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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节

    秀爷霸气侧漏 作者:沐清流

    第52节

    他好想像从前一样,在翡翠难过的时候,用身体去触碰他,给他温暖,告诉他,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身体难以克制地靠近翡翠,却在距离他身前几寸的地方牢牢停住,西泽尔知道,从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开始,翡翠就一直在努力克制心中的难过。

    所以,翡翠现在会哭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心底的悲伤已经堆积到极限,再也承受不住,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这世上,西泽尔最不愿见到的事,就是让翡翠难过。

    但现在,让翡翠如此难过痛苦的罪魁祸首,偏偏就是他自己,他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这让西泽尔也难过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发出粗粝的低吼声,想要让翡翠不要再哭了。

    翡翠是他最最珍重的小王子,西泽尔好想告诉翡翠,请求他不要再哭泣,也不要再因自己而如此难过……因为,只是看着这样的翡翠,西泽尔都觉得,心底满溢的疼痛,比这些年来在这深渊般的污秽之地,所经历的一切,更让他难以承受。

    从很多年前,第一天认识翡翠开始,西泽尔就知道,那位美丽的小精灵,有着与他外表相同美丽的灵魂。

    所以,即使一开始父亲并不赞同他和翡翠来往,西泽尔却也还是会在翡翠来到独角森林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凑过去。

    独角森林是精灵王单独为独角兽一族划分出来的居住之地,是精灵乐土艾泽拉斯中的一隅。精灵们虽然都知晓独角兽的存在,但对独角兽的态度,与对生活在艾泽拉斯中的其他种族却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态度一直十分友好,却也并不会刻意亲近独角兽。

    翡翠却与其他精灵不同。

    西泽尔后来偶尔回忆起来时,才想起,在第一次与翡翠相遇时,银发红眸小精灵眼底满溢的惊喜赞叹之色,实在强烈得令西泽尔都忍不住羞涩起来。

    就好像,自己并非只是一头普通的独角兽那么简单,而是一朵绝不可能存在于世的仅存于传说中的花,被涉世未深的小精灵轻易发现,以至于让对方以那样小心翼翼的姿态一点点靠近,甚至在触碰到自己后,露出那样简直令太阳都失色的美丽笑容。

    对西泽尔来说,翡翠曾是他年幼时光中唯一的朋友,也是深藏于他心底的,最为重要的存在。

    独角兽王族和精灵一样,都拥有漫长的生命,所以西泽尔曾一直以为,翡翠会像他们相识后的几千个日夜一样,每天来到独角森林,陪他度过一个安逸的午后。

    离别却来得如此突然。

    那天,翡翠告诉自己,他要像其他精灵一样,离开艾泽拉斯去大陆上游历,增长见识。

    西泽尔那时几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险些立刻化为人形,扑到翡翠身上,告诉他,请翡翠带他一起走。

    但在化形的前一刻,西泽尔却死死克制住了那种冲动——

    因为翡翠并不知道,他早就能化为人形。

    从实力进阶,能够成功化形那天起,西泽尔就一直瞒着翡翠这件事。

    他甚至从未对翡翠说过一句话,一直像小时候那样,用独角兽独有的叫声,来向翡翠传达思想和感情。

    翡翠与其他精灵都不同,作为被翡翠认定的朋友,西泽尔早已经明白这点。

    会如此说,并非只是因为翡翠对独角兽的态度有着天生的喜爱与亲近,更因为翡翠对独角兽的认知。

    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独角兽,皆可化为人形,独角兽王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翡翠从小便习惯了自己的兽形,在与翡翠相处的那十几年中,西泽尔渐渐发现,翡翠对兽形和智慧低等的生灵,会更加敞开心扉。

    对高等智慧生灵,翡翠天生就在心底存有戒备——

    虽然对这个结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却是西泽尔在看着翡翠的日复一日中,最终得出的结论。

    这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翡翠在面对自己,和面对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时的态度差异。

    或许是在第一次与父亲见面时,父亲开口说出的那些精灵语,让翡翠意识到了独角兽王所拥有的完全不逊于精灵的智慧,西泽尔发现,在那之后,即使父亲对翡翠的态度再亲厚,翡翠在寒暄之余,对父亲和其他独角兽,也完全不会有任何过多的亲近。

    但在面对当年尚还年幼,懵懂无知,不会说话也没有能力化为人形的自己时,翡翠却喜爱异常,每天都会带着好吃的食物,来森林中看望自己。

    那时候,西泽尔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等待翡翠的到来。

    每次与翡翠相处时,西泽尔都会在心底盼望,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翡翠那温暖的双手,在他身上停留更久一些,让那泉水般温柔好听的声音,对他再倾吐多一些。

    每天与翡翠相处的时光,对西泽尔来说,都仿佛像是置身于梦中。

    父亲那时总会对自己表示出不满,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是独角兽王唯一的孩子,是独角兽一族未来的王,与翡翠成为朋友可以,却不该像被翡翠驯养宠物一样,对翡翠那样依赖顺从。

    西泽尔也是从那时起,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翡翠身上,感受到那种毫不保留的包容宠溺——

    因为在翡翠心中,或许真的把他当成了与宠物相似的存在。

    不……那并非是宠物,因为翡翠从未干涉过自己的自由,只是一味地对他好,好像只要看到他,就能忘记所有烦恼忧愁一样,露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无忧的笑容。

    很长一段时间里,西泽尔都为此暗自烦恼。

    后来,西泽尔才慢慢发觉,翡翠其实从未把他看作是“宠物”。

    翡翠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野兽——一头没有过人智慧,不会说话,也无法化形的野兽。

    西泽尔不知道翡翠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个世界,对所有高等智慧生灵,都抱有如此强烈的戒心,但正因为翡翠只有在面对兽形的自己时,才会毫无防备,西泽尔才决定一直以野兽的形态,出现他面前。

    即使因为此,他无法让翡翠看到自己的人形模样,无法用双手去回应翡翠,无法用言语去告知翡翠,自己有多么爱恋他,但只要翡翠希望如此,喜欢见到这样的他,西泽尔便心甘情愿甘愿以野兽的形态,一直陪在翡翠身边。

    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一直是西泽尔极为憧憬和崇拜的智者,也是第一个发现,西泽尔对翡翠抱有异样情愫的人。

    “西泽尔,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独角兽的下一代王者,你和他,不会有任何未来。”

    很神奇的,父亲并没有因为发现这件事而责备他,看向他的目光,却比以往更加温和,甚至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而且,你应该不知道,精灵根本没有爱情。”

    西泽尔那时虽然早已察觉到了自己对翡翠的感情,但对于爱情,他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却还是莫名地,在听到父亲的话后,感到心慌起来。

    他追问父亲“精灵没有爱情”是什么意思,在听完父亲的解释后,心情反而平和了下来。

    爱情究竟是什么,西泽尔那时并不清楚。

    但他喜欢看到翡翠,喜欢翡翠的笑,喜欢翡翠望着他时那温柔的目光,喜欢翡翠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喜欢翡翠在每个午后,躺在湖畔对他低声地絮语。

    生命中能有这样一个令他如此喜欢的存在,西泽尔根本从未想过要独占翡翠,只对对方的存在,感到庆幸和感激。

    翡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对独角兽来说,头顶的尖角,唯有生命中唯一的爱侣才能够触碰,独角兽也只会允许自己所爱之人,触碰到那特殊的尖角。

    触碰尖角,本就是在告诉对方,我爱你。

    所以小时候,当翡翠第一次触碰到他头顶的尖角时,西泽尔才会那么惊讶,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也才那么紧张。

    西泽尔不想让翡翠在与自己相处时,也紧绷着神经。

    所以,在认清到自己对翡翠的感情后,他连独角兽的声音,都很少发出了,却比从前,更喜欢用头顶的尖角,去触碰翡翠。

    每触碰一次,他都会在心底默念一次喜欢,并为这种隐秘的唯有他自己知道的告白,而欣喜满足。

    即使这一切的一切,翡翠从来都不知道。

    西泽尔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翡翠。

    当他在腐朽污秽的魔植深处,看到翡翠的身影时,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让西泽尔不顾一切想要逃离。

    但现在,看到翡翠为他如此难过,哭得如此狼狈的现在,西泽尔在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心疼的同时,却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宿命。

    或许,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所以他会爱上翡翠,会因翡翠而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痛,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交给翡翠。

    只要翡翠能不再难过,即使让他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所以,我最最亲爱的王子殿下,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再为我哭泣了。

    鲜血般的泪水,随着粗粝的叫声,从眼中滑落。再也无法触碰翡翠的西泽尔,就那样,在距离斐亚然身前几寸的地方,因斐亚然的痛苦而流泪。

    一把抱住西泽尔,斐亚然心脏疼得几乎快要炸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西泽尔……!如果我……能早一点……”

    好不容易才与西泽尔重逢,斐亚然其实也不想这样,也一直十分克制地在忍耐,但当看到西泽尔空荡荡的口腔时,强行伪装出的平静,突然如同雪崩般彻底崩塌了。

    冰冷的身体再一次触碰到温暖,西泽尔心底一惊,不安地想要向后退去,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此刻抱着他哭泣的人,是翡翠。

    明明是个那么爱干净的精灵,却总是这样无所顾忌地触碰污秽的他……

    如果他现在拒绝翡翠的触碰,他的小王子,大概会哭得更凶吧。

    明明,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他哭泣的。

    心底的最后一丝挣扎,也荡然无存,既然翡翠都不嫌弃,他又怎么忍心让翡翠一直如此难过?

    微微向后抽离身体,仿佛溢满鲜血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翡翠,西泽尔撷起一团黑色的魔气,缓缓靠近斐亚然的脸颊,把他脸上的泪水全数吞噬殆尽。

    黑色的断角轻轻触碰斐亚然的掌心,西泽尔张开嘴,努力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长长的,野兽般的嘶鸣——

    【我……】

    【没……事……】

    【不……哭……】

    没有舌头的帮助,声带也几乎全毁的西泽尔,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表述出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意思。

    眼底酸得生疼,斐亚然狠狠擦了几下眼睛,不想让西泽尔再这么难过,这才微微抽着气,帮西泽尔擦干眼泪,肿着眼睛,哑着嗓子叫西泽尔重新躺下。

    他一定会让西泽尔恢复原状,他保证。

    心底抱着这样的想法,斐亚然再看向那过着翡翠吊坠的鳞甲时,眼底再没有一丝犹豫。

    轻声告知西泽尔暂时忍耐,斐亚然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这才终于探出指尖,把那块牢牢护着翡翠吊坠的巨大鳞片,用力掀开。

    那鳞片长得极结实,紧紧连着血肉,被斐亚然掀开时,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让斐亚然的心都紧紧揪成了一团。

    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西泽尔浑身都疼得痉挛起来,颈下的肌肉抽动着不停战栗,紧咬的压根几乎嵌进肉里,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泄露出来。

    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斐亚然心底越疼,头脑却越清醒。用水系魔法迅速清洗掉伤口上的血液,斐亚然飞快割下紧紧包裹住翡翠吊坠的一整块腐肉,在看到那腐肉之下,被侵蚀出黑洞的大片组织,以及黑洞深处同样被灼伤的心脏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此时的西泽尔,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迅速割下所有被光明之力侵蚀腐烂的血肉,斐亚然又用水系魔法给西泽尔清理了一遍伤口,之后立刻掏出双剑,治疗技能成打成打砸下去,在看到西泽尔脖子上的伤口彻底痊愈,身上的脓包也全数溢出脓水,开始结痂,掉落,这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145章 秀爷霸气侧漏

    西泽尔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跗骨之蛆般绵延两百多年的伤病,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斐亚然帮他取下翡翠项链时,那仿若搓皮削骨的剧烈疼痛,更成为压倒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云裳心经发挥治愈之力的同时,西泽尔便已经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抱着西泽尔的脑袋,斐亚然沉默地看着它身上无数细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发觉西泽尔失去意识后,和雪魔凯恩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西泽尔进入了帮会领地。

    斐亚然之前虽然已经简单为西泽尔清洗过身体,但取项链时西泽尔又流了不少血,伤口愈合时,也溢出了大量秽物,是以西泽尔的身上,现在依旧十分狼狈。

    斐亚然从未忘记过,独角兽的洁癖程度,几乎与精灵不相上下,所以他打算趁西泽尔沉睡的时候,好好帮它洗刷下身体,这样等西泽尔醒来时,应该也会觉得舒服些。

    帮会领地里原本有给小马驹洗刷身体的任务,斐亚然记得好像在聚义厅的柜子中,见过专门给小马驹刷毛用的刷子,去柜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一把。

    把西泽尔安置在毛毡上,斐亚然又凝出一个不掺杂丝毫光明之力的水球,这才沾着清水,从头开始,一点点帮西泽尔清理起身体来。

    西泽尔身上的伤口虽然都已经痊愈,但黑暗之力的入侵,还是令它的身形发生了不小变化。

    手指轻触西泽尔身上灰黑色的兽皮,坚硬粗糙的冰冷触感,再也没有一丝记忆中熟悉的温暖柔软,原本坚实有力的矫健身躯,现在也变得臃肿不堪。

    如果不是真的确定这就是他的西泽尔,斐亚然一定会把它当成一头彻头彻尾的丑陋魔兽。

    他差点杀了它。

    目光落在西泽尔恢复如初的后腿,斐亚然细细帮西泽尔清理兽皮的同时,忍不住问一直坐在一旁看他动作的月光:“月光,银现在能出来吗?我有事想问他。”

    月光闻言,意外地看了眼斐亚然,目光放空了片刻后,无奈地对斐亚然摇了摇头,“那家伙之前出来似乎损耗了不少力量,我在识海里叫他,没什么反应。”

    完全没想到银竟然连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斐亚然心底顿时一紧,紧张地问月光,“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应该没什么事吧。”扒了扒耳朵,月光不太确定地说道:“那家伙的灵魂本来就受到过重创,就算再休养个千八百年也未必能恢复如初,偏偏之前还非逞强强行借用我的身体……”说到这,月光没好气地喷了个鼻响,“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最接近天狐的八尾灵狐,那家伙夺取身体主动权时废了不少力气,现在陷入沉睡倒也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月光不说还好,一这么说,斐亚然立刻想到银之所以会变得这么虚弱,完全是因为自己,再一想到银极有可能就是安斯老师,心底的焦灼简直无法言喻。

    但月光也说过,银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斐亚然就算想探知银目前的状况,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再加上西泽尔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斐亚然只能把对银的担忧强压在心底。

    “对了,你找银有什么事?”见斐亚然在听完自己的话后,就兀自陷入沉思,月光看了眼毛毡上那头灰黑色的魔兽,忽而问道。

    曾经与系统共存的月光,对斐亚然这些年的一切都十分了解,自然也清楚身为斐亚然幼时玩伴的独角兽西泽尔,所以斐亚然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月光:“我想问问银,有没有让西泽尔恢复成原本模样的方法。”

    “你是说,你想让他变回独角兽?”绕着西泽尔慢慢踱步,月光沉吟着问道。

    斐亚然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停下脚步,月光直视斐亚然的双眸,“我修炼的功法虽然与这个世界的修行方式不同,但在力量本源方面,却是殊途同归,所以这家伙的问题,我自然也能看出几分。”

    “你应该也知道,对像人族或者其他后天修习魔法的生灵来说,若想在修习一种魔法后,改修另一种,尚还有几分可能,就连精灵也在此行列,但对独角兽或者天族这种天生的光明生灵来说,一旦被染黑,就再没有丝毫反悔的余地。你想净化他,让他恢复原样?最后大概只会和净化一头魔兽得到相同的结果,只余一捧飞灰罢了。”

    不留一丝余地的犀利话语,让斐亚然眼底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轻抚西泽尔岩石般冰冷坚硬的身体,斐亚然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微微眯眼,月光狐疑地望着斐亚然,“你之前不是还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嫌弃他?难道那些话,都是骗这家伙的?”

    “怎么会,”失笑地看了眼月光,斐亚然继续动作轻柔地为西泽尔刷洗身体,“无论西泽尔变成什么样子,它都是陪伴我长大的挚友,我永远不可能嫌弃它。”

    “只是,就像你说的,独角兽生来便伴随着光明,本是这世间最纯洁的生灵之一……对西泽尔来说,以这样堕落的模样活着,大概比死,还要痛苦吧。”

    想到西泽尔一直死死护着那蕴藏净化之力的翡翠吊坠,甚至以两百年的暗伤为代价,也不曾放弃,斐亚然觉得,它会一直坚持如此,除了想要保护好自己送给他的礼物外,更多的,应该是因着身为光明生灵,即使堕入黑暗,也永远不放弃最后一丝光明的执念吧。

    这样的西泽尔,即使只有一丝可能,斐亚然也想帮它摆脱黑暗的深渊,重新拥抱光明。

    发觉斐亚然眼底的黯然和坚定,月光也明白,就算他这么说了,斐亚然大概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想法,只好告诉斐亚然,如果银醒过来,一定马上通知他这件事。

    帮西泽尔清洗完毕后,斐亚然又给它重新换了一张毛毡。把西泽尔安置在能照到光的地方晒太阳后,便转身去厨房,帮西泽尔准备些它曾经爱吃的小甜饼。

    小甜饼烤好的时候,西泽尔已经醒了过来。斐亚然端着小甜饼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西泽尔安静趴在毛毡上,好奇而惊讶地打量四周的模样。

    帮会领地的存在,对长久生存于魔域这样永夜不毛之地的生灵来说,称之为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抚了抚西泽尔的脑袋,斐亚然微笑对它道:“这里是我随身的一处空间,你先在这里好好休养。”

    血红色的杏眼温柔而感激地注视着斐亚然,在看到斐亚然放在他身前的小甜饼和一毛毯玫瑰花瓣后,西泽尔不禁笑弯了眼睛,用头顶的断角轻轻蹭了蹭斐亚然。

    西泽尔完全没有想到,翡翠竟然还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照耀在身上的温暖的光,记忆中美味可口的食物,不再被疼痛时时折磨的身体,以及,他最心爱的精灵。

    对西泽尔来说,醒来后见到的一切,都是他生命中的挚爱。

    他甚至觉得,就算此时立刻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张口吞下翡翠递到嘴边的小甜饼,西泽尔一边咀嚼,品尝着久违的美味,一边幸福得眯起眼睛。

    见西泽尔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情绪也还不错,想到自从来到魔域后,接二连三的遭遇,以及所消耗的时间,斐亚然定了定神,这才放缓声音,对西泽尔说道:“西泽尔,我这次来魔域,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你先在这里休养,等我找到那东西,就带你一起离开魔域。”

    见西泽尔蓦然抬起头来,斐亚然捧住它的脑袋,轻轻吻了下它额头上的断角,“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令你复原的方法。”

    说完,斐亚然便起身打算离开帮会领地。

    衣摆一紧,斐亚然怔了下,低下头才发现,西泽尔正轻咬着他的衣摆,眼底水光闪动,似乎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见西泽尔如此,斐亚然也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把取下来的翡翠项链,还给西泽尔。

    失笑地抚了抚西泽尔的脑袋,斐亚然柔声对它道:“项链我还没处理好,还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等我弄好,就立刻还给你。”

    说完,斐亚然又看了眼一直看着他们的白毛狐狸,“月光,西泽尔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了。”

    “嗯哼。”甩了甩八条雪白的尾巴,月光轻哼着应了一声。

    安排好这些,斐亚然又摸了摸西泽尔的脑袋,这才转身出了帮会领地。

    阳光依旧肆无忌惮地倾洒,隐没在灰黑色的皮肤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夹杂着蓊郁植被特有的草木芳香,蝴蝶成群结队地从头顶飞过,充沛的力量跳跃在每一处角落,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西泽尔曾经生活的艾泽拉斯,他却忽然觉得,这里安静得可怕。

    “喂,你应该早就能化成人形了吧?为什么不告诉那家伙?”踱步到西泽尔身前,月光眯着翠绿色的眼眸,懒洋洋问道。

    血红的双眸淡淡看了眼月光,眼底再没有一丝面对翡翠时的柔和,西泽尔丝毫没有理会月光的问题。

    翡翠一走,曾经一直被他心心念念的小甜饼,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

    堕入魔域两百多年,虽然重逢以来,在面对翡翠时,西泽尔总会下意识展露出曾经身为独角兽时的情态,但他早已堕落为以血肉灵魂为食的恶魔,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翡翠其实不知道,他早已尝不出这些食物的味道,现在,只有新鲜的血肉和灵魂,才能让他感到真正的甘甜美味——简直与天生的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灵魂,早已经彻底被染黑了。

    所以其实,即使翡翠真的能够找到帮他恢复原样的方法,他也不可能,再回到曾经了。

    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把头深埋在那一大片玫瑰花瓣里,熟悉的香气,让西泽尔的神思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斐亚然一个人出现的时候,等待多时的雪魔和凯恩,便立刻看了过来。

    从斐亚然带着那魔兽忽然失去踪影时,雪魔就猜到,师父大概也随身带着七秀系统,甚至连帮会领地都跟着带来了,简直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所以斐亚然一出现,雪魔就立马凑了过去,围着斐亚然团团转,一个劲儿念叨说为什么都是系统,师父就有帮会领地随身空间,冰心云裳双橙武,他就啥啥没有,时不时还得为守护菊花绞尽脑汁!

    面对雪魔几乎快要实质化的怨念,斐亚然一针见血地给出了答案:“因为我原来是帮主,所以会有帮会领地,双橙武也是玩游戏时就弄好的,本就是我的东西。”

    说到这,斐亚然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雪魔,“如果你当初在装备上多花点心思,不是整天满世界勾搭满地图浪,也不至于凄惨到今天这种地步吧?”

    这么一说完,就见雪魔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地道:“那还不是因为……师父您太万能了嘛!只要有师父在,哪还用得着我们特意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qaq……”

    说着说着,雪魔自己都有点心虚起来。

    作为“收徒狂魔”翡翠的关门弟子,雪魔在师门内的师兄师姐简直遍布全服,无论在浩气盟还是恶人谷,pvp浪野外还是pve打蘑菇,因为师父翡翠的亲友团太过庞大,连带着雪魔也结识了一大票亲友,即使穿着刚入门的小脆皮奶装,每天也还是能在师兄师姐的庇护下浪到飞起。

    而且,师父翡翠还特别能惯徒弟——没钱找师父,没小药找师父,缝装备找师父,缺监本找师父,不会配装找师父,想浪野外找师父,想抱大腿混竞技场找师父,想看风景截图找师父,心情抑郁想喝鸡汤找师父……

    有如此万能的师父在,雪魔踏马就算想自立,也根本立不起来吧摔!

    现在一回想,雪魔都不知道,上线时间明明不多的师父翡翠,到底是怎么做到以上那些的,这简直根本不是人好么!

    想着想着,雪魔就忍不住忿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师父正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

    浑身一抖,雪魔咽了咽口水,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究竟说过什么后,终于壮着胆子问斐亚然:“师父,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话音一落,雪魔就看到面前的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行熟悉的系统对话框:【七秀侠士翡翠欲收您为徒】

    【同意或拒绝】

    无比熟悉的一幕,让雪魔不禁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就选择了【同意】。

    【恭喜宿主开启师徒系统~(≧▽≦)/~!宿主,你这个师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虽然不能睡了他很可惜,但是大腿好像很粗壮的样子,你酷爱看看能不能讨点好处过来!】圆滚滚的系统欢脱地围着雪魔团团转,看着斐亚然的目光简直像是见到了一座金山。

    雪魔:……你敢不敢亲自和我师父说!

    虽然看不到雪魔记忆中那个让人恨不能一刀劈了的系统,但从雪魔瞬间变得诡异的神情,斐亚然也大致能猜到,一定是雪魔那个系统,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轻咳一声唤回雪魔的思绪,发觉雪魔正手足无措地看向自己时,斐亚然这才从背包里掏出一打七秀冰心诀的秘籍装备,还有几把不同等级的冰心云裳双剑,交给雪魔。

    “我之前想了下,你的系统虽然只提供了云裳心经,但毕竟基础都是七秀内功,所以如果你有冰心诀的内功心法,未必不能修习冰心诀。”

    这个想法,还是源自曾经教授苍岚和里昂他们魔法时的经验。

    斐亚然当初收到苍岚和里昂这两个徒弟后,系统便在帮会领地中自行添加了兽人和人族的魔法秘籍,实践证明,那些秘籍苍岚和里昂也都能学得会。

    既然如此,本身就已经身负七秀内功的雪魔,只要有秘籍在手,能够修习冰心诀的可能性,应该也十分大。

    虽然很同情雪魔的遭遇,也难得在这异世界遇到同样来自地球的同乡,但斐亚然从未忘记过自己来魔域的目的,他也不可能一直跟在雪魔身边保护他。

    但无论如何,雪魔到底也曾叫过他师父。

    在他们再次分开前,斐亚然希望雪魔能够掌握更多自保的技能,所以才会冒着暴露系统存在的风险,把冰心诀传授给雪魔。

    拿到冰心诀的秘籍后,雪魔怔了一会儿后,就迅速明白了斐亚然的意思。

    快速把数十本秘籍全数读完后,雪魔惊讶地发现,原本灰色的冰心诀心法竟然被点亮了,当即狠狠抱住斐亚然,险些哭出来。

    任由雪魔抱了一会儿,斐亚然这次倒是没有躲开,不过他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来照顾雪魔的情绪。抵着雪魔的脑门把他推开后,斐亚然又扔给雪魔几十组纳元丹,以免他升级技能时没有修为。

    之后,便再度出发,向魔域的最底层进发。

    难得掌握了冰心诀这种纯暴力dps心法,从来到魔域起,就一直没正面与人对决过的雪魔,分分钟化身为人头收割机,一反之前遇到魔物绕路走的小心翼翼,简直像开闸的疯狗,见谁咬谁,直到斐亚然觉得他这么杀下去太耽误时间,拎着衣领强行把他拖回来,雪魔还一脸意犹未尽,让与他们同行的凯恩,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因为有雪魔这个异军突起的魔兽清扫机在,斐亚然一行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直到穿过最后一个界点,来到一片前所未有的广袤土地——

    斐亚然知道,路西维尔所在的万魔殿,已经近在眼前。

    第146章 秀爷霸气侧漏

    当系统地图上代表子空间的最后一根蛛网线彻底断裂,斐亚然知道,魔域的最底层,已经近在眼前。

    跨入力量比之前强大许多的空间节点,斐亚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节点中涌动的空间波动,如同最粘稠且不怀好意的沼泽般,想要捆绑住他的四肢、身体,意图把他彻底留在界点中吞噬殆尽。

    心底闪过一阵不悦,斐亚然微微眯眼,手腕微震,潮水般在他周身打转的空间之力,便像是遇到了可怕的洪水猛兽,触电一般火速向后退去,而后,近乎迫不及待而又毕恭毕敬地,迅速把斐亚然送入了魔域最底层。

    透明水波般的空间之力渐渐淡去,浓郁到几乎快要滴下水来的黑暗之力,在斐亚然踏入魔域最底层时,从四面八方扑面袭来。

    先斐亚然一步踏入这里的凯恩和雪魔,都目光凝重地望着刚刚穿透节点的翡翠,虽然这一路行来,翡翠的能力他们都已经有目共睹,但无论如何,作为孕育世间一切黑暗的魔域最底层,对光明阵营的精灵来说,都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适应的地方——

    这里的黑暗之力,甚至浓郁到足以立刻染黑任何普通生灵的地步。

    关于这点,他们在来时的路上,曾反复对翡翠强调过,但翡翠对此却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前进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过一步。

    对此,凯恩和雪魔除了感慨翡翠的固执外,再多的,却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至今为止,他们甚至连翡翠只身犯险来魔域的原因,都没有探寻到分毫。

    不过,对于翡翠的安全问题,这两位平日里互相看不对眼的在位魔将,观点倒是出奇的一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翡翠在魔域,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翡翠似乎并不明白他们的担忧,依旧故我。

    于是这两人在心地叹息的同时,也不禁对翡翠来魔域的目的,生出几分好奇。

    作为被凯恩雪魔两人目光灼灼关注的中心,面对铺天盖地充斥在魔域最底层每一寸的黑暗之力,斐亚然实际上并没有感受到丝毫身为光明生灵应有的不适,甚至与此相反,那些海浪般拍打在他身上的黑暗之力,竟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被它们温柔地抚过,让他险些舒服地轻哼出来。

    而且,与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子空间都不同,充斥在这里的黑暗之力,竟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厌恶,反而令他体会到了一种与光明截然相反的纯粹——

    就像这里的天空、大地以及目之所及的一切一样,全部被无尽的夜色,染上世间最暗沉深邃的虚无之色,粗暴地把所有与之相悖的色彩,都不动声色地吞噬殆尽。

    “师父!”雪魔略显高亢的呼声,忽然打断斐亚然与那玄妙感知间的链接。

    红宝石般的双眸,无声落在雪魔脸上,斐亚然声音平静地问他:“怎么?”

    面对那样一双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睛,雪魔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过,对于师父的问题,他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该怎么告诉师父,刚才师父凝神专注望着虚空的模样,简直像极了被什么东西魇着的样子,吓得他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所以才会条件反射地高声叫出来。

    不过,现在他倒是宁愿看到师父刚才的样子了——有谁能告诉他,这踏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又变成遇到那个叫西泽尔的魔兽之前那种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样子了啊啊啊啊!被看上一眼都快吓尿了好吗!!就算精分也没有变化这么快的啊嘤嘤嘤qaq……

    雪魔简直想立刻拽了师父衣服领子问他敢不敢别这么玩变脸了!

    但是他不敢(┬_┬)。

    所以,在二次受惊后,面对师父简直不像看活人的眼神,雪魔只好强梗着脖子,小手一挥,对斐亚然道:“师父,那里就是万魔殿了!”

    斐亚然:……

    “我看得到。”

    在这一望无际一马平川的黑暗之地,斐亚然相信,只要不是眼睛先天有残疾的人,都绝对不会忽视大地中央那座完全由黑色水晶构筑而成的,与黑暗完美融为一体的庞大建筑群。

    那是魔域之主的栖息之所,无数魔族朝拜的圣地——万魔殿。

    没在意雪魔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斐亚然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侧首看向这一路甚少言语的凯恩,“我的目的地已经到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可是被魔王派来对付您的!我亲耳听到的!”一个闪身躲到斐亚然身后,雪魔半开玩笑地提醒斐亚然。

    面对雪魔的有意挑拨,凯恩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而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是受魔王陛下之命,前去迎你来万魔殿,自然要等任务完成,才能离开。”

    言外之意,他必须等跟魔王复命之后才能走。

    斐亚然闻言,倒也没觉得凯恩的话有哪里不对,略微颔首后,就看到雪魔从身后窜到身边,一脸讨好地对他笑着,“师父,我就不进去了……我之前是从领主会议上偷偷跑去见您的……万一魔王想起来这事儿,非把我卸成八段不可,所以……我就不去他那刷存在感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斐亚然的神色,说到最后的时候,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羞愧,让雪魔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

    不说从前在地球上,单说在这异世大陆上,与师父重逢以来,师父为他所做的一切,雪魔其实都一直看在眼底,记在心里。

    真说起来,他最初利用与斐亚然在地球时那点浅薄的交集,企图博取对方同情以获取利益的做法,在光暗两大势力全都蓄势待发的现在,其实十分可笑。

    雪魔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换做是魔域中的任何一位魔族,即使是曾在床上对他甜言蜜语过的家伙,都绝对不可能像斐亚然这样,在连续两次被他坑过后,仍然给予他如此多的帮助,甚至把冰心诀传授给了他,彻底弥补了他在武力值方面的短板。

    这让雪魔在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同时,也忍不住想骂斐亚然: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他这么傻的!

    但雪魔其实从来都知道,如果不是一早就抱着利用对方善心的想法,自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对方面前——

    就像他在斐亚然照顾那个叫西泽尔的魔兽时,他曾对对方吼出过的那样: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魔族。

    而身为恶魔,又怎么可能还会拥有仁义礼信这些可笑的东西?

    所以,斐亚然其实是被他骗了啊。

    在魔域挣扎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还会在乎曾经在地球上时,那点在游戏中与对方有过的交集?

    他在第一次听到“翡翠”这个名字,联想到斐亚然时,所想到的,也只是这个人究竟能不能为他所用,以及能够为他带来多少利益。

    他的灵魂,早就彻底黑了。

    只是,你看这个笨蛋,即使看上去再淡漠,再没有感情,却也还是揣着一颗豆腐脑一样的软心肠,一步步按照他的预想,落入他写好的剧本,把一切能送给他的东西,没有一丝保留地亲手送进了他怀里。

    现在竟然还主动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这么愚蠢的做法,简直给了雪魔最完美的功成身退的理由。

    雪魔早已化身为魔,从血肉到灵魂,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心。

    但就在此刻,在面对这样简直傻得没边儿的斐亚然时,左胸中他以为早已经死去多年的地方,却蓦然泛起了一丝久违的甚至令他感到陌生的刺痛,以及令他不适的,早就被他彻底抛弃的羞耻感。

    天下乌鸦一般黑。

    当所有恶魔都与他一样自私贪婪,玩弄人心的时候,即使他的所作所为再残酷恶劣,都不会有任何人来指责他,他也视之为理所当然,甚至因自己的胜利而暗自得意,大肆嘲讽对方的弱小愚蠢。

    但当他再一次遇到光,被那光所刺痛,后知后觉看清楚已经变得无比丑陋的自己时,雪魔似乎发现,自己在怨愤系统胁迫自己的同时,也早已经主动把身为人类的一切,包括最重要的良知,都彻底抛弃了。

    低头看向自己白皙柔软的掌心,雪魔的瞳孔猛地缩了缩——这样的他,就算有一天真的回到地球,也只能算作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了吧……?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感,忽然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一声淡漠清明的回应,却猛地把他拖离出心魔的泥沼。

    满身冷汗地抬起头时,雪魔忽然与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透彻双眸四目相对。

    短暂的对视后,雪魔率先移开了目光,心底剧烈跳动的同时,耳边也再度传来独属于精灵的空灵嗓音,“我也正打算让你离开。”

    心底一怔,雪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听到自己那番完全可以称之为“忘恩负义”的话后,斐亚然竟然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斐亚然,这才发现,对方悠远的目光,早已落在遥远的万魔殿上。

    “以你现在的力量,对上路西维尔,只会十死无生。”

    所以说,斐亚然竟然真的在考虑过,自己会为了那点伪装出的情分,为他对上强大的魔王吗?

    心底为斐亚然的天真有些哭笑不得,雪魔却也在同时,为斐亚然到现在还如此相信他,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苦涩。

    耳蜗深处,却在此刻,再度听到斐亚然的声音:“我知道你心底对路西维尔一直不甚在意,更谈不上忠心耿耿,但单从表面功夫来说,你还需要向凯恩学习。”

    漫不经心的语调,轻吐出的话却令雪魔大惊失色,近乎惊恐地看向斐亚然。

    在魔域,无一处不是魔王的耳目,魔王对魔域最底层的掌控程度,更是登峰造极,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这样的话,斐亚然虽然可以说,但话中的意思,却近乎直白地点名了雪魔对魔王的不敬,这让一直在魔王面前努力削减存在感的雪魔,险些吓晕过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斐亚然在说这些时,嘴唇并没有丝毫开合——他竟然是用密聊在对自己说这些。

    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雪魔心底埋怨斐亚然竟然对他搞“突袭”的同时,却也有些弄不明白,斐亚然对他说这些的用意。

    目光灼灼盯着斐亚然的侧脸,雪魔耳畔很快又想起斐亚然的声音:“我少时曾与路西维尔有过短暂接触,对他的残忍狠戾多少有些了解,你若不想惹恼他,今后最好像凯恩一样,对他恭敬些。”

    雪魔闻言,忽然沉默了。

    半晌后,才在心底轻轻应了一声。

    “待我进入万魔殿,如果七天后还没有联系你,你就按照原本的计划,自行前往神眷大陆吧。”

    眼底流泻出一丝明显的惊讶,雪魔惊疑不定地望着斐亚然,“你……”

    没理会雪魔的反应,斐亚然在密聊中淡淡说道:“我来魔域,本就是不可预知的行为,就连路西维尔也不可能提前知晓。但是在此之前,你那系统所发布的抹杀任务,就已经只剩余一个月的时间。”

    “我虽然对你没有太多了解,但单从你的那些记忆来看,你也从来都不是个会坐以待毙,安静等死的人。”

    心底一阵哑然,雪魔睁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斐亚然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侧脸,一时间竟觉得这个一直被他当傻子耍的人,此刻是如此的陌生。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脸上伪装出的小心翼翼,像是被时间剥落的腐朽墙皮般迅速褪去,雪魔忍不住在心底问道。

    “在我为西泽尔治疗,你说它是恶魔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雪魔忍不住一怔,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斐亚然竟然是在那时,就发现了自己的伪装。

    无数疑问从他的脑海中飞速窜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斐亚然在发现这一切后,还能那么毫无芥蒂地把冰心诀传授给他?但当他再一次看到那双红宝石般剔透却淡漠的双眸时,一股莫名的不甘,却驱使他把此刻心头最大的疑问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之前他是怀疑斐亚然太过天真,连恶魔的话都轻易相信,现在却觉得这人根本就是有病吧!!!

    对像他这样存心利用的家伙,不但不戳穿,反而主动配合,配合也就算了,偏偏还在他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后,才告诉他,自己早已经知晓他的目的,这特么不是有病是什么!!!难道是觉得耍他很好玩吗!!!

    “你在生什么气?”莫名地看了眼周身魔气汹涌翻腾的雪魔,斐亚然平静地问道。

    他虽然这么说着,却似乎完全不需要雪魔回答,转而侧首对凯恩道:“我们走吧。”

    “师父!”雪魔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口。

    眉头微蹙,斐亚然垂眸望向雪魔紧攥的右手,雪魔顿时像被那目光烫到一样,猛地把手收了回去,声音却再一次,变得小心翼翼,眼底也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冀:“师父……您肯定,会回家的……对不对?”

    似曾相识的问题,让斐亚然即将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

    但很快,他就再一次,坚定地向前迈出步伐。

    “师父!您比我厉害那么多,一定会回去的,对吧?!”

    身后,雪魔还在锲而不舍地喊着。

    “师父!您要是先回去了,记得帮我告诉游戏里的大家,我只是暂a……!”

    “要是我先回去了,就帮你告诉你妹妹……”

    “你还活着……很快就能回去……”

    “师父……”

    “师……”

    “斐亚然——!!!”

    “求你了……”

    “千万……”

    “别……忘了我……”

    庞大的黑水晶宫殿逐渐在眼中彰显出独属于黑暗的华丽之色,身后声嘶力竭的呼声,却渐行渐远。

    侧首看了眼斐亚然,凯恩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和雪魔,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与雪魔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对于对方享誉整个魔域的薄情,凯恩却还是有所耳闻的,但这一路行来,雪魔对翡翠的种种态度,却明显与对其他魔族截然不同。

    虽然不知道那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翡翠却也确实是他所见过的,能令雪魔完全不顾魔王路西维尔,胆敢在魔域最底层这么大呼小叫的唯一一人。

    他和雪魔的关系?

    看了眼凯恩,斐亚然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不过其实,他和雪魔,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从雪魔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也从未在乎过对方究竟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

    无论是利用,抑或真情,对他和雪魔来说,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之所以在知晓雪魔的用意后,还把冰心诀传授给他,也不过是因着对方曾经对他抱有过的珍贵情感。

    至于其他……

    他现在的心太小,除了镌刻在其上的唯一名字,早已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

    高耸在长长黑水晶台阶尽头的巨大殿门,在斐亚然到达此地时,缓慢而无声地开启。

    端坐于万魔殿深处的路西维尔,早已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等待多时的魔王,慵懒地在王座中支起下巴,声音低哑地对立于身侧的魔将军漫声哼笑:“安德鲁,我们的客人,终于到了。”

    第147章 秀爷霸气侧漏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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