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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综]千重叶 作者:羽萌

    第37节

    夏目走上前,被他摸了摸头。

    “失落,嗯?”

    夏目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也不是失落,只是觉得不希望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了,老师不喜欢报表,而鹤先生应该安静地待在神社里怀念阿瑶,蓝应该安安心心的在歌坛打拼……但是我一旦出事,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在了大家身上,我感到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抬起头,那一瞬间的表情说不出的郑重,“没有背负起我的责任,我感到愧疚。”

    的场静司看着那双眼,温柔而歉疚,金杏色的波光潋滟,让他有种低头亲吻的冲动。

    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三年的时间,成长的不只是夏目,他更习惯于潜伏,静则如深渊,动则如雷霆,全部的准备只为了那个最终的结果。现在成效已经非常显著,最起码,刚才那些话夏目是不会对他的友人说的。

    愧疚只会深藏在心底,等待拼尽全力偿还的机会。

    不过一点福利还是会有的,的场静司严肃正经的伸手抱了个满怀,提出了一个对两方都有好处的点子。

    “夏目,要不要一起去魔都?那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等你养好伤出来,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夏目几乎是立刻就意动了,不过还有所犹豫,“可是凤凰火……”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就传来一声清亮的鸣叫,黑红相间的凤凰俯冲而下,携带的火焰在接触到夏目的时候尽数熄灭,他停在夏目肩上,亲昵的咕咕叫,抒发久别重逢的思念,顺便汇报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如夏目所想,果然是天照,二代察觉到了天照的气息,机智的带了几个小伙伴把凤凰火捞了出来,然后还没等到夏目面前来邀功,就被已经快要疯掉的猫老师抓了壮丁,逮到东京去处理一系列琐事,连二代也没放过,简直丧心病狂至极!

    凤凰火被猫老师爪子一挥放过一马,感恩戴德的来跟夏目会合了。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的场静司愉快的挑眉,“我知道你去过魔都,但是一定没有去过我的宫殿,想去看看吗?”

    于是现在夏目正坐在宫殿前,正襟危坐的……盯着水里的鱼。

    大鱼翻了个身,露出肚皮给夏目看,讨好的把沉在水底的矿产在夏目身边堆了一堆,摇尾巴卖萌,只是外形实在太惊悚,萌度打了个折扣_(:3ゝ∠)_

    夏目摸摸他的头,分心二用梳理着身体里的力量。凤凰火已经归位,处在符文的正中,作为最大的回路节点,除非他一丝火焰也没有留存下,否则夏目的魔术回路将永生不灭。

    魔都的几员大将已经习惯了这个被王带回来的客人在固定的时间,正坐在这里,面对空旷黑暗的水面冥想,发色眸色是光明的颜色,是魔都生物幻想中太阳的颜色,几乎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不是没有人试图去触碰去占有,不提王的雷霆震怒,单单是狂舞的吸血蝶就足够让这些心怀妄念的家伙万劫不复。

    像现在这样,只是远远的看着,感受些许光明的温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魔力在回路中的运转越发流畅,夏目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妖力随之复苏,强大更胜往日。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嗜睡,这是即将到达七尾境界的标志。

    现在他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清醒,用来冥想,然后回到绝对安全的宫殿去沉睡,吸血蝶守卫在他身旁,提防每一个靠近的活物。

    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半年,除了没有光之外,魔都也没什么不好,不同的自然地理条件造就了不同的风气,这里奉行强者为尊,为了生存拼死挣扎。夏目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静司先生的性格会如此诡异,魔都的风气绝对功不可没!

    他该庆幸吗?当初在梦境中走进的是如诗如画的浅樱之里,有温和亲切的妖怪们,有引导他的猫老师,还有现世帮助他的人和妖怪……这一切造就了他温和的性情,很难说是他成就了浅樱之里,还是浅樱之里成就了他。

    不过这并不重要,再有小半年,伤势痊愈,他就可以回到现世去了。

    ☆、第162章 俘虏

    骨女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天狐在水边打棋谱了,悠然而又从容的样子,好像他身处的不是昏暗无光的魔都,而是千年的樱花树下,有风和光缠绕在身边,一抬头就能看到太阳璀璨的轮廓。

    有的人,只是坐在那里,就仿佛能营造出一整个世界。

    不知有多少隶属魔都的妖怪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想在天狐身边多逗留一会儿——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天狐,只是本能的喜欢那份光明的气息——天狐性情温和,从不驱赶,只是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呆在宫殿里,偶尔出现也会披上黑斗篷,遮掩过于显眼的发色瞳色。

    魔都生物扼腕不已,的场静司倒是乐见其成,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也不觉得太头痛了,这让几个亲近的臣下简直要喜极而泣!天知道他们的王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对外扩张挑起战争还算积极,但是一旦处理起政务那简直作孽!分分钟拔刀给你看!

    的场静司屡次暗示过,这些事可以过问夏目,单看这些年浅樱之里在现世势力的发展状况,夏目在内政和外交上的能力可见一斑,虽然对于扩张的态度消极到可怕,架不住有一群小伙伴暗搓搓的动手脚,夏目每次都只能无奈的看着又吞并了某某势力的报表,在小伙伴闪亮亮的眼神中微笑赞许。

    尼玛啊扩张容易守成难!又增加了工作量真是醉醉哒!

    所以这个假期是多么的难得啊啊啊!静司先生如果还是朋友就不要再打那些阴暗的主意!

    当然,夏目也知道,静司先生的这种举动,未必没有想把他跟魔都捆绑起来的意思,来魔都的第一天就想把他抱上那个王座,被他坚定的拒绝了。

    他不会干涉魔都的政务,他永远属于浅樱之里,所以他一直深居简出,能睡过去就睡过去,睡不着就打棋谱或者研究完善一下体内的魔术回路,难得有这么多空闲时间,要好好利用才行。

    而且……

    魔都这里也有一个巨大的藏书室啊!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并且这些书籍,在浅樱之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充满了魔都特有的风格,或是宣扬强者为尊的传记,或是排兵布阵的手法,再或者就是各种毒物图鉴,夏目看得很欢乐,世界观不同并不影响他阅读,他抱着那些大部头的巨著看得津津有味,让几个魔都的干部每次都看的头皮发麻。

    不愧是有文化的大妖!那种东西竟然还能看得下去!而且越看越清醒啊喂!

    合上最后一页,夏目伸了个懒腰,结束了小半天的阅读,接下来他会到水边走走,然后回来睡觉,在梦里也不忘完善魔术回路。

    这几天宫殿里笼罩着战争时期特有的紧张气息,的场静司终于忍受不了人鱼一支再一次的背叛,发兵攻打,最终将这群狡猾的生物拦截在一片死水中,当场斩杀族长,俘虏了唯一有继承权的三王子,将高层带到宫殿周围的水下监牢,为此还特意向夏目要了几道符文。

    夏目知道这次叛变的前因后果,没有人避讳他有关战况的问题,甚至恨不得当面灌他一耳朵,夏目每次都机智地躲了,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场静司一回来就让骨女详详细细的给他报备了,急匆匆的去清点战利品和分化高层,再次明确表达希望夏目能帮忙的意愿。

    一般而言,魔都的战争是不留活口的,的场静司这一次心血来潮冒风险带回俘虏,一方面是顾忌夏目对他的印象,另一方面是他意识到了宫殿四周水域的不安定,如果能彻底收服人鱼镇守水下,一旦再遇到兵临城下的场面,他不会过于被动。

    夏目对魔都的人鱼很感兴趣,不知道与浅樱之里的有什么不同,但也仅限于感兴趣而已,有些事情不能沾就是不能沾,一旦沾上就再也脱不了身。他没多大野心,安安分分守着浅樱之里就足够了。

    在水边随便走了走,因为光线昏暗,水呈现灰暗的深黑色,波浪层叠,显得格外滞重。几只吸血蝶在夏目身边飞舞,翅膀发出磷光,稍微照亮一小段路,索性夏目走的很慢,这一点点光就足够了……水里的那个生物,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哗啦”一声水响,伴随着锁链碰撞的“叮当”声,一尾人鱼破水而出,耳鳍较之浅樱之里的人鱼更为锋利狭长,尾巴是宛若浓墨浸染的黑色,配上漆黑的半长发,显得格外邪气,他睁着一双同样是黑色的妖瞳,唯独皮肤细腻苍白。

    夏目早已停下了脚步,脸大的帽檐几部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人鱼无声的与他对视,好半天,他眼底泛起泪光,伸手想要抓住夏目的衣角,“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已经心软的一塌糊涂,人鱼的外表是天赐的美丽柔弱,当他们啜泣的时候,更是将那种惹人怜爱发挥到了十成十。黑发的人鱼几乎要碰到夏目的衣角,却惊讶的发现,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退了一步,站到了锁链不能及的位置。

    泪水慢慢收了起来,人鱼露出了冷笑,很惋惜似的摇了摇尾巴。

    “真可惜,没上当。”

    又不是没有在魔都生活过,这里最常见的东西就是谎言,夏目一开始只能凭借直觉不被骗到,现在早已能凭借说话时的细微神情推断真实与否。这尾黑色的人鱼应该是这次战争带回来的俘虏吧,看上去张扬而桀骜,也不知道静司先生能不能收服他。

    不过,这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施施然转过身,他觉得有些困了,吸血蝶贴心的在前方为他照明,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完全不符合剧情的发展让人鱼有点糟心。难道不应该质问他一下吗?他泡在这里整条鱼都无聊透顶,想要找点乐子,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他!

    “无趣的家伙……”人鱼嘟囔一声,恶劣的弯起嘴角,尾巴一甩掀起水浪,夏目没想到他还能作妖,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展开衣袍把几只吸血蝶掩在斗篷下,自己从头湿到尾,发梢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滴水。

    这熊孩子!!!

    上了年纪(?),夏目自然不会跟一个熊孩子计较,估计这条人鱼只是无聊了,他叹口气,回来坐在锁链够不到的地方,解下斗篷拧了把水。

    柔软的浅亚麻色发暴露在魔都昏暗的天幕下,闪着水光,浅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宽容,普普通通的席地而坐,偏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风雅,他一边拧着水,一边柔声告诫道:“不要对其他人做这种恶作剧,会吃亏的。”

    人鱼傻了。

    他一直以为穿着斗篷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是魔都之主手下的一员将领,再不济也是个近臣,他知道魔都之主不会杀自己,不然就不会费劲周折把他们活着带回来,深知这一点,一路上他折腾了无数回,现在也打着假意顺从日后再反叛的主意。跟魔都生物谈忠诚是顶可笑的事,他们天生就没有忠诚的概念,一切都为了自己的利益。

    但是现在这个闪亮生物是怎么一回事啊?!是魔都之主的糖衣炮弹吗?本殿下绝对绝对不会上当的少小看人了!!!

    人鱼很有志气的别开眼,让自己的嘲讽显得真实一点,“少说那些漂亮话,魔都之主的走狗!”

    夏目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狐狸貌似是犬科生物来着,遂点头道:“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是我是真心告诫你的,你是这次战争被俘虏回来的人鱼吧?也许你有自己的价值,不会被杀死,但是请想想你的族人们,万一你这次惹怒的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将领,他为了泄愤杀掉几只人鱼也是有可能的。”

    人鱼绷紧了下颌,“我族从不畏惧死亡……”

    夏目笑着接下去,“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归化入水,再次开始新的轮回。”

    人鱼顿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确定对方不是人鱼一族的成员,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

    夏目歪了歪头,目光悠远,“因为我有一位人鱼友人,他曾经无数次的对我说过这句话,盛行于人鱼一族的因果论,悲哀又优美。”

    “少骗人了!”人鱼自以为揭穿了他刻意套近乎的谎言,“我族从不与外族人建立友谊!”

    “当然不是在魔都,”夏目微微一笑,“是在我的故乡,他有比大海还要蔚蓝的鱼尾,眼泪能化为珍珠,有点喜怒无常和小娇气,但是非常可爱。”

    人鱼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夏目提起友人时的目光太温暖柔和,这样浓烈的感情假装不出来,还有那些小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显得更可信。他不由得想,也许世上真有那么一条人鱼,得到了这个人最真挚的友谊,嗓音美得好像梦幻,气场十足又很粘人,这样的形象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慢慢的竟是让他升起一丝妒意。

    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父母,谈到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喜悦又满足的神情,永远是刻板的、严肃的,甚至有时候人鱼会觉得,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他的父母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也说不定。

    魔都之主斩杀父亲的那一刻,他的心在狂跳,血在鼓噪,整个世界充斥着欢喜,尽管为了赢得长老们的好感他选择表现的痛不欲生,实际上却已经忍不住要痛饮一番庆祝了!

    他欣赏魔都之主,追随强者是魔都生物的本能,背叛更是。

    这种风气让夏目都觉得头痛,他虽身居上位,却一直以一种平等的方式对待身边的妖怪们,御下之道什么的,他是最糟糕的那一个也说不定,小伙伴各有各的心结和愿望,他们相识于微末,情感自然深厚无比,不曾借助强权与暴力,自然而然的为了同一件事付出心血,实在是难得而不可复制。

    他是怎么对待蓝的呢?在蓝生气的时候……

    困意上头,大脑也不怎么清醒了,夏目起身走到锁链的范围之内,在靠近人鱼的水边半蹲下,伸手,在人鱼错愕的眼神中,顺着骨质的纹路摸了摸他的耳鳍。耳鳍剧烈的一颤,然后像小扇子一样张开,柔软的指尖温暖的不可思议,一下一下温柔的摩挲着。

    “真像呢,沮丧的时候也是。”

    人鱼一边感到舒适,一边羞耻于自己的堕落,挣扎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小声抗议,说不清是推拒还是索求,“魔都之主的走狗……死也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打倒的……”

    夏目微笑,然后头一低,在没有回到宫殿之前睡着了,人鱼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接住他,当然没有成功。

    魔都之主抱着他的天狐,一红一黑的妖瞳冷漠到近乎冻结。

    ☆、第163章 收服

    “还真是没有性命握在别人手上的自觉,”魔都之主露出冷淡的笑,异色妖瞳微眯,显出十分的傲慢,他抱着睡着的天狐,像龙死死护着自己的逆鳞,“你再怎么折腾也无所谓,只要不踏过那条线,我自认还可以容忍,但是……”

    “他不是你能触碰的,三殿下。”

    魔都至高无上的存在神态散漫的称呼他为三殿下,简直像某种莫大的讽刺,人鱼狼狈的半沉入水,眼睁睁的看着黑衣猎猎渐行渐远,黑色的遮掩下是魔都唯一的光明。魔都的人鱼向来狡猾,但是现在这个时刻,他近乎莽撞的开口。

    “他……是谁?”

    的场静司猛的停住了脚步,异色妖瞳里暴虐的杀意闪现,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没有佩戴魔刀,如果不是人鱼一族还有些用处,他绝对要让敢问出这话的人血溅当场!

    好奇,心生喜爱,恋恋难舍,最后刻骨铭心……他太熟悉这样的过程,所以一看到开端,他就自行脑补出了那个最可能的结局,霎时间怒火上涌妖血沸腾,嫉妒的火苗舔舐着内心,直到怀里有轻微的拉扯感,他低头,天狐睡熟了,不忘拽住他的衣领,软绒的狐狸耳朵冒出来,歪歪斜斜的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他腾不出手,用下巴蹭了蹭,顿时感到被治愈了。

    至于人鱼……呵呵管他去死呢今天就不处理事务了让骨女他们来吧= ̄w ̄=

    骨女:……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啊啊!(╯‵□′)╯︵┻━┻

    她真想摇晃着夏目问问他你是不是认识玉藻前啊!还是妖狐都是祸水?!分分钟就不早朝了过几天是不是还要一把火把魔都点了博你一笑啊!

    好吧夏目大人没有那种低级的趣味……她家陛下才有……

    这么说突然间好悲伤肿么破!

    不说骨女看着一屋子的政务有多悲愤,夏目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天,骨头都软了,眼前的世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清晰。

    好吧,他在无意中妖化了。

    幸而千姬留给他的记忆中有一些记录,七尾之后每一次成长都是脱胎换骨,相对的,嗜睡和形态不稳定的时间也会延长,也就是说,很可能他上一秒是人类的形态,下一秒就是兽形,再下一秒就不受控制的妖化,如此乱七八糟的切换,直到第七尾彻底长出,简直糟心极了!

    妖化后的天狐面无表情,默默地把被子扒拉过来裹起自己,移动到窗边看夜景。

    能听见遥远的兽的嘶吼,和吸血蝶扑簌簌振翅的声音,他闭上眼细细聆听,迷蒙的月光照耀着他脸上的妖纹,灿金的纹路如同有生命一般微微发光,标志着尊贵至极的血脉正在他身上延续着,流淌,律动,象征此世的仁爱与光明。

    风间千景屏住呼吸,好半天才敢开口,先是恭恭敬敬的施礼。

    “千叶大人,请移步正殿,人鱼那边开始暴动了……”

    “吾知道……”天狐睁开眼,金杏色的妖瞳冷淡而凛冽,月影在他眼中荡漾,化为微冷的锋利,“四方潮涌之声在耳畔,鳞甲如刀,妖力侵略如火。”

    他淡然的系好斗篷,本来只想催动些许力量飞掠到主殿,却因为妖力不稳,生生搞出了爆破的动静,瓦片哗啦哗啦的掉到回廊上,几只妖怪惊呼的声音传来,天狐默默的默默的扭过头,如果他没猜错,刚才是控制不住落雷了吧?

    “抱歉,吾会赔偿。”

    然后一路上,这句话的存在感简直不能忽视!夏目简直是走一路毁一路,厚重古拙的瓦片碎得遍地都是,最后他索性不走了,尽量淡然的问道:“暴动的人鱼在哪里?”

    既然控制不了暴走的妖力,索性就让它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吧!

    不知大祸临头的人鱼长老找到了被牢牢束缚在水下的三殿下,活动相对自由的链子没有了,黑发的人鱼被关在水底的笼子里,神情有些抑郁又有些恍惚,连摇尾巴的空间都很小很小,他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魔都之主的小心眼。

    长老表演了一番老泪纵横,义正言辞的指责魔都之主手段残忍不能归顺云云,这一番说辞唱念俱佳,简直把他自己都要感动了,要是换做往日,黑发人鱼早就被鼓动的热血上头,同意领导这支暴动队伍了,可是现在……他是真不敢得罪小心眼的魔都之主。

    问一句而已,不回答就算了,竟然还给更换牢房嘤嘤嘤,反抗这种人注定没有好下场的长老你觉悟吧嘤嘤!不过现在改正错误应该也来不及了,所以换句话——长老你等死吧嘤嘤!

    人鱼拼命摇头再摇头,他可不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自由的意志和性命之间,反正他觉得性命最重要,至于背叛,等他表现良好从这里出去再考虑_(:3ゝ∠)_

    长老碰了一鼻子灰,三殿下简直像转了性一样,以往早就喊打喊杀的冲出去了,现在竟然这么端得住,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看他的目光竟然微带怜悯。这份怜悯让他分外恼怒,几乎要分分钟拂袖而去,他强自按捺住了,暴动的队伍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领袖,三殿下在人鱼中威望甚高,是成为领袖的不二人选,决不能就此放弃!

    他张张口,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劝说,黑发人鱼的视线却越过他,直直的看向了水面。

    梦幻般的金色在那里晕染开,光芒如同被扯碎的金箔,片片零落,落入观者的眼瞳,这份温暖几乎要把常年不见光的瞳仁灼伤。有轻微的入水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雷霆。

    刚才还在为这金色目眩神迷,长老猝不及防的中招,浑身麻痹的开始上浮,与人鱼有一面之缘的鬼族领袖现身水下,长老脸色灰败,仓皇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在水中飘荡的黑斗篷,银纹遍布,这是独属于魔都之王的配色。

    披着黑斗篷的妖怪,有绝不属于魔都的风姿,金杏的妖瞳凛冽而悲悯,雷光在他身侧浓稠到近乎实质,庞大的妖力四溢流泻,压的人连呼吸也不能。

    “是……谁……?”长老愣怔的问。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掌控雷光的金狐从他身边经过,来到黑发人鱼面前,无需过多的动作,坚固的牢笼就分崩离析,一层金光护在人鱼身边,防止他被雷霆所伤。

    “将功赎罪之机已至,”他的神情称得上柔和,怕暴动的妖力伤到人鱼,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狐狸耳朵柔软而友好的歪了歪,“抓住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种话对魔都生物根本不适用,人鱼整个都兴奋起来了,在水中的速度快到极点,与浅樱之里注重法术不同,他们更倾向于用肉体的力量上前搏杀,虽然长老存活的岁月悠长,但面对气势正盛的的后起之秀,身上还带着麻痹的负面状态,几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半死不活的在人鱼手中苟延残喘,人鱼瞳孔紧缩,就要结束手下脆弱的生命。

    他未尝没有借此炫耀自己实力的意思,无论是向魔都之主,还是向……眼前的妖狐。

    有一道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止了他,金杏色的妖瞳满含悲悯,夏目摇了摇头,无论是出于内心的善念,还是更深层次的考虑,他都不会让人鱼杀死长老。

    他的举动对于魔都生物来说非常难以理解,可人鱼还是听话的住了手,长老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向夏目的眼神充满感激,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他甚至在思索投靠这只妖狐的可能性。

    没有人不喜欢一位仁慈宽厚的主君,在魔都,这种人更是罕见,而且多半活不长。可是亲身体验过那种足以将他瞬息撕裂的雷霆之威,长老内心坚定的选择追随。

    金大腿!抱之!

    很遗憾,夏目说不插手魔都事务,就算他妖化了也不会插手,立刻就把功劳推到了的场静司身上,“吾仅是奉王之命,感恩之语,请在王殿前倾诉。”

    他说着,身边的雷霆翻滚不休,甚至愈演愈烈,所以他不得不再次默默的浮上水面,默默的悬浮在水面上的空中,忧郁的向远方移动一段距离。

    不管怎么样,这种情况快点结束啊快进键!

    人鱼一族彻彻底底的归顺了,无论是继承族长之位的黑发人鱼,还是左右高层意见的长老,都向魔都之主表示了忠诚,这忠诚中有没有掺杂水分尚且未知,至少现在在是一片君臣相得的景象。

    融洽的气氛永远只建立在高位上任性王者的愉悦程度上,显然他现在心情好到爆,所以看人都带笑,没有暴躁的拔刀也没有冷眼相对,骨女已经开始觉出所谓“祸水”的积极意义了!

    夏目抬爪,不轻不重的拍落了在他头顶作乱的手,毛绒绒的耳朵用力抖了抖,想要跳下地面,被抱得死死的脱身不能,微凉的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小金狐舒服的眯了眯眼,暂时压下脱身的想法。

    的场静司最近过得好像在梦里,越发觉得这个所谓的成长过渡期简直是福利!上一秒还是温和微笑的人类形态,会有礼貌的叫他“静司先生”;下一秒就能高贵冷艳的妖化,直呼“静司”什么的简直带感;帅不过三秒就变成软萌软萌的小金狐,揣在袖子里果断带走带走!

    近距离围观自家陛下种种痴汉行径的忠心属下们眼泪掉下来,不只是崩溃的,还有欣慰的,还有同情的,虽然魔都之主的威严完全幻灭了,至少他不再折腾他们这群可怜的劳工了,不过千叶大人真是可怜啊……

    唏嘘了一小会儿,妖怪们就愉快的各干各的去了,大殿里只留下的场静司和夏目,还有一尾不肯走的黑发人鱼。人鱼已经幻化成了人类的形态,只是保留了黑色狭长的耳鳍,他极力镇定地面对的场静司,心里痒得像猫抓,眼角的余光却不敢向小金狐的方向瞄,生怕小心眼的魔都之主又把他打发到水牢去,一关几百年。

    他发誓这混蛋绝对做得到!

    “我愿意交上真名,以此证明我的忠诚,并且换取一个答案……”人鱼跪在地上,眼神坚定,他是那种只要确立一个目标就会一往无回的人,目前他确立的目标是获知那只妖狐的真实身份,他相信魔都之主拒绝不了交出真名的诱惑,一定会……

    “我不要你的真名,你可以滚了。”的场静司眼也不抬,捏捏小金狐的爪子,嗓音温柔,“今天带你去北边走走怎样?那里有一大片曼陀罗花海,现在正是花期,景色美不胜收。”

    夏目都替人鱼感到尴尬,他拍了拍的场静司的手背,示意他注重手下心理健康,没看到人鱼的表情都像要报社了吗?的场静司这才扫了人鱼一眼,不太高兴的补充了几句。

    “我不需要你的真名,要效忠的话给我看看你的能力,要背叛的话也做好死的准备,至于你想知道的……凭什么告诉你?”

    夏目已经无力吐槽了,这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

    人鱼有些急了,他还年少,做事难免不顾后果一些,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炙热的目光定在金狐身上,“那我就把真名交给这位大人!”

    “你敢!”魔刀出鞘,寒光四溢,异色妖瞳中怒火大炽。人鱼顶不住这份压力,又重新跪了下来,嘴上还在艰难的辩驳。

    “你无权为这位大人做决定……他绝不是你的属下或爱宠!那份风姿和气度……你们是平等的不是吗?”漆黑的妖瞳中闪烁着不屈的意志,人鱼看着夏目,低头的姿态显得很是驯顺。

    “您……是否愿意收下我的真名?”

    ☆、第164章 花海

    要不要收下真名?夏目连思考都没有的摇头,他的眼神慎重而清明,凛凛华光好像能洞悉人的灵魂,他看着人鱼,想要说什么,却限于金狐的形态无法口吐人言,只得仰头看看的场静司。小心眼的魔都之主哼了一声,一副打定主意把人鱼冷藏的架势,不肯解释一句话。

    黑发的人鱼垂头,有些自嘲的笑了,“我的确不配成为您的臣下……宁愿这么相信着,也不愿意承认败给了未曾谋面的同族!他哪点胜过我?外表?实力?值得您这样不假思索的拒绝?!”

    “那家伙只是幸运……早早的遇到了您而已……”

    妖血开始逆流,蓝绿的符文上金光绽放,心神的震动带来飞跃般的质变,七尾悄然生出,无数凌乱的记忆在眼底流窜,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不是的……”天狐坐在魔都之主膝头,银纹斗篷垂落,金杏色的妖瞳极尽喜悦的弯起,“是我的幸运才对。”

    常怀喜悦之心,面对生命中的每一次邂逅,无论是擦肩而过还是长久相伴,全部珍藏在心里。

    “很高兴你的垂爱,但是只是一时之气而已吧,虽然我不知道过程,静司先生好像已经成为了你敬仰的人,武力威胁或者其他什么的方式——我不认为会有什么怀柔的手段——已经让你心甘情愿低头了,希望为他而战。”

    “我只是你心目中光明的幻影而已,这样草率的收下你的真名,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

    黑发人鱼沉默,他感到有些茫然,就如同飞蛾一般天生就会扑向灯火,但也许飞蛾一生也不会明白那样做的意义,几乎所有的生物都有微妙的趋光性,而魔都是将这趋光性放大到无穷的场所。

    的场静司低头看看夏目,然后捏了捏他的脸,“你只是不想干涉魔都事务而已。”

    夏目:“……那样说也没错。”

    不管怎么说,名为非墨的人鱼成功归入了魔都之主的百鬼夜行,夏目终于回归了全盛状态,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魔都,他一直有个执念,关于魔都北方的曼陀罗花海……

    顶着巫医身份的时候,他一直没能前去,因为据说花海中栖息着一只大妖,纵横一方割地为王,甚至对魔都之主的号令也阴奉阳违,辗转于几位实力强大的魔将之间,杀孽深重,以至于花海附近没有一只游荡的妖怪。夏目当年低调行事,身边又带着尚还年幼的银狐,自然不敢亲身试验流言的真实与否,只能远远望着花海的影子,在合适的距离打道回府。

    现在已经达到了七尾的境界,不说荡平花海,全身而退还是可以保证的。惦记着那几种传说中的草药,夏目兴冲冲的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场静司本想陪他一起,东境却又燃起了战火,他在心里狠扎那个魔将的小人,沉着一张脸滚去了东境平叛。

    他倒不怎么担心夏目,天狐从来不需要他担忧,这支血脉向来强大到近乎目眩,整个魔都就目前来看,没有让他连逃跑都不能的强大对手。

    于是夏目就这么被放养了,开开心心的奔向北方花海,享受他最后一小段假期。

    的场静司:作者你滚出来我们谈人生!

    视线里还没有出现冶艳的红色,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花香,这股香气极尽缠绵,像小钩子一样拉扯人的心神,企图把神智拖入一个无痛无惧的须弥幻境。被香气诱捕的猎物往往心神恍惚,无意识的走入花海中间,成为这万千红艳的养份。

    不过夏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现世的曼珠沙华香气淡到不可闻,也只有魔都能滋养出这样一片芬芳扑鼻的花海,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副火一般的盛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踏上半湿润的红色土地,无叶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整片土地好像在沸腾,在喧闹,没有蝴蝶也没有花妖,只有舍子花在孤芳自赏,它们不需要世俗的赞美,只要简简单单的绽放,就缀连出一片无法排解的凄迷。

    火色曼珠沙华,悲伤的回忆,死亡之美。

    夏目伸手去抚摸一朵花细长的花瓣,曼珠沙华矜持又高傲的不予回应,等到夏目的手指移开才慌张地用花丝勾缠他的手指,一副傲娇的姿态。

    夏目微微一笑,索性席地而坐,向曼珠沙华打听几株草药的生长地点。

    曼珠沙华:哼!凭什么告诉你才不告诉你呢!

    夏目:那么我去问旁边的……

    曼珠沙华:等、等等啊!旁边的家伙又蠢又丑还是我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高傲的花朵哼哼唧唧的吐露了草药的生长地点,缠着夏目不让他走。

    【我都告诉你了,你要留下来陪我!】

    “但是,你周围不是还有很多伙伴吗?”夏目耐心的解释,“我不能长时间生存在这种地方的,我不是一朵花,是要迁徙到远方去的。”

    曼珠沙华有些犹豫,又有些沮丧,它强撑着高傲的姿态,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走吧!总不能看你在这里死掉!】

    它松开了花丝,扭向一边不看夏目,夏目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摸摸它的花瓣,“其实留下几天是可以的,没必要这么快分别。”

    曼珠沙华将信将疑,扭头的动作却快极了,【不许耍赖!】

    它实在是很寂寞,花海虽然宽广,能够有自己意识的曼珠沙华简直凤毛麟角,这里平时有没有什么妖怪或者魔物前来,来了也是浑浑噩噩变成花肥,不想这个遮在斗篷里的人,声音清亮凛冽,没有一丝被蛊惑的狂乱之感,最重要的是能跟它交流!

    除了王以外第一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就是曼珠沙华第二喜欢的人~

    第一当然是这片花海的王者,平时看起来一副没精神懒洋洋的模样,在所有花海生灵眼中,却是自带圣光帅瞎一片的存在!吾王赛高!

    脑残粉果然是什么种族都有的_(:3ゝ∠)_

    愉快的跟花灵混过了几天,夏目在第四天终于出发,踏上寻找草药的旅途。他的运气不错,第一天就捞到了三株,魔都没有日夜之分,他用怀表计时,这样的速度简直快得让他欣慰。

    这样不出一个月他就能回去了,然后再呆一个月就回到现世,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有些想念阿纲和十束先生,约定好了下午一起去游览城市的~(≧▽≦)/~

    心情很好的描绘着出游路线,夏目又收下一株草药,曼珠沙华细长的花瓣压着他的袍角,他好脾气的伸手安抚这些花朵,让它们乖一点,怕会踩到它们。火焰般的花朵一起开心的摇摆,努力最大面积的蹭上他的手,它们的灵智还很模糊,只能发出几个喜悦的单音,争先恐后的向夏目邀宠。

    【看……看……我……】

    【我……最……美……】

    【嗷……呜……】

    然后在某个瞬间,这些娇柔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花朵整齐的发出一声惊呼——

    【呀!王——】

    夏目闻声抬起头,狂风吹来,比火还热烈的花瓣迷蒙了他的视线,斗篷宽大的兜帽向后滑落,他的神情近乎错愕,他以为又见到了那个笑起来如光焰升腾一般,为老不尊的前辈。

    “千姬……”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不是的,虽然有着一样艳丽的颜色,千姬却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那种轻浮又慵懒的神情,掌控整片花海的大妖在他愣怔的时候挑起他的下巴,倾身亲了亲他的眼睛。夏目及时闭眼,于是这个带着渴望意味的亲吻落在了他眼帘上。

    “真是漂亮的颜色,把你的眼睛给我好不好?”

    花妖的红发优雅地打着卷,有几缕顽皮的沾在脸颊上,他发间别着一支火一样炽烈的曼珠沙华,眸光转动间也像带着火光,只是困倦的半眯着眼睛,这让他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锋利,骨子里的艳丽发挥出了十成十,不会有人舍得拒绝他,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尸骨无存。

    这些人里,不包括夏目。

    妖力被压缩到一线再骤然爆发!七尾之后他对妖力的掌控愈发精细的令人发指,无需妖化,短暂的爆发已经足够!纤细的花瓣四散飞舞,金杏的妖瞳染上些许怒火,颜色愈加纯正,花妖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艳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一刻钟后……

    曼珠沙华飘零满地,花妖躺在花瓣上,无神的望着魔都昏暗的天空,半晌,他侧了侧头,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咳出一口血萎靡不振的躺在那里。

    他侧头的方向,浅亚麻色发的妖狐横剑在膝,他知道那把剑一旦被挥动,就会发出神鸟振翅般的鸣声,那双让他心痒极了的金杏色妖瞳会流转着凛冽的寒光,比他幻想过的太阳更炫目,然后妖纹会爬上妖狐的脸颊,细腻蜿蜒,象征着鼓噪的妖血!

    这是……金狐吧?魔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生物?

    这样光辉的存在,应该在外界的阳光下奔跑,如太阳的金辉掠过无垠的草地,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止步,仰头望天,让天光浸润那双艺术品般的眼眸,疲累时在一个有光的地方安然沉睡,醒来又是另一个白日。

    总而言之,这只生物会让整个魔都疯狂!

    夏目勉强平息了井喷一般喷发出来的妖力,符文比他想象的更成功,流经符文的力量经过了进一步的提纯,变得更加纯粹而强大。这是他自从身体恢复以来第一次放手战斗,他不知道花妖在魔都排在一个怎样的位次,他只知道,变强这个事实。

    他甚至把魔术融汇进了战斗中,骤然爆发出的投影让花妖措手不及,他身上最重的一道伤就是投影出的【誓约胜利之剑】所造成的,天羽羽斩从头到尾只出鞘了一次,裹挟着风雷洞穿了花妖的左臂,现在还在汩汩的渗血。

    之所以出手这样重,是因为他深切感受到了花妖眼里的那份渴望。

    如果他真的实力不济,想要他眼睛的那句话,他不认为是说着玩的。

    “真可惜……”喘息了一会儿,花妖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能够开口说话了,“如果你真是只普普通通的小妖狐就好了,我真的很想要……”

    横放在夏目膝上的天羽羽斩一声剑鸣,成功的让花妖咽下了后半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他恹恹的躺在那里,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样子。

    “你是从外面来的吧?空间裂缝?魔都可出不了你这种生物……”花妖轻声说,歪了歪头,这次倒没有吐血,恢复能力堪称可怕,“你有庇护者吗?你觉得我怎么样?”

    “目前来说我并没有做好失明的准备。”夏目抬了抬眼回答他。

    花妖:“声音也好听,啊啊好想要……”

    夏目:……救命出来玩又遇到了变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65章 礼物

    “如果您继续跟着我,也许我会采取某些自卫措施!”夏目忍无可忍的扭头,花妖一下就停住脚步,衣袖掩口,一脸的泫然欲泣。

    “妾身只是想追随在您身后,卑微的仰望您的光辉就好!”

    “很遗憾我看过那本传记……”夏目无力的捂脸,那本歌颂第三代魔都之主的专辑措辞夸张,要不是确实有些史实,他早就不看了!争霸魔都那一段写的还好,标准的爽文升级流,可是感情线是什么鬼啊!千姬什么时候被扭曲成了那副鬼样子啊喂!还爱魔都之主爱得深情无悔寻死觅活的,这是黑吧果断黑吧!千姬的形象全被毁了!

    花妖的眼睛噌就亮了,“你竟然看过小妖狐我更喜欢你啦~(≧▽≦)/~”

    夏目完全不想理他,花妖一身赤红,欣喜微笑的样子灿烂而夺目,他就像找到组织一样绕着夏目转了几圈,“那本书在魔都可不常见呢,你是在哪里看到它的?还有……我最喜欢尾声那一段了~‘为了你愿意把浅樱之里双手奉上’之类的!”

    “……不可能!”金杏的妖瞳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怒火炽烈,夏目再一次拔出了天羽羽斩,赤红的花瓣飘落到靠近刀锋的地方,当即就被切断,落到夏目脚下。花妖被这把神剑对着,一瞬间脊背上掠过一丝凉意,眼前的妖狐明显被踩到了底线,褪去了往日的温和,展露出逼人的威严。

    “好吧……我胡说的……书上并没有……”花妖尽量自然地笑,但是平日懒散眯着的妖瞳却睁圆了,足以显示他的忌惮之情。

    神剑临体的那种恐慌,一次就够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该开这种玩笑。”

    夏目没有说话,他收起天羽羽斩,转而去挖草药,银黑斗篷垂落在地,宽大的兜帽遮住了眼,他的声音低低的从斗篷底下传来。

    “有些东西,比爱情甚至是生命都重要,是永远不可能被放弃的。”

    放弃浅樱之里?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千姬热情而坚定,最后与第三代魔都之主拼杀的鱼死网破,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浅樱之里吗?他绝不相信这样的前辈会为了所谓爱情将自己的故乡拱手送上,现在逝者已逝,些许乱七八糟的传记看过就好,但是原则性的问题决不能退让!

    花妖看不到夏目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低落和……悲伤?

    当一个人一直笑盈盈的很好脾气的样子,一旦低落下来,会让人感觉心里揪着痛,情不自禁的想要抚平他的悲伤,然后严惩罪魁祸首。

    真不幸啊罪魁祸首貌似是他自己_(:3ゝ∠)_

    “对不起……”花妖只会重复这句话,夏目摇了摇头,提起那株草药塞进勾玉里,缓步走向下一株药草,他走的很慢,一路都在避让着拥挤在一起的花朵,背影也有种刻骨的温柔。

    花妖懊恼的想扯头发,他眼巴巴的一路跟着,抽空给夏目指点方向。整片花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哪里有草药都印刻在心底,夏目的收获变得越来越丰盛,估算着数目够了,他并不贪心,就要打道回府。

    花妖这次不干了,他又一次拦在夏目面前,嘤嘤嘤的不肯让他走,简直神似夏目一开始遇到的曼珠沙华,该吐槽说果然是同种花妖吗?

    “之前的是真的非常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等等这不是重点!你介意我给你一份道歉的礼物吗?”

    夏目摇头,谢绝了花妖的好意,“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你已经道过歉了,我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会让别人担心的。”

    他去意坚决,让花妖很是不开心,操纵狂风卷起漫天赤红细长的花瓣,在这片花雨里,花妖向夏目伸出手,艳丽的妖瞳里像是燃着火,他的声音本就是近乎靡丽的丝滑,此时刻意引诱,更是让人心旌摇曳。

    “我名为焰落,你呢?”

    金杏的妖瞳涣散了一瞬,夏目觉得意识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的他恍恍惚惚,万千花瓣从天空坠落,于是漫天都是浓郁的芬芳,他张了张口,下意识的说出了属于妖怪的名字。

    “吾名,千叶。”

    “乖孩子~”焰落笑吟吟的,虽然“千”这个字让他有些不好的联想,不过转眼间这个念头就被他抛在脑后,反而嘲笑自己如同惊弓之鸟,被那个字恐吓了几千年,还提心吊胆。

    “你从哪里来?东境?西境?”

    “浅樱……”刚说出两个字,神智猛的回归,竖立的瞳孔收缩又涣散,夏目第一时间鼓动妖力,不受控制的将空中的花瓣尽数撕成碎片,浓香又起,倒是为猝不及防的花妖挣得了一线机会,曼珠沙华疯狂抽长,死死束缚住夏目,当他想用妖力挣断花茎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王很好的~才不会伤害你~】

    是他一进入花海就遇到的花灵,天真又傲娇,指点了他草药的方向。

    【你别乱动,扯得我好疼!】

    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夏目当然有撕裂花茎的能力,但是他怎么可能?!到底是相交过的小花灵,猫老师无数次痛斥过的仁慈,在这时成了他的致命伤。

    真是太大意了……

    花妖一直都表现的相当无害,这建立在他实力的基础上,而且他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相处融洽是自然而然的事,现在花妖起了另外的心思,这种平衡就被轻易的打破了。

    焰落此时处在如遭雷劈的状态中,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浅樱什么?卧槽别像他想的那样!!!

    啊哈哈我只是想送个礼物尼玛逮到了一只天狐……啊摔!

    天狐为什么会出现在魔都?!焰落心里的小人怒掀桌无数次,勉强平静下来。

    也许是他想错了,浅樱之里也是有妖狐的,不一定是天狐,可是他名字里有个“千”,这就值得深思了,而且细思恐极!

    曼珠沙华羞涩又矜持的向它敬仰的王邀功,夏目看似放弃了抵抗,闭着眼,衣饰有些凌乱的坐在那里,莫名的让花妖有点心痒难耐,反正不管怎样,得罪了就是得罪了,干脆先捞够本再说!

    于是他凑上前,上手摸了摸那对软绒的狐狸耳朵,暖暖软软的,让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送一件礼物而已。”

    夏目:呵呵!

    花海正中,是一座格外别致的宫殿,与别处不同的曼陀罗华在这里盛开着,纯洁无瑕的白色掩映着赤色石料搭建的宫殿,充分体现了焰落区别于其他魔都生物的高端审美。

    夏目被一路抱着穿过宫殿,宫殿中央是个特别开辟的小花园,一块漆黑的玉石静静的呆在那里,沉静无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旁边一朵金色曼陀罗半开半合,晕开一层细软的微光。

    “敬爱,天生的幸运,永远的幸福……”焰落把他放下来,却并不解去他身上的花茎,轻笑着念诵金色曼陀罗的花语,“它与你相得益彰。”

    夏目注视一会儿这朵金色的花朵,这是他头一次在魔都见过这样灿烂的的颜色,最令他关注的,是这朵花上隐隐约约沾染着天狐血的气息。他不由得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细长的花瓣,简直像说好一样,花朵骤然开放,洒下一片金辉,依偎着他的手指。

    这一幕彻底打破了焰落侥幸的幻想,这朵举世无双的金色曼陀罗之所以有这样光辉的颜色,是因为曾经蒙受天狐血的浇灌。当年第二代天狐与魔都之主在这里厮杀,一死一重伤,重伤的以鲜血浇灌了这朵花朵,死去的灵魂缠绕在舍生石上,永生驻守魔都北境花海。

    当然,外界看来,第二代魔都之主确确实实可以打上【已身亡】的标签。

    所以能让金色曼陀罗心生感应绽放的,不是天狐是什么?

    一道朦胧的影子从漆黑的玉石上透出,第二代魔都之主气势冷冽,像漂浮在海上万载不化的坚冰,他的灵体远不如二代那样凝实,随时都会飘散的样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传达自己的意思。

    “焰落,这孩子……”

    “啊,我知道啊……”焰落抹了把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你能在浅樱之里的怒火下让我活下来吗?”

    一如他所料的,灵体摇头,“我已经不再是魔都之主了,而且……”

    他有些困惑的靠近夏目,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在牵引着,最终他的视线落到夏目颈间,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金质的装饰品,似乎是杯盏的样子,但这西方特有的精致华贵的风情。

    喜欢西方,不惜跑去研究他们力量体系的奇葩妖怪,从古到今,只有那一只而已。

    他的心绪突然有点复杂,他与玄狐的恩怨已经伴随死亡了结,没想到阴差阳错,又能再次遇到携带着玄狐物品的这一代天狐,说起来还要感谢焰落。

    “这就是,他所说的‘圣杯’吗?”冰冷了几千年的眸光有些许融化,他似乎是有些羡慕地说道,“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虚无的手只是具备一个模糊的形态而已,夏目能感觉到额头传来一阵凉意,第二代魔都之主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很轻柔,令人觉得他是那种表面严苛其实内心温和的人。

    焰落嗤笑一声,眼前这一幕看得他止不住笑,小天狐有点错愕的表情实在是可爱,想来他的老友也是这么觉着的,眼里的柔和几乎能溢出来,稍微柔化了冷凝的气质。

    “很奇怪吧?第二代天狐和魔都之主简直想生错了性格,天狐恣意乖戾,魔都之主虽然看起来一张死人脸,却莫名其妙的心怀善念……简直像在反串一样。”

    笑过了,焰落转而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忧虑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月亮。第二代魔都之主摸了摸夏目的头,狠狠地给他补了一刀。

    “你可以准备棺材了,要快。”

    “哎哎哎?为、为什么?”

    “圣杯是千泫的东西,他还活着,并且暂居于其中。”

    正说着,圣杯爆出一朵华光,层层符文流转,身披孔雀蓝羽织的玄狐现身,长发漆黑如同渡鸦的羽毛,一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死·肥·猫!”他咬牙切齿,显然深受其害,“竟然压着我处理那么多政务,自己却在一边休息,早晚把他沉湖!千叶你绝对绝对不能阻止我!你……千叶?”

    他看到了夏目身上缠绕的花茎,有些反应不能,不过下一秒他就决出事情不对,夏目可不是那种有兴趣玩捆绑的恶趣味!所以这是谁把他捆了吗?!

    可恶啊好不甘心!分明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夏目:……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谁做的?”玄狐暗搓搓的在心里捶胸顿足一番,表面上表现出冰冷的愤怒,夏目看着他的眼神就能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力,目测今天的公道是不用指望二代给他讨回了。

    玄狐伸手扯了扯花茎,给这份柔软和坚韧点了个赞,曼珠沙华细细的叫痛,夏目叹口气,连忙阻止,“不要伤到它,它只是奉命行事。”

    玄狐放弃了暴力拆除花茎,转过头,第一眼映入他眼中的不是所谓的罪魁祸首,而是那道有些模糊的灵体。

    几千年之前,他们曾是至交好友,一起游历大地,醉里高歌,直到战火在两位大神之间燃起,他怀着满腔恨意,在黄泉之内将这位好友斩杀于剑下,然后畅快又癫狂的笑着,直面月读的眼泪和怒火。

    他本来以为他会死的,但是没有。

    月读不愿杀他。

    不明缘由,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已经完成了复仇,从此潜心研究不问世事,冷然旁观世间风云变幻,眼里留下的只有嘲讽。

    现在,猝不及防,应该死去的又出现在他面前,一如往日看似冷淡的目光。

    孔雀蓝的妖瞳微微一闪,接着被睫毛掩盖,一声叹息说不清是对岁月如刀的感叹还是对命运的迁就,他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近乎不正常。

    “很久不见,幽沉。”

    ☆、第166章 归乡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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