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想滚就滚 作者:佘睦瑟
第7节
但是林紫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她所认识的秦细沫。
秦细沫不会如此温柔地，不带某种邪恶得不可告人的欲念地接近她，不会让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软舒适，不会让她此刻跌入最深牢狱而备受桎梏之苦的心嗅到一处柔软温香。
如果有记忆的话，这种感觉只在明凤鸾身上出现过。那时年纪尚小，林紫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后园与明凤鸾嬉戏游玩，在玩累的时候她可以靠在明凤鸾的膝盖上，当明凤鸾弯□在她耳畔柔声问累不累的时候，林紫就会闻到这样一抹温香。
幽幽然从某个不知名的神圣之处而来，在你满怀期待却无法预测的时候悄然而至，用一种最不容易察觉的姿态悄然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让你在体味最细致入微之处好不犹豫地贯穿毫无防备的领域。
“别……碰我。”林紫微微扭转头，刻意回避秦细沫的眼神，实际上房间里很昏暗，就算直视，她也不一定就能清楚地看到秦细沫的眼眸，但是林紫始终能够感觉到秦细沫在看她，不是用眼，而是用调动了所有五感，以萦绕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作为接触媒介，从任何有可能连接两个人的接触点入手，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她所能散发出来的所有情绪。
林紫莫名对这种直戳心窝的接触反感，对于林紫来说，她对这样的接触绝对是刻意回避的，任何人绝对没有机会探测她的内心世界，然而这种牢固防御并不是毫无空隙可钻。
只是林紫没有预料到，也并不期望，钻了她内心罅隙的人是秦细沫。
“林紫，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吗？”秦细沫忽然开口问，她的声音似乎也混杂了昏暗的光线，有点朦朦胧胧的，平静而柔和。
林紫不知道秦细沫在工作中是什么模样，只从旁人的转述来看，秦细沫的确是个雷厉风行，手握重权的高层女性领导者，这样一个女人，说话若只是柔风细雨是不可能的，在职场中她必须要收起专属于女性特征的柔情部分，要全面展现为人所称道，适用于职场风云诡谲的一面。
而林紫觉得，秦细沫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像隔了层山，罩了层雾，她在雾中看不清秦细沫的真正模样，也不知秦细沫此刻在她面前的模样是不是就是她在所有人前的模样，更不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判断了秦细沫的真意是不是正好又陷入秦细沫早就精心准备好的陷阱。
如果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一定会被秦细沫此刻的温情所打动，虽然不会立刻冰释前嫌，却总会有所触动，给这位后妈的印象分增添不少。
然而林紫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更不是与秦细沫关系一张白纸的陌生路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秦细沫的交际圈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占据怎样的地位，但是秦细沫在她的交集地位中却早已经贴上了避免来往的标签。
不可能因为秦细沫一时的，莫名的温情流露就有所改变。
林紫吁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阳光很好，一片灿烂，很想她刚回到d市时候的美好模样。
“我的确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林紫淡淡地说，只在一瞬间就恢复了自己惯常修筑的防御系统，“怜悯什么的，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细沫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屋内的敞亮而变得明朗，她站在林紫身后定定地说：“明明是你对别人残酷，却总扮演处于下风向的地位，林紫，其实你才是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林紫忽地转过身，看着秦细沫，顿了顿说：“我在乎谁的感受，你吗？”
秦细沫不作声，只看着林紫，林紫又说：“你如果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做出那许多的事。”
“难道你没有，”秦细沫忽地出声，走近林紫两步，看向林紫的眼中，慢慢说，“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半点的主动么，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享受？”
“你！”林紫决计没有想到秦细沫会如此厚颜无耻，她狠狠剮了秦细沫一眼，迈开腿就要离开，秦细沫却忽地拉住林紫，林紫只一下就被她拉回怀里，林紫随即使劲推秦细沫，秦细沫不曾提防，一下被林紫推开。
“如果你想在这里做什么，我无论如何不会再原谅你。”林紫冷冷地说，眼眸看向秦细沫，寒意彻骨。
秦细沫冷然一笑：“看来我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林紫，你高傲得像白天鹅，让人以为你对任何俗物都不感兴趣，其实最虚伪的人是你吧。”
林紫盯着秦细沫：“我虚伪？”
秦细沫舒了一口气，抱肘看着林紫，好整以暇地问：“你带露水女人到父亲病房，你想让我认为你有多高贵呢？”
林紫一时愣住，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秦细沫所说的是乔芝琳。
什么露水女人？！
“你简直莫名其妙。”林紫不想再和秦细沫浪费唇舌，转身就要走，秦细沫上前想再次拉住林紫，刚一动作，林紫转过身，看着秦细沫，淡然说道：“在你行动之前，请仔细想想后果。”
秦细沫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林紫说：“对于我来说，外面躺着的那位恢复还是继续昏迷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是对于你来说，似乎不是这样，如果你想要我帮忙，应该，”林紫顿了顿，似乎在找一种适合的语言描述这种情况，“审时度势。”
秦细沫听完林紫的一字一句，眼神一冽，终于没有再继续，林紫定定地看着秦细沫，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来你不糊涂。”
“什么意思？”秦细沫声音低沉，她在极力压制被林紫点燃的地雷。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轻松地说：“谈个条件？”
“你说。”秦细沫努力保持的平静让她看上去可信而威严，她并不是想在林紫面前做出这种姿态，她只是想要一切顺应林紫，然后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我父亲恢复期间，我可以配合医生做一切尝试，”林紫好整以暇地说，“只要你能够做到尊重我，不能用任何方式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秦细沫看了看林紫，似要陷入沉思，然而她很快抬起头对林紫说：“可以。”
林紫心一松，秦细沫有这么容易说动？
“但是我也有一个附加条件。”秦细沫突然再次开口，“你不能随便招惹陌生人，男人或者女人，至少在林家所辖的范围内，不行。”
这个条件地林紫来说就像让苦行僧答应不破戒一样，根本就是不会实现不了的事情。林紫很快点头：“我答应你。”
秦细沫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想要稍微让自己放松以消化现在的状况。
正在两人静默中，敲门声突然响了，一个女声随即响起：“小紫，你还在吗？”
是乔芝琳？林紫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乔芝琳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林紫正想要开门，秦细沫却突然出声：“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林紫回头看秦细沫，秦细沫走上前，凑近林紫，声音低沉地说道：“让她走，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忙了一下，都没有来得及请假就没更，佘仔道歉了，~~o(_)o ~~
第40章
让她走,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秦细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但是在林紫看来平静之下却是波澜起伏,秦细沫绝对没有她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轻松优雅,最为关键的是,秦细沫清晰准确地对她说,自己不喜欢乔芝琳。
“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不亲自赶她走？”林紫反问，“你是林家的女主人，对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自主权，退一万步说，你有很多种办法让她在你眼前消失,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完美。”
秦细沫淡淡地说：“因为她是你的客人,我不想让外人认为我们家庭内部不和导致失了礼数。”
林紫微微一笑：“乔医师不属于你的社交圈,你大可不必为了顾忌她而让自己不舒心。”
秦细沫皱皱眉，看了看林紫：“你们相识很久？”
林紫摇头：“刚认识而已。”
秦细沫挑眉：“你对她好像很熟。”
林紫说：“不过是在某些方面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罢了，自然会聊得多。”
秦细沫认真地说：“我分得清哪些是社交礼仪，哪些是源自心意的私交，所以你不用刻意解释。”
“我可没有解释，”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现在的表情很奇怪，有点闷闷地，又有点压抑心中恼火的意味在其中，林紫终究不明白秦细沫真实内心，“你不会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吧？”
秦细沫正想要开口，林紫又说：“你这样不累吗，管这管那的，据我所知，你自己的工作已经很累了，现在你还要分散注意力在我身上，你真的不辛苦？”
秦细沫冷冷一笑：“谢谢关怀，我好得很。”
林紫点点头：“照顾我父亲的重任还在你肩上，你可不能倒下。”
林紫说着就准备开门出去，秦细沫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林紫，你会喜
欢乔芝琳吗？”
第一医院顶层今天格外热闹，韩启成是第一医院，甚至是d市最有名的神经系统医师，他率领的团队曾经攻克不少医学难题，和乔芝琳的乔氏私立医院被并称为d市医界双塔。
“乔医师，今天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韩启成客气地引乔芝琳落座，随后颇为细致地端过一杯红茶。
“的确很巧，我朋友的父亲是韩医师的病人。”乔芝琳礼貌微笑，解释道。
韩启成一笑：“据我所知，乔医师一向对这种大家族的客人没什么兴趣。”
韩启成说话直接，不过乔芝琳并未动容，只浅浅扬嘴角：“我向来公私分明，韩医师若是了解自然不会误解。”
韩启成好整以暇地坐下：“医者父母心，我或许还需要乔医师的帮助。”
乔芝琳慢慢搅动红茶杯的小汤匙：“治病救人可不是盖楼，人多力量大。有时候人多意见杂反而会干扰治疗步骤，就我的经验来看，医师做一对一针对性的治疗对病人来说是最好。”
韩启成看了看乔芝琳，乔芝琳温和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让处于植物状态的病人恢复清醒，韩医师，这在医学界也是罕见的事，我相信凭借韩医师的实力，一定能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对医学科学贡献最新发现。”
乔芝琳看似不着痕迹的恭维目的是为打消韩启成的顾虑，在某些时候，明明已经处在金字塔顶尖位置，反而较之普通人心胸更加狭窄，乔芝琳理解韩启成的行为模式，从小到大都是成绩顶尖的学生，是无数同龄人艳羡和鄙视的对象，升入医学部后更是不负众望地努力读书，从硕到博再到出国，一直便是以人中龙凤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必须做到最好，为此锱铢必较几近走火入魔。
“乔医师太谦虚了，这一点发现必然比不得乔医师贡献的十分之一，韩某惭愧。”韩启成不动声色，彬彬有礼，金丝边框眼镜隐隐作闪。韩启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绝对禁止乔芝琳插手自己的病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有可能为其医学建树做出贡献，同时给他带来丰厚回报的病患。
乔芝琳再明白不过，只淡淡笑笑，正说着，忽见林紫从房间出来了，乔芝琳撇下韩启成，迎向林紫关切问道：“小紫，没什么事吧？”
林紫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累。”
韩启成走过来说：“林小姐，既然你已经同意配合林先生的康复过程，那请允许我先做一个评估。”
林紫撇了撇嘴，韩启成温和微笑继续劝道：“一小会儿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林紫无奈地皱皱眉，准备跟韩启成走，乔芝琳却适时出声，不轻不重地说：“林小姐现在身体疲惫，评估结果或许会有误差。”
韩启成抬头，错愕地看着乔芝琳，乔芝琳微微一笑：“韩医师向来精益求精，想要不会让自己留下这样的纰漏吧。”
韩启成看着乔芝琳，低头沉吟一阵，在纸上飞快写了几行字，这才重新抬起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态度温和地询问林紫：“林小姐觉得身体有不适么？”
林紫说：“是有点。”
韩启成被迫让步：“那林小姐明日再来。”
林紫忍住笑，点头：“多谢韩医师体恤，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林紫随即和乔芝琳离开。
秦细沫在休息室没有出来，等了一会儿，薛雪儿才走进休去，抬眼就看到秦细沫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夫人，林小姐已经离开了。”薛雪儿对秦细沫说，微微弯下腰，她看到秦细沫好看的眼眸似有雾气。
“夫人若是累了就休息，先生那里有我照看。”薛雪儿继续说。
秦细沫没有作声，顾自伸手摩挲着手腕上的细珠手链，沉沉地问：“那个乔芝琳，是什么人？”
薛雪儿说：“乔氏私立医院的创建人，现在担任院长职务，在业界很有号召力。父亲是侨居东南亚的富豪。”
秦细沫微微侧头：“原来是同行。做什么的？”
薛雪儿说：“都是东南亚的本地行业，主要是橡胶和轮船。”
秦细沫往沙发上斜了斜，拨弄了裙摆问：“去查查看和林氏产业有没有交集。”
薛雪儿走近秦细沫，摊开一份文件说：“乔家六年前从林氏购买过一块商业用地，现在属于鼎天集团。”
秦细沫点点头，身体往后仰，轻轻靠在椅背上：“缘分妙不可言。”
薛雪儿问：“夫人有吩咐么？”
秦细沫挑起手指看了看，说：“乔大小姐显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需要提醒她。”
第41章
林紫在短暂休息之后来到医院做了评估,在熟悉流程之后按照韩启成要求的那样按照康复疗程坐到林枉然床边。
林枉然一如既往地安静,床头柜边上摆了几本日记,林紫翻了翻,都是林枉然在闲暇之余记录的一些杂事,她记得林枉然有日记的习惯，那时林枉然还笑说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免老了患上老年病,所以林枉然平时总会做很多锻炼脑力的活动,比如下棋,读书，有时候甚至会啃一些数学、会计之类的书籍，但是人的命运总是很有讽刺性,越不想怎样，结果就却偏偏会向那个方向发展。
林紫合上日记本，日记本封面已经有点卷边，其中页面也开始泛黄，但是这种复古的字迹却让林紫没有任何回忆，在她的记忆中，林枉然占据的份额实在很少，如果说对过去有深切的怀念，那也是全部关于明凤鸾。
“看来你心情不佳。”身后突然传来清清幽幽的声音。
林紫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秦细沫，林枉然自住进来就包下监护室一整层，除了医生和家属，不可能有外人能够出入。
林紫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洞察人的心思？”
秦细沫说：“在你发呆的时候。”
秦细沫说着就走过来坐在林紫的斜对面，稍微低垂了眼睛就看到林紫手上的日记本，秦细沫拿过来翻了翻，随后放在桌子上，说：“这种东西，不想看就别看了。”
林紫颇具讽刺意味地一笑：“如果不做这些，怎么帮你让你丈夫恢复意识？”
秦细沫不在意林紫的弦外之音，只说：“不勉强儿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想每个父母都是这样想的，你的父亲也不例外。”
“对此我不敢苟同。”林紫淡淡地说，站起来转杯喝水。
“可以给我一杯吗？”秦细沫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小腿在裙摆下交叉，身体放轻松了斜靠在沙发上。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顺手把自己喝过的递过去：“只有这一杯了。”
秦细沫笑笑，接过来，看见杯缘边有淡淡的透明唇膏的印记，她把杯子慢慢举到唇边，覆着林紫的唇印让水流进嘴里。
“真甜。”秦细沫喝完，把杯子放在一边，客气地说，“谢谢。”
林紫没想到秦细沫会如此不介意地与她共饮一杯，本来是不想麻烦再替秦细沫重新准备一杯，顺便戏弄她一把，但是事实证明，最后中招的还是自己。林紫看得很清楚秦细沫是覆在自己唇印上喝下剩余的水的，相较于秦细沫的的大方坦然，林紫反而有些赧，她明白若是心中无事不会如此介意，但是林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秦细沫这一举动撩拨。
秦细沫明明没有靠近她，也没有说任何过激的话，也没有用赤果果的眼神扫视她，可是为什么她就会无缘无故地不愿再直视秦细沫，不愿再让秦细沫的任何影像进入她的脑海。
“好了，你还要继续吗？”秦细沫云淡风轻地问，顺手拨了拨摆在林紫跟前的材料，几封书信，一些画册。
林紫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我看这些没什么感觉。”
秦细沫说：“那什么有感觉？”
林紫摇摇头：“我不知道。”
秦细沫看了看林紫说：“要林家老宅一趟么？”
林紫抬眼看着秦细沫，想从秦细沫脸上读出更多讯息，但是秦细沫脸上轻飘飘的，就像窗外拂过的微风一样若无其事。秦细沫捕捉到林紫的眼神，知道林紫会有额外的想法，她微微一笑，说：
“林大小姐，我并不是要你知道别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如果你不愿意了解，就会永远沉寂在不知道的地方，对于你父亲，你难道没有想要对他说的话吗？如果有，是不是只有等他醒过来你才有机会对话呢？”
林紫说：“你这是游说我么？”
秦细沫微笑不减：“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觉得林家有对你协助治疗有帮助的东西，不妨去找找看。”
林紫吁了一口气：“我已经发誓不会回去。”
秦细沫站起来，走到林紫身边，说：“你可以以客人的身份回去。”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微微一笑：“我的客人。”
林紫看着秦细沫，此刻秦细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狡黠，反而格外真诚与认真，若不是有此前种种，林紫真会以为秦细沫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真诚的人。
“林紫，人要往前看，不是吗？”秦细沫突然又出声，仿佛看透了林紫的内心。
林紫略略一笑，说：“我倒是想知道，要是我不同意，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说服我？”
秦细沫笑笑：“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实，至于说服你，这个工作应该由你自己来完成。”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站起来在病房绕了一圈，问道：“为什么不到国外去？”
秦细沫说：“你父亲不喜欢洋鬼子的玩意，宁可把专家请到国内，然后包下大半家医院。那个时
候他意识还算清醒，一时想得起来，一时连你弟弟妹妹都认不全。”
林紫吁了一口气：“我接受你的邀请，回家看看。”
林家老宅位于市郊，秦细沫特意叫了司机过来，接了自己和林紫一道返家，林紫一路上紧闭车窗，只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秦细沫也没有打扰，只让司机放了柔和的音乐，一路飞驰，直达林家老宅。
林紫下车的时候略略愣了愣，因为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模样了，屋前明凤鸾最喜欢的水莲花已经换成了郁金香，周围种上了法国梧桐。
“水莲花长得不好，一株株全部枯死了，后来只能种郁金香。”秦细沫适时解释。
林紫没所谓地说：“植物也是有感情的，主人没了，它也就没有生存的活力了。”
秦细沫笑笑，按了门铃，林紫正想问管家是否还是从明凤鸾娘家跟来的三姨，抬眼却看到来迎门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四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
“这是东婆，负责家里的杂事。”秦细沫介绍道，“这位是……”
东婆笑道：“夫人不用介绍，这是大小姐。”说着便弯下腰，恭顺说道：“大小姐，总算见到你了。”
林紫微微一笑：“你见过我？”
东婆说：“大小姐的房间夫人吩咐一直保留着，还有明夫人的房间也是。”
林紫诧异地看看秦细沫，秦细沫不置可否，只说：“进去看看吧。”
林紫走进宅子才发现，客厅的摆设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秦细沫如何定义保持原状还是略有改动，她所知道的是，现在的林家旧宅和她离开前的宅子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有关于明凤鸾，抑或是林枉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林紫多少是失落了，当一个家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印记，她又怎么能够把这个称之为家呢，所以
秦细沫提出的以客人身份回访旧宅是在再合适不过的。
秦细沫引导林紫来到二楼朝阳的房间，林紫知道这是专属于明凤鸾的领域，一时百感交集，在恍惚之间，秦细沫已经打开门了。
林紫看了一遍，讶异地转头看秦细沫：“这是？”
秦细沫微微一笑：“你母亲房间的装扮一直保持原样，窗台上她最喜欢的水莲花也是每天一换。”
林紫走近了看，果然看到窗台上盛放几朵水莲花。
白色和粉色还有红色的都有，林紫一时晃神，似乎看到明凤鸾正在窗台摆弄这些水中仙子。
“冬天时候莲花会从市郊的温室运过来，”秦细沫说，“所以摆设一直没有变过。”
林紫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他会这么有心？”
秦细沫当然知道林紫所说的他是指林枉然，只笑了笑说：“男人家的心思当然不会用在这些地方，这都是我在做。”
林紫对秦细沫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有点意外，秦细沫虽然强势，但却不是处处想要胜人一头的人，她会这么说，是什么理由呢？
“你知道我母亲喜欢水莲花？”林紫捧起一朵花苞，仔细闻着，幽香扑鼻。
秦细沫说：“你母亲的喜好很好猜，她的很多相片都是拍的莲花。”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难得你心细。”
秦细沫不在意地说：“只是这点心意而已。你母亲长在深闺，又是你父亲背后的女人，想来平日也没有太多趣味，这莲花，恐怕是她一生最喜爱之物了。”
林紫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秦细沫笑笑：“这是在说你母亲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林紫说：“我看你是在嘲讽她。”
秦细沫淡淡地说：“我何必与已故之人为难。”
林紫说：“我若是知道，也绝对不会和你有这番对话。”
秦细沫说：“林大小姐，你若是觉得你母亲活得不尽人意，你自强自立就好，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和你同样观点看法呢？”
林紫说：“我没有你说的这样。”
秦细沫笑笑：“在你眼中，明夫人就是圣女一样的存在，其余的人，都是凡人草芥不是么？可是在我看来，明夫人也并不是那么完美无缺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前两天出差去了，没有来得及和大家说，还耽误了更新，现在回来了，会把之前落下来的补起来的，佘仔道歉了t_t
第42章
时隔多年,林紫再度走进林家旧宅,却早就感觉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似在记忆中的那般鲜活明亮了,就连熟悉的管家三姨,现在也不知所踪，剩余的帮佣,从司机到厨师,从侍应到园丁,所有人对自己来说都是陌生人,而对所有人来说，她也仅仅是一个从主人曾经的只言片语中走出来的人物影像而已。
在这个家，她可以是林家大小姐,也可以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她同时拥有这两种身份，似在罅隙之间穿梭，来去自由无牵挂，却也分外寂寥无人知。
明凤鸾房间窗前的水莲花开得正艳，正如秦细沫所说，这是每日都会更换的植物，但是在林紫看来，物以人为凭依，明凤鸾早已经去世，而这水莲花，自然也就失去了观赏意义。
更何况，身边还有秦细沫毫不客气地对明凤鸾进行批评，这房间，怎么都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了。
“秦细沫，你懂得尊重人吗？”林紫沉住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秦细沫不以为意：“你觉得我不尊重你，何以见得？”
林紫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如你这般好命，可以独当一面，受尽敬仰和尊崇。我的母亲是再平凡不过的女人，相夫教子，闲淡田园，每个人生存方式不同，你如何能把所有女人都与你做比较？”
秦细沫抱手在门口站定，收敛了从进门开始就挂在脸颊上人畜无害的微笑，眉眼之间尽展林紫所熟悉的冷冽果绝，打量林紫片刻，这才说道：“林紫，我以为你是和明凤鸾不一样的女人，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和她殊途同归。”
林紫太熟悉秦细沫这个表情，秦细沫在看到她不听劝告和程明轩来往的时候，在洗手间强行摁住她的时候，秦细沫都是这样面色平静，举止从容优雅，她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被她亲手剥开的橘子，眼神中全是关注，然而你却从其中找不到一丝一毫温暖的痕迹。
“我和我母亲当然是两个人，你不也是一样么？”林紫沉住气，她发现只要和秦细沫交谈，不知不觉就会被秦细沫拖进一个陷阱，在这个陷阱里她完全失去自我，从一开始就会被秦细沫牵着走，等到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被秦细沫吐出的蛛丝牢牢捆绑，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出逃的机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绝对冷静，然后，适时反击。
秦细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绕了一圈，又仰头看了看装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才缓缓说道：“林紫，你觉得你的人生轨迹里，你的母亲扮演的全是正面角色吗？”
林紫闻言，心里陡然一沉，只觉心中某处似被秦细沫狠狠掐住一般动弹不得，拼命想要挪开，结果却让自己更觉钝痛。秦细沫所言不轻不重，然而不知为何，却似一把钉锤牢牢钉在林紫心底某处，不想要去理会，然而那种扎在心头的感觉却不是不理会就可以自行消除的。它逼得你不得不与它直面，哪怕被这种正面对峙烧灼得体无完肤。
“你是什么意思？”林紫问道。
秦细沫挑起一本相册，仔细看着，慢慢从相框边缘摩挲，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笑意，但是在熟悉她的人看来那绝对不是微笑，那只不过是她现在想露出的表情，而绝计和柔风细雨的微笑毫无关联。
秦细沫酝酿片刻，说道：“你父亲是你家中的绝对权威，无论他做什么，你母亲都无法反抗，就如同你，你对她情深缱绻，她对你却无能无力。”
林紫眯起眼睛：“你这么说，是让逝者不得安生么？”
秦细沫把相框放回原处，耸耸肩，无辜地解释道：“你误会了，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前世来生，但是我做事光明磊落，你不可以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林紫冷笑：“我还以为秦董事长特立独行心气高昂，没想到也会介意莫须有的罪名。”
秦细沫说：“若是别人，只怕想给也没有这个机会，只不过对象是你，小紫，你还是不懂其中的区别。”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说给她听，但是秦细沫完全没有打算继续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抑或是再补充一点内容让谈话者能够听明白。林紫吁了一口气，说：“你既然觉得我母亲不好，那么你再嫁我父亲，想来也是坎坷颇多，不尽人意。”林紫本无意打探秦细沫与林枉然的婚姻状况，但是骑虎难下，林紫觉得自己已经被秦细沫逼到一个高地，不做点什么，她难以脱身。
“我和你父亲？”秦细沫转身，看了看林紫，似乎在回忆，等到林紫用沉默表示秦细沫理解正确的时候，秦细沫这才慢慢说道，“你很关心我和你父亲生活得怎么样？”
林紫吁了一口气，开始在明凤鸾房间的抽屉里找些画册日记之类，一边回答道：“我没有那么八卦，只不过让你思考罢了，你虽然看不起我母亲，但其实在我父亲心里，只有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才能占据独一无二的地位，而你是做不到的。”
秦细沫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紫：“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你父亲心目中占据独一无二的地位么？”
林紫哑口，隔了好一阵才说：“既然你觉得没有必要，为何还要嫁给他？”
秦细沫凑近林紫，伸手拨了拨林紫散在肩胛处的头发，说：“你很介意我是你父亲的女人么？”
“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紫一下拨开秦细沫的手，迅速往旁边走了两步，“你想做谁的女人就做谁的女人，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事，所以，别再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了。”
秦细沫笑了笑，说：“说得没错，我认同你的观点。”顿了顿，秦细沫又说：“只是，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知道明凤鸾自己是怎么想的吗？她是否心怀愧疚，是否觉得对你不起？”
林紫颇为嘲讽地看了秦细沫一眼：“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接下来会告诉我，我需要好好配合你的治疗，然后让我父亲告诉我是吗？”
秦细沫摇摇头，眼神深邃地看向林紫，眼波浮动，眉角轻扬：“你母亲去世之前我曾见过她最后一面。”
“你……！”林紫决计没有想到秦细沫会这样讲，不管事实真伪如何，在林紫看来，秦细沫把这话说出来只会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让林紫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坏的角度去想。
秦细沫是插足林枉然和明凤鸾之间的第三者么？
相较于林紫的惊讶愕然，秦细沫反而一如既往的淡定自然，她接着说：“明夫人是因为坚持自然生产出现意外去世，那个时候我正在参与一个基金项目，曾到医院遇见过她，自然有幸聊过一次。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是一个小女孩吧。”
林紫看着秦细沫，秦细沫此刻的表情再次出现难得的认真和仔细，她从未听秦细沫说见过明凤鸾，若是按照这样推算，秦细沫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二十的年纪，正是如花娇艳的豆蔻年华。
“你跟我提这些根本就没有办法求证的事做什么？”林紫问，“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秦细沫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骗你，杜撰子虚乌有的事迟早会露出马脚。我只是刚才看到你出神的样子想，你需不需要有一个人陪着你一起怀念你的母亲？”
这句话若是从任何一个除了秦细沫以外的人嘴里说出，都是感人肺腑之言，然而偏偏出自秦细沫之口，不但不会叫人感动，反而只会徒增额外的猜疑和担心。
秦细沫要和她一起怀念明凤鸾？
林紫只觉得好笑，先且不论藏在这话背后心意的真假，秦细沫之所以这么讲，纯碎是想要收拢人心，好让她乖乖地配合让林枉然恢复吧？
“你不说话又在想什么？”秦细沫出声道，“你母亲的墓地已经重新休憩过，下周是月初，我陪你去祭扫，这样不好吗？”
林紫沉默一会儿，这才说：“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细沫哑然失笑，看了林紫不作声，等到林紫再次抬起头来追寻答案的时候才说道：“林紫，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怀念你的母亲，这里面能有多大的阴谋呢？如果我有私心，你大可当做我想从你这里得知明凤鸾究竟有多好，好到你和你的父亲都对她念念不忘，这样你就觉得正大光明了吧？”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淡淡地说：“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就积福了。”
时隔一周，月初之时秦细沫果然按照之前的诺言来接林紫一起去给明凤鸾祭扫，陵园主人看起来和秦细沫很熟，在两人到达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鲜花依旧是明凤鸾最喜欢的水莲花。
今日天气晴好，林紫心情闲适，在重新看到明凤鸾墓地之时静默起来也觉得格外宁静，宁静到忘记了身边还有秦细沫的存在。
“跟我谈谈你母亲吧。”秦细沫适时开口，看向林紫道。
林紫拨弄着水莲花，缓缓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秦细沫说：“都可以，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林紫抬头看了看秦细沫，一抹阳光透过树枝，从罅隙之间透漏下来，直直地洒在秦细沫的头发上，秦细沫乌黑的海藻发此刻似渡了金一般优雅迷人，林紫不禁想，若不是与秦细沫此前的种种，或许她与这位没有小肚鸡肠，也不会争风吃醋的后母相处得不错。
然而世界上万物齐备，唯独缺少如果。
林紫正要起身，却忽的一阵头晕腿软，一下站起不稳就软了下去，头顶的阳光白晃晃的，林紫只觉得眼前瞬间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白，然而虚软的身体却没有直接摔到地面，林紫感觉被什
么稳稳地接住了。
“小紫，你怎么了？”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除了秦细沫，还有谁？
林紫迷迷糊糊地回道：“不知道，一下子头很晕。”
秦细沫摸了摸林紫的额头，沉下声音：“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林紫摇摇头：“只是有点软，我以为是低血糖。”
秦细沫扶起林紫：“跟我去医院。”
林紫听到秦细沫的声音，一下抬起头，挣扎着对秦细沫说：“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听我的。”秦细沫只简简单单撂下一句，随即就开始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林紫拽着秦细沫的衣袖：“我不去！”
秦细沫收了电话，转过头看看林紫，皱皱眉头说：“你觉得你现在有发言权吗？”
林紫咬咬牙，用尽力气说：“如果要去，我只去乔芝琳的医院。”
第43章
秦细沫眯眼看了看林紫,林紫现在的模样虽然说不上特别凄惨,但是对于秦细沫来说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林紫的脸色煞白,秦细沫甚至怀疑她的意识也有点不清楚了,但是林紫却仍然能够清楚地说出，要去乔芝琳的医院。
乔芝琳的医院是天堂吗？就算乔芝琳医术高明,林紫现在也没有得让自己无力回天的疾病,现在这样子究竟有多大程度是从医疗技术上需要乔芝琳,还是说林紫根本就是从心里开始倾向于
这位人人称道的医生了呢？
秦细沫把林紫带上车的时候仍然心有芥蒂,车开始行驶之后林紫逐渐平稳了一些，但是仍然头晕，司机老张从后视镜看着秦细沫问：“夫人,要去哪家医院？”
秦细沫没有作声，林紫却听见医生的问话，抓了抓秦细沫的衣袖，艰难地说：“我说了要去乔芝琳的医院，你，你答应我的……”
秦细沫忍不住出声：“去别的医院你以为我会买通医生害你么？”
林紫抬了抬眼皮，说：“你要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我也没有办法。”
秦细沫很想把林紫摇醒，然后好好地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乔芝琳的医院，但沉下气之后秦细沫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林紫现在是病人，无论怎么样都要先治病才行。
黑色奔驰很快驶至乔氏私立医院，老张提前联系了医院急诊科，负责急救的医生护士早已经等候在了医院门口，车门一开，护士们就把林紫抬下了车，刚送进急诊科，一位还穿着手术室工作衣的医生就赶了进来，动作熟练地给林紫查看了身体，随即果断地下指令：“送到内科检查室，我马上就来。”
秦细沫看这医生的身形很熟悉，等到她摘下帽子和口罩的时候，秦细沫才发现原来正是乔芝琳。秦细沫原本还在想乔芝琳会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乔芝琳对林紫表现得如此关切，这让秦细沫觉得如芒在背。
“秦夫人，林小姐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为了周全起见，我还是建议进行一次全面检查。”乔芝琳利落地把褪下的工作服交给护士，然后在洗手池很快消了毒。
秦细沫微微一笑：“如果只是小毛病就要惊动乔院长，我会心有不安。”
乔芝琳笑道：“身体疾病不分大小，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秦细沫当然听得出乔芝琳是在不动声色地打太极，她不得不佩服乔芝琳能够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自己基本上毫无逻辑的行为，有哪家医院的院长会为一例并不是重大疾病的患者亲自诊治呢？
不得不说，乔芝琳对林紫的确尽心尽力，一整套检查需要一个小时，乔芝琳始终陪护左右，
仔细看着医生的每一个步骤和检查报告，等到全部完成返回诊室，乔芝琳将所有的检查报告交给秦细沫，然后说：“秦夫人，这是林小姐的检查结果，林小姐没有大碍，今天的昏厥可能是因为连日劳累导致发烧，同时出现脱水和透支，只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秦细沫结果检查报告，皱皱眉：“连日劳累？”
乔芝琳解释道：“也许并不是单纯支出体力，心力不支也会导致身体疲惫，这种劳累更不易
被察觉，所以一旦出现，便已经出现昏厥症状。”
秦细沫说：“现在怎样处理？”
乔芝琳说：“已经安排住院，正在输液。”顿了顿，乔芝琳又说：“恕我直言，秦夫人，林
小姐出现这样的情况与她近日所要求之事不无关系。”
秦细沫把翻开的检查报告合上，好整以暇地问：“什么意思？”
乔芝琳说：“林家家事我自然不愿意多问，但是林小姐对于配合医生治疗参与林先生康复这
件事心理压力巨大，你或许看不到她内心挣扎，但是现在已经很明显反应出来，当一件事能够产
生让一个人生病的能量，这说明这件事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秦细沫上上下下扫了乔芝琳一遍，冷笑一声：“林紫跟你说过什么？”
乔芝琳摇头：“林小姐并未向我吐露过什么，我只不过是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去猜测和推断
而已。秦夫人你作为林小姐的监护人，当然对林小姐负有全部责任和权利，我一个旁人，不过闲
言多说了两句而已。”
秦细沫抱手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转过身对乔芝琳说：“乔医师，你说得很好，我会去证
实你的分析是对还是错。”
正说着，秦细沫接到薛雪儿电话，说了两句之后便要告辞离去，乔芝琳只微笑送别，等到秦
细沫离开，便来到林紫的病房。
林紫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一大瓶液体还只流掉五分之一而已，林紫呼吸平顺地躺在病床上，
身边的监护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乔芝琳走近病房，把输液管调慢了一些，又吩咐护士拿了一些新
鲜的花放在窗台上。
等做完这一切，乔芝琳这才回到办公室，重新继续下一台手术。
“夫人怎么到医院来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薛雪儿等候在黑色奔驰旁边，见到秦细沫便急急地问。
秦细沫淡淡地说：“不是我，是林紫。”
薛雪儿了然于心，顿了顿又说：“林小姐若是身体不适，大可以请韩医生诊治，为何偏偏绕
远到这里来？”
秦细沫拉开车门，坐下，放松了身体躺在靠椅上，这才说：“她自己要求，一定要来这家医
院。”
薛雪儿沉默不语，秦细沫问：“乔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薛雪儿点头说：“乔医师的父亲乔照阳现在仍担任远阳集团董事长一职，已经按照夫人的吩
咐打通董事局，其中一位印度董事与乔照阳素有不合，恰巧他对内地市场有兴趣，也希望以此为
契机有所作为。”
秦细沫点点头：“做得干净一点，远阳集团是老企业，就算再不济，只要还有乔照阳撑着，
那也是一头狮子。我们要么果断地先发制人，要么弄出的动静只够让它醒过来，反咬我们一
口。”
薛雪儿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我会不留痕迹。”
“尽快，”秦细沫闭上眼睛准备养神，“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乔芝琳脸上的表情了。”
林紫在乔氏私立医院已一周有余，每天早晨乔芝琳在晨检之前都会来林紫的病房探望，顺便带来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这日已经九点二十，却仍然看不到乔芝琳的身影，林紫觉得疑惑，便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林紫正准备自己下床走走，突然门推开，正是乔芝琳。
“对不起，我迟到了。”乔芝琳一进门便微笑道歉，顺手把娇艳的百合花放在林紫床头。
林紫微微一笑：“你工作繁忙辛苦，不用天天惦记给我送花的。”
乔芝琳说：“我送你花可是有私心的。”
林紫问：“怎么讲？”
乔芝琳说：“希望你出院之后为我宣传宣传，增添医院的人气。”
林紫不屑地说：“听说你医院的病人已经预约到明年，还需要我打广告吗？”
乔芝琳说：“那是以前，以后我决定要扩大医院规模，当然需要广告。”
林紫说：“那我得恭喜你，又进了一步。”
乔芝琳只微微一笑：“恭喜什么，这是初步计划而已，资金还不到位呢。”
林紫说：“慢慢来，总会有办法。”
正说着，护士走进来说：“院长，您办公室有电话接进来。”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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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但是林紫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她所认识的秦细沫。
秦细沫不会如此温柔地，不带某种邪恶得不可告人的欲念地接近她，不会让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软舒适，不会让她此刻跌入最深牢狱而备受桎梏之苦的心嗅到一处柔软温香。
如果有记忆的话，这种感觉只在明凤鸾身上出现过。那时年纪尚小，林紫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后园与明凤鸾嬉戏游玩，在玩累的时候她可以靠在明凤鸾的膝盖上，当明凤鸾弯□在她耳畔柔声问累不累的时候，林紫就会闻到这样一抹温香。
幽幽然从某个不知名的神圣之处而来，在你满怀期待却无法预测的时候悄然而至，用一种最不容易察觉的姿态悄然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让你在体味最细致入微之处好不犹豫地贯穿毫无防备的领域。
“别……碰我。”林紫微微扭转头，刻意回避秦细沫的眼神，实际上房间里很昏暗，就算直视，她也不一定就能清楚地看到秦细沫的眼眸，但是林紫始终能够感觉到秦细沫在看她，不是用眼，而是用调动了所有五感，以萦绕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作为接触媒介，从任何有可能连接两个人的接触点入手，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她所能散发出来的所有情绪。
林紫莫名对这种直戳心窝的接触反感，对于林紫来说，她对这样的接触绝对是刻意回避的，任何人绝对没有机会探测她的内心世界，然而这种牢固防御并不是毫无空隙可钻。
只是林紫没有预料到，也并不期望，钻了她内心罅隙的人是秦细沫。
“林紫，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吗？”秦细沫忽然开口问，她的声音似乎也混杂了昏暗的光线，有点朦朦胧胧的，平静而柔和。
林紫不知道秦细沫在工作中是什么模样，只从旁人的转述来看，秦细沫的确是个雷厉风行，手握重权的高层女性领导者，这样一个女人，说话若只是柔风细雨是不可能的，在职场中她必须要收起专属于女性特征的柔情部分，要全面展现为人所称道，适用于职场风云诡谲的一面。
而林紫觉得，秦细沫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像隔了层山，罩了层雾，她在雾中看不清秦细沫的真正模样，也不知秦细沫此刻在她面前的模样是不是就是她在所有人前的模样，更不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判断了秦细沫的真意是不是正好又陷入秦细沫早就精心准备好的陷阱。
如果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一定会被秦细沫此刻的温情所打动，虽然不会立刻冰释前嫌，却总会有所触动，给这位后妈的印象分增添不少。
然而林紫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更不是与秦细沫关系一张白纸的陌生路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秦细沫的交际圈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占据怎样的地位，但是秦细沫在她的交集地位中却早已经贴上了避免来往的标签。
不可能因为秦细沫一时的，莫名的温情流露就有所改变。
林紫吁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阳光很好，一片灿烂，很想她刚回到d市时候的美好模样。
“我的确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林紫淡淡地说，只在一瞬间就恢复了自己惯常修筑的防御系统，“怜悯什么的，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细沫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屋内的敞亮而变得明朗，她站在林紫身后定定地说：“明明是你对别人残酷，却总扮演处于下风向的地位，林紫，其实你才是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林紫忽地转过身，看着秦细沫，顿了顿说：“我在乎谁的感受，你吗？”
秦细沫不作声，只看着林紫，林紫又说：“你如果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做出那许多的事。”
“难道你没有，”秦细沫忽地出声，走近林紫两步，看向林紫的眼中，慢慢说，“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半点的主动么，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享受？”
“你！”林紫决计没有想到秦细沫会如此厚颜无耻，她狠狠剮了秦细沫一眼，迈开腿就要离开，秦细沫却忽地拉住林紫，林紫只一下就被她拉回怀里，林紫随即使劲推秦细沫，秦细沫不曾提防，一下被林紫推开。
“如果你想在这里做什么，我无论如何不会再原谅你。”林紫冷冷地说，眼眸看向秦细沫，寒意彻骨。
秦细沫冷然一笑：“看来我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林紫，你高傲得像白天鹅，让人以为你对任何俗物都不感兴趣，其实最虚伪的人是你吧。”
林紫盯着秦细沫：“我虚伪？”
秦细沫舒了一口气，抱肘看着林紫，好整以暇地问：“你带露水女人到父亲病房，你想让我认为你有多高贵呢？”
林紫一时愣住，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秦细沫所说的是乔芝琳。
什么露水女人？！
“你简直莫名其妙。”林紫不想再和秦细沫浪费唇舌，转身就要走，秦细沫上前想再次拉住林紫，刚一动作，林紫转过身，看着秦细沫，淡然说道：“在你行动之前，请仔细想想后果。”
秦细沫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林紫说：“对于我来说，外面躺着的那位恢复还是继续昏迷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是对于你来说，似乎不是这样，如果你想要我帮忙，应该，”林紫顿了顿，似乎在找一种适合的语言描述这种情况，“审时度势。”
秦细沫听完林紫的一字一句，眼神一冽，终于没有再继续，林紫定定地看着秦细沫，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来你不糊涂。”
“什么意思？”秦细沫声音低沉，她在极力压制被林紫点燃的地雷。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轻松地说：“谈个条件？”
“你说。”秦细沫努力保持的平静让她看上去可信而威严，她并不是想在林紫面前做出这种姿态，她只是想要一切顺应林紫，然后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我父亲恢复期间，我可以配合医生做一切尝试，”林紫好整以暇地说，“只要你能够做到尊重我，不能用任何方式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秦细沫看了看林紫，似要陷入沉思，然而她很快抬起头对林紫说：“可以。”
林紫心一松，秦细沫有这么容易说动？
“但是我也有一个附加条件。”秦细沫突然再次开口，“你不能随便招惹陌生人，男人或者女人，至少在林家所辖的范围内，不行。”
这个条件地林紫来说就像让苦行僧答应不破戒一样，根本就是不会实现不了的事情。林紫很快点头：“我答应你。”
秦细沫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想要稍微让自己放松以消化现在的状况。
正在两人静默中，敲门声突然响了，一个女声随即响起：“小紫，你还在吗？”
是乔芝琳？林紫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乔芝琳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林紫正想要开门，秦细沫却突然出声：“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林紫回头看秦细沫，秦细沫走上前，凑近林紫，声音低沉地说道：“让她走，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忙了一下，都没有来得及请假就没更，佘仔道歉了，~~o(_)o ~~
第40章
让她走,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秦细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但是在林紫看来平静之下却是波澜起伏,秦细沫绝对没有她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轻松优雅,最为关键的是,秦细沫清晰准确地对她说,自己不喜欢乔芝琳。
“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不亲自赶她走？”林紫反问，“你是林家的女主人，对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自主权，退一万步说，你有很多种办法让她在你眼前消失,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完美。”
秦细沫淡淡地说：“因为她是你的客人,我不想让外人认为我们家庭内部不和导致失了礼数。”
林紫微微一笑：“乔医师不属于你的社交圈,你大可不必为了顾忌她而让自己不舒心。”
秦细沫皱皱眉，看了看林紫：“你们相识很久？”
林紫摇头：“刚认识而已。”
秦细沫挑眉：“你对她好像很熟。”
林紫说：“不过是在某些方面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罢了，自然会聊得多。”
秦细沫认真地说：“我分得清哪些是社交礼仪，哪些是源自心意的私交，所以你不用刻意解释。”
“我可没有解释，”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现在的表情很奇怪，有点闷闷地，又有点压抑心中恼火的意味在其中，林紫终究不明白秦细沫真实内心，“你不会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吧？”
秦细沫正想要开口，林紫又说：“你这样不累吗，管这管那的，据我所知，你自己的工作已经很累了，现在你还要分散注意力在我身上，你真的不辛苦？”
秦细沫冷冷一笑：“谢谢关怀，我好得很。”
林紫点点头：“照顾我父亲的重任还在你肩上，你可不能倒下。”
林紫说着就准备开门出去，秦细沫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林紫，你会喜
欢乔芝琳吗？”
第一医院顶层今天格外热闹，韩启成是第一医院，甚至是d市最有名的神经系统医师，他率领的团队曾经攻克不少医学难题，和乔芝琳的乔氏私立医院被并称为d市医界双塔。
“乔医师，今天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韩启成客气地引乔芝琳落座，随后颇为细致地端过一杯红茶。
“的确很巧，我朋友的父亲是韩医师的病人。”乔芝琳礼貌微笑，解释道。
韩启成一笑：“据我所知，乔医师一向对这种大家族的客人没什么兴趣。”
韩启成说话直接，不过乔芝琳并未动容，只浅浅扬嘴角：“我向来公私分明，韩医师若是了解自然不会误解。”
韩启成好整以暇地坐下：“医者父母心，我或许还需要乔医师的帮助。”
乔芝琳慢慢搅动红茶杯的小汤匙：“治病救人可不是盖楼，人多力量大。有时候人多意见杂反而会干扰治疗步骤，就我的经验来看，医师做一对一针对性的治疗对病人来说是最好。”
韩启成看了看乔芝琳，乔芝琳温和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让处于植物状态的病人恢复清醒，韩医师，这在医学界也是罕见的事，我相信凭借韩医师的实力，一定能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对医学科学贡献最新发现。”
乔芝琳看似不着痕迹的恭维目的是为打消韩启成的顾虑，在某些时候，明明已经处在金字塔顶尖位置，反而较之普通人心胸更加狭窄，乔芝琳理解韩启成的行为模式，从小到大都是成绩顶尖的学生，是无数同龄人艳羡和鄙视的对象，升入医学部后更是不负众望地努力读书，从硕到博再到出国，一直便是以人中龙凤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必须做到最好，为此锱铢必较几近走火入魔。
“乔医师太谦虚了，这一点发现必然比不得乔医师贡献的十分之一，韩某惭愧。”韩启成不动声色，彬彬有礼，金丝边框眼镜隐隐作闪。韩启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绝对禁止乔芝琳插手自己的病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有可能为其医学建树做出贡献，同时给他带来丰厚回报的病患。
乔芝琳再明白不过，只淡淡笑笑，正说着，忽见林紫从房间出来了，乔芝琳撇下韩启成，迎向林紫关切问道：“小紫，没什么事吧？”
林紫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累。”
韩启成走过来说：“林小姐，既然你已经同意配合林先生的康复过程，那请允许我先做一个评估。”
林紫撇了撇嘴，韩启成温和微笑继续劝道：“一小会儿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林紫无奈地皱皱眉，准备跟韩启成走，乔芝琳却适时出声，不轻不重地说：“林小姐现在身体疲惫，评估结果或许会有误差。”
韩启成抬头，错愕地看着乔芝琳，乔芝琳微微一笑：“韩医师向来精益求精，想要不会让自己留下这样的纰漏吧。”
韩启成看着乔芝琳，低头沉吟一阵，在纸上飞快写了几行字，这才重新抬起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态度温和地询问林紫：“林小姐觉得身体有不适么？”
林紫说：“是有点。”
韩启成被迫让步：“那林小姐明日再来。”
林紫忍住笑，点头：“多谢韩医师体恤，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林紫随即和乔芝琳离开。
秦细沫在休息室没有出来，等了一会儿，薛雪儿才走进休去，抬眼就看到秦细沫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夫人，林小姐已经离开了。”薛雪儿对秦细沫说，微微弯下腰，她看到秦细沫好看的眼眸似有雾气。
“夫人若是累了就休息，先生那里有我照看。”薛雪儿继续说。
秦细沫没有作声，顾自伸手摩挲着手腕上的细珠手链，沉沉地问：“那个乔芝琳，是什么人？”
薛雪儿说：“乔氏私立医院的创建人，现在担任院长职务，在业界很有号召力。父亲是侨居东南亚的富豪。”
秦细沫微微侧头：“原来是同行。做什么的？”
薛雪儿说：“都是东南亚的本地行业，主要是橡胶和轮船。”
秦细沫往沙发上斜了斜，拨弄了裙摆问：“去查查看和林氏产业有没有交集。”
薛雪儿走近秦细沫，摊开一份文件说：“乔家六年前从林氏购买过一块商业用地，现在属于鼎天集团。”
秦细沫点点头，身体往后仰，轻轻靠在椅背上：“缘分妙不可言。”
薛雪儿问：“夫人有吩咐么？”
秦细沫挑起手指看了看，说：“乔大小姐显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需要提醒她。”
第41章
林紫在短暂休息之后来到医院做了评估,在熟悉流程之后按照韩启成要求的那样按照康复疗程坐到林枉然床边。
林枉然一如既往地安静,床头柜边上摆了几本日记,林紫翻了翻,都是林枉然在闲暇之余记录的一些杂事,她记得林枉然有日记的习惯，那时林枉然还笑说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免老了患上老年病,所以林枉然平时总会做很多锻炼脑力的活动,比如下棋,读书，有时候甚至会啃一些数学、会计之类的书籍，但是人的命运总是很有讽刺性,越不想怎样，结果就却偏偏会向那个方向发展。
林紫合上日记本，日记本封面已经有点卷边，其中页面也开始泛黄，但是这种复古的字迹却让林紫没有任何回忆，在她的记忆中，林枉然占据的份额实在很少，如果说对过去有深切的怀念，那也是全部关于明凤鸾。
“看来你心情不佳。”身后突然传来清清幽幽的声音。
林紫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秦细沫，林枉然自住进来就包下监护室一整层，除了医生和家属，不可能有外人能够出入。
林紫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洞察人的心思？”
秦细沫说：“在你发呆的时候。”
秦细沫说着就走过来坐在林紫的斜对面，稍微低垂了眼睛就看到林紫手上的日记本，秦细沫拿过来翻了翻，随后放在桌子上，说：“这种东西，不想看就别看了。”
林紫颇具讽刺意味地一笑：“如果不做这些，怎么帮你让你丈夫恢复意识？”
秦细沫不在意林紫的弦外之音，只说：“不勉强儿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想每个父母都是这样想的，你的父亲也不例外。”
“对此我不敢苟同。”林紫淡淡地说，站起来转杯喝水。
“可以给我一杯吗？”秦细沫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小腿在裙摆下交叉，身体放轻松了斜靠在沙发上。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顺手把自己喝过的递过去：“只有这一杯了。”
秦细沫笑笑，接过来，看见杯缘边有淡淡的透明唇膏的印记，她把杯子慢慢举到唇边，覆着林紫的唇印让水流进嘴里。
“真甜。”秦细沫喝完，把杯子放在一边，客气地说，“谢谢。”
林紫没想到秦细沫会如此不介意地与她共饮一杯，本来是不想麻烦再替秦细沫重新准备一杯，顺便戏弄她一把，但是事实证明，最后中招的还是自己。林紫看得很清楚秦细沫是覆在自己唇印上喝下剩余的水的，相较于秦细沫的的大方坦然，林紫反而有些赧，她明白若是心中无事不会如此介意，但是林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秦细沫这一举动撩拨。
秦细沫明明没有靠近她，也没有说任何过激的话，也没有用赤果果的眼神扫视她，可是为什么她就会无缘无故地不愿再直视秦细沫，不愿再让秦细沫的任何影像进入她的脑海。
“好了，你还要继续吗？”秦细沫云淡风轻地问，顺手拨了拨摆在林紫跟前的材料，几封书信，一些画册。
林紫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我看这些没什么感觉。”
秦细沫说：“那什么有感觉？”
林紫摇摇头：“我不知道。”
秦细沫看了看林紫说：“要林家老宅一趟么？”
林紫抬眼看着秦细沫，想从秦细沫脸上读出更多讯息，但是秦细沫脸上轻飘飘的，就像窗外拂过的微风一样若无其事。秦细沫捕捉到林紫的眼神，知道林紫会有额外的想法，她微微一笑，说：
“林大小姐，我并不是要你知道别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如果你不愿意了解，就会永远沉寂在不知道的地方，对于你父亲，你难道没有想要对他说的话吗？如果有，是不是只有等他醒过来你才有机会对话呢？”
林紫说：“你这是游说我么？”
秦细沫微笑不减：“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觉得林家有对你协助治疗有帮助的东西，不妨去找找看。”
林紫吁了一口气：“我已经发誓不会回去。”
秦细沫站起来，走到林紫身边，说：“你可以以客人的身份回去。”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微微一笑：“我的客人。”
林紫看着秦细沫，此刻秦细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狡黠，反而格外真诚与认真，若不是有此前种种，林紫真会以为秦细沫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真诚的人。
“林紫，人要往前看，不是吗？”秦细沫突然又出声，仿佛看透了林紫的内心。
林紫略略一笑，说：“我倒是想知道，要是我不同意，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说服我？”
秦细沫笑笑：“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实，至于说服你，这个工作应该由你自己来完成。”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站起来在病房绕了一圈，问道：“为什么不到国外去？”
秦细沫说：“你父亲不喜欢洋鬼子的玩意，宁可把专家请到国内，然后包下大半家医院。那个时
候他意识还算清醒，一时想得起来，一时连你弟弟妹妹都认不全。”
林紫吁了一口气：“我接受你的邀请，回家看看。”
林家老宅位于市郊，秦细沫特意叫了司机过来，接了自己和林紫一道返家，林紫一路上紧闭车窗，只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秦细沫也没有打扰，只让司机放了柔和的音乐，一路飞驰，直达林家老宅。
林紫下车的时候略略愣了愣，因为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模样了，屋前明凤鸾最喜欢的水莲花已经换成了郁金香，周围种上了法国梧桐。
“水莲花长得不好，一株株全部枯死了，后来只能种郁金香。”秦细沫适时解释。
林紫没所谓地说：“植物也是有感情的，主人没了，它也就没有生存的活力了。”
秦细沫笑笑，按了门铃，林紫正想问管家是否还是从明凤鸾娘家跟来的三姨，抬眼却看到来迎门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四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
“这是东婆，负责家里的杂事。”秦细沫介绍道，“这位是……”
东婆笑道：“夫人不用介绍，这是大小姐。”说着便弯下腰，恭顺说道：“大小姐，总算见到你了。”
林紫微微一笑：“你见过我？”
东婆说：“大小姐的房间夫人吩咐一直保留着，还有明夫人的房间也是。”
林紫诧异地看看秦细沫，秦细沫不置可否，只说：“进去看看吧。”
林紫走进宅子才发现，客厅的摆设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秦细沫如何定义保持原状还是略有改动，她所知道的是，现在的林家旧宅和她离开前的宅子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有关于明凤鸾，抑或是林枉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林紫多少是失落了，当一个家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印记，她又怎么能够把这个称之为家呢，所以
秦细沫提出的以客人身份回访旧宅是在再合适不过的。
秦细沫引导林紫来到二楼朝阳的房间，林紫知道这是专属于明凤鸾的领域，一时百感交集，在恍惚之间，秦细沫已经打开门了。
林紫看了一遍，讶异地转头看秦细沫：“这是？”
秦细沫微微一笑：“你母亲房间的装扮一直保持原样，窗台上她最喜欢的水莲花也是每天一换。”
林紫走近了看，果然看到窗台上盛放几朵水莲花。
白色和粉色还有红色的都有，林紫一时晃神，似乎看到明凤鸾正在窗台摆弄这些水中仙子。
“冬天时候莲花会从市郊的温室运过来，”秦细沫说，“所以摆设一直没有变过。”
林紫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他会这么有心？”
秦细沫当然知道林紫所说的他是指林枉然，只笑了笑说：“男人家的心思当然不会用在这些地方，这都是我在做。”
林紫对秦细沫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有点意外，秦细沫虽然强势，但却不是处处想要胜人一头的人，她会这么说，是什么理由呢？
“你知道我母亲喜欢水莲花？”林紫捧起一朵花苞，仔细闻着，幽香扑鼻。
秦细沫说：“你母亲的喜好很好猜，她的很多相片都是拍的莲花。”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难得你心细。”
秦细沫不在意地说：“只是这点心意而已。你母亲长在深闺，又是你父亲背后的女人，想来平日也没有太多趣味，这莲花，恐怕是她一生最喜爱之物了。”
林紫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秦细沫笑笑：“这是在说你母亲贤良淑德，母仪天下。”
林紫说：“我看你是在嘲讽她。”
秦细沫淡淡地说：“我何必与已故之人为难。”
林紫说：“我若是知道，也绝对不会和你有这番对话。”
秦细沫说：“林大小姐，你若是觉得你母亲活得不尽人意，你自强自立就好，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和你同样观点看法呢？”
林紫说：“我没有你说的这样。”
秦细沫笑笑：“在你眼中，明夫人就是圣女一样的存在，其余的人，都是凡人草芥不是么？可是在我看来，明夫人也并不是那么完美无缺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前两天出差去了，没有来得及和大家说，还耽误了更新，现在回来了，会把之前落下来的补起来的，佘仔道歉了t_t
第42章
时隔多年,林紫再度走进林家旧宅,却早就感觉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似在记忆中的那般鲜活明亮了,就连熟悉的管家三姨,现在也不知所踪，剩余的帮佣,从司机到厨师,从侍应到园丁,所有人对自己来说都是陌生人,而对所有人来说，她也仅仅是一个从主人曾经的只言片语中走出来的人物影像而已。
在这个家，她可以是林家大小姐,也可以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她同时拥有这两种身份，似在罅隙之间穿梭，来去自由无牵挂，却也分外寂寥无人知。
明凤鸾房间窗前的水莲花开得正艳，正如秦细沫所说，这是每日都会更换的植物，但是在林紫看来，物以人为凭依，明凤鸾早已经去世，而这水莲花，自然也就失去了观赏意义。
更何况，身边还有秦细沫毫不客气地对明凤鸾进行批评，这房间，怎么都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了。
“秦细沫，你懂得尊重人吗？”林紫沉住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秦细沫不以为意：“你觉得我不尊重你，何以见得？”
林紫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如你这般好命，可以独当一面，受尽敬仰和尊崇。我的母亲是再平凡不过的女人，相夫教子，闲淡田园，每个人生存方式不同，你如何能把所有女人都与你做比较？”
秦细沫抱手在门口站定，收敛了从进门开始就挂在脸颊上人畜无害的微笑，眉眼之间尽展林紫所熟悉的冷冽果绝，打量林紫片刻，这才说道：“林紫，我以为你是和明凤鸾不一样的女人，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和她殊途同归。”
林紫太熟悉秦细沫这个表情，秦细沫在看到她不听劝告和程明轩来往的时候，在洗手间强行摁住她的时候，秦细沫都是这样面色平静，举止从容优雅，她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被她亲手剥开的橘子，眼神中全是关注，然而你却从其中找不到一丝一毫温暖的痕迹。
“我和我母亲当然是两个人，你不也是一样么？”林紫沉住气，她发现只要和秦细沫交谈，不知不觉就会被秦细沫拖进一个陷阱，在这个陷阱里她完全失去自我，从一开始就会被秦细沫牵着走，等到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被秦细沫吐出的蛛丝牢牢捆绑，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出逃的机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绝对冷静，然后，适时反击。
秦细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绕了一圈，又仰头看了看装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才缓缓说道：“林紫，你觉得你的人生轨迹里，你的母亲扮演的全是正面角色吗？”
林紫闻言，心里陡然一沉，只觉心中某处似被秦细沫狠狠掐住一般动弹不得，拼命想要挪开，结果却让自己更觉钝痛。秦细沫所言不轻不重，然而不知为何，却似一把钉锤牢牢钉在林紫心底某处，不想要去理会，然而那种扎在心头的感觉却不是不理会就可以自行消除的。它逼得你不得不与它直面，哪怕被这种正面对峙烧灼得体无完肤。
“你是什么意思？”林紫问道。
秦细沫挑起一本相册，仔细看着，慢慢从相框边缘摩挲，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笑意，但是在熟悉她的人看来那绝对不是微笑，那只不过是她现在想露出的表情，而绝计和柔风细雨的微笑毫无关联。
秦细沫酝酿片刻，说道：“你父亲是你家中的绝对权威，无论他做什么，你母亲都无法反抗，就如同你，你对她情深缱绻，她对你却无能无力。”
林紫眯起眼睛：“你这么说，是让逝者不得安生么？”
秦细沫把相框放回原处，耸耸肩，无辜地解释道：“你误会了，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前世来生，但是我做事光明磊落，你不可以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林紫冷笑：“我还以为秦董事长特立独行心气高昂，没想到也会介意莫须有的罪名。”
秦细沫说：“若是别人，只怕想给也没有这个机会，只不过对象是你，小紫，你还是不懂其中的区别。”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秦细沫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说给她听，但是秦细沫完全没有打算继续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抑或是再补充一点内容让谈话者能够听明白。林紫吁了一口气，说：“你既然觉得我母亲不好，那么你再嫁我父亲，想来也是坎坷颇多，不尽人意。”林紫本无意打探秦细沫与林枉然的婚姻状况，但是骑虎难下，林紫觉得自己已经被秦细沫逼到一个高地，不做点什么，她难以脱身。
“我和你父亲？”秦细沫转身，看了看林紫，似乎在回忆，等到林紫用沉默表示秦细沫理解正确的时候，秦细沫这才慢慢说道，“你很关心我和你父亲生活得怎么样？”
林紫吁了一口气，开始在明凤鸾房间的抽屉里找些画册日记之类，一边回答道：“我没有那么八卦，只不过让你思考罢了，你虽然看不起我母亲，但其实在我父亲心里，只有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才能占据独一无二的地位，而你是做不到的。”
秦细沫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紫：“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你父亲心目中占据独一无二的地位么？”
林紫哑口，隔了好一阵才说：“既然你觉得没有必要，为何还要嫁给他？”
秦细沫凑近林紫，伸手拨了拨林紫散在肩胛处的头发，说：“你很介意我是你父亲的女人么？”
“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紫一下拨开秦细沫的手，迅速往旁边走了两步，“你想做谁的女人就做谁的女人，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事，所以，别再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了。”
秦细沫笑了笑，说：“说得没错，我认同你的观点。”顿了顿，秦细沫又说：“只是，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知道明凤鸾自己是怎么想的吗？她是否心怀愧疚，是否觉得对你不起？”
林紫颇为嘲讽地看了秦细沫一眼：“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接下来会告诉我，我需要好好配合你的治疗，然后让我父亲告诉我是吗？”
秦细沫摇摇头，眼神深邃地看向林紫，眼波浮动，眉角轻扬：“你母亲去世之前我曾见过她最后一面。”
“你……！”林紫决计没有想到秦细沫会这样讲，不管事实真伪如何，在林紫看来，秦细沫把这话说出来只会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让林紫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坏的角度去想。
秦细沫是插足林枉然和明凤鸾之间的第三者么？
相较于林紫的惊讶愕然，秦细沫反而一如既往的淡定自然，她接着说：“明夫人是因为坚持自然生产出现意外去世，那个时候我正在参与一个基金项目，曾到医院遇见过她，自然有幸聊过一次。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是一个小女孩吧。”
林紫看着秦细沫，秦细沫此刻的表情再次出现难得的认真和仔细，她从未听秦细沫说见过明凤鸾，若是按照这样推算，秦细沫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二十的年纪，正是如花娇艳的豆蔻年华。
“你跟我提这些根本就没有办法求证的事做什么？”林紫问，“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秦细沫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骗你，杜撰子虚乌有的事迟早会露出马脚。我只是刚才看到你出神的样子想，你需不需要有一个人陪着你一起怀念你的母亲？”
这句话若是从任何一个除了秦细沫以外的人嘴里说出，都是感人肺腑之言，然而偏偏出自秦细沫之口，不但不会叫人感动，反而只会徒增额外的猜疑和担心。
秦细沫要和她一起怀念明凤鸾？
林紫只觉得好笑，先且不论藏在这话背后心意的真假，秦细沫之所以这么讲，纯碎是想要收拢人心，好让她乖乖地配合让林枉然恢复吧？
“你不说话又在想什么？”秦细沫出声道，“你母亲的墓地已经重新休憩过，下周是月初，我陪你去祭扫，这样不好吗？”
林紫沉默一会儿，这才说：“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细沫哑然失笑，看了林紫不作声，等到林紫再次抬起头来追寻答案的时候才说道：“林紫，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怀念你的母亲，这里面能有多大的阴谋呢？如果我有私心，你大可当做我想从你这里得知明凤鸾究竟有多好，好到你和你的父亲都对她念念不忘，这样你就觉得正大光明了吧？”
林紫看了看秦细沫，淡淡地说：“你若真是这样想，我就积福了。”
时隔一周，月初之时秦细沫果然按照之前的诺言来接林紫一起去给明凤鸾祭扫，陵园主人看起来和秦细沫很熟，在两人到达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鲜花依旧是明凤鸾最喜欢的水莲花。
今日天气晴好，林紫心情闲适，在重新看到明凤鸾墓地之时静默起来也觉得格外宁静，宁静到忘记了身边还有秦细沫的存在。
“跟我谈谈你母亲吧。”秦细沫适时开口，看向林紫道。
林紫拨弄着水莲花，缓缓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秦细沫说：“都可以，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林紫抬头看了看秦细沫，一抹阳光透过树枝，从罅隙之间透漏下来，直直地洒在秦细沫的头发上，秦细沫乌黑的海藻发此刻似渡了金一般优雅迷人，林紫不禁想，若不是与秦细沫此前的种种，或许她与这位没有小肚鸡肠，也不会争风吃醋的后母相处得不错。
然而世界上万物齐备，唯独缺少如果。
林紫正要起身，却忽的一阵头晕腿软，一下站起不稳就软了下去，头顶的阳光白晃晃的，林紫只觉得眼前瞬间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白，然而虚软的身体却没有直接摔到地面，林紫感觉被什
么稳稳地接住了。
“小紫，你怎么了？”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除了秦细沫，还有谁？
林紫迷迷糊糊地回道：“不知道，一下子头很晕。”
秦细沫摸了摸林紫的额头，沉下声音：“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林紫摇摇头：“只是有点软，我以为是低血糖。”
秦细沫扶起林紫：“跟我去医院。”
林紫听到秦细沫的声音，一下抬起头，挣扎着对秦细沫说：“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听我的。”秦细沫只简简单单撂下一句，随即就开始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林紫拽着秦细沫的衣袖：“我不去！”
秦细沫收了电话，转过头看看林紫，皱皱眉头说：“你觉得你现在有发言权吗？”
林紫咬咬牙，用尽力气说：“如果要去，我只去乔芝琳的医院。”
第43章
秦细沫眯眼看了看林紫,林紫现在的模样虽然说不上特别凄惨,但是对于秦细沫来说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林紫的脸色煞白,秦细沫甚至怀疑她的意识也有点不清楚了,但是林紫却仍然能够清楚地说出，要去乔芝琳的医院。
乔芝琳的医院是天堂吗？就算乔芝琳医术高明,林紫现在也没有得让自己无力回天的疾病,现在这样子究竟有多大程度是从医疗技术上需要乔芝琳,还是说林紫根本就是从心里开始倾向于
这位人人称道的医生了呢？
秦细沫把林紫带上车的时候仍然心有芥蒂,车开始行驶之后林紫逐渐平稳了一些，但是仍然头晕，司机老张从后视镜看着秦细沫问：“夫人,要去哪家医院？”
秦细沫没有作声，林紫却听见医生的问话，抓了抓秦细沫的衣袖，艰难地说：“我说了要去乔芝琳的医院，你，你答应我的……”
秦细沫忍不住出声：“去别的医院你以为我会买通医生害你么？”
林紫抬了抬眼皮，说：“你要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我也没有办法。”
秦细沫很想把林紫摇醒，然后好好地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乔芝琳的医院，但沉下气之后秦细沫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林紫现在是病人，无论怎么样都要先治病才行。
黑色奔驰很快驶至乔氏私立医院，老张提前联系了医院急诊科，负责急救的医生护士早已经等候在了医院门口，车门一开，护士们就把林紫抬下了车，刚送进急诊科，一位还穿着手术室工作衣的医生就赶了进来，动作熟练地给林紫查看了身体，随即果断地下指令：“送到内科检查室，我马上就来。”
秦细沫看这医生的身形很熟悉，等到她摘下帽子和口罩的时候，秦细沫才发现原来正是乔芝琳。秦细沫原本还在想乔芝琳会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乔芝琳对林紫表现得如此关切，这让秦细沫觉得如芒在背。
“秦夫人，林小姐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为了周全起见，我还是建议进行一次全面检查。”乔芝琳利落地把褪下的工作服交给护士，然后在洗手池很快消了毒。
秦细沫微微一笑：“如果只是小毛病就要惊动乔院长，我会心有不安。”
乔芝琳笑道：“身体疾病不分大小，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秦细沫当然听得出乔芝琳是在不动声色地打太极，她不得不佩服乔芝琳能够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自己基本上毫无逻辑的行为，有哪家医院的院长会为一例并不是重大疾病的患者亲自诊治呢？
不得不说，乔芝琳对林紫的确尽心尽力，一整套检查需要一个小时，乔芝琳始终陪护左右，
仔细看着医生的每一个步骤和检查报告，等到全部完成返回诊室，乔芝琳将所有的检查报告交给秦细沫，然后说：“秦夫人，这是林小姐的检查结果，林小姐没有大碍，今天的昏厥可能是因为连日劳累导致发烧，同时出现脱水和透支，只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秦细沫结果检查报告，皱皱眉：“连日劳累？”
乔芝琳解释道：“也许并不是单纯支出体力，心力不支也会导致身体疲惫，这种劳累更不易
被察觉，所以一旦出现，便已经出现昏厥症状。”
秦细沫说：“现在怎样处理？”
乔芝琳说：“已经安排住院，正在输液。”顿了顿，乔芝琳又说：“恕我直言，秦夫人，林
小姐出现这样的情况与她近日所要求之事不无关系。”
秦细沫把翻开的检查报告合上，好整以暇地问：“什么意思？”
乔芝琳说：“林家家事我自然不愿意多问，但是林小姐对于配合医生治疗参与林先生康复这
件事心理压力巨大，你或许看不到她内心挣扎，但是现在已经很明显反应出来，当一件事能够产
生让一个人生病的能量，这说明这件事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秦细沫上上下下扫了乔芝琳一遍，冷笑一声：“林紫跟你说过什么？”
乔芝琳摇头：“林小姐并未向我吐露过什么，我只不过是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去猜测和推断
而已。秦夫人你作为林小姐的监护人，当然对林小姐负有全部责任和权利，我一个旁人，不过闲
言多说了两句而已。”
秦细沫抱手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转过身对乔芝琳说：“乔医师，你说得很好，我会去证
实你的分析是对还是错。”
正说着，秦细沫接到薛雪儿电话，说了两句之后便要告辞离去，乔芝琳只微笑送别，等到秦
细沫离开，便来到林紫的病房。
林紫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一大瓶液体还只流掉五分之一而已，林紫呼吸平顺地躺在病床上，
身边的监护器发出滴滴的声音，乔芝琳走近病房，把输液管调慢了一些，又吩咐护士拿了一些新
鲜的花放在窗台上。
等做完这一切，乔芝琳这才回到办公室，重新继续下一台手术。
“夫人怎么到医院来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薛雪儿等候在黑色奔驰旁边，见到秦细沫便急急地问。
秦细沫淡淡地说：“不是我，是林紫。”
薛雪儿了然于心，顿了顿又说：“林小姐若是身体不适，大可以请韩医生诊治，为何偏偏绕
远到这里来？”
秦细沫拉开车门，坐下，放松了身体躺在靠椅上，这才说：“她自己要求，一定要来这家医
院。”
薛雪儿沉默不语，秦细沫问：“乔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薛雪儿点头说：“乔医师的父亲乔照阳现在仍担任远阳集团董事长一职，已经按照夫人的吩
咐打通董事局，其中一位印度董事与乔照阳素有不合，恰巧他对内地市场有兴趣，也希望以此为
契机有所作为。”
秦细沫点点头：“做得干净一点，远阳集团是老企业，就算再不济，只要还有乔照阳撑着，
那也是一头狮子。我们要么果断地先发制人，要么弄出的动静只够让它醒过来，反咬我们一
口。”
薛雪儿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我会不留痕迹。”
“尽快，”秦细沫闭上眼睛准备养神，“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乔芝琳脸上的表情了。”
林紫在乔氏私立医院已一周有余，每天早晨乔芝琳在晨检之前都会来林紫的病房探望，顺便带来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这日已经九点二十，却仍然看不到乔芝琳的身影，林紫觉得疑惑，便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林紫正准备自己下床走走，突然门推开，正是乔芝琳。
“对不起，我迟到了。”乔芝琳一进门便微笑道歉，顺手把娇艳的百合花放在林紫床头。
林紫微微一笑：“你工作繁忙辛苦，不用天天惦记给我送花的。”
乔芝琳说：“我送你花可是有私心的。”
林紫问：“怎么讲？”
乔芝琳说：“希望你出院之后为我宣传宣传，增添医院的人气。”
林紫不屑地说：“听说你医院的病人已经预约到明年，还需要我打广告吗？”
乔芝琳说：“那是以前，以后我决定要扩大医院规模，当然需要广告。”
林紫说：“那我得恭喜你，又进了一步。”
乔芝琳只微微一笑：“恭喜什么，这是初步计划而已，资金还不到位呢。”
林紫说：“慢慢来，总会有办法。”
正说着，护士走进来说：“院长，您办公室有电话接进来。”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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