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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末世重生之枯藤 作者:影谷

    第20节

    也许他这辈子唯一一段喜欢小孩子的时光,便是那时在大学校园里……与肖语在一起的时间。

    那时看着女子含羞带笑的脸,楚墨有时会想,若是以后自己能有个和她很像的孩子就好了。

    要眼睛像她、鼻子像她、嘴巴像她、耳朵像她……要很像很像她,这样自己就也会喜欢那个小小的孩子了。

    只可惜后来……

    楚墨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身前女孩小巧玲珑的耳朵。

    反正想来他也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不喜欢也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楚墨这人从来伪装能力一等一的好,即使他再如何对孩子没有感觉,表现出来的,也仍然是一等一的温柔耐心。

    哪怕是以“感受力敏锐”的孩子,也感受不到一星半点,仍围着楚墨笑的十分开心。

    那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笑着看了两个孩子半刻,低头摩挲了会手腕上的木质镯子,突然抬头问道:“两位这一路走来……可见有什么士兵战事没有?”

    “两军交战的场面没有看到,单个的士兵倒是曾遇到过……不过应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楚墨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答到。

    虽然似乎从他们的角度看起来与胡不归的相遇、分别都不过是昨日今晨的事,但想开若是在现实环境里,应该是有段时间了吧。

    楚墨的视线停留在屋外的那一棵诡异的大树上。

    那树木本就粗壮高大,树木的生长周期也长,若光论树干粗度、树木高度,倒确实是看不出什么。

    但这树木貌似并不是什么常绿植物,此时虽然因为丛生的枝条又新添了几条而显得茂盛依旧,但到底是绿叶少了不少。

    昨日大约不过晚春、初夏之时,此时看来,却像是已经秋深,连那原本碧色的树叶,也含了点微黄,不再那么活力过人。

    虽说起来中间也不过是隔了一个夏季,但一季毕竟有整整三月。

    古时战事虽说耗时颇长,一场战事从开始至结束,便是用了整整三年也是常事,但毕竟现场变幻无穷,三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那今早刚说过“日后再见”的胡不归此时已化为了一抔黄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是已楚墨才那么说。

    那女子点了点,也没有继续问。

    想来也是觉得楚墨说的“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不是这次来天山遇到的。

    “一别数年,也不知我儿怎么样了……当初明明说过了当年、结了兵役便回来的,这都已经快六年了,却还不见丝毫踪影。”

    一旁一直不声不响的老妇突然出声,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悲伤。

    那老妇年岁已大,虽是看起来还健壮的很,但这雪山毕竟不比外面,她又悲伤过度、积劳成疾,不出几句,竟是气喘急促,俨然一副承受不了的模样。

    那女子连忙上前为她平气,又软声安慰,这才好了些。

    那女子自称名唤“云娘”,据说原本家住在离这天山颇远的地方,至于来这的理由,虽然只略略提了一句“来寻人”,但看着偕老带幼的架势,是来寻谁,却也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他当初说会回来的,可我等了他六年,也不见踪影。家乡又遭了水灾,本也就是得背井离乡,我就想着,那还不如来这寻他,只要找着了,不管是生是死,我也总算有了个支柱,这家也不算散了。”

    云娘笑了笑,却是点了点女儿家的羞涩,仿佛是想到了自己离家的丈夫。

    “那时他离开时我不过刚有了身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有了孩子。本来也是不该让婆婆和两个孩子跟着我来这受苦的……只是我实在的……想他了。这生得有人,死得有骨,我总得再见上他一面,才能安的下心来。”

    女子的脸在洞外的日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目光却明媚清晰异常。

    “我已经等了他六年啦,我实在是不想等了。我想来带他回家,然后……再不让他离开。”

    原本还腻在楚墨身边的两个孩子也不再嬉闹,乖乖地回到了云娘的身边,抬起脸来看她,模样乖巧至极。

    想来她们该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的,但血浓于水,何况有云娘和婆婆在,这两个孩子想来对她们的父亲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那已经老迈的老妇也看着洞外,眼神里有种很安静的伤痛。

    她真的很老了,看起来许是有五六十岁了。古人成亲早、生孩子也早,看那云娘的年纪,她口中的丈夫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而以这老妇的年龄,云娘的丈夫一定不会是她唯一的儿子。

    而既是现在这里只有她们四个弱质女流为伴来寻人,那这前面的几个孩子……想来也是不在了吧?

    这战乱之时,人情难书。

    江山倥偬,几曾称人意?

    第82章 完,

    ☆、第83章

    今日的阳光确实很好。

    正午阳光直射,经白雪一反射,便化为万千光束。

    天地一片清明。

    此时洞内氛围略有些凝重,来人又都是女子,楚墨便索性打着“雪山之地可能有危险,需要有人出去看看”的名头来到了洞外。

    那山洞毕竟狭小,此时人一多,便不可避免的将洞外本就无法都直射进来的光线都挡了大半,便更显得阴暗。

    楚墨从来不喜欢太过阴暗的环境,洞外虽说寒冷,对于他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他也从来不是什么会委屈自己的性子,便真的就来到了洞外。洞外阳光迷眼,有黑纱一遮,倒也并不刺眼。

    秋深时天高气爽,纵使楚墨没有冷热之感,却也觉得这雪山里的空气,冷冽的分外好闻。

    慕寒远出洞来找他时,正见楚墨盘腿坐在雪地上,也不担心自己身上的衣衫被浸湿。

    慕寒远的视线在楚墨被浸成了深蓝色的衣角上停留了片刻,终是皱了皱眉。

    这般盘腿坐着,总觉得会受了凉;可楚墨此时的模样却又好像闲适的紧,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说是盘腿,但其实楚墨只是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却是踏在雪上弯着,衬着这背后雪山万里湛蓝的天空,素云烟靡,倒也显得分外悠然。

    楚墨的眼睛被黑纱遮着,看不清模样,唇角却是微微勾着,显得心情不错。

    不过楚墨天生笑唇,唇角向上,便是不笑,也自带了三分笑意。

    很久以后有人曾告诉慕寒远,都说天生笑唇的人一生顺遂,因为谁见了他都会心生好感;

    但谁想天生笑唇却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特征……因为你若一直在笑,便不会有人能感觉到某一时刻,你其实是在伤心的。

    你若一直在笑,便不会有人心疼。

    那待你伤心时,又该等谁来安慰你?

    此时的慕寒远以为楚墨这般看着地上漫天白雪、天空遍地蔚蓝的时候,是眼角带笑的。

    但后来的慕寒远却开始渐渐明白,那一时刻,楚墨也许……是在伤心。

    他在伤心,却仍笑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楚墨回头看了一眼,见慕寒远也来到他身边坐下,只是笑了笑,突然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对天山那么执念,刚才我终于想起来了。”

    “因为曾有人说过,以后要带我去看的呀。”

    楚墨也转过头,对着慕寒远。

    在曾经那或明媚或黑暗的时光里,曾有人笑说“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你说你想看看天山,那我们就去。”

    慕寒远侧颜看了他片刻,突然说:“是肖语?”

    楚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片刻后却勾了勾唇。

    他将额头抵在自己微曲的膝盖上,突然轻声唤道“寒远……”

    “……”慕寒远楞了一下,定睛看向楚墨。

    阳光仍兀自明媚着,天地间却渐渐刮起了风,卷席着细小却慢慢密集的雪。

    楚墨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看向他,却仍旧抵着额头。他的眼睛被黑纱蒙着,在这般风雪渐起时更看不清模样。

    但慕寒远在这一刻却仿佛看到了他侧颜看过来时微挑的眼角和微斜的眼睫。

    楚墨的眼尾生的极好看,睫毛直而黑,像是半阙黑色凤翎。

    浓郁的、纯粹的黑色。

    清傲而霸气,却又精巧至极。

    楚墨笑了笑,突然仰面躺下,仰头看着上方天空渐渐盘桓而下白雪。

    未若柳絮因风起。

    楚墨静静的看了天空半晌,突然开口:“寒远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惹人喜欢?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飞雪迷眼。

    慕寒远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本就不善言辞,楚墨此时的问题又显得如此的……“无理取闹”。

    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

    而且事实上像楚墨这么一个人说自己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实在是一种过于没有道理的问题。

    毕竟无论如何看,楚墨都是一个过于“讨人喜欢”的人,更别说不久前还有两个孩子牢牢的黏在他的身边。

    这般问来,倒显得有些任性了。

    过了半晌仍没有听到慕寒远的回答,楚墨就像是也明白了自己问题的毫无道理性,便笑了笑,不打算继续纠结下去。

    正当楚墨以为慕寒远不会回答了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开口:“不……你很讨人喜欢。”

    楚墨侧头去看他。

    慕寒远也看着他。

    “所以,寒远……你没有讨厌我对不对?”

    慕寒远顿了顿,伸手,轻轻地理了理楚墨散了一地的略显凌乱的发丝:“你怎么了?”

    楚墨偏着头看他,唇边笑意渐浓。

    这无边幻境的心魔究竟是什么呢……

    幻境、幻境,也许这幻境可怕的并不是那幻象,而是这“境”吧。

    楚墨不开口,慕寒远便也不开口。

    此时正值正午,光线极好,洞内毕竟都是些女子,他们不好进去,便索性这般呆了洞外。

    雪山风光无限,虽然略为寒冷,但这雪冷,却也极美。

    楚墨看着上方天空片刻,不知道为何竟有些昏昏欲睡。

    他并不需要睡眠,却不是不能睡眠;只是平时楚墨警惕心极高,根本不可能心生睡意。

    此时却是不知为何竟有些困意。

    不过要真的睡去倒也是不可能,只是愈发的安静、不想讲话罢了。

    周围一下子便显得安静至极,只听溯溯雪声。

    慕寒远原本坐在楚墨身边,此时楚墨既是躺着,便坐在他身边从上而下看着他。

    楚墨的那身衣服真的是显得轻薄至极,平时不怎么觉得,此时他躺在雪地上,竟有一种铺了满地的感觉。

    同样铺了满地的还有他的那一头色黑近墨的长发。

    白雪蓝衣、墨发轻衫。

    慕寒远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触了触楚墨眼上的黑纱。

    “干嘛?”楚墨也不恼,只是微微斜眼瞥了他一眼,有些懒洋洋的模样。

    原本站的远时看不清他的眼尾,此时却是清晰异常。

    眼尾狭长,向上翻飞,果然与那时他想的一模一样。

    慕寒远看着那躺在地上,黑纱蒙面的人,不知为何又动了动手指,这次却是微微上移了些,冰凉的指尖正好触及楚墨斜飞如鬓的眉。

    一般人哪怕毛发天生生的再如何柔软,这眉一块,也是会带了三分扎手的。

    楚墨却当真是温如流水。

    慕寒远顿了顿,像是奇异于这触觉一般,竟是又摸了摸。

    “……”楚墨便忍不住又斜了他一眼。

    慕寒远的动作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不太像是他的风格,楚墨却并没有真的去阻止他。

    如此的肌肤相触,对正常人来说也许是极为敏感的,但楚墨毕竟没有触觉,而且还没有已久,对于他并不讨厌的人,他倒不真的去介意对方偶尔的亲近。

    哪怕这亲近对于他们此时的关系和熟识度来讲,有些超过常规。

    不过这动作如此亲昵而熟悉,楚墨便由着他去了。

    他甚至还抬头看了慕寒远一眼,看到对方垂在胸前的长发,还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

    慕寒远的长发虽说与他的不同,被一顶白玉冠好好的束着,但也许真的因为他们此时的身份是“侠士”的原因,却并不是很严谨的完全束起。

    因为姿势的关系,散下的黑发便垂到了楚墨眼前。

    从前就有人说楚墨这人有一点猫咪的怪毛病,对任何在他眼前晃悠的东西都喜欢去抓上一爪子;不过能得他如此待遇的人委实不多,楚墨连对肖语都好久没有这个无法自控的坏毛病了。

    此时这长久没犯的毛病突然又发作了,不说慕寒远,楚墨自己都楞了一下。

    虽是抓在了手里,但楚墨不是慕寒远,自然感受不到手中发丝的触觉,只在抬眼时觉得对方的这一对眼睛,实在是明亮、好看的过分了。

    慕寒远原本就相貌过人,当初在凌云,因为他的能力敬畏他的人有多少,因为他的相貌喜欢他的人就有多少。

    不过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实在冷淡的紧,整天清清冷冷的,不说表情,连个眼神波动都少,才没有多少女子真的敢凑上前去。

    而华夏古服本就衬人,这种衣服原就是按照华夏人的特点设计的,可将其优点放大、缺点掩饰,原本的三分风姿,穿上后也立即成了五分。

    更何况是慕寒远这种本就十分相貌的人?当真是天人之姿了。

    楚墨自是知道这衣物衬人--他自己便是如此。

    当初在学校有多少人因为他偶尔一次的素衣长衫而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不过能穿出如此风骨的,怕也是少数吧。

    白衣胜雪,倒真去那天山之巅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了。

    楚墨笑了笑,抓着对方的黑发扯了扯。

    慕寒远有些不明所以,却仍十分安静的任由他玩闹,甚至在楚墨牵拉自己头发的时候还顺着他的动作微微前倾了些。

    两人本就靠得近,此时更是几乎近的呼吸可闻。

    楚墨躺着,慕寒远原本坐着,此时却因为楚墨的动作斜倚着身子;为了稳住身形,他甚至用手撑着地。

    这般的动作其实不是很好受,慕寒远却不说,只任由楚墨动作,可见脾气也是好的紧了。

    楚墨却看了一眼对方离得极近的脸--对方双手撑在他额边,倒像是把他完全的困在了身下。

    楚墨皱了皱眉,原本还带笑的脸不知道为何其实淡了下去。

    这变化极轻,但慕寒远却很敏锐的发现了。

    慕寒远顿了顿,其实不明白自己哪里让他不开心了。

    ……是不喜欢自己离的太近?

    所以楚墨他……其实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慕寒远的眼神暗了暗,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想来应该是云娘她们见他们一直不归来,竟是出外寻找了。

    原本像云娘她们毫无武功、更无异能,如此近的距离,楚墨他们简直能把她们的呼吸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该此时才发现她们的到来。

    但也许是这里的风雪太大,亦或许是因为他们刚才并没有注意,甚至只是因为这里是幻境,有了一定的阻碍。

    总之,直到听到云娘略显尴尬的招呼声,楚墨他们才反应过来。

    其实此时他们现在的影响略有些尴尬--虽然楚墨和慕寒远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墨仰面躺在雪地上,黑发散了一地,也许因为视线的问题,那原本只是轻薄的蓝衣也显得有些凌乱,黑纱蒙面;

    上方的男子一袭白色华服,暗纹绚烂,他正前倾着身子,甚至微微低着头,双手撑在地上那人的额边,两人靠的极近。

    慕寒远垂下的发已经散在了楚墨身上,和楚墨身下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其中一缕甚至还在楚墨手里。

    两人听到她们的动静,都侧头看来;明明只是有些错愕的表情,却不知为何落在云娘眼里就显出了三分慌乱。

    云娘表情空白了三秒,大脑略微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遮站在自己身前的双生女儿的眼睛。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正好一手一个。

    就好像唯恐她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

    “……”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只听见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娘亲,你遮错了!眼睛在下面!那是眉毛!”

    两个孩子性格一动一静,连声音也是一清脆、一甜糯,却都动听的紧。

    第83章 完,

    ☆、第84章

    俗话说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午后这段时间,本就容易令人生出困意,特别是年岁尚小的孩子。

    人这一生都忙忙碌碌,唯二的可以完全偷懒闲情的时光,一为年岁尚小,垂髫黄口;二为年过半百,迟暮风烛。

    只不过前者是因为不懂,所以无所担忧、无所畏惧;后者却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年龄已到,无论看不看破,都无能为力,只能颐养天年。

    由此,人这一生最幸福无忧的时光,也许就是童稚时了。

    楚墨转头看向那两个紧紧地靠着云娘,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孩子。

    ……就,便是这两个孩子所处的年纪了。

    五、六岁的年纪,尚不懂离愁别绪,也不忧生活艰苦,只要她们全心依恋的那个人还在她们身边,便是身处这荒芜冷寂的雪山之中,也能无忧无虑,甚至能在这正午时候吵着让母亲唱歌哄着入睡。

    确是无忧至极。

    此时虽是正午时分,但毕竟是身处雪山,仍旧冷的厉害;为了御寒,哪怕是此时,洞内也是仍燃着火的。

    火光明灭,楚墨看着眼前忽闪的火苗,就听见云娘竟真的开始就着这火光哼起了歌。

    她唱的很轻,曲调悠扬,映着这雪地风霜白日,却也有一种特殊的美好安宁之感。

    岁月静好。

    云娘必定是极为宠爱她的两个孩子的,才能让她们长成了如此可爱而无虑的性格;

    那两个孩子必定也是极依恋自己的母亲的,而且懂事的很:毕竟这雪地之?苦,哪怕是成年人也会觉得辛苦,更何况是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可她们却没有哭闹一句。

    说是吵着让母亲唱歌哄着睡觉,可这雪地之冷,又岂是她们两个年幼的孩子可以抵抗的?如何睡得着?

    不过是寻着一个借口,让自己的母亲放松心情,不再过于担忧罢了。

    据说照现代的科学研究,人从六岁起才会开始记事;在此之前的经历,无论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其实人类都是记不清的。

    但记忆可以模糊,感情却不能。

    人在年幼时养成的性格,哪怕日后长大了、经历了再多,也是不会改的。

    这云娘也算是幸运的;即使她找不回自己想要寻的人,单就养出了这两个孩子而言,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只是不知日后,这两个如今堪堪将满六岁的孩子,可会记得今日的这雪山之行?可会记得,自己年幼时,曾入这么一个荒冷之地,寻找与自己血缘至亲的父亲?

    只希望那时的她们仍能保持着这一份赤子之心。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楚墨坐在火堆前,正好正对着云娘等人。他垂眼看了眼前燃得正好的火苗半晌,突然问。

    其实这场景有些熟悉。昨日之时,他也是这般坐在火堆前,问着坐于对面的胡不归。

    那时男子回他的是一句简短有力的话:“再上战场!保家卫国!”

    而如今,相同的火光下,前方的女子却是眉眼温婉的道:“我想去战场,把他带回来。”

    问题相同,情景类似,答案却是天差地别。

    其实这种类似的问题楚墨前世曾问过不少人。

    在他被识破身份,只能伪装逃离的时候。

    末世生存不易,性子古怪的多,他表现的再如何奇怪,只要能力够,也不会有人来恶意驱逐他。

    那时他还未找到隐藏自己身份的方法,只能混迹于没有异能或异能极低的底层人里面。

    那时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甚至还没有能力将肖语从基地里抢出来;而在末世里没有异能和异能低劣的普通人过的生活分外不易,也许是过于不易了,他们总是显得警惕心极强,却又极不强。

    前者表现在他们可能在与你出生入死之后仍不信任你,后者表现在哪怕你们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们也可以拉着你说上半天的话,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说。

    无所忌惮。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来特意加害他们--他们太无用了。

    而这聊天之中,说的最多的也许就是那个“以后”了。

    从始至终,一直如此;哪怕在末世之前,人们也喜欢聊这个话题。

    只不过那时人们换它叫“将来”;而末世里,没有将来,便只有“以后”。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以后都是不同的,因为他们希望的不同。

    男的希望自己能一夕之间获得逆天的能力,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美人、地位一朝拥有;

    女的希望自己能获得一个能力者的青睐,从此对方只爱自己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而自己可以过上富裕的“豪门阔太太”的生活,至于能力,当然也得要有,才能去收拾某些看不惯的小/浪/蹄/子;

    老的希望自己能再多过几年,希望能有个安稳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安养晚年,希望自己在末世前就失去了联系的孩子可以找回来,能力非凡、儿孙满堂的回来,好好颐养他;

    年幼的,希望这日子快点结束,哪怕是以自己的死亡为结束。

    都不相同。

    但他们的以后又在某一程度上无限重合了,因为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过的更好,这世界可以变的更好。

    楚墨曾听了无数人的“以后”。他脾气好,又不多话,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倾听者,很多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听--只要他们不知道楚墨的真实身份。

    楚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听这些,也许是喜欢探听不同人心里的秘密,也许是觉得这种欺骗别人的感觉很好,也许是喜欢那种最后发现那些人的“以后”几乎都没有实现时的快感,也许……

    ……也许只是他太寂寞了,想找个人来说说话。

    哪怕只是对方说,他听着;哪怕那个对方他从不认识;哪怕自己根本不喜欢那个对方。

    楚墨想着之前的事不由的有些出神;等再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连说话的人都已经换了一个了。

    “和他一同上战场的虎子前不久回了村子,他告诉我们说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啦。我的儿子虽说还没有回来,但想来应该是被什么阻滞了道路。虽说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但既然战事已经结束了,现在去带他回来,也不算是逃兵,不算是对不起那列祖列宗。”

    一旁的老妇开口,像是担心他们误会一样,笑的有些腼腆。

    她们不过是寻常山野愚妇,平常想的不是这国,便是这家;如今既然已经了了国事,自然该全了自己的家事了。

    “是啊……此时去带他回来,也不算是忤了他保家卫国的心思。”云娘说着,低头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一般女子哪怕再如何清贫,总该有那么一两件得见的首饰珍品。云娘却也许是因为家中实在困难,又遭了难,全身上下干净的像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一样,什么都没有。

    即使是头上束发用的发簪,都是用一根毫无修饰的木标所制,看着就好像是在路途上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折下的,寒酸的很。

    唯有手上这一个手镯,还算精致。虽不是什么太过贵重的木材,却做的极为精巧。

    云娘人长的颇有些小家碧玉的秀色,手也是白皙纤长;那手腕长的纤细优美,好似一手可环,被那打磨的光滑的深色木镯一称,倒也好看的紧。

    楚墨的视线在云娘所带镯子上刻着的乡间阡陌、流水人家上停留了片刻,继续听她细细叙说。

    “……我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爹爹,没有爹的孩子可是要被欺负的!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被别人叫做没有爹的野孩子呢?!她们有的!她们的爹是个大英雄!我得让她们见见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以后在人前也能有底气挺的起胸膛来!”

    那两个孩子听着便抬起头来,有些懵懂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楚墨静静的看着。

    云娘微微红了眼眶,低头摸了摸自己两个孩子的头发,又抬起头看向楚墨他们:“你们可能不明白,毕竟你们……不会有孩子。但是为人母亲的,总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从出生时就没有见过自已的父亲一面的。”

    “……嗯。”楚墨顿了顿。

    虽说好像从云娘她们出外寻找他们,到他们一起在洞内坐下,云娘他们所说、所做的话和事都显得很正常,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那时云娘用手遮住自己孩子的眼睛的动作。

    其他都没有什么不对。

    但楚墨就是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他觉得刚才这句话里一定有个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他没听出来?

    “她们很懂事,不会被欺负。”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的慕寒远却突然开口,语气却很平淡。

    但正因为这平淡,才显得分外可信。

    云娘红了眼眶,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雪山风冷,云娘他们又明显家贫如洗。哪怕明显已经尽力将所有的钱财、服装都用在两个孩子身上了,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身子尚且不明显,一双小手却是冻的通红通红的。

    偏偏两个孩子还担心被母亲、外祖母看到了心疼,只使劲的藏在身后,却不知这动作只会更显得心酸。

    楚墨抬头看向云娘,果然看见女子已是双目含珠的模样,却还碍着不能让别人看到苦苦忍着。

    洞外寒风呼啸,今日几乎天晴了一天,除了午时略微下了场风雪,其他时间都是天气晴好。

    此时却是日渐向西,寒风已起。

    云娘看了自己的孩子几眼,突然笑道:“其实我突然觉得你们这样挺好的……起码可以一直在一起。”

    云娘抬起眼,看向坐在火堆对面的那两个人。

    日头渐西,光线便暗了下去。原本洞中就不甚明亮,此时更甚。

    哪怕那两个人为了可她们挡风特意坐在了靠洞口的位置,也仍显得模糊不清。

    那面前的火光被风吹的有些飘忽,却奇异的明亮了起来。

    云娘便就着那忽明的烟火,仔细打量起来。

    她虽说家贫,但母家祖上却也是书香门第,虽说身为女儿家识书不多,但有些却也是知道的。

    她记得年少时曾经看过这么一句话--“灯下观美人”。

    说的是灯光迷离之下,哪怕只是三分姿色,也会显得美如诗画。

    而此时就着这火光,云娘觉着,对面那两个人当真是容貌不俗、气质不凡。

    却又并不仅仅是因了这火光:他们都是太好的男子,好到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修饰。

    这般人品、相貌,想来若在外面,平时也是爱慕者众多的吧?

    可是这样两个人,竟是那种关系。

    其实一开始白日里她看到两人那般模样时,虽说没有心里起轻视、厌恶的念头,但总归还是觉着……可惜的。

    毕竟那样好的两个人在一起,还是难免不让人觉得美玉蒙尘。

    可是此时,当她想着自己不知在何处的丈夫、再看着眼前那两个形影不离的人影之后,却突然开始觉得羡慕。

    你看他们同为男子,便可以风雨无阻的生死兼程,不会有什么“你是女子,所以在家等我;待我平了这乱,便回来找你”的情况出现。

    也许阴阳调和才是人间正道,但若单论相依,苦苦相等相思何如生死与共、并肩相守?

    若我是个男子……我是不是也不会失了他的消息,苦苦单等这许多年岁,而是可以随他同去?

    随他同去啊……

    若没有相离,何苦相思,怎会不见?

    云娘这般想着,却又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对女儿时露出了笑脸。

    也罢,若她是男子,便没法有这对孩子了吧?

    有的必有失啊。

    也没什么不好。

    “……”楚墨张了张嘴,却有些跟不上云娘的思路,只得尴尬的道,“这两个孩子叫思和念?正名叫什么?”

    云娘笑了笑,也不再纠结,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没有正名。”

    “嗯?”楚墨一愣。

    “没有正名,我等着她们的父亲来没她们取呢。”云娘抬头,笑容却明媚了起来,“不过……她们姓胡。”

    孩子的正名必定要由她们的父亲来取的,她相信他会回来,便只取了小名。

    一名“思”,一名“念”。

    思、念。

    第84章 完,

    ☆、第85章

    冬季时临近冬至前后,天总是黑的特别快。

    明明前一刻仍是天光大亮着,可是下一刻,当你从自己手中的事情中略略分神出来时时却发现,窗外早已没了一丝阳光,尽是夜色。

    这里是雪山,雪山高寒,便更显的天色暗的猝不及防。

    其实要说起来,这里此时应当不过是秋深,但因了这冰雪寒冽的缘故,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人觉得……在这里,一年四季是没有区别的。

    这里的四季,只有冬季一个模样。

    冷、暗,不见天日。

    楚墨看了看洞外的天空,转头看向慕寒远:“你还不睡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们坐在洞中更甚;要不是因为眼前燃着的那一点火光,可能真的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形。

    天既已黑,在这山中又除了雪尽是雪,没有一点娱乐活动;再说在雪山中体力消耗极大,又不能及时补充能量,当下这种情况,自然该是休息了。

    慕寒远不答,停顿了片刻后突然开口:“她们……是来找胡不归的?”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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