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恰好 > 恰好
错误举报

正文 第10节

    恰好 作者:霜霖

    第10节

    常钦摸摸鼻子,解释道:“她,她最近在外地出差,过完年吧,过完年我就让她来家里给你们见见。”

    “好好好。”常妈妈心满意足地说,“我们早就想见见了,到时让她跟肖钰一起来,我也很想念肖钰。”

    “好。”常钦点头答应,又瞄了眼郗苓,对方已经移开话题,正、若无其事地跟常妈妈介绍牛排做法,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年纪越大,越害怕过年,每次一堆亲戚朋友凑在一块儿,绕来绕去的都是“找对象了么”、“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些亘古不变的话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被高负荷的工作重担压得透不过气,好不容易盼来几天休假,却逃不开七大姑八大姨的强势围攻,着实都让人头痛欲裂。

    今年常钦不用回老家,又机智地将带女友见家长的任务拖到了年后,总算落下心中一块大石头,过个安心的好年,年三十那晚郗茯要跟曾默回老家,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愣是劝不动亲弟弟随他们一道去,只能又拜托常钦替她照顾好郗苓。

    常钦求之不得,拍胸脯保证等他们从老家回来,郗苓定能胖三斤,结果被郗苓狠狠地踩了一下脚背,痛得他哇哇呜呜直做单脚跳。

    大年三十一晃就到了,这是每个中国人必过的重要节日,路中央的花坛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挂了一只年味儿十足的大红灯笼,街上行人无几,很多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了,街两旁的店面也大多闭门休息,只剩一些大型商场和超市还在加班,为百姓们提供年货,商场里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准备晚上的食材。一大早,常钦和郗苓就陪着爸妈去菜市场买菜买饮料,又抱回一大堆喜庆的红纸,由郗苓亲自执笔,写了几幅春联贴在门窗上,郗苓甚至挑了几包仙女棒,说等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可以点燃跨年,被常钦只骂幼稚。

    年夜饭由常爸爸亲自掌勺,不一会儿,一盘盘花样迭出菜肴摆满了整张餐桌,看得郗苓口水直流,常钦站在一旁,偷了个虾球扔进嘴里,得意洋洋地说:“想不到我爸爸做菜手艺这么好吧。”

    郗苓早已目瞪口呆,连连点头称赞:“想不到,确实想不到,你要能有伯父十分之一的手艺,也不至于把厨房烧了。”

    常钦:“……”

    到了晚饭时间,每个人都忙东忙西,郗苓帮常妈妈把碗筷摆好,常钦则拉过爸爸坐进上席,替他按摩酸胀的肩膀。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四个人围坐在桌旁,举杯庆祝新年快乐,常钦的爸爸妈妈看着郗苓,喜爱度又增了几分,在常钦的见证下,正式认他为干儿子。

    饭后,常钦和郗苓把两口子安顿在沙发上,忙着收拾残羹冷炙,好不容易把一桌子的碗筷都冲洗干净,春节晚会跟着开始了,他俩围坐在父母身旁,陪他们欣赏节目,只可惜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平时都习惯早睡,未能等到十二点,两个人早已撑不住,便提早跟他俩道晚安,回屋睡觉了。

    郗苓看了眼时间,离零点还差五分钟,他赶忙从塑料袋里掏出白天买的仙女棒,把百般不情愿的常钦拖进到阳台,往他手里塞了一捆仙女棒,满怀期待地等待钟声敲响。离零点仅剩半分钟时,他点燃两个人手上的仙女棒,常钦一脸黑线地看向他,阴阳怪气地说:“从来不知道,郗律师竟然喜欢女孩子玩的东西。”

    郗苓倒不以为意,充满孩子气的笑脸在闪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他看着手中滋滋作响的火花,低声沉吟道:“小时候,每到过年,爸爸跟姐姐就会陪我玩儿仙女棒,爸爸总说,跨年的时候手上握有火光,能保佑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常钦见对方饕餮地沉浸在回忆中,眉眼俱笑的样子,突然感到愧疚,正打算开口为刚才的言论道歉,零点钟声恰好在这一刻敲响了。

    听着耳畔一阵接一阵极富规律的“铛铛”声,郗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他把仙女棒从身前移开,白釉般的脸庞慢慢靠向常钦,冰冷的双唇在他半张的唇上轻轻盖了一下,温润的舌尖蜻蜓点水般滑过对方的下唇瓣,接着立马退回原位,勾人的凤眼内映满迸射的火光,他直直地看向常钦,低沉的话音从喉间滚出:“新年快乐,常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内伤脸】: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俩暧昧来暧昧去,直接脱光干正事儿好么。

    常钦【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郗苓【冷脸】:没人说话。

    作者【恨铁不成钢】地给俩人的茶水里分别下药。

    月黑风高……

    娇喘后,郗苓【板着脸】:你干嘛?

    常钦【无辜状】:我没干嘛。

    郗苓【继续板着脸】:你没干嘛把手放我腰上干嘛?

    常钦【无辜】:就放腰上能干嘛?

    郗苓【龇牙咧嘴】:放腰上不能干嘛那你往下挪干嘛?

    常钦【邪笑】:事前准备嘛。

    郗苓【一团怒火】: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ps:肖露的所见所闻为本人亲身经历╮(╯▽╰)╭

    第30章 三十

    常钦半晌没反应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郗苓,唇上似乎还残留对方特有的青草香,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刚刚被对方沾|湿的地方,却见郗苓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别多想,这是英国人的习俗,新年钟声敲响那一刻,就给你身旁离你最近那个人一个吻。”

    “哦?”常钦顿时酸味满溢,郁闷地问道,“这么看来,郗律师岂不是吻过很多人。”

    郗苓的笑容一秒僵住,他耸了耸肩,甩给对方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转身回到客厅。

    这一晚,常钦在他那张松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拿手指触碰被郗苓点过的下唇,努力捕捉那一刻,对方靠近他时,身上清淡的独特味道,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早已干涸的唇瓣,激动地又在宽大的床上滚了个圈。

    从上幼儿园时被同班的小姑娘强吻后,这几十年来,常钦已经有过不少的接吻经验,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虽然一触即放,却让人久久没法平静。

    “等这个年过完,我必须要跟他聊聊。”常钦在床上翻了第一百四十个跟斗后,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常钦顶着一对熊猫眼走出卧室,刚一开门,就跟同样刚刚起床准备去洗漱的郗苓撞了个满怀,脸颊瞬间就红了,全身的血液迅速回流,直冲身体某个部位……

    郗苓低头瞟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常总监一大早好‘性’致。”说完踏进洗手间,“啪”地一声关上门。

    剩下常钦仍留在原地,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常爸爸常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了,餐桌上摆着早已准备好的早餐,一身家居服的郗苓从洗手间出来,坐在常钦对面一起享用早餐,听到他过来,常钦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鼻梁上架着那副黑框眼镜,正低头认真地翻阅报纸,郗苓也懒得跟他搭话,只顾滑动手机屏。

    结果常钦在报纸上某个黑色的印刷字体上足足停了十分钟。

    “今天有什么新闻?”郗苓冷不丁问道。

    “啊?”常钦出于惯性地抬起头,捏在手里的豆浆惊得被挤出两滴。

    郗苓好笑地看着他,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桌上的豆浆,用下巴点了点报纸:“我见你盯着这页纸看了老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有趣的新闻?讲给我听听?”

    常钦:“……”

    “想看新闻自己不会看么!”常钦闷声说道,起身走向客厅,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郗苓无语地摇摇头,待在原处继续享受他的早餐,常钦却没敢再回餐厅,干脆躺倒在沙发上,捧着ipad看美剧。

    这时,玄关处响起救场的钥匙开门声,郗苓眼疾手快,比常钦先一步走到玄关,见常爸爸常妈妈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急忙接过他们手上的袋子。

    “哎,你们起床啦?”常妈妈看到他俩,立马笑逐颜开,“小郗,吃早饭了么?”

    “正在吃,谢谢干爸干妈,一大早就为我们准备吃的。”郗苓嘴巴甜得都快酿出蜜来。

    常钦剜了他一眼,皱眉抱怨道:“爸、妈,你俩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又没什么客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谁说没客人,小郗不是客人么?”常爸爸瞪了儿子一眼。

    “就是。”常妈妈急忙帮腔,“再说明天肖钰就要带着他妹妹上门了,我跟你爸还不得赶紧准备准备。”

    “谁跟你们说他俩明天来的?”常钦一头雾水。

    “当然是肖钰啦,他一大早就给我们打电话拜年啦,哪像你,睡到屁股晒烂了才起床。”常妈妈连珠炮似得抨击儿子。

    “妈——”常钦拉长音调,怨念地说,“有你这样数落亲儿子的么。”

    郗苓努力憋住一肚子的笑,替他们把东西拿进厨房。

    大年初二那天,肖钰果然领着肖露上门了,常爸爸常妈妈早就准备好水果零食等着他俩,门铃一响,常钦就奔去开门,把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肖氏兄妹迎进屋内。

    肖钰今天难得的庄重,一身笔挺西装,平时总是鸡窝般的乱毛竟然抹上了发蜡,他的身高要比常钦和郗苓都高出几许,深黑色西服极衬他萧条的身型。肖露也是一身端庄的黑色,脱去深黑的长风衣,里面是一身黑色的高档连衣裙,裁剪得体的小洋裙将她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好不夺目,再加上她天生皮肤白皙,搭配这一身黑更显气质高雅,两兄妹站在一起,一颦一笑竟然有惊人的相似。

    常爸常妈看得喜上眉梢,急忙招呼两个人坐下,肖露奉上手里的礼盒,笑容甜美地说:“叔叔,这是我在美国求学时带回来的一根皮带,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腰身。”接着看向常妈妈,“阿姨,这是我带回来的香水,您看看这个味道您喜不喜欢。”

    “人来就行,何必带这么多贵重物品,太破费了。”常妈妈嗔怪道。

    “听常钦说,您平时出门,总喜欢喷一点香水,我也不知道您钟意哪个味道,就随便挑了几盒,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常妈妈笑盈盈地收下,分外满意地多看了这个“未来媳妇”几眼。

    不得不说,肖露这个现任,要比常钦的前几任女友都强出几倍,谢容儿虽说也漂亮,但过于小家碧玉不够大方,相比之下,肖露就成熟稳重许多,这可能和她长期跟客户打交道有关,一言一行中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魅力,这样天生丽质又事业有成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未必能找到,两个长辈喜爱得不行,恨不得当场就把俩人拉去民政局登记。

    见常钦一家跟肖露相谈甚欢,肖钰主动请缨,晚饭由他掌勺,常爸爸乐得大权交接,说好久没吃他做的菜,心里想得不行,肖钰欣然接受,二话不说披上围裙化身家庭煮夫,郗苓正好懒得杵一旁当摆设,便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

    郗苓帮忙洗菜择菜,肖钰将切好的蔬菜倒进油锅,菜叶里的汁水跟热油一接触,顿时发出“嗞”的响声,肖钰挥动手里的铲子,在油滋声混杂锅铲碰撞声的背景音乐下,喜笑颜开地说:“看情况,他俩今年就能定下了。”

    “哦,是么?”郗苓扭开水龙头,刺骨的凉水直冲而下,他削葱根般的指尖一碰,立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是啊,年前肖露带常钦回家,我叔叔阿姨对他也满意地不行,这几天两个人还在商量,什么时候跟常钦家人约上见一面,顺便把终身大事给定了。”背对着郗苓的肖钰全然未察觉对方逐渐煞白的面色,自顾说道。

    郗苓没有接话,也没有旋开热水替代凉水,直接把指尖伸向冰冷的水柱间,任这股透心凉蹿遍全身。

    “对了。”肖钰意犹未尽地添了句,“常钦有没有告诉你,他当初是怎么追我妹妹的?”

    “是常钦主动追的她?”郗苓不答反问,他从未关心过常钦和肖露在一起的历史,心底里一直以为肖露就跟他的前几任一样,是主动投怀送抱的。

    “当然了,常钦没跟你说么?”肖钰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当时他准备了一大车的玫瑰,等着给肖露惊喜,结果我这傻妹妹一心只想工作,连车门都没开就把常钦给拒绝了。第二天常钦来公司,给办公室里每个女同事都发了一支玫瑰,公司里的人都以为他打算转行卖花。”肖钰哈哈笑了几声,继续说,“那时候整层办公楼都飘满了玫瑰花的香味,我就责问常钦,为什么不把那束花扔了,反倒带来公司,天天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简直自讨苦吃,你猜常钦说什么?”

    “他说什么?”郗苓配合地问道。

    “他说,这些花就是用来提醒自己,这是第一次主动出击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再碰上喜欢的,绝不莽撞行动,换来这样可笑的结局。”肖钰加盐加醋,一盘菜就在这段回忆中出锅了。

    郗苓凑近看了一眼,啧啧称赞道:“肖大哥做菜真有一手,这红烧鸡块实在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啊。”

    肖钰谦虚地回答:“郗律师过奖了,刚才听伯父伯母说,你给他们做的牛排让他们念念不忘到现在,当场就认你做了干儿子。”说着又自怨自艾道,“我认识他们这么久了,两个人都从没说过要收我做干儿子呢。”

    郗苓勾了勾嘴角,变着调说:“你都快成他们的大舅子了,干不干儿子的又有什么所谓。”

    肖钰听完他的安慰,立马又开心回来。

    郗苓却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那夜,常钦强行拉他去ktv,却又闷闷不乐独自罐啤酒的画面在他脑际徘徊,当时他们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问常钦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当时对方的表情就像含着一口极苦的咖啡,痛苦不堪。

    或许,他是真喜欢吧。郗苓喃喃自语道。

    肖钰效率极高,不多久几盘菜就出锅了,餐厅里顿时溢满诱人的香味,让人闻着垂涎欲滴,常爸爸常妈妈急忙招呼肖露上桌,常爸爸甚至拿出珍藏了几年的老酒,吩咐在座的每个人都必须来几口,郗苓本不打算喝,无奈执拗不过,便勉励伸过酒杯让干爸给他倒满。

    几个人边吃边聊,刚刚还在讨论何时结婚,一眨眼就转移到了何时生孩子的话题上,常妈妈说她早已找人算过命,下个月就有良辰吉日,赶在那时候结婚,再马不停蹄地怀上孩子,年底就能给常家带来孙子。

    常钦一头黑线地说:“妈,下个月,你这也太急了。”

    他妈瞪了他一眼,拉下脸道:“你都老大不小了,老这么散漫地过日子怎么行?肖露现在这年龄正合适,等再晚几年,生的孩子就不漂亮了。”

    “您这哪来的歪门邪道。”常钦哭笑不得,“我跟肖露现在都忙,没时间准备结婚的事儿。”

    “是啊阿姨。”肖露接口道,“我跟常钦早就打算好了,先相处几年,再考虑结婚。”

    “别相处了。”常妈妈一脸严肃地说,“婚后一样可以相处嘛,你们该上班上班,如果没时间准备结婚的事儿,我跟他爸爸都能替你们办,如果担心生了孩子耽误工作,我们也可以替你们带孩子,相信肖露的爸爸妈妈也很愿意替你们照顾小孩吧。”

    常钦说不过,只好把注意力移向郗苓,从肖钰肖露来家里开始他就寡言少语,此时更是一声不吭,只管埋头扒拉碗里的几颗青菜,面前的一杯白酒倒是不知不觉下去一大半。

    常钦见状皱起眉头,夹了一块红烧鸡翅放在他碗里,低声问道:“你不是最爱吃鸡翅了么,怎么不吃啊。”

    郗苓回过神来,盯着碗里的鸡块,脑子里全是肖钰做这道菜时说的那些话,顿时从心底涌出一阵反胃,又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拨开,只淡淡地回了句:“戒了。”

    常钦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问怎么突然戒了,这边又被亲妈拉过去,跟他讨论何时约肖露父母见面的话题。

    “小郗好酒量。”常爸爸瞥见郗苓的酒杯大空,乐呵呵地又替他斟满,同时招呼道,“别关顾着喝酒,多吃菜啊。”

    “谢谢干爸爸。”郗苓微笑着点点头。

    常钦正想说郗苓酒量不好,就别让他喝了,谁知郗苓突然站起身,举起酒杯,面色淡然地低下头说,“多谢这几天干爸干妈对我的照顾,我爸爸妈妈去世地早,这段时间跟你们相处下来,就像又回到了爸爸身边,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他再次替自己斟满酒,举起酒杯,看向常钦说:“这杯,敬你跟肖露,愿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常钦正要起身去拦他,他却不管不顾地再次一饮而尽。

    郗苓斟满第三杯酒,举到肖钰跟前,礼貌周全地说:“谢谢肖大哥亲自下厨为我们做的这桌菜,可惜我无福消受了。”跟着,他看向所有人,“我姐姐跟姐夫刚刚回来,让我去他们家里,我正想外甥女想得紧,就不陪大家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抱歉。”说完,深深地向各位鞠了一躬。

    他的突然离别,把几个人都愣住了,常爸爸常妈妈作势挽留了好一阵,但郗苓执意要走,实在留不住,只好叮嘱他看完姐姐就赶紧回来。郗苓谢过干爹干妈,换鞋离开。

    “我去送他。”常钦丢下这句话,急忙披上大衣,连鞋都顾不上换,便追在郗苓后面奔出门外。

    严冬的夜晚,寒风阵阵,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飘着几片雪花,头顶的高楼里,各家各户都亮起灯,雾气朦胧的窗内,仿佛能看见一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地享受着团圆饭,越是万家灯火,越衬得园区内的小路曲径幽深,两旁的路灯洒下斑斑点点的暗黄灯光,花坛里的枝桠上光秃无叶,挡不住这直面而来的呼呼狂风,郗苓一个人走在这条小径上,被风吹得直缩脖子,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

    “郗苓。”常钦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他。

    走在前方的单薄背影听闻转过身,淡如水地看他汲着拖鞋,七拐八扭地跑向自己。郗苓觉着好笑,便放任自己笑了几声。

    “你怎么了?”常钦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无视对方的嘲笑,担心地问道,一张嘴,就有阵阵白气飞出口中。

    郗苓专注地看着那几缕白气飘向自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变成满脸的无辜:“没怎么啊?我说了,我要去看月牙。”

    “哦。”常钦见他表情无恙,责备自己想太多,尴尬地抓了抓因飞奔而吹乱的头发,结结巴巴地说,“那你,那你就别开车了,喝了这么多酒,开车不安全。”

    “嗯。”郗苓点点头,看向常钦的眼内满是深情,抬手替他把扬起的一戳毛捋顺,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道,“快回去吧。”跟着扫了眼对方脚上的居家拖鞋,忍不住又笑了,“鞋都不换,不冷么。”

    常钦不自在地看了脚背一眼,又担心地看着他,叮嘱道:“那你看完月牙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郗苓嘴角扬得更高:“你怎么接我?忘了你自己也喝酒了么?”

    “那你给我打电话,我打车去接你。”常钦倔强地说。

    郗苓从心底涌出一股暖意,站在这狂风大作的小路上,突然不觉得那么冷了,他拍拍常钦被风吹凉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我会早去早回的。”说完,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常钦依然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不浅不深的脚印,内心突然涌出不安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那瘦消的背影一起,逐渐离自己远去。

    第31章 三十一

    回到家,常钦第一时间给郗茯去了电话,问他们此时是否在家。

    “我们在高速上,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家。”郗茯在电话那头说,“怎么了?”

    常钦惊讶地下巴快掉下来,也不顾郗茯会担心,直接说:“刚刚吃饭吃到一半郗苓就走了,说是你叫他去看月牙,没想到你们竟然不在家!”

    郗茯显然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天性沉稳,沉默一阵后,反倒安抚常钦:“不用担心,我弟弟不会干傻事儿的,他有我家里钥匙,可能会去家里等我们,等我到家看看,再回你电话。”

    “好吧。”常钦只好答应。

    “不过,我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会中途从你家里离开,你不是保证等我回来他能胖三斤的么?”郗茯在电话那头火气十足地质问道。

    常钦一头黑线,急忙解释说:“好姐姐,我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吃饭吃得好好地,他突然起身给大家一一敬酒,跟着就要走,我爸妈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

    郗茯顿了顿,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我弟弟不可能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儿,他一定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才会这么冲动,我先替他向你父母道歉。”

    “这些都不重要。”常钦无所谓道,“最重要的是得搞清楚他到底去了哪儿,这大冷天的,他又没开车!”常钦越说越心急,都快急出汗来了。

    “你放心吧。”郗茯安慰道,“等我找到他了,就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常钦又立马拨给郗苓,结果那边提示电话已关机。

    他骂了句脏话,恨自己分身乏术,只能悻悻然回到餐桌上,强颜欢笑地陪父母跟肖钰肖露推杯换盏,心里却挂心地不行,一餐饭吃得心不在焉,连肖钰两兄妹何时离开的都没留意。

    郗茯接完常钦电话,也第一时间给郗苓拨了电话,同样也是提示关机,一颗心不禁揪起来,催促曾默加快速度。

    结果,两个小时的路程,曾默愣是提前了半小时赶到。

    灯红酒绿的pub里,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忘情地扭动身体,角落里的dj随着节奏疯狂地摇头摆尾,手下娴熟的调音动作却一刻不停,尽管正值大年初二,但pub里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群年轻人的狂欢力度丝毫不逊平时。

    角落里的一张小圆桌旁,一个身着浅灰色卫衣的年轻男子轻微地晃动着手里的威士忌,男子容貌俊美地惊人,柔顺的刘海垂落在饱满的额上,给人一种无害甚至想要保护的怜惜感,细长的凤眼半开半合,眼底蕴满了颓靡的灰败,或许因为摄入过多酒精,他面色迷离,时而把杯中的黄色液体灌进口中,时而趴下|身,紧盯着四棱八角的杯体看,玻璃将周身的五彩光线折射地七零八落,不远处忘情扭动的人群影影绰绰,他对着那左右摆动的幻影,发出痴痴的低笑。

    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陌生人坐在那里,自然引得pub内的“好色之徒”纷纷上前搭讪,这群人里男女皆有,甚至男性比重更甚,每个人几乎动作一致,端起两个装满酒的酒杯,请这位俊美男子喝一杯,自己灌一杯,再以“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酒”这样的恶俗开场白搭讪。不论前来搭话的人帅气或美艳,金主或达官,年轻男子一一不予理睬,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瓶里的威士忌,那些前来搭讪的人见此人丝毫颜面不给,纷纷泄气地离开,没一会儿,留下的酒杯摆满了整张桌,他却碰也未碰。

    这样壮观的景象立马惹得客人议论纷纷,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聚在一起,打赌谁能先让这俊美男子开口说话,今晚点的酒水就全部免费。其中一位帅气的金发碧眼男子不甘心地举起酒杯,在众人的哄闹中走向角落里的男人,他把桌面上那些未动的酒统统清理干净,把自己手里的杯子轻轻地放在男子眼前,接着在他对面坐下,甩了甩垂肩的卷翘金发,一开口,声音空灵如:“hello,y na is vi’s you na?”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年轻男子破天荒地抬眼皮瞟了对方一眼,然后轻蔑地抽了抽嘴角:“哼,你也配叫vi。”说完又灌了口洋酒。

    “what?”虽然周围声音嘈杂,金发男子还是捕捉到了年轻人脸上显而易见的蔑视,瞬间黑脸,把小圆桌拍得“啪啪”响,用极不标准的中文重复,“你说什么?”

    年轻男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极不客气地射出一记冷光:“我说,滚!”担心对方没听懂,又贴心地补了句英文,“get a>金发男子立马燃起一丛怒火,扬手要在对方白嫩的脸上挥一巴掌,谁知掌心还未落下,就被另一只凭空伸出的手捏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男子宽厚的肩膀,中指被反向拉扯,直向手背,关节处随即发出“咔咔”的响声,金发男子疼得冷汗直冒,别扭的侧过脸,却发现拧着自己胳膊的竟然是位美艳的年轻女子。

    “don&039;t you uand?he said ,get !away!”女子眼色凛冽,恶狠狠地盯向这个痛得青筋直爆的金发人,后者一脸不服气,斜视的眼中满是挑衅,骂骂咧咧地怒道:“who are you?”

    那豪放女子抿紧双唇,手上的力度随之加大了几分,中指掰弯的角度越来越扭曲,后者疼得要发疯,这才连连求饶,抖抖索索地喊:“ok,ok!”

    女子这才松开手,从牙缝间挤出一个“滚”!

    金发男人揉着发疼的手指,麻溜地滚开了。

    整个过程,圆桌旁的年轻男子都未抬头看一眼,只在那女子落座后,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从喉间咕哝出一个字:“姐。”

    在这人声鼎沸的pub里买醉的,正是从常钦家离开的郗苓,而刚刚那位彪悍地令人汗颜的女子,就是他姐姐郗茯。

    郗茯跟服务生要了个空杯子,拿过桌上的威士忌倒满,解渴似地一口气灌完,这才仔细地审视她弟弟,半温不火地说:“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郗苓自嘲地笑笑,仰头喝了一口酒。

    “是常钦打电话给我的,说你饭吃到一半就逃出来了,并且找借口说要来我家看月牙,跟着就关机玩儿失踪,要不是我了解你,知道你一有不开心就会来这家酒吧,我跟你姐夫指不定还在满大街地找你呢。不过距离你上次来这儿,都四年了吧,亏得这地方还没倒闭。”郗茯环顾了眼装修浮夸的四面墙,“自从爸爸去世后,你做什么事儿都深思熟虑,再不会冲动任性,这次又是怎么了?跟常钦吵架了?”

    郗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郗苓却无动于衷,一直低着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在听到“常钦”两个字时,浓密的睫毛轻微一颤。

    郗茯看在眼里,长叹口气,缓和了下心情,用极耐心的口吻说:“是因为他,对么?”

    郗苓紧握酒杯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抖了抖,郗茯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其实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年,我就料到了,我弟弟是原则何其强烈的人,宁愿自己一个人过年,也万万不会跑到人家家里,跟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一起跨年,再说了,你每次忙完几宗案子,都必须空出一个月的时间远游,年前你休了一整个月的假期,怎么却哪儿也没去?”

    郗苓瘦弱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郗茯以为他在哭,不安地伸出一只手,覆上对方紧紧拽住酒杯的手背,触及表面的肌肤,竟然一片冰凉,感受到郗茯的手温,男孩终于抬起头,迷离的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却并不见一滴泪。

    郗茯这才想起来,她的弟弟是不会流泪的,自从爸爸去世后,不管经历多大的风起云涌,她都未再见郗苓掉过一滴泪。

    她把郗苓冰凉的手从酒杯上拿开,紧紧握在自己掌心中,给对方输送一丝暖意,心疼地说:“既然你这样执迷,为何不告诉他?”

    郗苓看向她,乌黑的瞳仁中是深不见底的苦涩,他嗤笑一声,自言自语似地沉吟:“告诉他?图什么?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哪种场合下,你也不是不记得,当初谢容儿跟他在一起时,找你痛斥那个人的种种不是,哭得有多伤心。”

    “就算这样……”郗茯感同身受地接口。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