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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繁华 作者:沐声

    第14节

    把厉存焰从海里捞出来之后,贺佑钦从头到尾都守在医院,陪着打针照顾着做检查,照郭睿的话来说跟亲爹也不差了,第二天厉存焰终于幽幽转醒了,当时贺佑钦正睡在旁边的病床上,厉存焰醒了也没叫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护士进来抽血时看到了才把贺佑钦叫醒了。

    “小火?”贺佑钦一醒来就起身下了床,到床边看厉存焰的情况,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看着有点愣愣的,贺佑钦当时就皱起了眉头,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孩子没发烧,我们刚刚才检查过。”护士见惯了关心孩子的父母,看到贺佑钦的动作就顺口提了一句,“医生也说孩子没大碍,您放心吧。”

    贺佑钦点点头,就是看着厉存焰的时候关切的程度一点也没减,“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要告诉医生知道吗?”他像原来一样伸手抚了抚厉存焰的头发,谁知道孩子却仿佛受了惊,身体跟着颤了颤,眼神还有点惊恐。

    贺佑钦的手顿时停住了,厉存焰抿了抿嘴巴,两手搅在一起,然后怯生生的偷偷看了贺佑钦一眼,看到他皱着眉头,顿时垂下了目光,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

    贺佑钦也察觉到不对了,他没有继续接近厉存焰反而站起来随护士走到了外面,厉存焰却从被子里微微露出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

    贺佑钦在病房门口请护士转告厉存焰的主治医生,他们恐怕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进行联合治疗,看刚刚厉存焰的样子,他担心孩子在重大危险事故之后产生了阴影,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心理抚慰和心理干预。护士一听态度也变得慎重起来,答应贺佑钦跟医生反映情况。

    贺佑钦和护士的对话没用多久,可是再推门进病房的时候,原本缩在床上的厉存焰却像一头小兽一样猛地扑过来扎进他的怀里,手脚并用地巴在他身上,本来厉存焰就是瘦瘦小小的,每次养回一点肉后面又老是发生意外,现在还是瘦丁丁的样子,这样扑在人身上就小小的一团似的。

    贺佑钦下意识就把人接住了,他自己手上也受了伤没办法把厉存焰抱起来,只能单手揽着他。这样子的厉存焰反倒是他熟悉的样子了,他一下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带他回到床上躺好了,还把胡凯特意新买的写字板拿来看他是不是想说话。

    结果厉存焰连笔都没接,把写字板拨到一边,只紧紧靠着贺佑钦。

    郭睿来看贺佑钦的时候,厉存焰就巴巴地粘着贺佑钦,看到郭睿过来还有些戒备,像是要保护贺佑钦又像是有点害怕郭睿的样子,弄得郭睿哭笑不得。

    “我应该没长得凶神恶煞吧,之前咱们不也相处得好好的?”试图哄一哄厉存焰的郭睿也无功而返,转而面向贺佑钦,“我怎么觉得小家伙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是不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把他吓到了。”

    贺佑钦摸着厉存焰的头没说话,而厉存焰对郭睿的态度更加戒备了。

    “先把身体养好吧,其他的事情可以一步一步来。”贺佑钦自然也察觉到了厉存焰的不同,但人救回来了,后续的事情就能一步步捋平了。

    郭睿点点头,“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跟姚真把厉容锐从火场里面弄出来的这一桩你知道的吧?”

    贺佑钦点点头,胡凯都跟他说了。

    “厉容锐醒了。”郭睿瞅着贺佑钦说道,厉存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若有所觉,竟然看了郭睿一眼,郭睿立刻朝他眨眨眼,厉存焰转身就钻到了贺佑钦怀里。

    贺佑钦听到消息时也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醒了又怎么样?”

    虽然早知道贺佑钦对厉容锐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在乎劲儿,但看他态度这么冷淡,郭睿也觉得有点怪,随即又释然了,当初可不就盼着贺佑钦别再理厉容锐吗,但想到后面要说的话,郭睿的脸色又变得有些怪,“姚真刚刚跟我说,厉容锐醒了之后想见你,他现在也在这家医院。”

    “我现在没空理会他。”贺佑钦淡淡道。

    郭睿摸了摸头,“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算了,你好好看着小火,养好自己的伤吧,厉容锐那边我帮你推了,反正我估计他醒来想找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说到最后郭睿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厉存焰却在郭睿说完之后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睛,手紧紧抓着贺佑钦的袖子。

    郭睿怕贺佑钦糟心,没跟他讲厉容锐的病房和他们其实就在同一层,因为之前医院发生大火,病人大部分都转过来导致病房紧张,他们就算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能一个人占两间房,像他们这种伤情不算重只是在休养的就都安排到了一起,贺佑钦跟厉容锐不过就是走廊一头一尾的距离。所以就算不刻意见面,碰到的几率也非常高。

    姚真推着厉容锐出病房散散的时候正好碰到吊着胳膊的贺佑钦,他手里还牵着个头小小的厉存焰。厉容锐本来在打电话,他一醒来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免不了劳神费力,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却也等不及完全恢复了。

    见到贺佑钦的瞬间,姚真先停了下来,然后厉容锐也看到了对方。

    他先是整个人顿了顿,眼神陡然亮了起来,身体无意识地向上,像是要起身,结果又脱力坐到轮椅上,根本忘记了这个时候他还站不起来。

    “贺……”话到了嘴边不知道又怎么咽了下去,姚真甚至看到他的手紧握在轮椅的扶手上,显然是在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贺先生。”姚真自然地和贺佑钦打了招呼。

    贺佑钦这才看到了姚真和厉容锐,他先是对着姚真点了点头,眼神落到厉容锐身上时又平静地滑了过去,让厉容锐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张了张嘴巴想开口,喉咙又沙哑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贺佑钦低下头和厉存焰说话的时候,姚真竟然觉得厉总看起来十分失落。

    等看到站在贺佑钦身边乖乖靠着他和他说话的厉存焰时,厉容锐的眼神才又有了一丝波动。

    “存焰?”厉容锐开口喊了一声。

    厉存焰闻言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厉容锐,有些渴望的样子,但又踟蹰不前。他看了看贺佑钦又看了看前方坐在轮椅上的厉容锐,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还是贺佑钦微微点了点头,厉存焰才蹬蹬蹬地跑过来,他对着厉容锐的时候不像对待贺佑钦以外的人那样又防备又抗拒,反而很亲近,先是盯着厉容锐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手牵住他的小指头。

    厉容锐眼神动了动,这是真的存焰,是他姐姐的亲生儿子,他的养子。他离开之后他果然回到了身体里?厉容锐微微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厉存焰看到他的表情后也跟着露出一个小小的怯怯的笑容。

    站在不远处的贺佑钦自然也注意到了厉存焰对待厉容锐时不同其他人的态度,因为这样,他才正眼看向厉容锐,这个在前身的记忆里浓墨重彩的男人。

    第一感觉是瘦,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也能看出腿很长,身材就不说了,长期躺在床上的人谈什么身材。

    脸长得不错,以纯男性的目光来欣赏,这个男人康复后应该是个有竞争力的同类。

    不过也仅此而已。贺佑钦淡淡地打量他,还是不太明白前身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男人。虽然他的记忆在渐趋完整和融合,但记忆是记忆,感觉是感觉,有些事情始终无法混为一谈。

    “厉容锐?”贺佑钦的主动开口让厉容锐抬起头,那双原本有些深沉眼睛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让贺佑钦微微皱眉。

    厉容锐立刻开口道,“是,我一直想见你,我有话……”

    “等等。”贺佑钦打断他,他招了招手,厉存焰看了厉容锐一眼,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乖巧地回到贺佑钦身边,贺佑钦低头朝他笑了笑,牵起他的手。

    “你身体才刚刚好,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贺佑钦说得语气很平静,甚至微微抬了视线,颇有些审视的味道,“所以小火暂时就放在我这里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

    厉容锐嘴巴一苦,明明他才是小火……此刻这样的话却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私事上没什么好说的,该忘记的我都已经忘记了。至于公事,你什么时候想谈什么时候让姚秘书约我。”贺佑钦礼貌周全地朝他点了点头,牵着厉存焰要从他身边走过。

    侧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厉容锐一把抓住手臂,贺佑钦猛地拧起眉头,连眼神都是冷的。

    厉容锐习惯了他温和的眼神,一下子接触到这样冰冷的视线有些接受不来,心里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浑身都难受得不行,却还是紧抓着贺佑钦不放,“等等。”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低沉,却自有一股成熟男人的凝练味道,音质非常好。

    望着贺佑钦的眼神也似乎与从前不同,“我想和你谈谈。”

    贺佑钦的视线与他相对,看了他半晌,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结果刚想开口,身后就有人出声了。

    “容锐,你怎么出病房了,我刚刚还在找你。”袁竟惟提着一袋子东西,老远就出声了。他穿着浅蓝色的夹克,下面穿着卡其色的裤子和短靴,看起来十分清爽。几步走到厉容锐和贺佑钦身边,看到厉容锐抓着贺佑钦的手臂似乎也不觉得奇怪,自顾自地跟厉容锐说话。

    “我送你回房间?”

    除他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异常安静。

    “我有话想跟你说。”厉容锐抓着贺佑钦十分执着,根本没搭理袁竟惟。

    袁竟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猛地往下沉了沉,面上却仿佛有些难堪,“容锐?”

    厉容锐转回头看着袁竟惟,神情平静地开口道,“走开。”

    袁竟惟满脸错愕。

    贺佑钦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却只觉得无聊,他抽出自己的手臂,微笑道,“两位慢慢聊。”

    袁竟惟却喊住他,“贺佑钦,你跟容锐说了什么?”

    贺佑钦本来牵着厉存焰不想跟这群人扯上关系,谁知道对方却硬要撞上来。他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袁竟惟,“说起来,我还有很多帐没跟你算。”

    袁竟惟却不管不顾,做出一副被害人的表情,又怒又委屈,“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又转头看厉容锐,“你不相信我?”

    厉容锐脸上冷得要结冰了一样,跟在他们后面的保镖见状立马上前拦了一下袁竟惟,袁竟惟身为公众人物,身后肯定跟着助理,原本还站得远,老远看着以为保镖居然动起手来立马冲上来拦着,推攘间袁竟惟被绊地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扑到贺佑钦站的位置,贺佑钦抬脚就踹了上去,原本扑过来的袁竟惟被他踹地仰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厉容锐,这才多久厉容锐就能看着他被人打就无动于衷了?这真的是厉容锐?

    倒是贺佑钦看到他这副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笑道,“袁先生,我们之间的账都没算清楚,有事没事你还是别扑过来了。”然后看也没看在场的几个人,牵着厉存焰就走了。

    剩下厉容锐僵硬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然后一脸冷色地看向被助理扶起来的袁竟惟。在袁竟惟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厉容锐却又平静下来,语气冷淡道,“你是公众人物,医院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免得引起是非。”

    袁竟惟一脸菜色,却只能看着厉容锐的背影,手缓缓紧握成拳。

    第53章

    厉容锐走后,袁竟惟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站了一会儿,他戴着墨镜和帽子,手里还提着一袋子东西,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还是他的助理提醒了两句,他才醒过神,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助理,吩咐道,“给我买瓶水。”

    助理有些不放心,他跟了袁竟惟很久,在他最风光的时候和最落魄的时候都没离开过,可是看着一个人经历了人生的顶峰又跌落尘埃,围观的人都会心里唏嘘。他总觉得袁竟惟这一段时间的状况很不好,平时都不大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怕他出什么事,直到袁竟惟皱起眉露出不满的表情助理才转身到自助饮料机那儿给他买水。

    袁竟惟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厉容锐车祸前后态度的改变他不是看不见,只是不能看见。袁竟惟不是傻子,从小生活的环境早就教会了他谨小慎微,厉容锐的变化在对方醒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袁竟惟不知道姚真是怎么对他说的,但他至少得在厉容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在乎,而那些……其实不单单只是演戏。

    袁竟惟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他跟厉容锐幼时相识,成年后重逢,他从来都是被照顾的一个。可惜他在最人生最悲惨的时候厉容锐不在他身边,他始终觉得像厉容锐这种天之骄子不可能明白他的感觉,只有袁复立和他才是同类。所以厉容锐越是对他好,他反而越是嫉恨对方。他以为他对厉容锐也就是这样了,所以当初放任了袁复立对厉容锐下手,甚至最开始他还能接触到车祸后无意识的厉容锐时,他是有机会对他下手的,有好几次袁竟惟已经忍不住伸手了,只是总在最后一刻生生忍住了。

    他对厉容锐的感觉一向复杂,复杂到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地步。

    但是在厉容锐醒来之后,面对对方陡然转变的态度和冰冷刺骨的眼神,袁竟惟很难受。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闷闷的很疼。

    所以那些不可置信和委屈并不全是装的,但厉容锐能信几分他却没了把握。他曾经很自信了解那个男人,现在却不肯定了,就像他曾经很自信了解自己,现在也不肯定了。

    “袁先生,您的饮料。”

    袁竟惟打开助理买来的温热的奶茶喝了一口,甜腻的奶茶进到嘴巴里,他却觉得苦的难以下咽。他用双手握紧了奶茶的罐子,低头看着上面的拉环,脸上表情莫测。

    厉容锐回到病房之后脸色也很难看,他拒绝了姚真送他进洗手间的提议,自己划着轮椅勉强进了洗手间,见了贺佑钦之后,他心情有些滞涩。看到贺佑钦对存焰的亲昵态度,心里的落差感简直说都说不出来。明明存焰还是他的亲外甥,是个小孩儿,他居然也会嫉妒对方。

    厉容锐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拿毛巾的时候瞥到镜子里脸上还挂着水珠儿的男人,顿时僵住了,“姚真。”

    在病房里等着的姚真听到厉容锐喊他立刻进了洗手间。

    “厉总。”看到厉容锐安全地坐在轮医生,姚真松了口气,“您怎么了?”

    厉容锐僵着脸,盯着镜子又从镜子里盯着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只是神色僵冷,保留了些许气势。

    他伸手摸了摸带着青色胡桩的下巴,咳嗽了一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看起来有点丑?”

    姚真愣住了,甚至把惊愣的表情摆在了脸上,瞬间厉容锐的脸更僵了,回头死死盯着镜子。

    姚真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您才刚刚醒来,气色还没恢复而已。”

    “那就是很丑了。”厉容锐淡淡接道。他一脸平静地看着镜子里憔悴消瘦的男人,心里却已经懊恼到了极致,他刚刚竟然就这样去见了贺佑钦,早知道就在病房里刮刮胡子了,还有这身病服实在太难看了,显得他更瘦了。贺佑钦那么讲究的人一定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糟到了极致,难怪都不愿意搭理他的,这样贺佑钦会不会更讨厌他了。

    跟贺佑钦住了这么久,厉容锐不会不知道对方现在对原身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

    怪他之前做的太绝了,否则贺佑钦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姚真看着一脸平静深沉地盯着镜子的厉容锐,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有多懊恼。虽然不知道上司为什么会突然考虑起自己的形象,但作为下属他还是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厉总的。

    “您从前一直非常英俊,现在只是需要休养。”

    厉容锐转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连抬个嘴角的力气也没了。

    这跟说他现在很丑有区别吗?

    他是不是该制定一下身体的恢复计划了?

    德海这几天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引起了一番轰动,医院失火这种事情多少年都不会出一回,刚刚建好的新医疗大楼竟然就出了事,德海市三医院的领导有多焦头烂额可想而知。更令人吃惊的是海上游轮遭遇劫匪的事情,这件事情各大媒体都有报道,据说不少名流阔少当时都在游轮上,人员伤亡情况还未可知,但是受了不少惊吓是肯定的。碍于许多原因,这件案子的处理情况比较低调,但余波蔓延出去仍然影响了不少人。

    因为这起事件提前开启了德海的清理行动。

    平日为非作歹的,在私底下进行各种不法交易的统统被弄进了局子。连那些平日里晃荡在娱乐场所、赌场外面的小混混都收敛了,谁也不想在这种非常时期去触霉头。

    一时间,德海的治安指数竟然有了显著的跃升。

    郭睿和胡凯在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姚真之前安排在医院门口的保镖在火灾发生的时候失去了踪影,他们事后才知道原因。原来当初医院起火时最先是一声爆炸,在人群慌乱的时候,守在厉容锐病房门口的保镖竟然遭遇了狙击手,狙击手是在高空处射击的,有保镖当场就倒地了,这跟邮轮上的情况非常相似。

    先是事故引发混乱,接下来就是匪徒和狙击手,医院人多而且身份复杂,更容易混进来。

    剩下的保镖在对付趁乱袭击的凶徒,还有一部分偷偷潜入了对面的大楼,而就在保镖对付敌人的时候他们竟然被自己人袭击了,对方用的是烟雾,他们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旁边的小树林里。

    “是你当初怀疑的那个小万?”郭睿问姚真。这也是姚真第一次参与郭睿和胡凯他们几个人的谈话。

    “不是他。林国说他一直盯着小万,当时小万没有任何异常,出手的是另外一个家伙。”

    “你当初找这些保镖的时候没调查过他们的背景?”郭睿皱起眉。

    姚真扫了他一眼,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们是厉家的保镖。”

    还是胡凯听了出来,“你说他们是厉家自己培养的保镖?”

    姚真点点头,“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忠诚度是不需要怀疑的。”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下的例外。

    胡凯咋舌,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家族会自己亲自花功夫培养专业的保镖,倒是郭睿想得更多,他怀疑地看着姚真,“你难道也是厉家自己培养的秘书?”否则这个忠诚度也太惊人了。

    姚真推了推眼镜,竟然没有反驳,“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你这人说话怎么只说一半?”郭睿瞪了他一眼。

    “我是半路被厉老先生收养的,我父亲是厉老先生的司机,当初为了救老先生去世了。”姚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其中缘由。

    胡凯吃了一惊,“这么说你也算厉家半个少爷了啊。”

    “我不是。”姚真皱眉否认。“厉家的主人只有厉总一个。”

    郭睿点点头,“难怪厉容锐身边只有你一个总秘了,他很信任你。”看到姚真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郭睿算是明白过来,姚真和厉容锐之间恐怕不止是上司和下属的感情,说是有几分兄弟情也不为过,不过这两个人都很奇葩,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愿踏出去。所以既像是上司下属,感情上又明显深刻得多。

    倒是姚真,竟然有这么狗血的身世,郭睿看着对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奇妙。

    姚真就算是察觉了也没多说什么,他心中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而与郭睿那次绝对是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但这意外……也未必不好。

    “那些凶徒除了死了的,被抓的人都招了,说是只是被人收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那个厉容文只是个喽啰,被人拱出来当替罪羊的。”胡凯翘着二郎腿。

    “厉容锐和佑钦出事,要拍手的肯定是袁竟惟,他的嫌疑最大。”一说起厉容锐,连带着姚真郭睿都觉得不顺眼了,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同意。”姚真的表情却很平静,附议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胡凯咳嗽了起来,郭睿哼了一声。

    “不过现在我们可能还对付不了袁竟惟。”胡凯瞅了眼郭睿。

    “为什么?”郭睿顿时不满了,“难道这样了还容他嚣张?”

    胡凯苦笑,他也想立马就查个清清楚楚然后有仇报仇啊,但是现在事情就是很麻烦。“他攀上了赵爷。”

    “赵爷?”郭睿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是说赵三爷?”

    胡凯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攀上赵爷的,但是赵爷已经放了话要保他。”

    在德海说起赵三爷没人敢不慎重,这位赵三爷跟郭睿的爷爷是一辈儿的,但年纪轻得多,当年在德海也是纵横一时的风云人物,在白在黑都有人脉背景,如今虽然已经接近隐退,但德高望重,这些年已经轻易不见人了。

    “赵三爷说了要保,还从没让人出过事。”胡凯摇摇头。

    郭睿冷笑,“老家伙怎么不洗洗睡了,这还有理了?”

    胡凯严肃了脸,“你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小心真的有人找你麻烦。”赵三爷的根基在德海扎得很深,寻常人真的惹不起。

    “我还怕了不成?”郭睿气愤得不行,他早就烦死了袁竟惟那个人,先前是懒得理会袁竟惟这种人,想不到对方还能这么心狠手辣,现在想动手了,居然被这家伙找到了靠山。

    “冷静点。”姚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亲昵的动作差点没吓死胡凯。他愕然地看着他们,“你……你们两什么时候勾搭成奸了?”

    “奸你个头。”郭睿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不管是我们还是佑钦都不会这么算了,咱们得想想办法。”

    胡凯叹了口气,“你知道当初我在游轮上请了不少人吧,有几个出了意外伤的特别重,还有的现在都没度过危险期,很多人都看见厉容文威胁佑钦的事了,他们就觉得事情是佑钦惹上的,差点把事情闹大。再加上赵三爷放话,总不能让我们腹背受敌。”胡凯微微皱眉,“况且我们也没切实的证据证明袁竟惟插了手,他做得很干净,那些凶徒的联系人都不是同一个,查起来太麻烦。”

    郭睿一拍桌子,“就这赵老头保袁竟惟的架势还不能说明他下的手?还怪佑钦?这有逻辑吗?”

    “赵三爷保袁竟惟不是承认了他下了手,而是为了我们这几天针对袁竟惟做的那些事情,他说既然是误会大家就坐下来解决。”

    姚真都微微抬眉。

    “误会?”郭睿冷笑。“要不是没证据,袁竟惟都能拉去毙了!”

    “谁说没有证据了?”贺佑钦一手插着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病房门口。

    郭睿他们临时找了间空的病房进来说了会儿话,竟然就被贺佑钦找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胡凯诧异,本来他们私下商量就是不想贺佑钦心烦。

    “在你们说到赵三爷的时候。”

    “等等。”郭睿扒开胡凯,“佑钦,你刚刚说你有证据?”

    贺佑钦扔了个u盘过去,胡凯双手接住了。

    “什么东西?”

    “袁竟惟和陆海联络的照片,还有陆海和某些人接头时的照片。”

    “陆海是谁?”胡凯皱眉。

    郭睿没想那么多,“你手上有证据怎么不早说,还有你既然知道了这个东西,怎么还会被人袭击?”

    “我以为袁竟惟和陆海接触是为了南极星。”袁竟惟的身边一直有人,他暗中派的人只能远距离跟踪,又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现在这些照片也够袁竟惟喝一壶的了。”

    郭睿立刻兴奋起来,“感情好,瞌睡送枕头,这下不怕拿不住姓袁的,佑钦,还是你有办法。”

    贺佑钦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喜色,反而神情淡淡的,似乎已经能预料到某种结果。

    “贺先生?”姚真也察觉到他的态度。

    胡凯拍拍郭睿的肩膀,“别高兴得那么早,那个赵三爷既要保袁竟惟,就不可能因为这几张照片松手。”

    贺佑钦也若有似乎地点点头,语气淡淡道,“这个只能当成和赵三爷谈判的条件。”

    胡凯苦笑,“我们现在不能多面树敌,那些断胳膊断腿的阔少们找起麻烦也难应付。”

    贺佑钦微微笑了笑,“就看这个筹码要怎么用了。”

    第54章

    贺佑钦在医院待了一周,一周后,他回到厉丰,公关部长苏微安代表厉丰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游轮上厉丰执行长被袭击一事做出了公开解释。尽管发布会很简短,却表明了厉丰的态度,厉丰在商场上一直奉行良性竞争的原则,遵守市场守则与规矩,符合国家的法律和规范,对于在违法律法的商业行为他们坚决抵制。厉容文的行为纯属个人的报复行为,并不是外界传言的家族内斗或者什么豪门大戏。

    而在发布会的现场,厉丰甚至向记者出示了厉容文在国外医院精神诊断的复印件,这是他们申请得来的证据,这足以证明厉容文的行为是由于自身意识不受控制,而目前参与邮轮袭击案件的凶徒也被一一逮捕,这方面的消息他们碍于目前正在进行的调查并不能透露太多,但是仅仅这一部分,已经足够让记者们兴奋,甚至一边采访一边就把稿子发回了报社。

    记者会结束的当天下午,传言当晚出现在被袭击游轮上的汪家少爷也在公众场合表示,当天晚上厉丰执行长为了邮轮上众人的安全临危不乱,与歹徒各种周旋,不惧歹徒的威胁,使得他们有机会得以脱困。这样的表现已经非常优秀,如果这样的人还要遭到舆论的批评或者某些人的针对未免有失公允。

    在汪少明确表态站在贺佑钦这一边后,不少人也跟着发表了类似的言论,一场针对厉丰的舆论围剿在还没开始时就消弭无形。

    厉丰办公室里一直在加班的众人在看到形势的转变后都松了口气,连谈笑也变得轻松起来。始终在观望的厉丰股东也收起了质疑,真正认可了这一任的厉丰执行长。

    “做得不错。”之前姚真主动要求接手这件事情,贺佑钦也放手交给了他,没想到郭睿和胡凯担心的问题却被姚真利索地解决了。

    姚真知道贺佑钦在很多事情上都力求完美,能够让他称赞一句不错,那就是真的很不错了,但是有些功劳他也不方便冒领。事实上,这次邮轮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秘书的面子就能解决的。

    “汪少是厉总的朋友,厉总这两天和他联系过,还有陈氏的周先生,服润的李总,江太原的杜先生,厉总给他们打过电话。”姚真仔细观察了一下贺佑钦的表情。

    “厉容锐的面子果然不小。”贺佑钦说这话的时候在笑,姚真却看不出贺佑钦对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贺佑钦靠在椅子上,“既然电话已经打出去了,厉容锐醒来这件事想必马上就要变成德海的新消息?”

    姚真摇了摇头,“厉先生暂时没有对外公布的意思,就连那几位老总厉总也让他们暂时保密,主动权仍然在我们手上。”

    厉容锐这一手不动声色的确玩得不错,解决了厉丰甚至是贺佑钦的燃眉之急,不过这样一来,贺佑钦反而站到了被动的位置。

    “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厉丰?”贺佑钦对厉容锐的了解一部分来自记忆里的片段,一部分来自书面的调查,他脑中模拟出的厉容锐一直把工作当成人生的首要目标,如今大难不死醒来之后却发现厉丰几近易主,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

    贺佑钦想起厉容锐曾经厌恶防备的模样,竟然轻轻笑了起来,两个袁家的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厉容锐,这个时空的乐子确实比他曾经经历得要多得多。

    “厉先生暂时没有回厉丰的打算。”姚真却说出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答案。

    “哦?那这个暂时是多久?”

    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姚真开口道,“厉总现在的身体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一定的行动力。而且厉总也认为您很适合现在的位置,作为厉丰的执行长您非常出色。”

    贺佑钦双手交叉搁在桌子上,他其实经常笑,但笑容的意味却各不相同,有时候仅仅是面部五官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表达的意思有了天壤之别。

    “谢谢厉总的看中,我如今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我等着厉总康复归来的一天。”

    姚真点了点头,总觉得贺先生的样子和厉总表达了他的想法后想要得到的结果不大一样。不过厉总前后态度的转变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贺先生这边还是等着厉总自己来解决吧。

    贺佑钦晚上和姚真郭睿见了一面,魏成因为家里人出了点事情去了国外,没一个月恐怕回不来,所以聚会的人数就少了一个,他们三个先是在俱乐部的台球室玩了一个小时,后来又去打了一会儿保龄球,之后才到桑拿室蒸了满身汗,等泡到池子里的时候,郭睿感觉全身舒爽,围着毛巾靠在池壁上长舒了一口气。

    “运动完之后泡个澡真是享受。”

    “德性。”胡凯习惯性地吐槽了一句,脸上却也笑着,“没想到那几个少爷就这么被打发了,我本来想着这件事挺麻烦的。”

    “厉丰本来就是他家的玩意儿,厉容锐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胡凯摇头,“汪少那群人有自己的圈子,寻常聚会都不参加,我当初能把他们请来还是托了家里的关系,圣海花园新商圈的项目不是我们一家投资的,汪少他们几家都有份,所以我才能借着机会把人请过来,结果倒霉弄得汪少断了腿。他要是闹腾起来没几个人能降得住,厉容锐不止让他闭了嘴还反过来说了好话,这个本事你还是得认。至于其他几个……”胡凯摇摇头。“应该是直接找了那几家的当家人,否则昨天还在那阴阳怪气呢,今天就口气一转尽说好话也太不科学了。”

    郭睿想说,要是厉容锐没这点能耐佑钦当初也看不上他。当然,这也就是心里想想,话他肯定不会当着贺佑钦的面说出来。

    “赵三爷那边你是怎么个打算?”郭睿问贺佑钦。

    一直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的贺佑钦还是头靠在池子边的样子,脸上带了点笑,“赵三爷说不动袁竟惟就当他欠我们一个人情。”

    “赵三爷之前恐怕还打算想拿汪少他们几个的事情来堵你吧,他来搞定汪少他们,我们不动袁竟惟,这买卖算得清楚,可惜被劫了镖。”郭睿啧啧两声,“你答应赵三爷了?”

    “答应了。”贺佑钦语气淡淡,“为什么不答应?赵三爷许诺的人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那袁竟惟?”

    “再等等吧。”贺佑钦睁开眼睛,“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三个人散了之后,贺佑钦开着车子回了德海的公寓。

    贺佑钦之前跟郭睿他们约了几个见面,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家里的阿姨陪着厉存焰到他回来再走,照心理专家的意思,他还特意给厉存焰找了几个年龄差不多的玩伴,陪着厉存焰做做游戏什么的,想来在家里也不会孤单。

    可贺佑钦一回到家,原本窝在沙发上的厉存焰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连鞋也没穿就飞奔过来拉着他的手不放,眼睛也一直盯着他,像是只有贺佑钦才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家里的阿姨忍不住道,“贺先生您没回来的时候小少爷就一直惦记着,时不时往门的方向看。但是小少爷一直很乖,不吵不闹的,就是不愿意睡觉要等您回来。”

    贺佑钦点头,“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阿姨答应了一声,笑着走了。

    贺佑钦把厉存焰一把抱了起来,但是厉存焰并不像过去那样伸手搂他的脖子,只是小心翼翼地勾着他的袖子,脸上也有些怯怯的,就是眼神特别渴望。

    “下次一定早点回来陪你。”他摸着厉存焰的头发。

    厉存焰乖巧地点点头,被贺佑钦抱着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贺佑钦看出他的意思,抱他回了房间后,把写字板递给他。

    厉存焰拿起来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

    “我们可以去看爸爸吗?”

    贺佑钦看到那个爸爸顿了一下,继而笑道,“你想见他?”他反应了几秒才想起厉存焰说地是谁,“想他了?”

    厉存焰小小地点了点头。

    贺佑钦又看了眼写字板上的那行字,眼神在上面停顿了几秒又回转过来对着厉存焰道,“这几天就带你过去看他好不好?”他笑了笑。

    厉存焰重重点了点头,笑得眯起了眼。

    厉容锐在复健医生惊讶的目光下站了起来,他扶着扶手勉强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异常地缓慢却非常稳,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后来,他的手也跟着放开了,一直缓慢而稳定地前进。额头上隐隐有了汗意,嘴巴却紧紧抿着,神情也相当严肃。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这个男人对所做事情认真的态度。直到复健医生喊了停,他才停了脚步。

    “厉先生,您恢复得非常不错,这个进度实在太惊人了。”

    “谢谢。”厉容锐说话不温不火,态度也不显得桀骜,但与他面对的医生却觉得这人身上隐隐有股气势,让人不敢逾矩,所以他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很客气。

    “您在昏迷的时候被照料得很好,之前的身体底子也不错,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有起色。不过欲速则不达,我们还是稳扎稳打慢慢来,这样您的恢复情况也更加稳定。”

    厉容锐看了眼自己的脚,“有些事情等不得。”

    因为声音不大,医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厉容锐也没重复,淡淡道,“继续。”

    “您不休息一下?”

    “不用了。”

    “好吧,那我们继续,腿部的训练完成再进行其他的恢复项目。”

    厉容锐做完每天定期的复健回到病房洗了个澡,他已经恢复了自理能力,除了身上的肉养回来需要一些时间,其他部分的机能基本已经恢复了,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厉容锐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贺佑钦应该已经回家了。今天手机一直没有响过,不知道他的东西贺佑钦收到了没有,厉容锐时不时地瞟一眼床上的手机。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厉容锐用能发挥的最快速度到了床边,拿起手机,“喂?”

    “厉总,抱歉,您让我送的东西我没送到。”

    “为什么?”

    “贺先生他搬家了,我到了东山别墅这边,大门是锁着的,里面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原本表情镇定内心隐隐期待的厉容锐顿时没了那股兴奋劲儿。

    “你说……他搬家?”

    他居然就这么搬家了?

    第55章

    星期一一大早,钱凯匆匆忙忙地到了公司,助理给他买的早餐被他随手扔在一边,钱凯抱着一叠不薄不厚的资料进了贺佑钦的办公室。

    这是贺佑钦出院后第一天上班,10点公司就要召开例行的大会,然而钱凯却在大会以前找到了贺佑钦,甚至等不及一个小时后的会议。

    “执行长,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lfg被注入了一大笔资金,他们正在盘上收购自己的股票,有些小股东已经松手出售了股份。虽然公司这边还掌握了lfg一部分的股票,但如果散股全部被收购,公司所持的股票也无法左右lfg的决策,lfg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厉丰。”

    钱凯原本是厉国新的人,在厉国新倒了之后向贺佑钦投诚,原本他对自己现在的位置很尴尬,甚至认为贺佑钦不会真的重用自己,但在上次一贺佑钦把lfg相关的业务交给他之后,他终于放下了心,为贺佑钦做事成了他新的出路。

    有时候忙反而比闲更能安人心。钱凯意外挖出了袁竟惟的丑闻,导致对方几乎隐退娱乐圈,断了他们可知的lfg的资金来源。本来他还喜滋滋地认为自己运气不错,打了个翻身仗,结果临到关键,却得到了lfg收购股份的消息。一旦对方成功了,当初贺佑钦交给他的任务可以说全盘失败,他怎么可能不着急?钱凯盯着贺佑钦,瞪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贺佑钦站起来,“你的手下有几个不错的交易员?”

    钱凯一愣,没想到贺佑钦连这个都知道。

    “确实认识几个有能力的。”

    “让他们把lfg的股票往上炒,现在袁竟惟想收购lfg的股票,股票本来就会抬价,让他们在里头加一把火,在收盘前抬到最高。”

    “这……”

    “然后在明天下午收盘前把股票全卖了。”

    钱凯睁大眼睛,嘴巴动了动。“您的意思是放弃lfg?”把价格炒到最高然后卖掉,岂不等于放弃公司?虽然大赚了一笔,但与他们先前的想法并不合,而且lfg是厉丰最赚钱的一个子公司,能够单独上市就知道它在厉丰的分量。

    “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贺佑钦说,“不用犹豫,这件事情你办好了我自然看得到。”

    钱凯点了点头,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有脑子的下属,什么时候应该把脑子收起来。

    “我立刻去办。”

    钱凯走了没多久,沈烨也打了电话过来,他特意通知贺佑钦参加三天后的南极星正式竞购。南极星的收购因为各方势力的博弈已经拖了很久,现在终于订下了确切的时间。

    “沈总已经和谢春生谈好了,谢春生已经暗地里和我们达成了协议,把核心技术卖给飞扬,沈总要求协议要在当天竞购会开始前签署,谢春生同意了。”

    “谢堂那边呢?”

    “他还不知道谢春生暗中掏空公司的事情,谢堂之前虽然没有表示,但看情形应该更倾向有诚意的鼎泰,后来鼎泰却突然迟疑起来,推推攘攘不下手。不过75块每股的价格也确实太高了,算下来一个南极星就要十几亿,现在拉高到那个价位简直就是疯了。”

    “原本鼎泰设计的最高心理价位是33块。”

    “没错,所以鼎泰的反复也不奇怪,因为鼎泰突然反复,南极星的竞购才会后延。谢堂这种公司人是最不愿意看到只想着把公司拆分赚钱的资本家拿到南极星。”沈烨说着笑了笑,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是几家公司都搀和起来,却没一家让他满意,但这件事情已经拖不下去了。鼎泰虽然参与了竞购,但我想他们之前犹豫了这么久,不可能还会出之前的价格。”

    贺佑钦和贺文武在医院的那次会面,已经向对方漏了底,如果这样他父亲还能把公司丢到沟里,那贺佑钦也没必要再伸手去救,直接打散了重来更好。

    “三天后的竞购只允许参与的几家公司以及相关人员到场。我到时候也会跟过去。”

    “厉丰这边你认为已经功德圆满了?”

    沈烨点点头,“我想去飞扬,我觉得现阶段飞扬更需要我。”

    贺佑钦没有反驳他,相反,沈烨的选择也是他的想法。在厉容锐醒来之后,他原本就没打算一直在厉丰待下去,且战且退才是贺佑钦的目的,厉丰只是他回到德海商圈的一个踏板,而他的基业正是飞扬。

    厉容锐许久没有好好地坐在餐厅里吃一顿饭了,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被迫接受清淡的饮食让他觉得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但为了能够尽快恢复,厉容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像他平日尽全力做身体复健一样,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尽快的恢复。

    所以现在他才能坐在餐厅的角落,隔着玻璃窗看着过往的人流。放在以前,厉容锐绝不会选择这这样偏的位置,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习惯了作为人群视线的中心,而面对不同人的各色眼光,他也早已经能够泰然处之。直到他和贺佑钦长久的相处后,才发现有时候换个位置,视角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不管是光芒万丈还是低调不知人声的位置都各有所缺也各有所益。

    袁竟惟推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铃了一声,举目望过去竟然没看到厉容锐,袁竟惟低头看了眼手表,9点整。厉容锐向来不会迟到,他又朝四周看了看,在服务员的一声“欢迎光临”之后找到了他的目标。

    坐在窗边角落位置的厉容锐端着杯子,神情淡淡的。就像从前一样,他不笑的时候总给人静如深渊泰然沉稳的感觉,而面对工作的时候,这种稳和静又变成了锐利和凶猛,厉容锐在事业上的野心从来不弱,但他太重感情,男人一旦太重感情就容易被人利用,袁竟惟也是抓紧了这一点才有了之前布置的一切。

    “这么早?”袁竟惟用了个最寻常的语气,拉开厉容锐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是你迟到了。”厉容锐放下杯子。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虾饺。”袁竟惟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子上,“还是温的,你要不要吃一点?”这就是他寻常的态度,仿佛总能在不经意间就做出体贴的举动,无论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这才是厉容锐曾经认识的袁竟惟。

    但谁知这又是他的哪张面具?厉容锐已经懒得猜了,或许在一个人不停在你面前演戏的时候,你就真的连他的真面目也不想知道了。

    “我吃过了。”

    “吃过了?”厉容锐从前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也常常容易胃疼,袁竟惟竟然不知一个人遇了一场事故,竟然连习惯都能改掉。

    厉容锐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神情从容,“经历过生死其实能改变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了纠正自己的决心,从前死也改不掉的不是真的改不掉,而是不想改。”厉容锐回忆起当初的心态觉得有些好笑,曾几何时他也会因为贪恋一个人的关心故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袁竟惟似乎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厉容锐,恍然觉得他和从前已经有了什么地方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袁竟惟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流失的感觉让他恐慌,想抓都抓不住。

    “为什么?”想到了就开口问,他是真的在疑惑,连隐藏在深处的卑祈都露了出来,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不应该由我来问?”厉容锐的手搭在膝盖上,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想起某个总是微微笑着的家伙。

    袁竟惟因为他的笑容眼神有些滞,他的视线滚落到厉容锐的手指上,然后陡然睁大了眼,“你戴着戒指?”

    厉容锐没有刻意掩着他的手,也没回答袁竟惟的问题,反而问道,“小惟,你真的觉得你之前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你在质问我。”袁竟惟垂下眼,原本因为厉容锐主动约他出来而起的欢欣消失一空。“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他无意识地扯了一下桌布。不然为什么厉容锐醒来就不一样了?从前他看着他的眼神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冷漠,他总是温和的甚至是纵容的,不管他做了什么厉容锐都不会去怀疑。他说过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他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惟愿在感情上能够一心一意地真诚对待一个人,为的不过就是相守。

    为什么全变了?

    袁竟惟或许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绝望,但他心里难受却一下下地提醒着他,他错失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厉容锐,他知道一旦这个男人不再喜欢他,他之前做的一切确实瞒不过对方,在厉容锐醒来后,他昏迷那段时间自己做的事情更是无所遁形,厉容锐会知道真实的袁竟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会恶心,会厌恶,会不再理会他。

    所以那时候袁竟惟才想掐死他,在他还不会露出任何表情的时候。

    可惜他没办法自己动手。

    而现在厉容锐的态度果然变了,只是不是他曾经臆测过的恶心和厌恶,只是单纯的冷漠,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袁竟惟从没想过原来冷漠比厌恶还让人揪心难受。

    “是因为车祸的事情还是……贺佑钦?”他垂着眼轻声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后一个选项,明明他当初亲眼看到厉容锐和贺佑钦之间有多不可能,但是刚刚厉容锐不自觉摸着手上的戒指时,袁竟惟心里却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念头。

    “都不是。”厉容锐没有骗他。“只是因为我看错了人,过去的几年我从没真正看清过袁竟惟,我以为我喜欢的是个虽然有些心计却终究善良的人,谁知道我的感情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场戏。”戏落幕了,演员也该醒了。

    袁竟惟先是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是迷茫的,唯独手紧抓着桌布没有松开。

    甚至在厉容锐起身从他身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动都没动,直到玻璃门又轻轻响了一下,袁竟惟才猛然回转过身,可厉容锐已经不见了踪影。

    医院的病房很暖和,外面的天气却很冷,病房的窗户上不知不觉蒙了一层雾气。

    姚真在病房里等到了拎着热饮回来的厉容锐,厉容锐把外面的大衣脱了挂在架子上,然后坐下来从塑料袋里拿了瓶热饮扔给姚真。

    “说清楚了?”姚真打开瓶盖喝了一口,看向厉容锐带回来的崭新的礼品盒。

    “嗯,说清楚了,总算不用时不时看着他在我面前演戏了,他不难受我都难受死了。”厉容锐摇摇头。

    “你这样跟他摊牌就不怕他也彻底丢开了放手对付你?”

    “我原本也没想过跟他一直演下去,没在最开始醒来的时候跟他扯破脸皮就是想找找他背后的人。”

    “现在找到了?”

    厉容锐点了点头,“有了点头绪,比起陪他演戏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您打算回厉丰了?”

    “不,还不到时候。”厉容锐摇头。

    姚真眉心微微一动,平铺直叙道,“您真的不担心贺先生把厉丰据为己有?”

    厉容锐刚想说我的就是他的,又想起贺佑钦的性格,随即摇头,“我倒是想给,贺佑钦会要?不是自己抢来的恐怕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您…想给?”在厉总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姚真虽然一直没有问过却不代表他不好奇,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多问,听到厉容锐脱口而出的话他着实诧异。

    厉容锐扬起眉头,“贺佑钦那样的人绝不会亏待自己。”反倒是他要担心对方拿了厉丰却甩掉他吧。

    什么时候这身份位置就完全调了头?

    厉容锐对现在这种生怕被扔掉的心理已经从不适应到习惯到力求奋起了。

    “反正我们还是合法伴侣。”怎么着也会绑在一起。

    不做个更有用的家伙,难道等着贺佑钦甩掉他?怎么可能!好在他们那婚没离成,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不同意离婚就有好几年时间让他去努力。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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