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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山河泪 完结+番外 作者:歌德斯尔摩

    第11节

    项羽冷哼一声,看也未看那面无血色的民兵一眼,迈步而上,森冷的声音在寒风中飘散:“算你好命。”

    项羽脸上戾气未消,万鬼朝皇隐隐现出血色。

    一众民兵不知来者何人,具是目瞪口呆,那少年郎剑未出鞘,就震退了他们中有名的大力士。民兵身上并无军令,具是你看我我看你,无人再敢阻拦虞楚昭和项羽。

    城楼之上,虞楚昭眯起眼睛俯视,只见一片苍白之中藏着密集的黑点,密密麻麻均是秦军!

    那秦军后撤数十丈,空出城墙之下,不在弓箭射程之内。

    大军依地势缓急布阵,两翼后撤,中锋前推,隐约已可见欲合围之势,但前锋军不知所踪。秦军阵列非方非圆,绝非破城剑阵!

    虞楚昭瞬间脑中空白,完全不知这是军阵意欲何为,只是隐约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有这种阵法?”虞楚昭嘴唇哆嗦一下,按下心头不安,凝神望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颤抖。

    秦军军阵中隐约透露出一股暗含天地大道的肃杀,大阵在漫漫风雪之中说不出的凌厉。

    项羽看着城楼下方秦军阵型,眼睛微微眯起来,然后手臂将微微发抖的虞楚昭环在怀里,自己紧贴那具微微哆嗦的身体,坚定道:“昭昭莫怕,爷护着你。”

    淩县大火将熄未熄,火光在雪中映红半边天,分不清是朝阳还是火光。

    一少年举剑利落刺进一受伤秦军心脏,血沫溅落满脸,少年面上闪过的恨意触目惊心。项羽和虞楚昭一路飞驰,暗道真是造孽。

    “昭昭?”项羽纵马,双臂环在虞楚昭身侧,只觉得虞楚昭正在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虞楚昭眉头紧蹙:“那死在巷子里的女人不对劲,那衣服定然被人调换过……”虞楚昭思索着哪里出了问题,秦军突然退兵,围而不战,定然是有所图谋。

    “项梁本意是直接回下相,来淩县也是临时决定的事情,按照时间来算,秦军定然不是为项梁而来,况且项梁虽有兵马,比之秦军也是小杂鱼,犯不着兴师动众……况且淩县非战略要地,要打也该先打彭城……”项羽蹙眉,想不通。

    虞楚昭揉揉鼻梁,把身子靠在项羽胸膛上:“定然是哪个环节我们没想到……”

    前方一匹快马迎面而来,项羽猛拉缰绳堪堪避开,双方错身而过,虞楚昭扭头正要破口大骂,就听得身后人大声道:“虞楚昭!?”

    虞楚昭一惊,眯眼一看,正是李信!

    虞楚昭心里一沉,知道定是出了问题:“大将军那处如何了!?”

    李信:“大将军分兵四万南下,与齐联军备战涉间所带秦军!”

    虞楚昭只觉浑身冰凉:“可是朱鸡石带兵?”

    李信点头。

    虞楚昭瞬间头晕眼花,眼前一黑,险些跌下马去。

    朱鸡石此人好勇而无谋,对上老而弥辣的涉间无半分胜算!历史上此役也是战败,项梁折损两万兵马,朱鸡石战败被斩,同时此举也让章邯将目光转到项家身上,间接造成之后项梁败死定陶!

    虞楚昭抖着声音问李信:“大将军现在准备如何?”只想着项梁千万莫要来淩县,至少不要在现在和秦军正面对上。

    李信:“带兵前来淩县。”

    虞楚昭咬牙:“谁给他递的消息!?”

    李信:“项家人……”

    虞楚昭深呼吸:“可是项伯!?”

    李信略一思索,点头。

    虞楚昭咬牙切齿,暗道那项伯果然是装疯卖傻!

    淩县告急,自然会寻找靠山,下相离此不远,必然是首选。项伯此人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定然先和秦军那头什么人打好招呼,免得项梁战败,秦军查余党扯到自己身上!

    项羽面色一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秦军当真是在等项梁!?但项梁并未作出大举动引人注意……”

    虞楚昭冷声:“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这分明就是连环计!大将军分兵南下,偏偏就在这时候淩县告急求援,秦军围城而不战,阵列诡异……”

    虞楚昭脑海中闪过一人名,随即又甩甩头,自嘲自己当真多疑。此人现下该在景驹手下,怎么会好端端的去了秦军手下。

    项羽沉吟:“秦军来淩县算是巧合,项梁来此也是巧合……”

    虞楚昭眉头紧皱:“是不是巧合还不好说!别忘了召平那厮还在军中!”

    李信心里也是疑惑,但是此时也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先想办法再说!”

    虞楚昭点头:“快去找现在民兵的统帅,最好与之联军,大将军到时候在外围城,我们从从城内冲阵……迟了就来不及了!”

    天终于亮起来,战后淩县上下哀声一片。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方章子紧锁书房门,对着沉默不语的谋士道。秦军退而围城,方章子束手无策。

    谋士眉头紧蹙:“大人莫慌,先等援军消息。”

    “大人!有人闯入!”

    方章子一下跳起来:“何,何人?可是秦军?”

    外头无人回答。方章子心跳加速,紧紧盯着书房大门。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踹开。

    一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下相项家来使前来会见大人!”

    天光大亮,县令府后院,西南面厢房四处漏风,院子中间一颗歪脖子树上老乌鸦“哇”的一声飞走了。

    虞楚昭垫垫手里未扔出去的石子,转身进屋,只觉得心头直跳,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

    虞楚昭裹着项羽的棉袍,一脚踩在条凳上,抬手接过李信递过来的饭菜往嘴里一阵划拉,显然饿的狠了。

    “慢些吃,当心噎着。”项羽心不在焉的擦拭万鬼朝皇,目光虚无的投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下颇为不舒服虞楚昭狼吞虎咽的吃那粗茶淡饭。

    以往吴中那纨绔少爷的模样和现在眼前一袭布衣、散着头发的虞楚昭重合起,项羽一手握拳抵在鼻梁上,狠狠吸了口气。

    虞楚昭一夜未睡,疲于奔命,这时候在县令府上吃早饭,边吃边两眼皮打架。

    项羽将万鬼朝皇架在肩上,回头把虞楚昭搂过来放自己身上靠着,瘦削的脸上露出一抹黯然。

    “项梁今夜便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虞楚昭含着饭菜,说话含糊不清。

    项羽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下巴抵在虞楚昭头顶上。

    “……我带人守淩县城门,你两擅长正面冲阵,李信带千人游击,项羽你带兵从正门冲出去,和项梁里外夹击……”

    项羽下定决心,抬手摸摸虞楚昭的脑袋:“昭昭去睡觉,等你睡醒了就结束了。”

    虞楚昭不解其意,仰起脸看项羽:“做什么?”

    项羽绷着下巴,犹豫一会儿,道:“爷想着是不是直接带你冲出去算了……晚上等项梁夜袭的时候……”

    虞楚昭一个激灵醒了,跳起来:“那淩县百姓如何!?”

    项羽垂着头默不作声,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

    寒风吹进寂静的厢房内,带进来一股大火之后烟尘的气味。

    项羽漠然抬头看虞楚昭:“原就是他们自己要造反的。”

    虞楚昭难以置信望项羽:“你打算和我直接逃跑!?”

    项羽无所谓的点点头:“这事……这天下,本就与你无关。”

    虞楚昭气得直喘,皱着眉毛:“你,你怎可这样!?”

    项羽坐着不动,垂着脑袋,无所谓的点点头:“我一直就是这样!”

    虞楚昭鼻子一皱,抬手捧着项羽脑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项羽把虞楚昭的手抓下来捂着:“知道,我只想守着你过日子。”

    这话是项羽对虞楚昭说的第二遍,上一次是在虞楚昭被那桓楚刺杀之后。虞楚昭突然就明白了项羽的意思,心下难免心疼,这自古便是家国难两全……

    虞楚昭望着项羽的重瞳半晌,反手拽紧项羽的手,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我知道,但你天生便是纵横沙场的命。”

    项羽抓紧虞楚昭的手,怒:“你倒是听没听懂我的话!?我带你杀出去便是!你,你莫要带兵守城!”

    虞楚昭却是不再搭理项羽,自是和李信道:“夜间你带人游击秦军两翼,两翼多是步兵,千万小心那不知所踪的前锋……到时候项羽交锋骑兵,你且避让开,莫要和秦军骑兵正面碰撞,民兵不比军中兵勇,力量有限……”

    项羽猛的将虞楚昭扯进怀里:“你倒是听没听见我说话!”

    虞楚昭并不挣扎,老实坐在项羽腿上,转头接着对李信道:“我到时候在城楼上指挥,你们且看令旗行动便是。”

    淩县之外十余里处秦军军营,张良抬头看向夜空,只见一轮圆月升至天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一张逐渐成型的巨网笼罩在淩县上空,网中间匆匆碌碌的是茫茫众生尚且无知无觉,里面有项梁,有景驹,有王离,还有那个推算出来常伴紫薇的人……

    能够高高在上的掌握众生命运的感觉如此良好,不怪乎如此之多的人费尽心力的妄图攀上权利的巅峰。

    淩县县令府书房内,方章子一夜白头,来回踱步,忍不住哀声叹气:“曹无伤,你这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

    手下谋士,也就四曹无伤,摸摸胡子:“大人以为秦军目的就是项梁?”

    李信推门进来,一袭戎装:“方大人以为如何?那秦军就算是灭了项梁将军也不会退兵,淩县而后必遭屠戮!”

    原来这方章子自以为想通了秦军目的,便后悔今早慌乱之际答应了虞楚昭组织民兵准备出城攻秦一事,现在想来却是后悔了。

    “大人可知城外带兵将领是谁?”李信在度开口。

    “是王离。”

    “王离此人残暴,你先前举兵反抗定然被他记恨,昨夜一战纵火便是打算屠城,大人以为败了我家将军便能退兵?”

    方章子沉默半晌,最后只得咬牙:“那项大将军今夜定然出兵?”

    李信面容肃穆,肯定:“就是今夜!”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祝我生日快乐~

    ☆、家国难两全

    家国难两全

    修长的手指摸黑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将衣服一件一件穿上,遮住少年紧实皮肤上青紫的吻痕。

    虞楚昭抬手将一头微微汗湿的乌发束起,盘在脑后,抬手将青虹握在手中,拇指一推,青虹出鞘,飞雪掩映着月光,青虹的剑刃泛出一道锋利的光,反射在虞楚昭漆黑的瞳仁中,宛若星河万顷尽数落于此内。

    窗外一道剪影悄无声息落下:“项羽的意思,你当真明白?”

    虞楚昭收剑回鞘,听出来人声音:“李信,你以为项羽为何说出那言辞?”

    李信在窗外一笑:“自然是看不得你吃苦……何况,守城一事,怕也是艰难,王离被项梁逼急了,自然要退军淩县,到时候压力最大的就是你了。”

    虞楚昭笑道:“将军放心便是,定当拼死守城。”

    李信沉默片刻,道:“项羽怕的便是你这样。”

    虞楚昭抬手整理战袍,叹息道:“英雄气短。”

    李信点头:“儿女情长。”

    虞楚昭看着手中的青虹出了会儿神,自言自语:“这青虹本就是名剑,到了我手上却是上不了战场了?”

    李信听懂了虞楚昭话中之意:“项羽真性情,一直顾着你,以后怕是艰难。”

    虞楚昭略一思索,漠然道:“这话是项梁叫你说来给我听的?”

    李信一晒:“原是范增那老头说给大将军听的。”

    虞楚昭“唔”了一声,一会之后方说道:“但要我说,我离开了项羽,他立马便能放下兵戈陪我在这乱世里头找一处安身去,你信也不信?”

    李信沉默一会,笑道:“自然是信的。”

    虞楚昭摩挲着青虹:“可他终究还是那个挂心天下之人,就是与我离了这乱世,怕是也不能无忧……”

    李信沉吟:“于是你便陪他打这江山?”

    虞楚昭一笑:“不然如何?叫他陪我在乱世偷生不成?”

    李信略一摇头,叹息一声:“再一时辰……怕是就该开战了。”

    一会之后,项羽推门进来,万鬼朝皇架在肩上,看见虞楚昭一袭武袍,神色立变:“昭昭!你要做什么!?”

    虞楚昭擦剑,看项羽进门,“刷”的一声还剑入鞘,干脆利落道:“出战。”

    项羽半侧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漠然再问:“你做什么?”

    虞楚昭抬眼看项羽,认真道:“出战。”

    虞楚昭说完抬腿就往外走。项羽紧紧跟上来,抬手用力按住虞楚昭肩膀。

    虞楚昭扭头:“做什么?”

    项羽冷声:“在这呆着。”

    虞楚昭抬手打掉项羽的手:“我说我要出战!”

    项羽怒:“我叫你在这呆着!”

    虞楚昭深呼吸:“为何!?”

    项羽深呼吸,直视着虞楚昭一双乌亮的眸子,耐心道:“此战凶险,看秦军布阵,定有高人在……”

    虞楚昭欺身而上,微微仰起头,一把拽住项羽的衣领,咬牙道:“正是这样我才更应该出战!你们都在前面冲锋陷阵,叫我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项羽反手拉住虞楚昭袖子,急促道:“你是军师!不是武将!何人打仗见军师在前头冲阵的?”

    虞楚昭松开项羽衣领,径直向外走:“小爷的事情不要你管!”

    项羽愣愣的看着虞楚昭的背影,继而抬手一拳砸在门框上。

    虞楚昭背影稍微一停顿,接着抬步往前走:“要是这次再不出战,不知道那范增、宋义该如何说了……”

    项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须臾开口道:“管他们做什么!?杀了便是!”

    “何人!?滚出去!”外头一阵嘈杂,依稀能听见这么几句话。

    “做什么!?给我叉出去!”项羽转头暴喝,双目赤红,粗喘气。

    外头静了一息,须臾又吵闹起来。

    项羽暴怒,万鬼朝皇狰然出鞘,提刀就要出去把外面吵闹的人砍了。

    虞楚昭一把扯住项羽手腕:“你干什么!?”

    项羽头也不回,烦躁的抬手一挥,打掉虞楚昭的手,冷然道:“爷的事情你管的着!?”

    虞楚昭不想项羽竟然拿他的话来回自己,当即怒极反笑:“呵,我不管!?那你去啊!把外头的人都杀光你就满意了!?”

    项羽喘气扭头,像是无路可去的困兽:“那你道如何!?”

    虞楚昭手中青虹出鞘横在眼前,目光直视项羽的眼睛,沉声道:“这是你给我的青虹,我定不会叫它在我手上坠了名头!”

    虞楚昭说罢不管项羽,朗声朝外道:“何人喧哗!?带进来!”

    “将军!将军!”一衣着破烂的少年连滚带爬扑到虞楚昭身前。

    虞楚昭一身软甲,窄袖束在牛皮护腕之内,一袭长衫已然换下,一头长发全部束起,剑眉星目,体态修长挺拔,看着确实像个少年将军。

    “何事?”虞楚昭停步,青虹驻地,扭头看那冲上来的少年。

    少年大哭:“有妖女杀了我母亲!求将军做主!”

    淩县外十五里外,树林间一处高地,四下无树木遮蔽,视野开阔。陈婴行至此处,勒停战马目光往下看淩县周围围城的秦军,握住缰绳的手不禁收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怕,也不是全无胜算。”项梁全副盔甲武装,长剑架在腰后,策马行至陈婴身侧。抬手拂过鬓角碎发,眯着眼睛透过风雪看秦军八万大军,只觉那兵阵说不出的古怪。

    范增依旧一副文士打扮,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夜风中乱糟糟的一团。他紧跟着项梁驻马立在一旁,目光顺着二人视线投向山下,先是凝神屏息,而后目光发直慌忙翻身下马,脚尖在雪地上匆匆画上几下,随后脸色大变:“将军!这场仗打不得!”

    四万军队悄无声息已然压至淩县郊野。项梁分兵出去后,手上便是四万兵马。此时聚兵一处,呈利剑之势,剑锋直指淩县外八万秦军。

    虞子期和龙且带兵先行,正处于剑尖之处。季布与项梁等人一道,于阵中间,压着前锋军队,防止被包抄。

    宋义等一干旧楚文臣不见踪影,自去后勤处猫着,离战场越远越好。吕氏父子犹豫一阵,最后还是退回去,和那般老臣搁在一处。

    熊心倒是身在军阵之中,不过也在剑阵末端。这倒并非他胆小怕事,而是一干项梁手下大将每一个鸟他的,只是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呆着。

    “这秦军怎么这般列阵?”虞子期缓慢呼出一口气,勒马,抬手示意身后大军停步。

    一会儿之后,果然看见龙且策马由右侧林间奔来。

    龙且:“秦军搞什么鬼!?”

    虞子期警惕的看着秦军布阵,轻轻摇摇头。

    龙且英俊的脸带着暴躁,□□战马也不爽的兜小圈子。龙且压压指关节:“不是打淩县?这般列阵意欲何为?”

    虞子期缓缓皱起眉毛,随后摇头示意龙且自己也不知道:“去问大将军的意思。”

    一传讯兵跪下领命,快马奔往后方。

    “这还要问大将军?不行打了再说!”龙且腰板挺直坐于马上,一身铁甲显出一股不同于虞子期的彪悍之气。

    “小心才是。”虞子期并不与龙且争辩,抬手压了压头盔,同时也藏住了眼底的一丝不满——眼下项梁越发听信那范增之言,凡事抓权,若是遇见了情况不做请示,到时候怕是要怪罪下来。

    淩县县令府,后院:

    虞楚昭拦住曹无伤大喝,听完少年的一席有关挖心妖女的言辞,也不言语,只是低下头暗自思量。

    在场众人却是云里雾里,曹无伤嗤笑一声,只觉少年那是胡言乱语——人怎能空手挖出人心?

    项羽一把拽住虞楚昭往自己怀里搂着:“当时你躲在柴草中见到的女人并非那具女尸?”只要想到昭昭和那女妖可能面对面遇上过,项羽便是心惊肉跳。

    虞楚昭没脸没皮的往项羽坚毅的嘴唇上啄啄,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挠挠:“应该就是那女人……当时我被一股柔力推出来,这才遇上的秦军。”

    “夜袭!秦军夜袭!”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沿途瞬间炸开了锅。县令府后院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小兵浑身是血,冲进来汇报。

    众人一愣,怎么也想不到秦军竟会先一步下手攻城!竟然是不等项梁了!?

    虞楚昭一个激灵,瞬间所有一夜事情走马灯似得从脑子里面一转而过……莫名其妙的女人,项伯,突然撤军的秦军……

    项羽低头捏住虞楚昭的下巴:“想什么?”

    虞楚昭:“我操他娘的张子房!”

    项羽眉头一皱,单手掐住虞楚昭后脖颈,不急不慌道:“问你现下如何?”

    “整军!”虞楚昭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同时冲出后院,翻身上马。

    项羽两步追出后院,乌骓嘶鸣一声,迎头冲来,并不停步。项羽一按马鞍借力跃起,跨坐于乌骓之上。

    虞楚昭笑起来,对着项羽吹了个流氓哨。

    项羽面无表情,只是望着虞楚昭的眼中隐约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恐惧。

    虞楚昭一身戎装,眉眼飞扬,腰后架着名剑青虹,少年意气中带上了一股往日不见的坚定:“信我!”

    项羽缓缓眯起眼睛,片刻之后眼底的那丝恐惧渐渐消散,最后重重的一点头。

    李信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落在一战马背上,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马上武将单手操着缰绳,用一种年长者特有的风度望向面前的两个小辈。

    三人在夜色中对视一眼,继而纵马狂奔:“儿郎们!随我——杀!”

    ☆、战

    王离位于军阵后方,负手捻着剑穗,面色比起凌晨自然是好了不只一点半点,但是却皱眉望向烽火骤起的淩县城墙,显然心头不满。

    “将军是不满此时攻城?”张良翻身下马靠近王离,布鞋在雪地行走,一会便湿透,但是此人却是仿若未觉,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王离冷哼一声,不悦之色溢于言表。王离此人自诩名将之后,向来自负,虽是听从张良建议先一步发兵,但仍旧是有种被人掌控的不快之感。

    张良却是丝毫不在意的一笑置之。只要达成了目的,此人是一向不在意什么的。

    张良的目光透过战阵落在淩县城楼之上,不知道那个卦象上出现的常伴紫薇之人是否也在看着这处呢?

    “报!”传讯兵飞身上前,跪在虞子期马前:“大将军命令再等等!”

    未等传讯兵说完,山下秦军突然暴喝“杀!”

    虞子期瞳孔赫然收缩,山脚之下,黑云猛然涌动起来,秦军赫然变阵,短短两息只见军阵呈利剑之势冲向淩县城墙!

    龙且大骂一声,马鞭猛抽,冲回自己阵地:“给老子——杀!”

    虞子期制止未及,面色阴寒,按耐下怒火,冷声问那两股战战的传讯兵:“大将军还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了……范老先生说此时不宜进军……”说完,小兵浑身发抖,看自家将军的面色也知道情况不妙。

    虞子期终究忍不下去了,暴怒,自家侄儿尚在淩县,李信也一去未归,项梁竟然听了那范增的,先不发兵……

    右侧前锋已在龙且带领下冲出去,虞子期一咬牙,调转马头,拔剑指天:“各部听令!杀!”

    “秦军所用阵法怕是八卦阵,一旦卷入阵内便是九死一生。此阵法瞬息万变,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范增说完对季布的怒目而视置之不理,只是朝项梁拱拱手。

    项梁放眼望去,只见秦军瞬息之间结成剑阵,直扑那淩县城门而去,心下瞬间信了大半。

    “如此……有何破解之法?”

    “等秦军先拼杀一阵后,必然首尾断开,那时便可入阵作战。”

    项梁略做思量:“传令各军,原地待命,不可轻举妄动!”

    季布怒道:“大将军!”

    项梁抬手制止,冷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前方突然大乱。

    项梁本就心神不宁,怒吼:“做什么!?”

    前方一军士冲上来:“前锋大将军已经带兵冲锋了!”

    项梁瞬间眼前一黑。

    范增怒骂:“坏我大事!”

    黑夜,淩县内外火蛇蜿蜒,照亮深夜战场。风带着火把燃烧后的灰烬弥漫长街上下。

    “守城!”凄厉的叫喊声,一众带伤的民兵潮水一般涌向朱漆城门。

    老旧的城门两天之内遇上两次攻城之战,木质带毛铁的九尺高门漆色崩离,不断震动,摇摇欲坠。

    长街之上,昨夜鏖战血色未消。乌骓不耐的打了个响鼻,在冰冷的空气中呼出一道白雾,项羽抬手压下头盔,眼睛一眯,顺着飞灰飘散的路径抬头望向百尺城楼之上。

    百尺高楼之上,少年将军一身戎装,几缕云雾般的长发挣脱发冠束缚,散在冰冷的风雪中,手腕反转用力,火光照亮三尺青锋,一声大喝,砍翻登上城楼的敌军。

    项羽扯住缰绳,大笑:“好!”

    虞楚昭听见那一声叫好瞬间放下心来,手上青虹再翻转,架上一秦军短刀。只觉得压不下去,干脆顺势扭身撤力,直叫那比力气的秦军一个趔趄,虞楚昭顺势一剑斩下!

    一颗带血的人头立时飞至城楼之下,掉进黑压压一片攻城的秦军之中!

    淩县城门之外,秦军乌压压一片,攻城木已经备好,秦军士卒十数人肩架起来,一声大喝,猛然撞击摇摇欲坠的朱红城门。

    数十秦军:“一!”

    “轰!”城门撞击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虞楚昭瞳孔收缩,望向城内正慌乱结集的骑兵,目光与项羽一对,项羽眯着眼睛仰头,嘴唇开合……

    数十秦军大喝:“二!”

    虞楚昭奋力回身,青虹斜劈,砍倒背后涌上的秦军,扑到矮墙边。

    虞楚昭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项羽大喊:“昭昭!你——”

    一秦军突然从后偷袭,虞楚昭倏然回身,左手格挡,敌军一剑斩在虞楚昭护腕之上,虞楚昭大喝一声,抬脚将人踹下百尺城楼。

    秦军大喝:“三!”

    “轰”的一声,淩县城门终究被撞开,拼命用血肉之躯堵住城门的民兵来不及躲开,瞬间被冲撞之力抛上半空,口吐鲜血。

    “杀——!!!”万军蜂拥,发出震彻天地的怒吼!

    虞楚昭目光慌忙投向城内,只见骑兵终于集合完毕!

    项羽一声暴喝,一马当先,带军倏然冲出!骑军利箭一般剖开城门口围堵进来的一众秦军,直扑城外大军军阵而去!

    为首一骑横刀立马,悍将暴喝一声,手中五尺长刀血光乍现,飞雪火光中只可见长刀残影,刀锋一过瞬间砍翻敌军数十人,硬是撕裂城门口处大军包围圈,一时间无人敢掠其锋芒。

    虞楚昭大叫:“好!”

    马上悍将忽而勒马回首,万鬼朝皇斜斜指地,盔甲之下露出项羽英俊瘦削的脸庞:“昭昭!等我!”

    两人之间隔着乱军和飞卷的大雪,虞楚昭拼命点头,也不知道项羽是否能看见。

    黑压压的秦军之中,一魁梧将领满身披甲,骤然大喝,手上一双百来斤的铜锤舞的虎虎生风,奔马来战。

    城楼之上,虞楚昭反手一剑刺穿又一攀上城楼来的敌军,双眼紧盯城外

    项羽不避不让,迎头而上,回刀大喝:“手下不斩无名之将!”

    武将大喝:“梅鋗!”

    那秦将大喝一声,岂料话未说完便被一刀连人带马斩为两截!

    虞楚昭大声叫好,一把抹去脸上溅上的血迹,眼看李信带着第二队骑军冲出,大喝一声:“关门打狗!”

    李信抬头剑指虚虚一点,收手至眉前潇洒一挥,继而朗声大笑。胯/下黑色战马长声嘶鸣,待得身后骑兵跟上遂抽剑冲锋。

    天地之间风雪怒号,千军万马交错厮杀,擂鼓之声洞彻天地。

    两队骑兵由淩县之内冲杀而出,沿途血肉横飞,瞬间缴入秦军大阵之中,金戈铁马声中再寻不见踪影。

    云梯架起,密密麻麻的秦军沿着百丈云梯向城楼之上攀爬。

    四面号角声起,攻城之战终于拉开序幕。

    百丈城楼之上狂风肃杀,吹乱虞楚昭一头如墨长发,虞楚昭收回视线,深呼吸稳住心神,青虹斜斜破开飞雪,带出一抹血色,撕声大吼:“放箭!”

    城楼之上,上万箭雨铺天盖地射向登上云梯的秦军!

    张良策马位于中军,□□战马被厮杀血腥之气激的不安的刨蹄子,张良身影却是不动如山,目光刺破飞雪烽烟,投在城楼上的浴血拼杀的少年将军身上。

    “常伴紫薇……呵……”张良缓缓开口,语气中说不出的阴狠。

    朔风席卷平原,荒原雪散,倏然显出东南杀到的一队万人军!战马嘶鸣,直冲秦军杀阵而去!两面军旗“刷”的一声被狂风扯开!玄黑将旗上朱红一笔“龙”字!

    骑兵中军前推,前锋散开汇入两翼,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字,试图从外围撕裂秦军兵阵。

    “不自量力!”张良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平原冲杀,两翼游击……果然是腾龙军团的招数!”

    倏然双眼一眯,张良一笼袖子撤换令旗。

    擂鼓声骤变。千军万马竟是快速收缩,变阵成巨大的玦阵,内盘杀阵已成,全力绞杀入内的李信、项羽所带骑军,外侧开口则朝向龙且所带之兵,只等着万军冲入的那一刻!

    “退出来!”虞子期奔马由缓坡上俯冲而下,万军变阵悉数落入眼中,立马声嘶力竭的大吼。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荒野狂风吹散了他的声音,骤急的擂鼓声中,只见龙且带军直冲其中,撞进阵内!瞬息之间中军被吞没其中,外围散骑尚不知情,依旧向外散开,却正投进大阵缺口!

    张良一笑,令旗再变。

    沙场上缺口合拢,万军再变阵,钟阵成型!

    城楼上虞楚昭声嘶力竭大吼:“支援城门!”

    无数民兵拼死冲向城门口,和秦军殊死搏斗。

    城内城门两侧压力骤减,朱漆城门颤颤巍巍开始合拢。

    中军之中,张良却倏然双眼一眯,目光如电扫向开始闭合的城门,令旗再变,直指城楼方向!

    “杀了那军师!”

    张良轻飘飘一挥衣袖,数张纸片由袖内掉落下来,没入雪层之下,须臾之间消失不见

    擂鼓声变,急促的鼓声一声一声仿佛直接敲在虞楚昭心上!

    虞楚昭面色冷凝,背后被冷汗湿透,抬眼望向城楼之下,只见须臾之前被项羽,李信破开的缺口被无数秦军血肉重新补上。

    一登楼而上的秦军从背后勒住虞楚昭脖颈。虞楚昭单脚踹上城楼矮墙,凌空旋身翻到那兵卒背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人翻出城楼,顺势弓背让开直劈脖颈的一刀,青虹一抛,长剑换手,斜地里突刺,一剑将穿着薄甲之人捅成对穿。

    虞楚昭急促喘息,猛的扑到城楼矮墙边往下望去,只见荒野雪原之上,军队林立,杀声冲天,再寻不见项羽等人身影。

    项梁驻马位于高处,握着剑的手隐隐颤抖。

    只见东南面龙字军旗刹那间湮没在秦军珏阵之中。秦军变阵,钟阵成型,煞是凶猛,如狼似虎,阵盘变动如臂使,千变万化无穷尽也。

    范增沉默的摸摸自己雪白的胡子,心中此时也没了底,沉吟半晌道:“将军要么先退兵观望一阵?”

    “将军!也不是没有翻盘的余地……”钟离昧策马上来,狠狠瞪范增。

    范增怒道:“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有何不可?天下之争哪里有绝对不出差错的时候!?”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声音里面隐隐含怒,只见一袭铠甲的熊心策马从后军飞奔而来,到了近前勒马,面色不渝的看向项梁。

    项梁并不作答,手背上青筋爆出。眼看着虞子期绕开秦军兵阵,一路往东北方向奔去,刹那间就明白了虞子期的意思——后军突袭!

    项梁深呼吸:“整军,由西南面冲阵,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开始啦……

    ☆、城破

    城破

    热血迎风挥洒,在冰冷的风中冻结,百丈高楼之上,万箭齐射,然云梯之上秦军前赴后继,踩踏着同袍尸体继续登楼。虞楚昭位于城楼正中,青虹剑往下滴落鲜血。

    “放箭!”虞楚昭剑锋见又是一道血光,一头乌发彻底挣脱发冠束缚,飘散在血色风中。

    后排弓箭手突出,须臾之间又是一波箭雨,带起一道厉风。

    城楼之上,血光四溅,民军和登上城楼的秦军开始了第一次厮杀。虞楚昭身前士卒,举剑拼杀:“守住城门!”

    淩县内民军悍不畏死,一队人由中军扯出,从两翼扑向几近崩毁的城门!秦军列阵长蛇,民军两侧冲阵,刀光血影之间,收割性命无数。

    城楼之上,血光四溅,凄厉的杀喊之声裹挟在狂风之中,和城外沙场的嘶吼声一道被卷入万丈云层之中。

    战死怨灵俯视夜空之下染血沙场,带着不甘被融合、被抹杀残余的意识,最终汇于茫茫天道之中。

    九原黄河段,衣袍油腻的老者仰头望向天际,血色紫薇……

    百丈城楼搭着近十云梯,几轮箭雨也阻止不了破城的秦军蜂拥而至。秦军终究还是大批冲上城楼!

    “喝!”虞楚昭扭腰回旋,一剑将敌军腰斩。

    虞楚昭眯着眼睛急促喘息,持剑右手战的脱力,微微发抖,咬牙剑尖一挑,由下而上刺入一兵卒下颚,剑锋从颅内突出,继而一脚踏上城楼矮墙,将串在剑上的秦军摔下城楼,连带着卷翻一众云梯上的秦军。

    虞楚昭单腿踏在城楼矮墙上,身体前倾,青虹从衣摆上一擦,褪去血色。虞楚昭眯起双眼,在秦军阵营中略微一扫,估量当前战况。

    朔风之中,只见随风翻卷的龙字军旗被迅速吞没在秦军玦阵之中!

    虞楚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秦军中军令旗再变,不知是谁在指挥。一个名字从脑海中闪过,虞楚昭牙关紧咬,目光穿透夜空中弥散的烽烟,望向敌军中军之中,那里似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扫视他。

    “守,守住!关城门!”虞楚昭努力不把视线放到秦军绞杀大阵上,专注眼前局势。眼角余光中只见巨大的“虞”字军旗绕开大阵奔向淩县后方。

    一柄铁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袭来,带起一道恶风,虞楚昭不及转身,倏然错步后退,反手出剑,“当当当”三声金铁交鸣之音,二人一瞬间交换三招。

    虞楚昭连退三步,当下冷汗直冒——袭击之人一身黑衣,脸面藏在黑色布巾之后,并非秦军衣着,同时剑法路数也非军中寻常兵勇所学。

    虞楚昭单脚已抵上城楼矮墙,无处发力,只得侧向出剑直刺那人门面,铁剑却是虚晃一招,斜斜一挑,避开青虹剑锋,剑走空门。

    虞楚昭收剑不及,微微侧脸避让,同时后仰并靴,旋即单脚一踹身后矮墙,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侧翻而起,半空中青虹与铁剑交错,划出一道火花。电光火石只见,虞楚昭迎面撞上铁剑,同时青虹往前一递,右肩上一阵刺骨疼痛,同时黑衣人颈侧溅起一道血光!

    虞楚昭踏着黑衣人尸体落地,身形微微摇晃一下,青虹拄地支撑住身子,玄色武袍上满是滚烫鲜血。

    不等虞楚昭喘息,耳畔风声一滞。虞楚昭猛然侧头避过,“铮”的一声,一支玄铁利箭钉在了砖石城墙上。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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