般柔和:“伯父当日信义,小侄一直未敢忘怀,但俗话有云,强扭的瓜不甜,如今并非是我姐姐嫌弃姐夫,而是姐夫不想好好过日子。姐夫当着我的面,尚且那样对待姐姐与七郎,若是我不在,他指不定还要如何过分。伯父,事到如今,让他们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贺英道:“你姐夫那是鬼迷了心窍,没有开悟呢,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你姐姐是贺家媳妇,又是你爹的女儿,你爹如今不在了,她也就如同我的女儿一样,贺家不会亏待她的。我打算让他们搬到竹院去,再将他们的月例提到一百两,你姐姐当掉的那些嫁妆,我都让人去赎回来,你看如何?”

    唐泛道:“伯父的心意我明白,但你们毕竟不可能时时看着姐夫,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若是自己不长进,任凭父母怎么教训,也是没用的。与其大家都别别扭扭地过日子,还不如给彼此一个痛快,夫妻做不成了,总不至于要当仇人罢。”

    他左右就是不肯松口,贺英都有些恼怒了,觉得唐泛简直就是不识相,自己好说歹说,他却一意孤行,却听得唐泛又道:“我过几日便要回京去吏部报到了,这事还是早点了结得好,其实若是伯父执意不答应和离,我还有一个法子,就让姐姐与姐夫析产别居罢。”

    贺英听了他前面那句话,连后面的析产别居都忘了追问:“你要回京报到?”

    这次反倒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隋州道:“陛下点了润青任左佥都御史。”

    贺老爷子一呆。

    左佥都御史,这是都察院的职务,他知道。

    可问题是,这个官职,是正四品罢?

    他明明记得,唐泛罢官之前,还是正五品的刑部郎中而已。

    这因过被罢黜之后,半个月内就能官复原职,在官场上不算什么新鲜事,官复原职之后还能升官的,贺老爷子也见过不少。

    他当官大半辈子,不是什么乡巴佬,可问题是他没想到唐泛也会成为这种幸运者。

    更多的人,在罢官之后,基本上就是回家种田的命运了,唐泛一个正五品的小官,若是没有贵人提携,皇帝怎会记得他是哪根葱。

    贺老爷子知道,这必然是有人为唐泛说了情的缘故,而且这人分量还不小。

    会是这位镇抚使吗?

    转眼之间,贺英就将思路整理清晰,一点也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润青,你与隋大人晚上就在家里吃罢,我让厨子好好做几个菜,为你庆贺庆贺,也该知会你姐姐姐夫,让他们好好为你高兴高兴!”

    唐泛心道姐夫听说这个消息,估计只会更不高兴吧,说不定还会当别人又在故意冲他炫耀了。

    “伯父,这事且不忙,一来如今姐夫心情不畅,这个消息只怕只会令他的心病雪上加霜。二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还是不要张扬为好。三来,我是想来禀告伯父一声,广川与我关系匪浅,我想搬过去与他同住。”

    贺英人老成精,联想方才唐泛提出的析产别居,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趁机在跟贺家撇清关系呢。

    心下不由叹息,若是贺二争气,何至于闹到今日这种地步?

    其实站在唐泛的角度,他也能理解唐泛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唐家双亲亡故,族亲无靠,就剩他们姐弟俩,唐泛是疼惜姐妹的人,肯定要坚定不移地为姐姐出头。

    但是能理解又怎样,作为贺家主人,不管和离也好,析产别居也罢,这都不是贺英乐意见到的。

    第3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