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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山河泪 完结+番外 作者:歌德斯尔摩

    第6节

    小矮子瞪视虞楚昭,面色涨红,显然知道他在想笑什么。此人开口道:“既然将军帐中人全了……”

    虞楚昭摆摆手,笑出声打断了小矮子的话:“阁下就是召平?不知现在阁下现在效命与谁?”

    召平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两块咬肌紧绷,额头上冷汗直下。项梁等早就熟悉了虞楚昭的神棍本事,面色如常,倒是季布和李信面露惊异。虞楚昭对这两人笑笑,得意洋洋,这人不用怕得罪,最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何况还不能算个浪头。

    召平自知自己并非名士,没道理虞楚昭一语就道破其身份,当即心下惶然,一时间拿不准面前这位是何方神圣。

    项梁等人也是面露惊愕。虞楚昭这言语间明显话里有话,效命与谁?召平带来的是陈胜手谕,但是虞楚昭却问他效命与谁,这是不是在暗示张楚王陈胜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阁下是?”召平犹豫一番,两只三角眼不住打量虞楚昭,最后被项羽一瞪,惊吓之下不自觉收起倨傲之色。

    “不过军中小小军师罢了,谈不上阁下之称。”虞楚昭笑眯眯的拱手,心里盘算着可不能让项家白白送上去给人当锤子使,其余不谈,张楚军中总归比他们这有钱有粮吧?

    召平有点尴尬,只好先向项梁道:“大王愿封项将军为上国柱,各位将军位次如常,望将军仁义,拔军征秦!”

    项梁面上淡淡,其实已然动心。他项家从来都是世家大族,奈何秦建立,项家子孙惨遭屠戮,如今能封上国柱,讨伐秦国,也算是了却家父项燕一大心愿。

    虞楚昭沉吟着,斜着眼睛看召平,直把他看得冷汗直冒,然后慢悠悠往项梁坐着的主位方向晃悠,虞楚昭立在召平面前,召平一惊,赶紧侧身让道。虞楚昭笑眯眯的往前走,然后一脚踩在项梁脚背上!

    李信看得龇牙咧嘴,扭头望项羽——你家小军师这么凶?项羽没搭理他,龙且和虞子期同时点头啊点头,这不是被惯出来的么!

    军中现在几个将军,龙且是军师姐夫,虞子期是军师大哥,季布简直是军师的忠狗一条,项羽是军师相好!他们主公项梁,自家侄子都管不了,何况他家半仙的侄媳妇?李信嘴角一抽。

    项梁被一脚踩在脚背上,面皮一抽,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望向虞楚昭,虞楚昭被他那张美人脸看得心头一跳,又把脚拿开来。

    “将军可是叹息痛恨于楚怀王?”虞楚昭对项梁使眼色。底下一干人均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虞楚昭这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项梁却瞬间心领神会,眼含热泪低声道:“想到故国不堪回首啊!当伐暴秦,重整楚国才是正道!”

    李信这把听懂了,这是告诉那召平,老子不做你手下,这话先要明白说,就是上国柱那也是楚国的,和你这草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出战也只算是合作而已。

    虞楚昭叹息道:“将军,可惜我们势单力薄,恐怕难完成复国大业啊!”

    项梁抹抹眼睛道:“势单力薄倒是其次,实在是……”项梁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虞楚昭抬袖子也是擦眼睛:“吴中时日艰难!故楚旧臣在此也只有面饼勉强充饥!军中冬日也没有炭火!要是此时行军,怕是等不及春耕,到时候如何才好?”

    季布傻眼了,这是在哭穷么?虞楚昭在袖子的遮挡下瞪季布——是真的穷!

    召平被虞楚昭和项梁一唱一和折腾的无法,想到项梁身份在楚地必然一呼百应,而且当初陈王起义扯的大旗里面也有项家子孙,项梁比不得先前的那些草莽,狠狠心道:“这自然会给将军补给的!”

    宋义一见准备行军,当即老泪纵横道:“将军请先行!老朽身子骨不结实,怕是走不了了!”

    虞楚昭在旁边笼着袖子,龇牙一笑:“那多不好,留在这处可不就是送死了?快送宋大人上车!”一句话决定了一众楚国旧臣的命运。

    一帮老头子无可奈何,哭哭啼啼的被赶鸭子一样赶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马鞭,带着里面没坐好的一众老头的嚎叫声,冲往北方。

    李信站在不远的山坡上看着,不由失笑,当初这楚国朝臣中,当今还有几个能认出他来?他又还能认得出来哪几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早已消失,留下的这个只是个只有他记得的蒲将军。

    虞楚昭头上带着狐狸皮帽子,衣领袖口上也裹上了皮毛,索性身姿挺拔修长,否则只会像个团子。李信想着自己就笑起来,那样的话估计项家军的脸就先丢完了。

    虞楚昭策马来到李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微微俯身,用马鞭挑起李信下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懂?”

    虞楚昭语罢笑着调转马头,策马离去,追赶前方的士兵。

    李信呆愣了一会,随后失笑,若有所得。

    “虞楚昭!你又去调戏李信!有爷一个还不够?”项羽的声音从旁边而过,顺便溅了李信一身雪沫。

    前方,虞楚昭哈哈大笑的声音飘散在风雪中。

    项家军拼拼凑凑出来八千将士,史称江东子弟兵,终于是渡江而去,踏上了历史的舞台,驶向未知的命运!

    六国复活,七国争雄,政治重新开始合纵连横,历史正迈进后战国时代!

    ☆、踢云乌骓

    秦二世二年,十二月。

    冬季飘雪,荒原千里月明夜。北上军队蒙上一层雪白。消息最终传来,吴广战死,陈王兵败被杀,景驹上位,带张楚政权继续伐秦,然而军队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张楚义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赵高指鹿为马,终于在朝臣面前炫耀了一把自己权力的极限。

    沛县,刘季甩着袖子大大咧咧往县令府邸走,其实手心虚汗直冒。这回只怕是有去无回,心中对让他诈降进城做人质的萧何不免有些怨愤。吕雉小步走在近旁,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

    张楚没有带来援军支持,章邯、王离大破起义军。沛县县令反悔,不再打算把沛县交给刘季作为起义根据地,甚至打算诱杀刘季,向朝廷表忠心!

    “爷莫慌,张先生有妙计,定能帮您脱身!”吕雉低头凑近刘季耳边道,提到张良的时候脸上不易察觉的流露出一种恐惧之色。

    刘季微微点头,叹息道:“和我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

    吕雉微微偏过头,伸手把垂落在耳畔的头发往后理去,露出颀长的脖颈,脸颊染上红晕:“能跟着爷,不辛苦。”

    刘季闻到一股清香,瞬间有些不分东西,连本来还有点难忘的曹氏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沛县外微山,张良看着满天大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样子那吕雉还是挺有用的。”

    候生在旁边摸摸胡子,笑的志得意满:“吕家人么,自然精通媚术。”

    沛县县令要诱杀刘季,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刘季危难之际大显神通,便可获取刘季信任!

    荒野一马平川,北上军队终于不往前走,停留在一处山坳背风处。

    冬季向北行军向来艰难。虞楚昭从马车上下来,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虞楚昭来回走动几步,又伸个懒腰,觉得在马车里颠簸一天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于是拿眼角去瞄宋义等人的马车,倒是没见一个人下车,不知道是颠的晕过去了还是怕冷不愿出来。

    项梁皱眉从马上翻身而下:“这地形不适合停留……”虽然背靠山,不容易被人从后方突袭,但是面前旷野一望无际,也不是好防守的地方。

    虞楚昭嘿嘿一笑:“将军多虑了,此时可不会有秦军!”

    项梁“啧”了一声,半夜三更的确实也不适合再行军,但是这开阔地形不免叫人心里发慌。

    “秦军现在将领是谁?”虞楚昭笑道。

    项梁果然想通了:“文人将军不适合长途奔袭。”

    虞楚昭笑眯眯的转身找吃的去了。

    章邯此人谨慎小心,目前只会把目光放在赵地,毕竟这是第一个恢复故国的地方,张耳不提,陈余却不是好对付的。

    况且项梁他们这区区八千人未必能入人家法眼。赵地距离咸阳也是最近,犯不着如此长途奔袭。当然,要是带兵的换成王离就不成了。

    李信把烤熟的红薯拎出来,虞楚昭笑眯眯的看着,双手笼在袖子里面。

    李信犹豫半天,拿雪沫擦干净外皮,给蹲在一旁等吃的虞楚昭递过去。虞楚昭笑眯眯的接过来,剥皮开吃。李信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好吃懒做的小流氓是怎么让人看成军师的?

    虞楚昭就像知道李信心里想什么一样,先是斜着眼睛看李信,然后不小心被红薯噎的直翻白眼,一边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懂?”

    李信眼光复杂的看看虞楚昭,最后不说话了,低头吃红薯。

    虞楚昭吃完,在衣摆上擦擦手,旁边的季布过来给虞楚昭端了杯热水:“先生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虞楚昭继续笑眯眯的接过来。

    “项兄弟哪里去了?怎么两日不见人了?”龙且也往他们这边的火堆围上来,顺手把一件狐裘给虞楚昭披上:“你姐让给你带上的,怕你冷。”

    李信眉毛都挑起来了——看你们把他惯的!难怪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虞楚昭得意洋洋的对着李信笑,然后回头对龙且道:“项羽前两天看上一匹马,追着马走了。”

    流云掩月,微山上张良两眼一眯,骤然催马下山。

    卢绾心里冷笑一声,这后来的文人不知道想要做什么!自以为是韩国公子便自以为是!刘季如今身陷敌营,不带人去救,一人过去沛县又有何用?

    夏侯婴身后的两百余人无声无息,看着张良孤身一人策马下山。

    候生摇摇手中羽扇:“阁下不去救?”

    夏侯婴冷哼一声,带人埋伏去了。到底是兄弟,总不能因为排挤张良就不顾兄弟安危,何况,吕雉也在城内!

    刘季从县令宴会上借口溜出去,打算藏到明日白天开城门时再逃。夜凉如水,刘季心思恍惚,一时想到自己手中人马只有区区数百,一时又有些不舍没带出来的吕雉……

    官府兵马悄然围合,突然之间火光大亮!刘季进退不得,手脚发凉,心里直道吾命休矣!

    吕雉双手融化了一般从捆绑她的绳索中间滑出来,眼底恨意一闪而过——好你个刘季,竟然能狠心撇下自己逃跑!吕雉活动了一下手腕,抬脚将软到在一旁的县令踹翻。

    县令双目惊恐的圆瞪,口鼻溢血,显然命不久矣。

    “张子房的美人计果然好使。”吕雉摘下头上的簪子,缓缓刺入县令的眼睛:“看了不敢看的东西,自然就别再想要眼睛了。”

    县令张嘴欲叫,但是最后只能模糊的发出几个单音节,张开的嘴里面只有半截舌头,还有半截已经完全融化成血沫!

    吕雉收手,一件一件穿好衣裳,在县令衣服上擦干净簪子,重新拢拢头发。

    “来人啊!”吕雉高声道,樱唇中吐出的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正是沛县县令的声音!

    门外的看守一惊,本知道自家大人在里面做好事,不敢打扰,此时闻言也是一愣。

    吕雉莲步轻移,无声无息走到门口,长长的指甲无声的弹了几下,看守的人推门,月光下只看见了一张世间罕见的美人脸。

    吕雉推开七窍流血的男人,步入月光之中。

    荒野凌晨,风雪无声而止。月如镀银,洒下银光一片,照耀千里平地。枯树上一只乌鸦猛然惊起,“扑棱扑棱”的声音传出去好远。一会之后,马蹄声渐近。

    项梁披头撒发、衣袍不整冲出营帐,却见虞楚昭歪在火堆旁迷蒙着眼,显然一夜未回帐篷内睡。一息之后,虞子期、龙驹等人尽数到齐。李信神色清明,不知是否睡过。练武之人耳朵好使,老远便听见了那奔来的马蹄声。

    “不是敌袭,你们且去睡。”虞楚昭伸个懒腰,迷迷瞪瞪道,又自言自语:“倒是会挑时候,大家都没醒!”

    少顷,只听马蹄声起。平原之上朝阳喷薄而出,逆光奔驰而来一道剪影,马上之人横刀立马,愉快的打了声唿哨。

    虞楚昭笑起来:“疯人配疯马!”

    平原无远近,看的见人也有不少距离。谁知不过片刻时间,项羽便已到眼前。

    项羽冲到近前,只见一众人用鄙视的神情看他——不务正业!顺便对他新到手的马表示出羡慕嫉妒恨。项羽低头瞄虞楚昭,还好,这人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马。

    项羽胯/下的马没上马鞍,虞楚昭心道胆子够大,也不怕掉下去!

    这马看着比一般的军马还要高大,膘肥体壮,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毛,只是四蹄上白色卷毛长且飘逸,宛如流云,耳朵尖长,吻部削尖且长,看着有些像鹰嘴。此时这匹马正打着响鼻,似乎在表示被人围观很不爽。

    虞楚昭摸摸下巴,感觉这马怎么和主人似得这般嚣张!

    项羽倒是得意洋洋,翻身下马,抬手拍拍马头,那马却不待见项羽一般把头偏过去,尾巴甩来甩去。

    虞楚昭见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踢云乌骓啊!”

    项羽的乌骓在军中引发了一众人的关注,实在是难得的战马,不知道怎么会在此处出现,要说起码也是千匹马群中的头马!乌骓性子随项羽,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谁都不待见,有时候连项羽都摸不到它一根毛。

    奇怪的是乌骓和虞楚昭相处的不错,准确来说乌骓很喜欢虞楚昭,没事时候还会跟着虞楚昭逛游,众人不时会看见一人一马在一处对视,也不知道跨物种是怎么交流的。

    李信在讨好几次乌骓都接连遭到乌骓的鄙视之后,忍不住仰天长叹:“连马都惯着!”

    ☆、沛县烽烟

    “抓住他!”众多官兵大喝一声。

    刘季惊慌失措,正想着如何脱走,突然听见不远处一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道:“爷快走!”

    刘季惊呼:“娥姁!”

    吕雉隔着街道与刘季遥遥对视,月色火光中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

    一队侍卫快马冲过,大喝道:“抓住这个女人!她杀了县令!”

    围住刘季的官兵先是大乱,继而调转方向,兵刃直指吕雉。

    吕雉一头黑发在狂风大雪和火光中飞扬,姣好的脸颊上满是悲恸,身形弱不禁风,眼角噙泪,大呼:“爷快走!”继而转身往相反方奔去。

    刘季悲愤道:“娥姁!”

    “谁敢伤我主母!”一战马带着马上之人越过一众官兵,冲进敌营。马上之人文士打扮,羽扇纶巾,正是单骑下山的张良。一句主母便是认了刘季做主公。

    沛县火光通天,官兵蜂拥而上。城外,夏侯婴带着两百兵卒悄无声息到来,准备夜袭。城门空守。两百士兵分成二十小队,抛出飞抓钩上城楼。身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一跃而过。

    “杀!”领军之人呐喊一声,拔刀冲向吕雉、张良,刘季犹豫一番,最后咬牙抢下身侧一小兵的刀,抬手削下此人脑袋,往战圈内冲入,怒喝道:“杀!”

    黑暗中,夏侯婴带两百士兵从长街另一方冲刺而来,一刀削下领军人头,大喝:“杀!”

    血染白雪,践踏成一地血红污泥。

    萧何混在突袭士兵之中,此时气喘吁吁,六尺冠跌落在地,猛然抓住刘季手臂:“主公快走!”

    刘季双目充血,一把甩开萧何手臂:“吕雉尚在!我岂可退!”

    张良吕雉两人一骑,在乱军中飞奔。张良低声笑道:“看样子我计策不错?”这样刘季必然对吕雉更加上心,同时自己也赢得了刘季的信任。

    吕雉坐在张良身后,冷声说:“你到时候可别忘了吕家就好!”

    张良一晒:“你的家族?估计嫁出去不少女儿吧?”说着抬手翻袖,巨大的阴阳鱼笼罩沛县。

    吕雉瞳孔收缩,惊呼:“你竟然会仙家法术!?你不是阴阳道的么……”

    张良挑起嘴角笑道:“道家通天,阴阳家源自道家,你说呢?”

    寻常肉眼不可见的阴阳鱼于半空分开,如龙入海,须臾间狂风大作,官兵手中火把被狂风熄灭,更是被大风吹得真不开眼,刘季手下一众人却看的清楚,不可思议之后瞬间士气大振:“杀!”

    张良高声:“主公应天时,伐暴秦!上苍有眼!随我杀!”

    一夜鏖战,沛县易主。起义的烽火终于燃烧了这座城池。刘季摇身一变,成了沛公。

    军帐中,油灯如豆。

    “你总拨弄那拨浪鼓干嘛?”虞楚昭卷着袖子在旁边磨墨,催促道:“你快点写,就说出门游历……”

    项羽龙行虎步走到桌边,皱着眉头看面前的竹简:“你想开溜?为何要我写留言?”又看看面前嬉皮笑脸的小子。

    虞楚昭哈哈一笑,只管抓项羽的袖子:“写吧,快点写啦!”他才不会说完全不会写那篆体,光是看着就头疼。

    项羽被他缠的不耐,“啧”了一声,大手揉揉虞楚昭的头发,把他揉的头晕眼花,然后坐下提笔。

    李信平躺在榻上,听着旁边军帐中一阵阵笑声,心中有点落寞,想着那小无赖的样子翻个身,把薄被盖到头上。

    “出门游历?又想去何处?”项羽落笔,猛然想起来什么,转头捏面前这小子的下巴:“老实交代!”

    “去去就回,超不过两月。”

    “和你一起。”项羽搁下笔,冷着张脸对着虞楚昭,大有他不答应就不给他写的架势。

    虞楚昭点头。他打算此时先回楚国旧地,项梁这边没开战,自然不用担心。

    项羽双手垫在脑袋后面,平躺在马背上:“各个都往咸阳走,现在这是天下第一热闹的地方,你怎么反要去楚地?”

    虞楚昭学着项羽的样子躺在马背上,看天上难得没有被飞雪和被流云挡住的月亮:“去就是了,你小叔现在没时间,日日要练兵,还要和宋义那帮老狐狸打机锋,我们就走一趟呗。”

    项羽腰上用力,重新坐起来:“可是有什么鬼主意了?”乌骓侧着脑袋往虞楚昭身边靠。

    虞楚昭眯着眼睛看天空:“天机不可泄露啦!”

    子夜时分,两道身影披星戴月,往西南方向奔去。

    李信军帐和虞楚昭他们的靠的近,猛然听见马蹄声,衣服都不及穿,跳起来就奔出军帐,两骑具已经奔远,就只能听见虞楚昭嚣张的大笑声。

    李信无奈的勾勾嘴角,目光投向旷野上飞奔离去的两道身影,重新转身回军帐。

    次日清晨,项梁冲进项羽和虞楚昭的军帐中,空荡荡的帐篷中留了片竹简,上书:出门游历,两月后归。

    项梁一双桃花眼吊着,一会之后憋出一泡眼泪:“嘤嘤嘤……羽儿好狠的心啊!两月后归……”

    龙且一脸忧心,最后决定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写家书回去给自家媳妇知道了。

    虞子期横眼扫过来:“可能么!”接着捏着嗓子道:“昭昭今天吃了几碗?吃了什么?喜欢吃什么?”

    季布一脸忧伤的四处张望,似乎希望看见他崇拜的小军师还在附近。

    “报!”传信兵拉长了声音,滚鞍落马。一路跑死了两匹马,总算将消息传回来了。

    章邯二十来岁年纪,本为少府,主持修缮陵墓之事,也算半个文士,此时未着盔甲一身布衣,一头柔软的黑发垂在腰间,越发显得身量高挑瘦削。章邯此时脸色苍白,面露疲惫。任是他一路攻灭义军田臧等部,还是起义不断,复国者犹如过江之鲫。魏齐赵

    他凤眼低垂叹了口气,挥挥手:“传。”

    “报告将军!沛县反了!”

    章邯缓缓起身,扶住书桌才勉强站住身形,半晌道:“知道了。”

    士兵走后,章邯身后屏风内转出来一人,此人脸上挂着坏笑,一副痞子模样,瘦削的脸颊侧面刺着一个印章大小的“囚”字。

    “怎么着,我说的吧,可是又有地方反了?”

    章邯斜着眼睛望过去,最后冷哼一声:“英布,就你能!”

    英布身量颇高,宽肩窄腰,大冬天裹着兽皮大衣,穿着一双鹿皮靴,竟然比起章邯更像大将,不过身上匪气过重,领口大敞,露出结实的古铜色的胸膛。英布嘿嘿一笑,吹着小调往外头走去,边走嘴里边叨咕着:“算命的说了的,爷要是犯事被抓了,那才会有大富大贵的日子!”

    章邯一口水顿时喷出来,一双凤眼立起来:“你个爬床货!”

    英布脑袋又从军帐门帘里头伸进来,笑道:“爬谁的床?”

    章邯忍无可忍,一个砚台飞出来:“滚!”

    英布哈哈大笑,翻身上马。笑声在风中传出去:“看我不日给你取魏咎那厮的人头回来!”

    章邯无声的笑起来,点漆一般的眸子里面干净纯粹,宛如赤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预告,下章那啥,不说,你懂的

    ☆、马背战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五音不全,归鸟惊起。

    项羽皱眉:“又胡乱唱什么呢!”

    虞楚昭仰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晃悠:“今儿是圣诞节!”

    项羽眉头一皱:“什么玩意儿?”

    虞楚昭笑:“你不懂的玩意儿!”

    项羽:“胡言乱语!”

    虞楚昭翻身坐起来:“孤陋寡闻!”

    天上一轮残阳,火烧云漫天,官道直向天边而去,四围良田遍布荒草,村舍荒废,寂静无人声。残阳之下殷红一片,宛如染血。

    “不吉利。”项羽腰背挺直坐于马上,皱着眉头看四周,眼中哀恸一闪即逝。

    “无妨,我们走就是,不打搅他们就行。”虞楚昭笑。

    项羽抽刀,万鬼朝皇乌黑的刀体泛出一道冷光。四下里微微传来细小的动静,一会之后真正寂寥下来。

    “一帮宵小之辈!”

    虞楚昭按着项羽手腕,还刀入鞘:“也就是这里的村民罢了,三脚猫的功夫。乱世无处生存,不如干拦路打劫的勾当。”

    项羽沉默下来,一会之后终于开口问道:“此去究竟为何?”

    虞楚昭双目远望,看向荒芜的田野:“为他们找个活下去的理由。”

    项羽:“是什么?”

    虞楚昭笑:“一个名正言顺的王。”

    项羽:“?”

    虞楚昭只好慢悠悠解释道:“你看,秦嘉立了景驹,名不正言不顺,连那复国的齐人都来说嘴,张楚罢了,还真能当成楚国不成?怎么样也要有个楚国王室之后才像样。”

    不管是“奉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还是要有个天子才好。

    秦二世二年,残冬。秦大将章邯分兵镇压各处起义,楚地虽然地广但是未真正复国,同样也没有大股势力留在楚地,于是被暂且放下不提。英布领兵八万,向东南而行,绕过终南山,由武关穿汉中,走丹水向魏地进发。

    咸阳秦宫,赵高背手而立,在观星台上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铅灰色的空中飘落的雪花在他身边打了个旋儿,随后飘落到一边的雕花木栏杆上。赵高眉头一跳,微微抬手,阻止了埋伏在暗处的侍卫们动手。

    赵高转身拱拱手:“赵某谢先生,只是不知先生来此何意?”

    赵高身后站着一个衣袍褴褛的佝偻老头,此人头发花白,乱糟糟的塞在一顶破边的斗笠里面,半边脸藏着,大冬天裤腿挽起,光脚蹬着一甩木屐。手中拎着五根竹棍,正是民间耍皮影的艺人装束。然而此人来的无影无踪,竟然能越过一众侍卫出现在赵高眼前!

    “要保你大秦,派人去洞庭即可!”老人嘴唇纹丝未动,腹腔内却发出声音。

    赵高虽然知道这不定然是凡人,但仍旧大吃一惊,正待要细问,却见眼前一空,老人身形已在十丈之外,竟是凌空而下百尺高楼!赵高心智此事不妙,但是还是有点犹豫,毕竟不知道来者何人!

    犹豫再三,还是唤来徐福,将此事一一告知。

    徐福兜兜转转一会之后,决定道:“还请丞相速速派人前去查看!”

    赵高咬咬牙:“宁可信其有!速速掉王离领军五万,前去鄱阳湖,若是见到了什么非常事……就地格杀!宁错勿放!”

    “往西南一路过来,天都不冷了,雪也不下了,果然是好地方。”虞楚昭坐在乌骓上,大氅没系上,露出一截滑溜溜的脖子。

    四周荒野,枯草长得有人高,踏进去就找不着影子,项羽走进去也只能看见半个脑袋。

    此时起风,一片荒原一层皮都倒向同一方向,好像一盆水拿斜过来似的,风压荒草,发出“瑟瑟”的声音。天上一轮月,银白中透着鹅黄,倒是显得比北方的色彩暖和一些。

    “这么一看,到底还是北边肃杀一些。”虞楚昭靠在项羽胸前笑起来,抬手捏捏乌骓的耳朵。

    虞楚昭和项羽共乘一骑,他自己那匹漂亮的卷毛马往一边溜达,让着乌骓这横行霸道的。

    项羽抬手捏捏虞楚昭的耳朵,微微使力带着他转过一个方向,让虞楚昭朝向那卷毛马:“你看看人家多温顺,脾气好,还厚道。”

    虞楚昭眯着眼睛看自己的马,都说是物似主人型,自己怎么弄来的马竟然是个温吞脾气?卷毛马迷瞪着一双大眼望无辜的回来,鬃毛里面还插着几根枯草。虞楚昭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他老爹一见他一脸无辜就要拿拐杖抽人了!

    “温顺的?你就因为这要温顺的?”虞楚昭懒洋洋的往后靠,抬起下巴,脖子往后弯折着看项羽弯折的嘴角、瘦削坚毅的下颚。

    项羽面上漠然,手却已经从后头松开了虞楚昭的衣带,微微有点凉意的手指爬进来,顺着x缝探进来。

    虞楚昭先是被激的一哆嗦,然后很快重新放松下来,耳朵尖红了:“唔,轻点,很久没……”

    项羽轻声哼了一声,然后松开缰绳,一手在虞楚昭亵裤内动作着,一手把虞楚昭按趴在马背上,然后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腹,乌骓嘶鸣一声,愉快的狂奔起来。

    虞楚昭趴在马背上,双手被反扣在身后,此时无处着力,吓得哇哇大叫。

    项羽又加了点力气,嘲讽道:“爷在,摔不着你!你且认真着就是!”说着竟然一指全然到底。虞楚昭大叫一声,不乱动了。

    项羽舔舔嘴唇,低头看着那处:“如何了?”然后用中指和无名指缓慢的揉着虞楚昭xx柔软的地方。引得虞楚昭尖叫一声。

    “看你浪的!”项羽笑骂道:“可是憋了些日子了?”

    虞楚昭在马背上颠簸的厉害,身体又被如此打开着,难堪加兴奋,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可不,某些人可没好好满足小爷……”

    项羽冲里面又塞进一根手指,来回翻弄着,里面细嫩的位置微微翻出来:“没好好满足?谁和爷闹说是太冷了不想做的?”

    虞楚昭觉得身后那处被微微分开,有些微凉,被刺激的当下xx起来,喘着气道:“本,本就是冷!”

    项羽抽手拍拍虞楚昭的xx,示意他腰抬起来些:“你倒是难伺候,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你这发情还看季节?春天秋天?怎么和牲口似得?”

    虞楚昭双手解放了,赶紧抱着乌骓脖子,微微把腰抬起来,有点期待的转头:“你可不就是头牲口!?”

    项羽笑起来,把自己早就xx的□□抵在xx处厮磨,虞楚昭x缝碰到滚烫之物,哆嗦了一下,然后伸回来一只手摸,忍不住咽口水,真的又x又x,想到自己曾经多少次被这东西顶弄着,虞楚昭就觉得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

    “忍不住了?”项羽漠然道,然后伸手从虞楚昭胯/下过去摸他前面。那处早就湿透了,水渍在亵裤上面晕开了一片。

    虞楚昭被这动作摸的喘息xx,项羽看他这样,最终忍不住直接进入了。

    虞楚昭半是舒爽半是疼痛的xx着,项羽还要再向内送,虞楚昭忙往后推他:“不成了,不成了,这姿势太深了!”

    项羽又单手把虞楚昭反剪了,另一手扣紧他腰身:“你且看着进不进的去。”说着轻轻在乌骓肋下敲敲脚跟,这疯马就像立马弄懂自己主人的意思了一样,速度又上去一截,还连蹦带跳,一路高难度漂移。

    虞楚昭崩溃的大叫,简直觉得自己坐在了一根铁杵上面,还在一刻不停的做上下运动,只觉得又爽又疼,神智都有点不清了,一会之后就直接泄了出来。

    项羽抬手把虞楚昭拉回来搂到胸前,腰跨使力,顶得虞楚昭闷哼一声。项羽轻轻啃咬他的耳垂,口中模糊不清的嘲道:“细皮嫩肉,这就不成了?”

    虞楚昭昏昏沉沉,一时感觉自己浮在云上,一时又仿佛被颠在巨浪上,又爽又疼,到最后竟然失/禁了。

    虞楚昭打算一路取道九江郡,绕开大别山,然后从居巢南上船,走水路向西,一路游山玩水直到南郡洞庭。

    “这回是玩不成了……”虞楚昭懒洋洋的窝在项羽怀里,乌篷船外,水天一色,江水翻着白浪一路往东逝去。

    项羽低低的笑了一声:“怎还想着玩?莫非还是做的不够?这才有心思想着旁的?”

    虞楚昭挑起项羽的下巴,眼睛一眯,调戏一般亲亲项羽的嘴唇。项羽眉头皱着,虞楚昭再凑过去亲亲。

    撑船人吆喝一声:“爷,快到地儿了!”

    ☆、云雾失君山

    云雾失君山,波浪连吴楚,八百里洞庭烟波渺渺,不见前路。

    一片悠远山水之间突闻笛声跨过百里水面随风传来,断断续续不成调,如同呜咽之声,却别有一番哀婉,恍如红尘落尽后一抹苍白颜色,叫人忍不住落泪。

    虞楚昭起先听不大清楚,便侧耳倾听,只听那调子忽而一转,石破天惊!恍然间若如人立危石,大浪之声滔滔而来,正是易水萧萧西风冷!只见二十骑兵破阵而出,却是将军百战身名裂,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啪!”一声脆响,虞楚昭只觉脸上一疼,一惊之下回神,只见项羽满目通红,一双铁臂紧紧钳制着自己的腰。一滴冰凉的眼泪落在手背上,虞楚昭才意识到自己眼角还潮湿着。

    刚才虞楚昭竟然陷入了幻觉中而不自知!还好项羽给了他一耳光,才把魂叫回来,不然就要自己跳入千尺冰寒的湖水之中了!虞楚昭此时却是心口气血翻涌,嗓子一甜,一口血立马喷出来。

    项羽只觉自己肩上一阵温热,低头一看,只见玄色武袍上一滩深色,再看,却见虞楚昭口鼻出血,那血正是溅在他衣上!

    “昭昭!”项羽大叫。

    “我没……”虞楚昭话没说全,只觉得乌篷船忽而倾斜,两人一滑撞在船侧,同时听见船夫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虞楚昭惊道,一抹脸上的血也冲出去。项羽全身绷紧,随即持刀跃出,但已不见船夫身影,只有一滩血正被湖水冲去!

    湖面蠢蠢欲动,翻搅着血液,下一秒,洞庭湖大浪滔天而起!乌篷船犹如暴风雨中一片竹叶颠簸于百尺浪头!水域之上,万里高空风起云涌,天空色变,几息之间暗如深夜,流云顷刻间集聚翻滚,呈漩涡状扭转之势!漩涡中心似有活物翻腾!湖水骤然高悬而起,中间碗状下凹,四周湖水通天而上,顷刻间围住中心直打转的小船。

    船身一个倾斜,虞楚昭大叫一声抓住船沿,整个人被惯性甩出去挂在船外,犹如挂在高楼边缘。项羽单手握住船边,一手握万鬼朝皇,同虞楚昭吊在同一边上。两人对视一眼,虞楚昭满眼惊惧,项羽一脸杀气。

    水域上空浮云流转,万尺高空之上,阴阳鱼首尾相继快速游动,宛如在水底一般,将云层搅出巨大漩涡。

    虞楚昭全身湿透,手上打滑,咬牙支撑。船冲在风口浪尖,颠簸不止,再一个浪头打来,船被下压,虞楚昭被水一呛猛烈咳嗽,一手滑落,只有单手使力。眼见船就要再次翻个儿,项羽单手发力,整个人一轻窜出,翻身跃上小船另一头:“昭昭!”

    虞楚昭连滚带爬被拖上去,船此时完全翻个儿,二人站在倒扣的船底,犹如挤在一块小舢板上随波逐流。

    项羽万鬼朝皇狰然出鞘,另一手搂住虞楚昭,俊挺男人迎风而立,一头长发冲出发冠束缚,在狂风中猎猎飞扬。

    君山之巅,带着斗笠的佝偻老头冷哼一声,手指只见五根竹条灵活一动。

    万里以上的云层中,阴阳鱼突然流转分开,继而扭成一团,化为一道灰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须臾化作万千冰凌直刺百里水面!

    虞楚昭心头一跳,抬头瞬间瞳孔收缩,万丈高空尖锐冰凌正旋转着激射而下!虞楚昭条件反射抬手抱住项羽,将他往自己怀里按。项羽不明就里,顺着虞楚昭的力道下跪,虞楚昭站在项羽身侧拱起脊背尽量挡住。

    虞楚昭闷哼一声,血从嘴角溢出。下一刻项羽哀怒的大吼,搂着虞楚昭翻身,将他护在自己身下。虞楚昭仰面朝天,腹部被一只尺把长的冰凌洞穿,他瞳孔微微有点涣散,一把乌发被风扬起,和项羽头发纠缠在一处。项羽一脸漠然的望着虞楚昭,血从他的鼻子里一滴滴落在虞楚昭脸上。

    “呆子。”虞楚昭艰难的扯着嘴唇骂道。项羽眼泪冒出来,落在虞楚昭脸上。

    虞楚昭额心太极八卦图忽现,金光一闪后,金色卦阵冲天而起,激射入漫天厚重云层的漩涡之中!须臾,冰凌之势顿止!

    万里高空之中,金光刺入灰影中,只听见一声巨兽发出的咆哮之声,阴阳鱼重新分离形成两仪。

    君山之巅,老者一口血喷出,神色狠厉,瘦如竹枝的手臂抬起,五根竹条操控皮影一般动弹一下。从君山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一长条黑色的物体飞快的从湖底窜上来。

    大风大浪之中,项羽拥着虞楚昭,后背血肉模糊。小舟突然猛烈震荡,虞楚昭急促喘息,费力道:“湖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水柱冲天天而起,虞楚昭只能看见数排密密麻麻的鳞片,各个都有巴掌大小!二人抬头,只见数丈长蛇张开狰狞大口,密密麻麻三排牙齿犹如长剑,它仰天咆哮,口吐黑烟,须臾,马车大小的头部转向底下水面,朝向小船!

    项羽缓慢的把搂住虞楚昭的手松开,虞楚昭挣扎着稳住身形,微微对项羽点头,项羽抬手碰了碰虞楚昭的脸。

    下一刻,项羽和那长蛇同时爆发出咆哮声。项羽猛的一踩小船,整个人利箭一般直窜向高空之中!蛇头昂然下冲,蛇嘴翻开一百八十度!

    “当!”的一声响彻八百里洞庭,万鬼朝皇与蛇齿相撞,项羽借力翻身,于空中又是一击!这刀砍在蛇头上,坚硬鳞甲被剖开一大口子,蛇血爆出,瞬间将项羽淋成血人!蛇的极阴之血让那万鬼朝皇兴奋起来,古朴的黑色刀身上金色一闪,妖异的图腾显现环绕古刀,万鬼朝皇之声响彻天地!

    项羽一手扯进长蛇鳞片之中,长蛇一声嘶吼,带着项羽冲进湖中,坚硬鳞甲所磨之处岩石剥离,项羽屏息,猛的扯下长蛇鳞片。长蛇吃痛,再度窜出水面!项羽刀在蛇吻部一弹,身影拔高,翻身而上,单膝跪于长蛇头顶。长蛇发怒,疯狂甩头,项羽一刀刺入蛇眼,带着长蛇歪转方向冲向四周水壁之中!

    虞楚昭大喊一声,只见一人一蛇须臾间被冲天水势抛向长空!

    项羽于半空中扭身,身体和地面水平,整个人宛如一张绷紧的弓,借下坠之势袭向长蛇七寸!长蛇立起在水面,狰狞大口张开,就等着项羽跃进其口中!

    项羽背手抽刀,一招干脆利落的劈山迎头而上!万鬼朝皇金光大盛,刀影暴涨!项羽一声大喝,手起刀落,一颗马车大小的蛇头带着鲜血飞射而出,蛇身犹自挣扎扭动不休,腔子中血爆出,如一场漫天血雨!

    沉重的蛇身抽出一番,扭曲着滑入深不见底的洞庭之中。半空中的项羽力竭,由空中仰面摔进湖中。

    君山上老头嘿嘿一笑,两人皆是重伤,一会秦军便到,这二人绝无生还希望!于是再次挑动竹条,风止云散,傍晚残阳如血,八百里洞庭湖上不知是长蛇的血,还是残阳映出的红。

    虞楚昭再度挣扎一番,还是无法起身,仰面躺在倒扣于湖面的小船上:“项羽!”虞楚昭声嘶力竭的大叫,芦苇中的水鸟惊起一片,八百里洞庭寂寥无人声……虞楚昭脑袋昏沉,再无气力,腹部流出的血在他身下积着,复又低落进湖水中。两行眼泪从虞楚昭合上的眼中缓缓流下来。

    ☆、乱军遇英布

    漫天星斗如同绣在丝绸面上的金线花样,大地在冬夜中睡去。马蹄声踏破黑夜,惊起宿鸟。马上之人是秦军王离手下派出去侦查的先锋队。

    “报告将军,属下傍晚时看见洞庭湖上风起云涌,怕是有异象!”

    树丛中走出来一不到二十的年轻将领,身材修长挺拔,一身暗金绣花武袍,面容秀丽,此时这人正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低头看自己手中之物,他手中纯金的罗盘正滴溜溜转个不停。

    “八百里洞庭,到底是南是北?”年轻武将自言自语。

    “将军?”来报士兵疑惑,没听清自家将军说了什么。

    “没事,这就出发吧。”年轻将领挥挥手,自己还在盯着那罗盘看。

    这年轻武将正是被赵高派来监视洞庭一带的王离。王离是秦开国大将王翦之孙,开国大将王贲之子。十五年前,老将王翦和其子王贲横扫三晋、带兵六十万败楚将项燕,灭楚。项燕战死蕲县之南。

    洞庭南畔芦苇丛淤泥地,项羽脸朝下半埋在泥水中,潮水“哗啦”一下掀过来,把他腿冲的一晃一晃。项羽手指头微微弹动了两下,被水一呛醒过来了。

    项羽茫然的跪坐起来,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动手将埋在淤泥内的万鬼朝皇挖出来。然后他的眼睛慢慢泛红,最后动作渐渐慢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溅在他满是污泥的手背上。

    “昭昭……”项羽轻声道,然后转头往湖面方向扑过去。

    背后芦苇丛微微颤动一下,项羽步子顿住,满含希望的回头:“昭昭?”

    寒夜空中流云淡如轻烟,冷风吹过枯黄的芦苇荡发出“瑟瑟”的声音,风向突变,项羽慢慢握紧手上的万鬼朝皇。突然之间芦苇荡火光冲天,上千举着火把的士兵冲出来,将项羽团团包围。

    “何人在此?”一声大喝,士兵“哗哗”往两边,让出一条通路。一武将策马而来,正是王离。王离驻马,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面前脏兮兮的高大男人。

    项羽满头满脸的污泥,眯起眼睛迎着火光看来到近前的武将。少顷冷哼了一声。

    王离眉头皱起,此人身材高大显然是习武之人,而且身带兵刃本就是秦朝大忌,见他此般模样显然身上带伤,态度却还如此嚣张,见到几千兵马包围还镇定如此……王离在脑子中间搜索一圈,也没搜索到起义军中有如此将领的。

    “你是何人?”

    项羽双眼一眯,提刀而上!

    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周围云雾缭绕。两名宫装美妇围着一小船团团转了一会,似乎对那倒扣过来的船上那人无可奈何。

    其中一女子笑道:“娥皇,你说这小子怎么这般蠢!咱们那后代皮糙肉厚的,他跑去逞英雄干嘛?现在这样还要我们来帮忙!”

    娥皇倒是无所谓的挥挥手,柔和的笑笑:“哎,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无光风与月。这也是个痴儿……”

    两美人晃晃悠悠离开,身影在云雾中慢慢淡去,随着他们身形的消失,整片□□竹林也是瞬间无踪影!倒扣的小船在一湾浅水中搁浅下来,船上躺着的人皱着眉,嘴里喃喃叫了声“项羽”。

    “情报有误?”英布一双浓眉扭在一起,加上面上的刺青,看起来凶神恶煞。侦察兵低着头,瑟瑟发抖。就算这些兵原本都是骊山脚下罪大恶极的凶犯,但也是怕死的,何况英布本就是他们老大!

    英布忍耐片刻,最后还是“刷”的一下抽出长刀,刀锋一闪,面前的侦查兵身首分离。一道鲜血泼溅在地上。英布缓缓抬手擦拭掉溅到脸上的血,唇角有点扭曲:“他奶奶的!魏咎这孙子躲的倒是快!”四下战战兢兢,无人吭声。

    “给爷行军,老子就不信魏咎那厮真能冲进湖里不成?”英布冷笑一声,军令发出。五万兵马有如臂使,整装待发。

    英布带军一路撵着魏咎的人沿沅水方向向东,魏咎不可能突然消失,定然向南边撤退躲藏起来了,不然大军无船,难不成飞过洞庭了?此处在沅水和资水之间,洞庭平原一马平川,大军要想躲藏只能往西南泽中走。

    英布勾勾嘴角,扯出一抹狠厉的笑容。那么,便在东南等着便是!

    天光大亮,洞庭湖上云开雾散,冬季清寒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湖水腥味。虞楚昭迷迷糊糊被冻醒,打了个喷嚏,看着面前一湾浅水愣神一会,然后裹紧身上和梅干菜一样皱巴巴的衣裳,从底朝天的小船上跳到及膝深的冰冷湖水中,打了个冷颤,随后涉水往岸边走。

    虞楚昭头脑昏沉,腹部还有些隐隐作痛,用手压压,却发现全无伤口。

    虞楚昭:“?”糊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回事。濒死的感觉那么真实,但是现在却活的好好的,连那伤口都不见了。

    虞楚昭身上衣服湿哒哒的,被湖边带着水汽的风一吹,湿寒入骨。虞楚昭想着项羽,一时有些茫然,心里想着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哪里去了,是死是活。

    四下里寂静一片,冬季平原枯黄一片,十宅九空,良田荒芜。一只鹈鹕惊叫一声,由湖面掠起。

    虞楚昭突然头皮发麻,觉脑后恶风不善,条件反射往前一扑,眼前地面上“铮”的一声插入一支玄铁箭。虞楚昭一愣,背后杀喊声冲天骤起,前方马蹄声大作,冻硬的地面惶然震动!

    又是一支箭羽自背后射来,虞楚昭就地一滚让开,前方奔马已至!虞楚昭赶紧纵身而起,玄而又玄的躲过践踏而来的铁蹄,惨叫一声夺命而逃。

    少顷,四周寒风一滞,万箭齐射,破空而来!虞楚昭在射程范围之中,当下抱头鼠窜!

    没有机关、没有陷阱,冷兵器时代的平原战场,前后两路大军正面冲阵,风卷军旗,擂鼓动天,杀喊声响彻平原!千军万马厮杀在一处!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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