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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农夫与司令 作者:公子歌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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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夫与司令》作者:公子歌

    内容简介……

    匪患成灾的陕北高原,彪悍威猛的西北汉子,富家私生子,乡野粗农夫,一群土匪,一个家族,一段爱情,一个毒誓,逆袭之路,雄起之旅,到头来谁是农夫,谁是司令,谁是土匪,谁又是富家子。

    西北高原上发生的酣畅淋漓的男人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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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辽阔的陕北高原,彪悍威猛的西北汉子,烈日下的滚烫躯体,酣畅淋漓的男人情事。

    他本是男人,却成了“富家千金”,本是富家千金,却被嫁给了一个庄稼汉做续弦,本是贤惠娇妻,却有着荡妇的骂名,战战兢兢,守着一个秘密,可因为污名在外,又有多少汉子对他虎视眈眈。

    淳朴,粗犷,情与爱的碰撞,如一碗热腾腾的黄酒,一曲高亢的爱情赞歌。

    说明:

    非双性生子,非人妖,非娘受,攻受前后期都会有很大转变,为防剧透,所以无法确定诸如忠犬攻霸道攻粗鲁攻或者弱受腹黑受yd受等等属性,属性不明,唯一确定的是,本文是正常男人之间的爱情,依旧真实风,民国文。九月参赛,喜欢的亲记得收藏,并贡献自己的橄榄枝。如简介所言,写到现在,是我自己都觉得很精彩的文,在剧情上有很大进步!有逆袭,有雄起,也有你侬我侬小情爱。

    【农夫篇】

    前言

    江阴宋家,祖上从靖江迁过来,到宋德安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经过多年经商,如今是江阴首屈一指的大户。宋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在当地很有威望,唯一的遗憾,就是家里出了个败坏风俗的女儿。

    说来也怪宋德安太注重新风气的缘故,也想着子女都能读书识字。虽然说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商人也不是那么被人瞧不起,手里只要有钱,腰杆子就比谁挺的都直,可是宋德安始终记着自己老父亲临终的遗言,就是要把自己的子孙,都培养出来做读书人,让他们宋家,成为书香世家。

    商户人家,对书香门第就有一种骨子里的羡慕敬重,这心态有时候越是富裕越是强烈。其实宋德安自己就是个读书人,可惜他年轻时顽劣,没有把心思放在四书五经上,反而更爱做生意,所以他把宋家的财产又增加了几倍,商号又开了几个,良田又增加了数顷,却只读了个私塾。

    宋德安十六岁就成婚了,娶的也是名门大户的千金,可是他们夫妻虽然恩爱,却多年无所出,求医问药十几年,有幸遇到一位名医,眼瞅着到了三十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自大少爷之后,接连添又添了两儿一女,按理说宋德安自然更注重对自己儿子的教育,可是三个儿子却都不如幼女宋英聪慧。作为家中独女,宋德安对幼女非常宠爱,从小亲自教导,四书五经三纲五常,要求颇为严厉。等到宋英长大了,他把她连同几个哥哥一起送出去读书。

    结果从小耳濡目染三纲五常的宋英,在外读书期间却做出了有辱门楣的事情,那时候城市里已经开始流行自由恋爱,更多的青年是为了追逐潮流,反对父母之命,宋英和一个来自关中望族的青年子弟王阳好上了,还有了身孕。

    但是那个王阳,家中原来已有妻室。他是成了亲才出来读书的,家里已经有一子一女,并且王阳惧内,不敢离婚,况且他的原配张桂芳深得公公婆婆的喜爱,又同样是关中大户人家的女儿,因此王阳再三抉择,竟然选择抛弃了宋英。

    这在宋家引起了轩然大波,未婚先孕,丑闻闻名乡里,宋英因此辍学,却还是对王阳念念不忘,私自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宋安非。

    这是她对自己命运的慨叹,还有对爱情的不悔。

    安非她命,她命运如此,安知不是她的命运,既然是她命运,她就坦然接受。

    这样的宋英,门当户对的不肯要她,太穷的人家他们宋家又不肯结亲,于是只好养在家里。

    宋德安可怜自己的小女儿,虽然觉得她有辱家门,但对她们母子悉心照顾。可是宋德安三十多岁才有子女,等到宋英产子,年纪已经很大了,等到宋安非十二岁那年,宋德安去世了,也算寿终正寝。

    宋德安临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小女儿,对她的将来也做了安排,交代给了自己的长子。但是他的三个儿子,却不如父亲那么宽容,对这个伤风败俗的妹妹深恶痛疾,觉得宋英给他们脸上抹了黑,于是就在宋德安死后半年,宋英的兄长就给了她们一点钱,把他们赶了出去。

    宋英因为常年抑郁,身体虚弱,经常需要吃药,兄长给的一点钱,很快就花完了。家中没有经济来源,只好让年幼的宋安非每月到宋府要钱。

    宋家人却已经对他们避之不及,宋安非每次要钱都要受到莫大的羞辱。从小寄人篱下的环境,让他生性敏感沉默,他虽然腼腆温柔,但生性要强,每次回来都是眼眶通红,不知道又受了什么欺负。宋英可怜自己的儿子,思虑了很久,打算跟儿子一起去关中,投奔王阳。

    第001章

    宋安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地方,天气热不说,空气又干,热腾腾的能把人烤熟了。他皱着眉头,白皙的面庞上全是汗珠子,身边的宋英因为太热显得更虚弱了,嘴唇惨白。宋安非有些担心,于是扭头问前面赶车的马夫:“罗叔,还有多久啊?”

    那声音却是很清脆的,像是不曾变声。罗叔回头看了一眼,说:“快到了,前面过了那个坡,再走几里路就到了。”

    宋英喘着气,说:“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可能是太热了,宋安非就撩起了帘子透气,并朝外头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却看见那烈日炎炎底下,从土坡后头出来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

    他吓得立即缩了回来,急忙对前面的罗叔说:“罗叔,你看外头是什么人,不会是撞见土匪了吧?”

    “还真是……”前面的罗叔倒吸一口气,一时不知所措。宋英一听说是土匪,立即掀开了帘子往外探头,罗叔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我的姑奶奶,你还看,赶紧躲起来,可别让他们看见你了!这些土匪见了女人,可就像猫儿见了腥,了不得的!”

    宋英听了一急,就猛烈咳嗽了几声,她患病已久,这猛烈一咳嗽,就咳出了血来。宋安非脸色惨白,一边搂着母亲,一边看向罗叔:“快,咱们走快点!”

    老罗赶紧加快了车速,但这土路坎坷难行,马车正走着,忽然猛地一停,老罗急声喊道:“前头路被挡住了!”

    宋安非猛地站起来,掀开前面的帘子一看,就看见几道铁丝横跨过路面,车子再停慢一点就直接撞上去了。前面一阵黄土飞扬,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都来到了他们跟前,手里举着大刀。

    宋安非赶紧放下了帘子,但是已经晚了,一把刀伸进来,挑开了帘子,刺眼的太阳光照进来,照着宋安非惨白瘦削的一张脸,无故就生出了几丝冷意。汗珠子顺着他紧皱的眉头流到了眼角,就听前面有嗓子粗犷地吼道:“车上的人都给我下来!”

    “呦嗬,这里头还有婆娘呢!”

    罗叔已经下了车,吓得赶紧举起双手喊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车上的人,都给老子下来!”

    宋英吓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打湿了额发,顺着脸颊往下流,宋安非也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率先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从车上下来,那两个汉子喊道:“里头还有个婆娘呢,也给老子下来!”

    宋安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双腿已经软了。他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宋英自己掀开了帘子,宋安非赶紧扶住她,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结果宋英还没踩着地,就见那土匪看到她嘴角的血渍,大惊失色:“他奶奶的,莫不是得了肺痨了吧。”

    肺痨可是绝症,得了没有西洋药,可是活不成的。宋英又是一阵急咳,几乎喘不过气来,罗叔赶紧喊道:“她真是得了肺痨,活不久了,二位壮士饶命放了她吧。”

    那土匪一听说是肺痨,立即退了几步,宋安非赶紧扶着他母亲上车,自己也爬了上去,但是人还没完全爬上去,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她有肺痨,你没有吧?”

    明晃晃的刀子似乎带着旧日的血腥,宋安非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下来!”

    “壮士要是要钱,我们把东西都留下!”罗叔说:“还请二位可怜,我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小婆娘倒是长的标致,虽然说穿了男装剪了头发,看着还是挺勾魂儿。”那土匪上下打量了宋安非一眼,把他拽离了马车。宋安非一个踉跄,急忙喊道:“我……我不是女的,我是男的……”

    他的话却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两个汉子却笑了起来:“这么清俊的模样,这身段姿态,你还想骗我们?”

    另一个笑道:“你说你是男的,你脱光了给我们看看。”

    宋安非满脸通红,旁边的罗叔跪下来磕头:“壮士壮士,他真是个男娃,只是长的秀气些。”

    宋安非从小到大,被误认为女孩子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生的瘦弱,举止又温柔,除了没胸脯,外头看起来和姑娘没什么区别。因此罗叔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那土匪又晃了晃手里的刀,情势所迫,他一狠心,就解开了自己的上衣,以证明自己没有乳房。

    土匪直接就往他胸脯上抓了一把,他满脸通红,道:“这……这能说明了……”

    他话音未落,那人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撕拉一声两边一扯,他的胸膛就裸露了出来。那土匪的力道太大,扯的他整个身体都往前一挺,雪白瘦削的胸膛上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之下,晃人眼睛。

    第002章

    他踉跄了一下,赶紧拉上了自己的衣服,那土匪却已经笑了出来:“果然是个男娃,不过这细皮嫩肉的,倒也不比婆娘差。”

    “这男娃长的不赖啊!”前头一个穿褐袍的男人,叼着一根烟管,眯着眼打量了宋安非一眼,那眼神颇为猥亵,“你们从哪儿来的?”

    “江阴。”

    “江阴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投亲。”

    “老五,这小子的模样,是二当家喜欢的型儿吧?”叼着烟管的男人眯起了眼睛,一把手拽着宋安非的衣领,宋安非踉踉跄跄地有些打哆嗦,脾气却上来了,问说:“你想干什么?”

    “你不该问我想干什么,你该问我们二当家看见你,他想干什么?”

    那人说着,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直视着。倒是秀气斯文的一个男伢,看容貌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如今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又是羞愧又是惊恐,一张脸通红,唯有那脖子白净细腻,印着一两道指痕。

    另外那个土匪笑着说:“你别说,看这小子的相貌,是不是有点像二当家跑了的那个相好?一样的细皮嫩肉,咱们这的风水,可养不出这么白净的人。”

    虽然一直没说很直白,但是宋安非也听出那话的弦外之音了,这所谓的二当家,原来是个爱好龙阳之色的男人。

    关于龙阳之好,宋安非自然是知道的。汉代以前,“狎昵娈童”仅为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但到了魏晋南北朝,此风渐渐普及于士大夫及社会民众,并且多有歌咏之词。至唐朝与五代期间,男色之风渐衰,但到了宋朝又兴盛起来,男子公然为娼,聚集于风月作坊,招揽生意。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清时期又复盛,尤其是清代,此风更是甚嚣尘上,清代之所以重新盛行,其原因主要是由于清代盛行“私寓”制度,官吏富商蓄养相公成风。这些大户人家买来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供主人赏玩,称“男风”,小孩被称为“相公”或“象姑”。这种“私寓”制度,直到清末民初,才有伶人出面倡议而被废止。

    看来这帮人不光是要劫财,还要劫色!

    “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该杀的杀,该抢的抢,这小子咱们弄回去怎么样?!”

    宋安非一听,立即喊说:“你们知道我认识谁么,北平的杨文元杨大元帅你们知道么,我跟他可是有交情的!”

    “你说的那什么大元帅我不知道,他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老子就知道,我把你小子弄回去,二当家肯定高兴。”

    这是摆明了要抢人了,里头宋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喘着气从车里爬出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罗叔也不敢乱动,也是记得不行,咬牙突然冲上来喊道:“我跟你们拼了!”

    可是他人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宋安非拔腿要跑,那土匪就喊道:“你敢跑,跑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这荒山野岭的,人生地不熟,他母亲和罗叔都还在,他一个人怎么跑。宋安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慌乱之间,就被人掳上了马。宋英发出一声悲鸣,宋安非头朝下,血液全都涌到了头上,他在慌乱中却有了主意,急忙对罗叔喊道:“去……去找我爹,让他救我。”

    说完了这话,他立即对那些土匪喊道:“我跟你们走可以,你们,你们放了我母亲和罗叔!”

    “放也不是不可以,”那叼着烟管的拿刀冲着罗叔晃了晃:“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罗叔慌张地掏出自己身上的钱,那人又看指了指车里:“里头的也都拿出来。”

    罗叔进去,不一会出来,将钱全交了上去,那人接了,吐了一口:“娘的,也不知道这钱干净不干净,再惹了老子肺痨。”

    那人拿了钱,驮着宋安非就要走,宋安非只觉得热,身上都已经湿透了,那马蹄溅起的灰尘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听见母亲的哭泣和悲鸣和渐渐地远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忽然生出一种极大的恐惧来,好像突然有了思绪,清楚了自己的去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慌。马背硌得的肚皮生疼,他趁着背上的手没压紧,猛地一挣,人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首先就是一阵疼痛,身体一直往下滚,也不知道头碰到了哪里,一阵剧痛,听见上头有人喊道:“……他娘的掉下去了……”

    第003章

    他滚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就是一阵明晃晃的什么都看不清,他爬起来,发现自己头上一滴一滴往下滴着鲜血。他也顾不得了,抬头往上看,看到那两个土匪的影子,还有人喊道:“下去把他弄上来!”

    所幸他没有摔到腿,爬起来就赶紧跑,这地方他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他穿过一个树林,爬过了一个坡,看到了前面有一座破旧的土坯房,外头还有两只羊。他回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变成了橘红色,可能是眼角进了血,那太阳也成了血红色,看着吓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跑到了房子跟前,绕过去,看见羊圈里有个草垛,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慌里慌张的把草铺在自己身上。

    干草的气息闻起来并不好,他流血过多,有些缺水,嘴唇干裂。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紧张让他几乎昏厥,他支着耳朵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昏了过去。

    大概也只昏了一会,他就被外头的声响惊醒了,他似乎听见了土匪的声音,带着让他不寒而栗的凶狠。

    幸运的是,土匪并没有发现他,他在草里面躺了很久,确定他们已经走的远了,这才偷偷地爬了出来。

    他觉得口渴的厉害,满脸的血污散发着血腥味,他浑身上下都是尘土和干草。

    他走到外头,夕阳已经快要落山,那气温却依然很高,满目望过去,都是炙热的黄土。他朝那户人家走去,房门是锁着的,隔着窗户看了看,却看不清楚,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水井。

    实在是太渴了,他晕晕乎乎的朝前走,突然听到了流水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寸草不生的黄土高原,哪里来的流水。

    可是他走了几步,那流水声却更加清晰了,他心里头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

    绕过一个土坡,他居然看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那里有一条河,河两岸芳草萋萋,在这样缺水炎热的高原上,居然有这样一片绿洲。

    他顺着坡滑下去,几乎连滚带爬地滚落到河边,他再也忍不住,直接趴在河边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平生都没有喝过这样甘甜的水,他好像总也喝不够似的。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河里面有人。

    他立即爬到了一棵老柳树后面,河边的淤泥打湿了他的衣服,他也顾不得,他屏住气息,偷偷探出头来。

    河中有少许的芦苇,随着暮晚的夜风轻轻摇动,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已晚,那河面上看着还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就是在这样的雾气中,看到一个男人河里洗澡。

    他只看到那人的背影,身材高大,短而浓密的直发,粗粗的脖颈,浑身古铜色的皮肤,肩膀和背部的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一隐一现,健壮稍带厚实,圆浑不失轮廓。

    他没有穿衣服。

    宋安非从小生活在江阴,那里水多河流也多,夏天的时候天热,那些庄稼汉也会在傍晚的时候去河里洗澡,他虽然从小就像个女孩子似的害羞,不敢看男人的身体,可是见过的洗澡的男人也不算少,可是南方人却没有这样的体魄。河水并不深,只到那人的大腿,整个背臀,都展露在他的面前。宋安非一时忘记了疼痛,呆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眼神不由自主地从上而下,滑过那人宽而长的脊背。

    四围里暮色降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洒落在河面上,河水自那人微分的两腿间流过,饱涨修长的大腿显得极有力度和弹性。又有黑色的细密汗毛覆盖在上面,因为被水侵湿而贴服在腿上,大腿的肌肉线条越发明显,性感而张扬,似乎在那微黑的皮肤下,所有的肌肉群都蕴蓄着巨大的爆发力和张力。当它们组合到一起的时候,就具有一种呈现着矫健的力度美。

    好像是这附近的人,因为酷热难耐,傍晚来这里洗澡,若是彼此看见了,肯定尴尬窘迫。他看的面红耳赤,转身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那人转过身,他吓的赶紧又躲了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之前的眩晕又上来了,他浑身都有一种无力的感受,他靠着树木,偷偷看那人到了哪里,没想到这一看,却见那人已经走到了岸边,大喇喇面对着他。

    这人四肢上都生着细密的体毛,胸膛则干净健美,没有胸毛,胸肌的线条却很结实,不夸张,是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肌肉。这种洁净一路掠过壁垒分明的腹肌一路向下,临到肚脐的时候,更长更黑的体毛出现在肚脐下方,形成一条明显的黑线显露在平坦的小腹上,在脐下一寸的距离蓬勃的发展开来,显露出一片尖角明显的逐渐扩展开的卷曲毛发。那人粗壮的大腿,阴影中隐约可见的浓密体毛,还有胯下鼓鼓囊囊的物件,让他呼吸停滞。

    好……好……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撼,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男人的裸体,这身体的尺寸让他震惊。

    宋安非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那人似乎朝他走来,他再不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他竟然羞耻于跟这个人碰面,于是他爬起来,却听见背后那人喊道:“谁?”

    他也不敢停留,继续往上爬,泥土沾染在他本就被打湿的衣服上,他只爬了三四米的距离,就听见那人的声音近在身后:“是谁?”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相貌。古铜色的脸庞,剑眉浓黑,鼻梁高耸挺直,双目炯炯冒着精光,嘴唇厚实,唇周一圈刺短的胡须,包裹着棱角坚毅的下巴。

    第004章

    黑暗中,宋安非猛地睁开眼睛,月光下他大口喘着气,汗珠子顺着他的鬓发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他又梦到了那个男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身上的衣服潮湿温热,他坐了起来,身下的凉席已经是潮湿一片。他的心是热的。

    他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门,来到了外头的院子里。院子里,宋英居然也没有睡,坐在椅子上,看月光。

    “醒了?”

    “嗯,您怎么还没睡?”

    他揉了揉眼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外头凉风习习,很是惬意,他身上的潮湿渐渐地散开,矮墙上卧着一只猫,背对着他们。

    “睡不着,出来凉快凉快。”宋英说着,就又咳嗽了几声,宋安非赶紧倒了一杯茶给她,她接在手里,喝了一口,摇摇头,说:“不中用了。”

    “明天我找个大夫给您看看。”

    “哪还有钱看大夫,典当的衣服换的钱,已经都不够吃饭了,别为我花这些冤枉钱了。”宋英叹息了一声,沉默良久,又说:“我这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是这样无情的人,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咳嗽,显然有些激动。宋安非帮她捶了捶背,宋英伸手揽住他的头,他就伏在了母亲的膝上。

    “总会好的,明天,我再去王家看看。”

    “去了也没用,白白叫他们欺负。”

    “从小到大,被欺负的还少么?”宋安非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却是空洞的:“也不差这一次。有机会,总要去试试。”

    “别去了,”宋英抚摸着他的头:“我不想你被他们瞧不起。”

    “那能怎么办呢?”宋安非忽然直起身,看着他母亲:“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病死么?!”

    他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宋英惊骇,宋安非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愤怒和伤心。宋英忽然怯懦,说:“都怪我不中用,连累你白白受那么多苦……”

    “怎么是你的问题呢,明明是王阳那个负心汉……”

    “不要这么说你父亲……”

    “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宋安非激动地说:“我们千里迢迢来投奔他,被土匪抢了,身无分文,就算是一个陌生的乞丐乞讨到他门前,他也该施舍一点吧,可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他……”

    宋安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起他们刚来的那两天,在王家大宅外头等了两天,王家都没人来见他们,最后不得已把带的值钱一点的东西全都当了,才算在这村落的一角,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房子。

    宋英不知道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她面前的宋安非,身体单薄苗条,即便生气的时候,声音也是温柔的,带着天生的和气,怪不得有很多人,当他是姑娘。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心里清楚,宋安非只是表面上温柔,心里头,其实倔的很。只是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养成了不多话的性格,察言观色过日子久了,已经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宋英想着转移个话题,于是就说:“也不知道你罗叔叔,现在回到江阴没有。”

    她说完忽然又咳嗽了起来,手帕捂着嘴角,等到咳完的时候,见已经咳出了血丝。她佯装无事,偷偷把手绢攥在了手心里,扭头看宋安非,安非面无表情,看着远处坡上的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圆,趁着这黄土高坡更加雄浑苍凉。

    “外头风开始凉了,您进屋早点睡吧。”

    宋英就站了起来,说:“你也早点睡。”

    安非点点头,却没有进去,一个人在外头坐着。宋英透过窗看到他的背影,心里头沉沉的。

    第二天大清早,她就咳醒了,起来了喝了点水,去安非屋里看,宋安非已经不在了。

    今天倒是起的很早。

    只是他这一去,就去了很长时间,等到中午时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虽然也是不声不响的,可是宋英看出了他很高兴,于是就问:“你去哪儿了,才回来?”

    “我去王家了,”安非说:“这一回去的值,王家给我了几亩地。”

    宋英很吃惊:“你见到你爹了?”

    没想到安非面色冷冷地说:“我没有爹。”

    宋英只好问说:“你见到王家人了?”

    “我见到了张桂芳,她给我我们两亩地。”

    具体是怎么要到的这两亩地,并不是宋英最关心的问题,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你见到她了?她长的什么模样?”这个她暗自比较了几十年的女人,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都辗转反侧地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夺走了她心爱的人。她只知道张桂芳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王阳很怕她,除此之外,她就一无所知。

    “长的没您好看,就是打扮的很好,一身珠光宝气,就是有点土,一看就是乡下人。”宋安非说到张桂芳,语气像是说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

    “这么看来,她心肠倒也不坏,”宋英说:“还肯救济咱们。”

    “比姓王的强,”宋安非说:“不管对我们怎么样,至少她还肯做做脸面。”

    宋安非说完就去做午饭了,家里没有菜,就熬了一点粥,饼还剩下半张,他也没吃,喝了点粥就又出去了,说:“我去看看那两亩地。”

    第005章

    宋英想跟着一块去,那两亩地离他们家也不远,就在一处山坡后头,宋英一看那地,心就凉了。那地一看就好多年无人问津了,半边长着很高的草,半边地都是干裂的。周围也没有别的地,就这么孤零零的一块。

    宋安非却很高兴的样子,让她在一旁坐着,自己花了一下午时间,将那块地清理了出来,累的一身汗流浃背脏兮兮的,那精神头却很足,直到回到家,宋安非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块地方,是真正属于咱们的了。现在有了房子有了地,只要我好好干,以后养活咱们俩,肯定没问题。

    宋英觉得离开江阴之后的宋安非,突然变的懂事了很多,也有了担当,说话虽然依然淡淡的,带着那种说不出的温柔和气,可是通身的精气神却变了,好像以前压抑了太久,如今逮着了机会,身体里的那股自己的个性,开始渐渐冒头。

    关于种地,宋安非懂的不多,全靠自己的本能。他们住的这地方,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甚至和村子里其他人也隔得远远的,宋英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安非性格内向,不大会跟人沟通,也很少去找村里人请教。他们不出去,村里却有人来看他们,突然来了个陌生人,不知根知底的,到底都好奇。里头有一个姓王的,叫王通,生性就是自来熟,成为了他们家第一个客人。

    王通早就听邻居说,村口不远来了一对母子,南方人,如今在一户人家的老房子那里定居了,那对母子俩,却是很奇怪,说他们是富贵人家吧,可是家徒四壁,连吃饭都是问题,穿的也十分朴素,可是要说他们是贫苦人家吧,看那行为举止,又像是极有教养的人,家里虽然什么都没有,院落却收拾的十分整洁,衣服虽然朴素,却干干净净的,那么热的天,那家的儿子还是扣子扣满排,哪像其他的庄稼汉,敞着怀,赤着脚。

    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邻居们都说,那家的儿子啊,长得俊俏,要不是一头短发,远远地看上去,那身段相貌,比寻常的大姑娘还要好看呢。

    王通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爱好,那就是爱姑娘,那长得俊俏的小伙子,他也爱,一听大家这么说,提了个大西瓜,就去拜访了。

    新搬来的人家,邻居们过来拜访认识,那也是常有的事儿。王通去了之后,叫了半天门,才见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出来,那妇人一看就是病秧子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在家里坐了一会就出来了。没见到传说中的俊俏小伙子,他心里实在有点遗憾,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太阳太毒辣,路上尘土多,把他的新鞋子都沾脏了。

    于是他就找块凉荫的地方坐了下来,远远地看见走来一个青年小伙子,虽然隔得远,他也分辨出这小伙子长得不错,那身形苗条,穿着素净。没看到那传说的宋家小伙子,半路上碰到这么一个青年,也算没白来。于是他就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迎面走了过去。

    “兄弟这是打哪儿来啊?”

    宋安非看了看王通,脸上有点拘谨,说:“我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去镇上了?那可够远的,走着去的?”

    宋安非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也不是很远。”

    “买的东西不少啊。”

    “就买了点菜,还有一些庄稼种子。”宋安非是不大习惯跟村里人说话的,因为陌生,不知道说什么,多少有点尴尬,但是看王通这么热情,说不好就是村里人,以后怕是要常见的,也不好不回答。王通伸手说:“你看大兄弟累的,要不我帮你拿着?”

    “不用了不用了,也就快到家了。”

    王通仔细看宋安非的相貌,真是越看越喜欢。可能是天热出汗的缘故,宋安非的脸庞和脖子都是汗涔涔的,白里透着红,最要命的是这么热的天,他身上那白褂扣子还扣到脖子,严严实实的,都被汗水给打湿了,不用看,那褂子下面的皮肤,也是白嫩嫩水滑滑的,遮掩的这么严实,越发透漏出一股禁欲的气息,简直想把眼前这人在大路上扒光了,好好疼爱一番。

    宋安非觉得对方的眼神不怀好意,于是就直接就走掉了,王通也没追上去,一个人站在后头望着宋安非的背影笑了一会,转身就回家去了。

    原来这人就是新来的那个小伙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长的就是细皮嫩肉,虽不十分标致,可那股味道确实独特,叫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忖度着怎么该怎么勾搭。

    王通说做就做,打这儿以后,隔三差五往宋安非家里跑,一来二去的,渐渐就熟悉了。可是他发现宋安非这人的性格,实在是冷淡,见了那么多次,他就从来没见宋安非笑过,永远是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样子,想他也是勾搭人的能手,男男女女,也有那性格冷淡的,可最后哪个不被他帅气的相貌和花言巧语打动了芳心,就是这个宋安非,难道天生性冷淡,对男人就那么排斥?

    可不对啊,说真的,就算他以前勾搭过的那些男人,也没一个比宋安非更像大姑娘,冷冷淡淡,说话看人又带着大姑娘的扭扭捏捏怯怯生生,这宋安非如果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他王字倒过来写!

    这么想着,他就愈挫愈勇,暗暗下定了决心,要把宋安非勾搭到手。

    男人为了性,那就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王通念着宋安非的好,整天去找他玩,听说宋安非要去镇上买菜种子,立即自告奋勇要陪他一起去。

    “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要你陪着干嘛?”

    “安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儿离镇上虽然不算十分远,可是这一路可不太平呢,有一段山路,经常碰见土匪!”

    宋英一听土匪,立即就坐了起来:“土匪?”

    宋安非听到土匪,那也是害怕,只是他不大相信王通的话:“胡说八道,哪里有土匪哪里没有,我还不知道,土匪都在山那头呢,从我们这里到镇上,一路上都有民兵巡逻,怎么会有土匪?”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路上有民兵不假,可是他们那些人,怎么可能认真巡逻,不过都是应付着走个过场,为的,还不是每个月那点工钱。那些土匪虽然一般不会往这里来,可是也不是完全不会来,他们如果太久抢不到东西,就会来这里骚扰良民,上个月还有人被抢了呢,男的直接被割了脖子,婆娘就被抢到山里,去做压寨夫人了。”

    宋安非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心里就有几分相信了,王通看在心里,接着又说:“我正好要到镇上去会朋友,一道走,不是多重安全?”

    宋安非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个人,就往镇上去了。

    这一天天气正好不热,镇上人也多,宋安非买了菜种从店里出来,见王通正跟一个大姑娘说说笑笑的。他见了,心里有些烦躁,于是自己也没过去,就在路边等着。没多大会,他突然听见有人说:“土匪进城了。”

    一听见土匪两个字,他立即提高了警惕,朝大街上一看,果然看见远处来了几个骑马的的汉子,都露着黝黑结实的臂膀,气势汹汹的。因为被抢过一次,他看见土匪,就赶紧背过身去,等到那几个人从身边骑马过去,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看,只看见三匹枣红马,和那三个土匪的背影。

    第006章

    “那不是王老虎么,他怎么进城了?”

    “你还不知道呢,听说他这趟进城,是来提亲的。”

    “提亲?谁家的姑娘肯嫁到土匪窝里头去?”

    “你还别说,这姑娘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王家大院里头的小姐。”

    宋安非一听到王家大院几个字,立即扭过头去,只见旁边一个铺子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在那里说话。

    “老兄弟你可别开玩笑了,普通人家的姑娘还都不愿意嫁过去呢,何况王家,那王家是什么人家,能看上他?”

    “这就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老虎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成家呢,他这种土匪头子,要娶老婆,肯定要娶好的,咱们这十里八村的,谁家的姑娘最好?那还不是王家的那位大小姐,读书识字,喝过洋墨水,长的也花儿一样的人,论家世相貌,没人比她更好的了。王老虎看上她,也不稀罕。”

    “那可就有好戏看了,那王老爷虽然和善,他那老婆,可是出了名的母夜叉,能罢了?”

    两个人说着就都笑了起来:“说起来,这王虎也是他们老王家出来的人,往上排三代,那也算是一家人呢!”

    宋安非听了这些,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那眼神却是凶的,透着一点寒光。

    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是王通:“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们老王家出了新鲜事了,你不知道?”

    王通听旁边那两个人说了两句,就笑了:“这事儿啊,这事谁不知道。不过你倒是不用当真,王家是什么人家,镇上的民兵,都是他们家养活,还能不替他们家办事?要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王家的大小姐,不是刚从外头上学回来,土匪头子,怎么看上她了,见过么?”

    “王家那位大小姐,别人不知道,我可是见过的,最是目中无人了,仗着自己上过两年学,学什么新风尚,到处抛头露面的,活该她被王老虎看上!”王通说起王家那位小姐,语气似乎不大喜欢:“不过说回来了,她嫁给谁不嫁给谁,也不是我们平头老百姓能管的了的,我们只管看热闹就行了。你东西都买好了?”

    宋安非点头:“咱们回去吧。”

    “这么老远跑来,不吃个饭就回去?”

    宋安非摇头:“我不饿,要吃你吃,我先走了。”

    “不让你花钱,我请!”

    宋安非似乎被他说到了窘迫的地方,态度就强硬了,那声音却是软的:“我不饿,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他说着就走,王通没办法,只好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啰嗦着,说他跑了这么远,又空着肚子回去。

    “你想留在这吃饭你就吃啊,我又没人让你陪着我。”

    一句话说的王通哑口无言:“我……我这还不是怕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别人安全,你却不一定安全。”

    宋安非扭头:“为什么?”

    “因为你像个大姑娘啊。”王通得意地笑了出来。

    没想到宋安非听了,居然也不说话,也不见他脸红,面上冷冷的,哼了一声。

    王通怕他生气,就不说话了。两个人一路无言,宋安非想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说两句。他对王通,还是很喜欢的,这种油腔滑调会讨人欢心的男人,没人讨厌的起来。可是他觉得王通对自己的心,那是昭然若揭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说的多了,会不会让王通有了非分之想?他正犹豫着,走到那庄稼地附近,忽然听见王通说道:“好像有土匪。”

    “你少唬我。”

    “真有土匪,刚才那山坡上,我好像看见了人,”王通说着,就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朝山坡上看,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这里干旱少雨,除了庄稼地就没别的,视野还算开阔。原本是阴沉的天色,这一会渐渐地亮了,就显得热了,宋安非说:“你别闹了,咱们早点回去,我妈还等着我做饭呢。”

    王通也没再说话,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就是庄稼地里的风声。拐了弯,过了这条路,就是大路了,可是王通却突然大喊一声:“快跑!”

    宋安非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路边就蹿出一个人来,他吓的腿都软了,想要跑,一把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王通却跑的飞快,他喊了一声王通,扭头看那土匪,居然是当初抢劫他们的那个人。

    “他娘的,可算逮着你了!”那人说着一把就将宋安非扛了起来。宋安非长的不高,又瘦,身上没几两肉,他对土匪那是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被扛在了肩上,动都不敢动,只是打哆嗦。王通回头见他被抓了,急的骂了一句娘,立即又跑了回来:“你们把他放下!”

    卧虎山的土匪抢女人抢的多了,他都忘了他们还曾抢过男人,听说卧虎山的二当家,天生不爱女人,就爱那些白净俊俏的男人,前年刚抢了一个徐裁缝,如今居然抢上了宋安非。

    可是这一回来的土匪,可不止这一个,宋安非忽然发现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路上都是血,有几个土匪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个直接骑马飞奔而来,一棍就将王通捶倒在地上。

    宋安非被那土匪扛着,看见地上鲜红一片,一阵血腥味熏的他几乎吐出来,整个人昏成一团,被人撂到马上去。他趴在马背上,只觉得那马背硌得自己胸口疼,听见有人说:“怎么抓了一个,老大不是说了,要杀不要抓。”

    “这娘们我可惦记好多天了,今儿个碰见,那真是命中注定。”

    “你眼瞎了吧,这哪是娘们,明明是个男的。”

    “哈哈哈,对你来说,那是个男的,可是对咱们二当家,这可不就是个娘们!”

    马蹄踏起漫天黄土,他的头贴着马肚子,扭头朝回看,只看见晃眼的鲜血。太阳忽然从云彩里头跳了出来,那烈日灼烧着他的脖颈,他的脸色通红,感觉自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掉下去。

    似乎也没有多远的路,他们就进了一处山庄,那山庄外圈围着高高的土墙,门口守着几个端枪的大汉,宋安非想要抬头,脖颈却被人一把按住,直接又给按到了马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马在一处低矮的土房跟前停了下来,因为长时间垂着头,他已经脑子充血看不清东西了,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捞住单薄的腰身给扔了下来,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硌得又是闷哼了一声,随即就听人说:“把这男伢子给我关好!”

    旁边有人应了一声,宋安非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捞着直接扔进了屋子里面,那屋子里铺着茅草,茅草叶子划破了他的脸颊,他打了一个滚,就听见房门“咣当”一声又被关上了。

    房门一关,屋子里立即黑了下来,这屋子四面都是土墙,居然一个窗户都没有,只有门缝透过来的细微的光,还有屋子里难闻的腥臊味。

    那腥臊味浓的厉害,他刚坐起来就吐了出来,黑暗中他摸索着朝门口爬,却摸到一只手,吓得他身体猛地一震,直接缩了回来。

    他在黑暗当中睁大了眼睛,胸口跳的厉害,那浓烈的腥臊味直冲口鼻,眼睛看不到,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黑暗当中有人问:“你是谁?”

    那人的口音跟那群土匪很像,似乎是本地人。宋安非立即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

    “问你话呢,哑巴了?”

    那人的语气虚弱又凶狠,宋安非顿了顿,说:“宋安非。”

    第007章

    “也是被绑架了?”

    绑架?他这算是被绑架了么?他左想右想也觉得他这不算是绑架,绑架应该是向他的家人要赎金,他不是这种情况,他即将要被当成一个女人,送给这的二当家。

    但这种事实在太难以启齿有伤风化,宋安非面色艰难,“嗯”了一声。

    “那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那人叹息了一声,说:“我也是被他们绑了票。”

    尽管听声音隔的不远,可是却看不到一点人,宋安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地在茅草上坐着,他还担心王通的事儿,事发太突然,他当事人都吓懵了,也不知道王通怎么样了,哪些土匪说,他们是要杀不要抓的,王通这一会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被绑了,你家里头人的怎么没来赎你?”

    “赎我?”那人笑了,那笑声有些奇怪,似乎整个人疼痛难忍,忍不住抽了几口凉气。宋安非就凑近了一些,问说:“你怎么了?”

    他的手触碰到那人的胳膊,那人立即“嘶”地抽了一口气,猛地躲了过去,宋安非的手指沾染了温热的液体,似乎黏黏的,他的手指拈了一下,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刺鼻的难闻,带着血腥味。

    “你受伤了?”

    他立即靠了过去,那人在黑夜中喊道:“你别乱碰,老子疼着呢!”

    “你身上流着血呢。”

    “我知道流着血呢,你看不见别乱摸!”那人的语气似乎很是嫌弃:“我听你声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南边来的,家乡战乱,我来关中投靠亲戚。”

    “这帮挨千刀的,过路人都不放过,嘶……”那人说着,又抽了一口气,宋安非也不敢乱动,就在旁边静静地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都是一只脚踏进坟头里的人了,你也不必知道我姓什名谁,不然如果认识两天我就死了,白白让你伤心。”

    “你是被绑票,只要你家里人来给了他们钱,他们不会杀你的。”

    “我家里头的人都巴不得我死了呢,他们是不会来赎我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那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小兄弟,等你出去了,能不能帮我给我家里头的人带句话?”

    宋安非点点头,“嗯”了一声:“你有什么话?”

    “我是前龙村沈家的三少爷,叫沈易安,你出去之后,就找到沈家的当家,我大哥,告诉他,我生前就算有千般不是,人都死了,请他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善待我的母亲。”

    “你母亲不就是你大哥的母亲?”

    “我母亲是我姨娘,她是沈家的小妾,我跟我大哥不是一个母亲。”

    这么一说宋安非就明白了。如今但凡有些富裕的人家,男主人都是三妻四妾,但是正妻和妾侍之间是有严格的鸿沟的,比如妾侍生的孩子就不能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叫娘,而要叫姨娘,如今这个人称自己的姨娘叫母亲,估计也是眼看着要死了,所以称一次母亲,以示生养之恩。

    这么想来,这个人跟他嫡出兄长之间的关系,恐怕是很不好的了,不然不会被土匪绑了,家里也没人过来赎他。闻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看来已经是遭受酷刑。

    宋安非点点头,说:“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这句话我一定帮你带到,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沈易安摇摇头,语气虚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小兄弟,谢谢你。”

    “应该的……你在这被关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整天黑乎乎的,好久才给吃一次饭,我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了。”

    这里暗无天日,确实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宋安非在里头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乏了,这一乏,心里头的防备也松懈了,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悲伤慢慢越过了恐惧,浮上了他的心头,他眼前想到他妈还在家里等着他,他这一回要是出不去,人就完了,他可没办法想象自己像个女人一样被人侮辱,可是在这里他谁都不认识,亲爹虽然有权有势,可是不认他,不会有人来救他,他估计横竖都是一死了,自己死了不要紧,他死了,他妈体弱多病,谁来养活呢。心里头一酸,不觉就红了眼眶。

    他坐的累了,便在茅草上躺了下来,昏昏沉沉的,闻着那屋子里难闻的味道,竟然也渐渐昏聩,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外头的说话声,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屋门被人打开了,外头的火把照着,他爬了起来,立即有两个人冲了进来,捞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架了出去。

    他心里头一阵发慌,踉踉跄跄出了屋门,房门立即被“咣当”一声关上了,他回头看,透过朦胧火光头一次看见了沈易安,居然满脸的鲜血,心里头一口气提不上来,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血淋淋的一张脸太吓人,他惊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头扑通直跳,他踉踉跄跄地被架着走,脚下磕绊一下,差一点扑倒在地上去:“你们要带我去哪?”

    “有人要见你。”

    院子里的火把燃烧的熊烈,烟熏得他头脑发懵,他被生生拽进了旁边的院落,就看见院内灯火通明,大堂内飘来浓烈酒气,七八个西北大汉坐在那里,都扭头看着他。他被人踢了一脚腿弯,人就“扑通”跪到了地上。

    第008章

    前头有人笑眯眯地说道:“二当家,就是这小子,你瞅瞅。”

    宋安非想要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他惊惶地抬头,就看见大厅里坐着的几个男人最前头的是当初抢劫他的那个叼着烟管的,一双眼睛依旧如毒蛇似的阴狠,微微眯着的眸子在摇晃的烛火里头闪着光。

    二当家走了过来,这人跟土匪窝里其他人长的都不一样,不只长的要白净一些,气质上看着也像是他所熟悉的那些人,戴着金丝框的眼镜,头发梳理得很整洁,露着饱满的额头。跟土匪窝里头那些人最明显的不同是,他不是穿着对襟的汗衫,而是一身灰色的袍子,浑身上下洋溢着读书人的味道。二当家走到他跟前,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那手指头是常年不干活的细腻,修长洁净,抬起他下巴的时候,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薄薄的温度。宋安非跟他对视,看见了二当家眼镜反射的寒光。

    那眼神却是一样的凌厉,是土匪的眼神。他本能地躲避,眼睛往下挪,就看见了二当家润泽的嘴唇,还有微微攒动的喉头。

    “长的是不是像你那个骚狐狸?”

    “可比他瘦多了,”二当家似乎不太满意,说:“也没他好看,这几天烟杆刘一直吹,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色。”

    “养几天就胖了,这不是年纪小么……”被叫烟杆刘的那个人着看向宋安非:“我说你,多大了?”

    宋安非默不作声,烟杆刘上去就踹,被二当家一拉,那脚上的力气才减了六分。宋安非被蹬歪在地上,自己又很快爬了起来,脸色是惊惶的惨白。

    烟杆刘抬脚又要踹他,宋安非赶紧抱住头喊道:“十八,十八!”

    枪杆刘的脚这才算没落到他身上,他愤恨地透过手指缝隙看了一眼,说:“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杀人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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