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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节

    [综]千重叶 作者:羽萌

    第49节

    “所以,那是吸血鬼对吧?”风见修端着一杯白水,尽量淡定的坐在酒吧的沙发上。因为后面的动静太大,酒吧提前关门谢客,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昔日的乐队成员,再加上夏目,吸血鬼……他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抹布一般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是的,本来神奈川这里是没有的,应该是一个月前游荡过来的。很抱歉,我应该定期安排巡查,没想到被他钻了空子。”夏目低头,视线在吸血鬼身上略一停留,吸血鬼顿时瑟缩一下,犹如惊弓之鸟。

    风见修嘴角抽搐,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说话做事却老气横秋,凶残的吸血鬼都被他揍得满头包,言语之间俨然把神奈川划定为自己的地盘,因为他人伸了爪子惊扰了本地居民懊恼不已。

    “没有人能因为这个责怪你的,话说,这世界不是唯物的吗?难不成还真有妖怪什么的?嘛嘛,反正吸血鬼都有了……”风见修放松身体倚在沙发上,占据了不小的地方,妩媚的爵士鼓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

    “在你恢复当年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之前,不要靠近老娘!”

    “真是薄情寡性啊山崎!”风见修提高了声音,“枉费我还来帮忙!”

    古城抱着太刀侧过身去,拒绝理这两个从当年一直吵到现在的家伙,倒是调酒师有点良心,劝了两句,反而被联手骂得灰头土脸,委委屈屈的摸摸鼻子闭嘴,眼眸中却闪过几许怀念。

    “感觉这样的日子,真是好久没有了呢……”他感慨了一句,乐队的全员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夏目抱住了跳上他膝头的狸猫,力道柔和的梳理着绒毛。

    看这些再度聚首的乐队成员,气质容貌都让人仰望,不知道当年的乐队会是何等的光芒四射,难怪黑崎兰丸说那支乐队的光彩几乎让当时的乐团都黯淡无光,同时期的金曲排行榜全部被他们拿下,同行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那支梦一般的组合名为——【the one】。

    “回来吧,”古城突然说,他本是个气质冷冽的人,现下眉眼竟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大家都忘不了当年的梦,哪怕庸庸碌碌的蜗居在这间小酒吧里,也没有哪一天不想着歌唱,所以回来吧,已经那么多年了……”

    “再一次的,带着站在舞台上,声带损伤又有什么?你不是还有吉他吗?乐队的大家在一起,再一次的燃起一场燎原大火!”

    “……夏目,回去了。”风见修闭口不谈这个问题,站起身,就要走出门。狸猫先急了,连滚带爬的落到地上,伸爪去扯风见修的裤脚,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不肯让他离开。可是再圆润,狸猫那点重量也不能阻挡风见修的脚步,高大的青年毫不眷恋的走出门去,狸猫急得眼里都是泪花。

    “风见修你这个懦夫!你一辈子就打算这么颓废下去吗?只是声带损伤而已!你是手断了还是半身不遂了啊?!给老子滚回来!!!”人类的声音从狸猫口中吐出,分外惊悚,他先把自己吓住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个被戳了一下的气球一样瘪了,狸猫求助的看向夏目,夏目只是微笑。

    唔,他只是做了点小手脚。要说风见修的家人,除了已逝的店主就只有狸猫勉强算是了,没有人比他更权威,他毕竟是看着风见修和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一开始是抱着拜师的想法而来,现在夏目却更想看看光辉四射的姿态。

    狸猫见夏目没有帮他解释的意思,心一横,想着趁能说人话的时候说个痛快,立刻就开始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只是多年不说话有点颠三倒四,话语里的真挚情感却让风见修微微动容,其他乐队成员也红了眼眶。

    “修,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星星,会一闪一闪的……”

    “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所有人呼叫的名字,嘈杂中也仍然清晰的名字……”

    “我喜欢修的音乐!不仅仅是唱歌的时候,弹吉他的时候也好喜欢!那些歌……是诗!好像下一秒就要投身战场一样!”

    “修……无论如何都别放弃好不好……”

    狸猫抱着风见修的小腿,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从初见面一直说到昨天,他是风见修最忠诚的粉丝,一路看着他走来,不言不语宠物一般的陪伴在他身边,在张扬少年一朝被打入深渊时,不知哭过多少次。

    风见修在吸气,喉咙里有些细小的呜咽被挤压的支离破碎,他蹲下来,抚摸狸猫的手指尖颤抖,“已经……不行了……不能不放弃……”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狸猫慌慌张张的从脖颈处勾出那枚佛骨舍利,又去抱夏目的腿,“夏目大人!夏目大人是医生!修一定能再次唱歌的!”

    风见修眼里有希冀的神色,人类的医生已经给他的声带判了死刑,那么非人类呢?那样奇妙的领域,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吧?

    乐队的成员骚动起来,古城更是直接站起身,热切的注视着夏目。

    “拜托了!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整个乐队会一起承担!请你帮帮队长!帮帮!”

    夏目弯起浅琥珀色的眼眸,没有拿舍利,反而把狸猫抱起来,给他擦了擦眼泪,“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的辉煌,我也想亲眼见证!”

    又给自己揽了个活,夏目望着头顶金黄灿烂的花朵,在微醺的暖风中闭上眼睛。

    唔,还有个糟心的前辈……

    天照与他并肩躺在一起,仰望着同样的花的景色,黄金瞳向来光辉的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在歪头看着天狐时,眼里会有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暖。

    “小千叶,喜欢这景色吗?”

    神明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如果夏目回答喜欢,那么就鼓动他永远留在这里,如果说不喜欢,他可以扮个可怜靠的近一点,他真的不贪心,蹭一蹭……就好……

    满目都是光芒,夏目微微闭上眼睛,说出的却是——

    “这么多年,在这里,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风景,会很寂寞吧?”

    嗓音还有未褪去的清亮,从天照的角度看过去,能数清天狐一根一根的睫毛,染着金色,虚化的近乎没有轮廓,简直像一团光落到他眼帘上一般,摸上去恐怕也是暖而绒的。

    心底突然泛起细软的温柔安宁,天照看着与他极相似的天狐,一瞬间灵魂有些战栗。他想起rr所说的,天狐与魔都之主走在一起这种事,一瞬间怒意上涌,混杂着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也许是嫉妒?谁知道呢……

    “小千叶,你听我的,”天照的语气很软,近乎哄诱,“不要跟魔都之主走得那么近,他真的会伤害你的,当年我和月读关系莫逆,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我不希望你也走上那条路……”

    好好说话的话,天照也不是难以沟通,夏目坐了起来,有几片花瓣顺着衣袖滑落,“静司不会的……”

    夏目以眼神止住了天照的话,眼底是全然的笃信。

    “我会逆命,静司也是同样,当年月读会被大蛇的意志所控,也许是因为她在孤军奋战。在此之前,一直在独自忍耐着痛苦,我相信以你的个性,应该不会过多的关心她吧?”

    “所以,我和你其实一点也不像。”

    这样总结过了,夏目抖落更多的花瓣站起来,浅色的发辉煌的瞳——是随时都会消失的温暖。天照感到莫名的惶恐,当他听到夏目说“我和你其实一点也不像”的时候,巨大的惶恐瞬间就把他淹没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触碰天狐的衣角……

    魔刀的刀光过处,花瓣萎缩凋零,一红一黑的妖瞳里含着浓浓的忌惮,的场静司把夏目护在身后,直面这位上古就存在的大神。

    “静司?”

    “快回去,二代撑不了多久,为了把我送进来,他与幽沉都合力了。”

    夏目当即点头,最后又看了眼天照,象征太阳的大神死死盯着他的方向,黄金瞳里一片极致的悲凉。天狐与魔都之主之间流动着款款默契,眼神相交尽是温存的意味。他觉得心脏在灼痛,痛到他站不起身,只有杀意沸腾。

    那个孩子……那个像他的孩子……是他的……

    魔都……月读血裔……果然还是去死吧!!!

    愤怒过后,天照仰躺着注视树梢的繁花,缓缓的缓缓的,将要闭上眼。

    王是孤高的,王是孤独的,王是……

    衣摆摩擦的簌簌声。

    天照猛的睁开眼,天狐安静得正坐在他身边,眉眼低垂,一双剔透而温雅的妖瞳,有落花飘落在他发顶,最终滚落到天照脸上,像是找到一个舒心的安歇之处一样,静止不动了。

    “你……”

    “啊啊,静司恐怕要生气了,”天狐无奈的微笑着,却并不显得怎么担心,“但是,总觉得不能放你在这里不管,所以暂且留一会儿。”

    天照挪了挪,大胆的枕到夏目腿上,蹭着凉滑的阳光编织的衣料,黄金瞳温驯极了,嘴上还小声说:“没有天羽衣舒服,本来没有意外的话,天羽衣是要传给你的,那是件防御的至宝,只是脾气不好……”

    天照絮絮的说了很多当年高天原的事情,几乎每件事都要提到月读,总是匆匆带过不愿多言。说了好多,夏目也没有不耐烦的表现,反倒是天照,渐渐就睡了过去,高天原毁灭近万年,他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香甜过。

    可是身为上古神明的霸道和强势,让他睡着了也不忘死死拽着夏目的袖子。

    神社一时寂静,落花也好似止住了,生怕惊扰了神明的梦境。

    柔和的白光亮起,天羽衣轻飘飘的落在夏目身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天照。

    “如果当年我在的话,他绝不会死。”低低的呢喃着,天羽衣眼前似乎闪现了那个号令四方的身影,温和仁爱的伪装下是何等的狂妄专横。

    可是渐渐地,神明的影子被天狐取代,年幼仍不掩天生的温柔庄严。

    天羽衣悠悠的叹了口气,伸手摩挲夏目的脸颊,白光闪过又化为了剑上的流苏。

    “你实在是个太温柔的人……”

    “都快被你驯服了啊……”

    ☆、第215章 《暴风海》

    “停!”日向龙也出声制止了蓝发少年的练习,不赞同的皱眉,“再这样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你难道想毁了你的嗓子吗?!”

    人鱼不甘心的摘下耳机,眼神变幻莫测,发上沾着汗水,显得那蓝色愈发清透水润,倔强的站在那里,像只落水的小动物,他张了张口,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下次不会发生了……”人鱼的孤傲让他不可能说出太谦卑的话语,日向龙也也了解他难搞的性格,叹了口气,拉过一张椅子来让他坐。

    “s班里,你和一之濑是最用功的两个,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我都看不下去了。”日向龙也递了瓶水给蓝,人鱼接过,坐到椅子上大口灌了半瓶,只差在脸上写满【我不高兴】。

    日向龙也试探着询问,这不光出于早乙女的授意,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以你在歌坛的地位,为什么为了转型,拼命到这地步呢?”

    剪掉长发,隐瞒身份来到早乙女学园,一个星期以来拼命的架势吓到了所有人,练歌练到深夜,尤其是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急躁得不同寻常。

    “因为,想让他看到……”人鱼汗湿的额发下,苍蓝眼眸春水般温柔,脸上的不高兴也尽数退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能够让他一秒钟内变得宁静喜悦事物,他半合着眼,眼下雪花型的碎钻闪闪发光,“想让他看到最好的我,而不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是……你的作曲家吗?”

    “嗯,也是我的——光神,没有见过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个多么温柔的人。”人鱼眼睛里都是闪闪的亮光,日向龙也难以形容人鱼脸上的神情,像是最温柔的笃信,又像最赤诚的虔敬。

    “其他人无所谓,我唯独不能让他失望。之前他说‘是不是我束缚住你了’的时候,那个瞬间我真的快哭了,怎么可能是他的过错呢?明明是我自己的原因,他却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把空掉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人鱼站起来,细碎的短发拂过耳畔。日向龙也才从那近乎蛊惑的音色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人鱼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由得大声提醒了一句,“作为你的班导,我有义务提醒你,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练习了!”

    “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人鱼淡然地说,手握在了门把手上,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于是又收回手来拿出手机,熟悉的号码让他眉心一跳,按了接听键,“夏目……”

    他的声音被滔天的喧哗声掩盖,电话那头都是疯狂的尖叫声,甚至还有哭声,然后清亮而微带凛冽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微微的气喘。

    “蓝,开视频!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看到,这片暴风海!”

    这下日向龙也也看到了那画面,镭射灯射出的光线,昏暗的酒吧里,只有舞台上亮着,四个人站在台上,灯光打在他们闪亮的金属饰品上,银链生光,已经是成年人了,脸上却有未退的少年的张扬和桀骜,主唱风见修抱着吉他,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全场霎时间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在轻轻的呼吸,生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是的,美梦!编织的美梦!从他们年少轻狂之时,暴烈的旋律就已经奏响,这支乐队以唯我独尊之姿,横扫地下歌坛,在青春深处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虽然时隔多年,歌迷们早已不在年轻,有的甚至已经成家立业,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的热血仍然止不住的沸腾!

    这支乐队——独一无二,世所无双!

    贝斯金属质感的音色幽幽响起,似乎在苍茫的海上,燕隼狭长的羽翼拂过波浪,一道灰白的水纹荡开,黑黛色的海面沉重到近乎压抑,只有风掠过羽毛的声音,深处涡流漫卷的声音,海在深沉的呼吸。

    键盘加入,波浪层涌,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预兆沉沉,铅云攥得更紧,不远处幽绿的闪光犹如死火,灯塔在波涛中忽隐忽现,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巨浪摧折。燕隼抬高翅翼,锐利冷峻的暗金瞳孔中,阴影渐渐放大——

    爵士鼓敲响了第一声惊雷,撼彻天地的巨大回声中,一切都在嗡嗡作响,电吉他近乎声嘶力竭,暴雨倾盆,灯塔熄灭,燕隼扶摇而起,泣血般厉声鸣叫!

    “唳——!!!”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沉寂,所有绝望的日日夜夜,都化为咆哮的暴风海,恨意满腔,雷鼓爆鸣,风见修的嗓音里甚至带上了些许歇斯底里的颤抖,却不是恐惧,而是暴怒!

    “从末日归来,暴风的战鼓!”

    “从坟墓中挣脱的,枯骨色的蝶!”

    “将暴怒化为远征的长戟,切裂世界切裂这永劫!”

    全场掀翻屋顶的尖叫!舞台上无冕的王者!最狂躁的音符!

    他的声线华美一如当年,岁月更使这声音增添了几分沧桑,有人跪倒,有人流泪,一切都疯癫了,这是摇滚的煽动力!

    “颠倒棋盘,何处落脚?”

    “灯塔熄灭之处,只有狂岚飞舞!”

    “破碎!绞杀!飞溅!崩坏!”

    “以血筑结界,任凭那天风乱雨!”

    古城的声音一向冷冽,像包藏着火焰的寒冰,寒意与热力同时透体,贝斯几乎崩断琴弦!

    “双手接下,血祭的誓约!”

    “望进你双眸只有绝望蔓延!”

    “被抛弃在世界废墟,不如让大海倒悬!”

    “灯塔毁弃,方舟决绝驶向深渊!”

    风见修华美的音色穿插而入,一双眼眸在灯光中辉煌,外衣早已敞开,锁骨上尽是汗水的光亮,他的视线投向哪里哪里就是疯了一般的尖叫,上挑的眉眼带着惊人的魅惑。他在间奏时分直接从舞台上一跃而下,人群如同摩西分红海一般迅速分开,夏目正在激动万分的录制视频,冷不防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手机立刻转手,鹤妖把小提琴塞给他,夏目就被一路拽着拉上了台,站在灯光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傻的,乐队成员将他围拢在中间,狸猫跳上爵士鼓,人和妖怪眼里都是热烈的鼓励。

    间奏结束,风见修这次却没有看向台下,只是专注的,注视着夏目的眼。

    “渴望着奇迹的晨曦,不明的爱语。”

    “你的呢喃是海风中不灭的诗篇!”

    “唱响吧风暴!歌颂吧涅槃!”

    “如隼一样的,暴风中沦陷!”

    小提琴跟上了乐队的节奏,好像抛却了一切矜持和顾虑,夏目把帽檐转到后方,琴弦急颤,衣服上的银链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金属声,他心里隐隐有明悟。

    震撼世界的摇滚!然后,焚烧灵魂的——音乐!

    练习室里的两个人呼吸急促,虽然场面嘈杂不堪,声音也不怎么清晰,可是那种巨大的煽动力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清晰的传递出来,令人战栗不已。人鱼按着胸口,一直以来的桎梏似乎隐隐有松动。

    陌生的感觉,狂躁的激昂的,有令水生妖怪畏惧的热度。但是,人鱼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惶恐,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被围在中间的少年,乐队主唱注视着他的眼神无比炙热,熔岩一般的温度。

    是啊,夏目会作曲又会作词,听说主唱的声带损伤也是夏目治好的,怎么可能不感激?怎么可能……不想把他留下?

    “久违的热血沸腾啊,”鹤妖也不由得淡淡赞了一句,“不愧是夏目。”

    人鱼垂下睫毛,一言不发,日向龙也担忧地看了蓝一眼,小心地问:“那是……你的作曲家?”

    见人鱼点头,日向龙也小小的抽了一口冷气,有些同情的看着蓝。

    “千万小心,不要被别人拐跑了,那个乐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沉寂多年的。”

    “当年他们的主唱兼队长风见修遭遇车祸,声带受损,乐队一蹶不振分崩离析,风见修不知所踪,没想到隔了近十年竟然又复活了!这可是个大消息,要通知社长才行。”

    人鱼情绪更低落了,他觉得夏目越走越远,他奋力追赶,最终却触摸不到他的衣角。电话那头,鹤妖却突然一动,镜头晃动了下。

    “乐队去后台休息了,夏目也一起,我过去看看。”

    要说责任心,蓝相信,百鬼夜行里还真没有比得上鹤的。鹤妖冷峻严肃,对夏目来说亦师亦友,气场虽然有些吓人,却无疑是最让人放心的。

    酣畅淋漓的一场演唱之后,大捧大捧的鲜花堆满了后台,乐队成员半死不活的靠在沙发上休憩,每个人的眼睛却都亮闪闪的。

    “好棒!那首歌简直是奇迹!”性格比较活泼的键盘手扑过去搂住夏目的脖子,“修这个徒弟收得真是太让人妒忌了!让给我几天?”

    “你做梦!”风见修没好气的丢了捧花过去,正中红心,夏目只是笑而不语,把小提琴仔细的收进琴盒里,甩了甩额发上的汗水。

    却听见风见修突然开口说:“夏目,你愿意留在吗?”

    他的口气严肃而郑重,换下那身邋遢大叔的装扮,风见修偶像级别的光芒根本不能遮挡,半长发束成马尾,此时沾着星星点点的汗水,愈发闪耀。

    “夏目,我们很合拍。我们的音乐是可以交汇在一起的,天衣无缝的融合,就像同一个灵魂一样!所以我想,你应该留下的。”

    “作词,作曲,或者上台演出,随便你想怎样,没有人会限制你。”

    “配得上你,只有配得上你!”

    风见修说的狂傲而笃定,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的影响力空前绝后,现在仅凭一点当年燃烧的余烬就足以让观众挤爆整个酒吧,实力可见一斑。

    鹤妖靠在门边听着,无论夏目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选择尊重,只是他总觉得……人鱼低落的真是毫无道理,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夏目的心意,无论如何,那孩子都绝对不会放弃同伴。

    就是因为这样的夏目,他在会甘心离开神社,陷入世俗的罗网。黑羽的鹤不再追逐昨日虚妄的血色幻影,安静的栖息在温暖的浅水,任凭阳光落在身上。

    “对不起,”鹤妖听见夏目的声音,清澈凛冽如同夏夜的晚风,“恕我不能接受。”

    人鱼抱着手机靠墙坐着,早就已经把日向龙也赶走了,练习室的灯也全部关上,沁凉的月光透进来,他终于等来了审判的宣言。

    “对不起,我答应过了珍视的友人,为他填词为他作曲,一直在一起。”

    浑圆光润的珍珠落地,人鱼头抵在膝盖上,呼出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有吐尽,就听见风见修不甘心的追问——

    “如果他追不上你呢?是不是还有机会?”

    ☆、第216章 觉悟

    人鱼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咬紧了牙,指尖颤抖地握紧手机,如果风见修现在在他面前,恐怕立刻就会被冻成冰块再挫骨扬灰!

    对面静了一会儿,因为鹤妖守在门外,视频只能拍到墙壁和地面,人鱼不知道夏目是在微笑,很暖很纵容的微笑。

    但是人鱼听得到声音。

    “那样的话,就只能等他追上来了,或者我回去找他也可以。”夏目歪了歪头,印着不良图案的衬衫和外套让他显得有几分活泼,浅琥珀色的眼眸却是极温柔的,他又肯定了一遍自己的说法。

    “嗯,那样的话我还是回去找他吧。”

    “夜空中群星闪烁,我所想要注视的,只有那一颗而已。他不想发光的话,我就陪着他在亿万光年外沉寂;他想闪亮的话,我就全力帮他大放光明。”

    “是很棒的乐队,但是终究不是他。”

    话说到这种地步,风见修也只好苦笑。

    “那是何等的幸运……”

    第二天一大早,夏目就站在了早乙女学园大门前,天边还有些朦胧的昏暗,学院里的学生大多数还没有起身,夏目礼貌的向门卫问了好,递出了早乙女的亲笔信。

    “入学第一天,似乎因为激动来得太早了。”浅色的发温润的瞳,虽然一身不良少年的打扮,周身却萦绕着温柔的气息,“麻烦您了。”

    确认了信件的真实性,门卫笑眯眯的打开门放夏目进去,一大早就遇到这么个乖巧的孩子,让他的心情很好,殷切的指明了早乙女办公室的方向,目送夏目走进去,正要关上大门,却看见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一之濑先生?一之濑先生!”门卫借助倒下去的青年,一时有些慌了手脚,伸手探探额头,热的烫手。

    夏目听到动静,回头一望,就知道情况不好,黑发青年脸色苍白,因为发烧脸颊上透出些不正常的绯红,前额布满冷汗,呼吸一下比一下急。

    “请让我来!我是医生!”夏目伸手探了探温度,皱眉,“门卫室有床铺吗?先把温度降下来。”

    “有、有的!”门卫险些一个立正站好,根本不能反对什么,乖乖扛着黑发青年进了门卫室,夏目先打开空调,呼呼的冷风吹着。然后跟门卫要了酒,浸湿毛巾擦拭对方颈侧,冰凉的温度让青年在昏迷中瑟缩了一下,自身的热度却又让他主动靠了过来。

    因为酒气的熏染,夏目的妖瞳显现了一瞬,被强行压制回去,勉强镇定的擦拭完,他迅速丢开毛巾,不动声色的从勾玉里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里面盛着的是最纯净的月华,只凝结在满月之时的竹叶尖上,据说是辉夜姬最后的馈赠。

    不过这样珍贵的东西,在天狐看来也有些司空见惯,倾倒了一滴到黑发青年的前额上,雾白的液体渐渐退去颜色,最终变成一滴清水滑下来,青年紧锁的眉宇松开,脸上的绯红也渐渐消散。

    门卫看不到夏目的动作,等到他起身才能看到黑发青年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顿时心里宽慰,耳边突然响起钟声,门卫脸色一变,急急催促道:“恐怕是开始上课了!这里交给我,可不要耽误你的课程!”

    于是夏目来早乙女学园学习的第一天,一路狂奔到s班,在全班同学以及日向龙也的注视下稳了稳气息,笑意柔和,“抱歉,我迟到了。”

    日向龙也认得夏目的声音,反射性的转头看向人鱼,果然,蓝发的少年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漂亮的苍蓝眼眸中全是喜悦的亮光。

    “夏目(≧▽≦)/(≧▽≦)/!!!”如果他现在有鱼尾巴,恐怕就会欢快的甩起来了~

    全班的同学连带日向龙也,同时静默。化名夏川蓝的插班生一直以来都以孤傲冷冽的形象示人,不好相处到让人发指,所以班上的同学虽然有不少默默地控他,却都闭紧嘴巴,生怕说出一两句就被这个凶残的家伙套麻袋揍一顿!

    现在全班最凶残的家伙一秒变成了会卖萌亮晶晶的生物,让人不禁猜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啊啊!!!

    夏目走上讲台,拿粉笔在黑板上略一停顿,微微弯起眼睛,大开大合的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漂亮至极,却犹如狂风过境一般凌乱张扬。下一秒粉笔一掷,恰到好处的丢进了粉笔盒里,转身的时候符文飘扬,银链作响,言辞间有逼人的气势。

    “初次见面,我是蓝的作曲家,为了让他登上巅峰而来!”

    他天性喜静不喜动,但是如果为了作出燃烧灵魂的音乐,为了让他的友人打破长久以来的桎梏,化为席卷一切的狂岚又何妨?!

    两个转学生在早乙女学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仅在毕业之前公然确认搭档关系,平时更是几乎是时刻刻黏在一起,两人的默契更是不用多说,彼此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本来人鱼已经处在s班岌岌可危的边缘,夏目一来,先拯救了他的理论课,能从时计塔近乎摧残人性的教育模式下冲杀出来的学霸,作曲家和偶像的专业课两手抓,考前划重点又押题,让人鱼空出了更多的时间去练歌或者练舞,再也没有之前左支右绌的窘迫情状,月末考试一举稳定在优等生水准。

    不是没有学员抗议,早乙女对此的态度是:勾搭来的作曲家也是偶像的实力!

    学员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低头认了,继续眼冒绿光的盯着和蓝在一起的作曲家,岂可修划重点的小伙伴我也好想要啊!

    而且那个变态只有周末会过来!一周只上两天课,其他全凭自学!

    沐浴在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人鱼扬眉吐气,躺在夏目身边懒懒的晒着太阳,耳机里是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夏目正在修改自己的曲谱,一笔一划很是认真,这一次月末,作曲家要与偶像合作出单曲,这关乎蓝的降级与否。

    “夏目~你在这里啊~”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目略略侧头,被四之宫那月抱住了死命蹭蹭,“啊啊好可爱~”

    人鱼理所当然的炸了,一把把夏目夺回来,“我的!!!”

    夏目摸摸人鱼的头,虽然是短发却依旧柔软,又凉又润,人鱼舒服的眯起眼,又想甩尾巴了。

    “只是抱抱而已……”四之宫那月有些可惜,随即端正了神色,“对了,校长说有特邀嘉宾要来学校演讲授课,据说是……!”

    人鱼被这个名字戳中了痛脚,他记得那首歌的光芒,焚烧灵魂的狂躁与暴怒,这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他绝对不承认,对那支乐队心怀忌惮。

    ……因为会被抢走。

    风见修的眼神是那样的殷切,成名多年,他的歌是能覆灭一切的海!深沉宽广,包藏火焰,只要一阵狂岚,就能骇浪滔天!

    能刮起风暴的,恰恰是夏目。

    明明是那样安静文雅的人,谱写的曲子却凌厉十足,犹如刀剑,反射的锋芒让人眼球刺痛,却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凝望。因为刀剑锋刃上,会开出最艳丽最纯粹的花。

    人鱼低下头,恹恹的靠在夏目肩上,他感到有些茫然,他明明是最善歌的种族,面对人类的摇滚却感到束手无策,以至于歌声里总缺少煽动力,到了现在自己都不剩多少信心。

    也许,只适合在浅水上吟唱,灵魂深处的歌谣舒缓而安宁。浅樱之里没有战火,只有漫天花雨和春日和煦的阳光,纯白绣金叶的衣角从浮桥上落进水里,荡起一圈浅浅的涟漪,恰如岁月静好。

    夏目谢过那月,转回头来,就看到人鱼轻轻摇了摇头。

    “夏目……我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呢……”

    他第一次说这样丧气的话,倚靠着夏目的肩,好像筋疲力竭的孩子。浅琥珀色的眼眸颤了颤,浓郁的金杏色渐渐翻涌上来,夏目抚了抚人鱼的发顶,把他拉起来,“蓝,跟我来!”

    人鱼被他带着一路奔跑,与无数返回教室的学员擦肩而过,收获了不少惊讶的眼神,上课的钟声敲响,夏目破天荒的充耳不闻,寻到一间不用的空教室,进去关门落锁。

    “夏目……”

    夏目深深吸进一口气,问道:“蓝,我是谁?”

    人鱼有些怔住了,缓缓的说:“是夏目……”

    “不是的!不只是这样的!”人类温润的瞳孔收缩,拉长成兽类的竖瞳,金杏色昭示着血脉中绵延数代的威严,夏目与人鱼目光相接,妖力鼓荡,激出了对方的苍蓝妖瞳,他的声音本来柔和,却渐渐染上凛冽的意味,“我是天狐……”

    “吾……是妖!”

    “虽说是世间仁爱的化身,可哪一代天狐手上没有沾过血?既然身为妖怪,妖血在身体中流淌,杀戮的命运便无可避免!同样的,再怎么温和纯良的表面下,暴戾仍然存在……”

    “所以,身为妖怪的蓝,怎么可能没有那份狂躁的甚至能席卷一切的气势?”

    “鲜血流淌过刀锋的时候,血雨落在脸颊上的时候,百鬼齐集衣锦夜行的时候,这里……”天狐按在心口,垂下眼帘,“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人鱼心头一颤,妖血在体内汩汩流动,犹如春日解封的水面,冰晶碰撞间大水奔流而去,狂啸着席卷一切,然后他回想起百鬼夜行之时,乘凤凰飞翔于高空中的王衣摆飞扬,那种时候天狐是凛冽而沉静的,哪怕被百鬼夜行的狂热所感染,妖血沸腾灵魂燃烧,也仍然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心如明镜止水,仁爱兼被天下,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因为我是百鬼的理智,如果我失控一切都将不可控制!可是蓝不一样,应该是最自由的,最恣意的,是我无双的战将!”

    “到底……是我束缚了你……”

    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夏目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好的曲谱,递给人鱼,金杏色妖瞳熠熠闪亮。

    “蓝,接过它如同接过刀剑,将一切席卷殆尽的——”

    “《逆流》!”

    窗外乌云凝聚,教室里一片昏暗,等待着大雨降临,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气息,人鱼微微眯起眼,妖瞳隐现,沉淀着幽蓝的阴影。

    因为太过在意,他努力的向夏目靠近,压抑本性混迹在人类中,久而久之连自己都遗忘了,族人的畏惧,冻结成冰晶的鲜血,浸染着无尽绝望的敌人的眼眸……

    本来就无需压抑,他不是夏目,他是夏目的剑,不应该温柔如水。

    而应如奔腾的逆流,暴躁的席卷四方之敌!

    ☆、第217章 反水

    【绵延世代的命运。】

    【无法抗拒的转轮。】

    【怀抱对源泉之海的渴慕,然后——】

    【迎来世纪的逆流!】

    窗外是瓢泼大雨,雨水狂躁的跌落,扯出的银线像最不甘的挣扎,人鱼放下曲谱,妖瞳若隐若现,偏偏容貌秀丽,便格外有一种锋利的优雅。小提琴奏出的前奏飙到了最高处,第一个明亮的音符突破连日来内心的阴霾闪现,人类无法拥有的悦耳嗓音展开,伴着窗外的雨声,仿佛终于不甘心困在浅水的银鱼,摆动有力的鱼尾逆流而上,要去聆听源泉之海的潮声!

    门外的日向龙也想要推门的手一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早乙女。

    “社长……”

    早乙女缓缓露出了笑,墨镜反射了一道亮光,整个人开始颤抖。

    “都听到了!封印解除的声音!何等激动人心的——音乐哟!!!”

    “社长小声点!会打扰到他们的!”

    终于在摇滚领域迈出了第一步,夏目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工作日正常的上学放学,周末的时候去早乙女学园和人鱼一起学习,当然最重要的是……

    哄好静司先生啊喂!这次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从那一天起就一直处在神隐状态,夏目几次去的场家的道场都扑了个空,冒着风险让结界帮忙去往魔都,骨女恭恭敬敬的接待了他,问起王的行踪,却摇头表示不知道。

    “您应该知道的,王一向很任性,十天半个月不见时常有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为了逃避政务……”说着说着思维就跑偏到了吐槽上去,骨女一脸悲愤的列举魔都之主的种种劣迹,衣袖掩面抑郁不已。

    “不敢欺瞒您,我等真的不知道。”

    “这样吗……”夏目思考一会儿,实在想不出的场静司会跑到那里去,说起来,好像一直是他主动来找自己,这样反过来到处寻找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心中隐隐萦绕着不祥的预感,夏目转身,却突然听到骨女说:

    “说起来,那天跟您闹了别扭回来,月读神似乎单独面见了王。”

    月读提着灯,拎着裙摆走在漫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路上,脚下是纯黑的大理岩,灯火照过幽幽闪光,四周是一片浓稠的黑暗,看不清起源,看不到终结,只是单纯的一片黑暗。

    月读的双马尾安静地垂落,白银色泽,因为常年身居死人之国蒙着一层灰翳,玲珑的身段掩在宽大庄重的羽织之下——是比她眼眸还要深沉的墨蓝色。

    “就到这里吧,你到底想说什么?”的场静司本来跟在她身后,这一会儿也耗尽了全部的耐心,他停下脚步,一红一黑的妖瞳倒映着幽幽灯火,愈发显得莫测,“如果得到的消息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在这里与你翻脸。”

    月读没有转身,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

    “通往死之国的道路没有时间,当年,吾辈重伤踏上这条路,走到尽头只觉得过了一千年,因为他不在了……”

    “吾辈的契兄,吾辈的剑主,吾辈一心恋慕的人,不在了。”

    “吾辈和天照的高天原分崩离析,神明妖怪四散,魔都之主死在天狐剑下,所有人都觉得,是吾辈罪有应得!”

    月读的声音拔高一瞬,又回落下去,深蓝的眼眸中倒映着灯火,她伸手去触碰火焰,不是预想中的温暖,反而冷得像寒夜里的坚冰。

    这样一个精致美丽的少女说着悲伤的话语,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安慰,可是的场静司明显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耐的抬了抬眼。

    “我没心思听你悲惨的情史!说出你所谓的情报,我要回去找夏目!”

    月读哼了一声,迅速换了表情,恨恨的瞪他一眼。

    “冷心冷肺到这地步,这一代的天狐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不劳你关心。”的场静司不置可否,一甩衣袖作势往回走,“如果你只是做戏给我看,想要浪费我和夏目的相处时间,恭喜你成功了。得到最后一份大蛇之力前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是总有一天……”

    历代魔都之主之间,似乎总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杀意,比起天狐的舍生传承,魔都之主的传承更为霸道,被选定的继承人承受五脏俱焚灵魂撕裂的痛楚,以及大蛇之力在身体里的肆虐,撑得过去继承王位,撑不过去只有死的下场。

    残酷,却很有用。

    月读愉快的弯起眼睛笑起来,她享受这份冷酷的杀意,这证明她有个优秀的后辈,哪怕是至亲都能刀剑相向,的场静司让她尤其满意。

    “吾辈很嫉妒你啊,遇上了一个这么温柔的孩子……”

    “但是吾辈不信,你心里没有萌生过那种想法。”月读的笑容愈发潋滟,她状若天真的歪了歪头,挑起一抹笑,“为什么不能只属于我呢?”

    “只看到我,只听到我,只被我拥有,仿佛我是整个的世界!”

    的场静司气息乱了一瞬间,眼神变幻,体内的大蛇之力在鼓噪着,同样也在蛊惑着——她说的对,这是你心底最深的渴望,应该变成最真的现实!

    “死之国是个好地方,吾辈可以让给你哟~虽然天狐在这里会虚弱些,不过这正好不是吗?”月读似乎是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神情天真,深蓝的眼眸晦暗,映不进丝毫光明,的场静司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勾起唇角。

    他的样貌本就生得极好,不笑亦带着三分不正派的蛊惑,此时眉眼舒展,略带嘲讽,就有种迫的人不敢呼吸的锐利。

    “我还没蠢到你那种地步,天照毫不犹豫的将你舍弃,所以就想从我身上找补回来吗?真是美梦啊……”他的嗓音变得轻柔而缠绵,如同吻上刀锋的冷雪,魔刀出鞘,竟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第一任的主人,不肯犹豫的斩落,在月读眼前堪堪停住,刀锋在眉宇间划出一道血痕。

    “吾辈以为你真要斩下来呢。”

    “这样的杀戮毫无意义。”的场静司收起魔刀,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月读在他身后不甘心的说:

    “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为什么要祈求天照血裔的怜爱?!明明吾辈们的力量更强大不是吗?!如果当初……当初吾辈直接反叛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关进这里了?只有吾辈的这里!”

    “那么你确定,那样的天照还是天照吗?”

    月读的脸色骤然惨白,手里提着的灯幽幽发出冷光,映着她颤抖的指尖。

    “吾辈很伤心,无论倾吐怎样的爱语,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就如同此时的你所遭遇的一样……”

    的场静司:扯淡!

    他实在是懒得当什么知心哥哥聆听少女的恋爱苦闷,虽然月读说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信她才有鬼!上次夏目选择留在梦境里让他气闷不已,现在正是讨点便宜的好时机,怎么可能一直浪费在这里?

    月读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咬了咬牙。

    “吾辈无疑离间你们,把你带到这里只是想说,天照找到吾辈了,从万年前至今第一次的,因为想要吾辈帮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梢带着些微的嘲讽,“吾辈会帮他,不惜与你们对立!”

    “随你。”的场静司冷笑,魔刀归鞘。

    他明白月读的心里,同样的,如果夏目为他捧来毒酒,他恐怕都会毫不在乎的饮下。只因为是那个人的愿望,虽死亦会遵从。

    不过……死前一定会拖对方一起就是了……

    月读看着他的背影,那样坚定地要回到他的天狐身边,因为总有一份温柔的期待会落在他身上,无关乎利用,只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与爱重。

    这样一想,就让人羡慕的发疯。

    更让她羡慕的在后面,纯然的黑暗中突然爆出一团金光,天羽羽斩振翅,生生从侧面杀进了通往死之国的路径,五彩斑斓的团子幸福的“嗷”了一声,护着状态明显不怎么好的夏目缓缓降落。

    浓郁的死亡气息与天狐的生机相违背,尤其是他还没有成年,几乎用上全身的妖力才能抵抗瘴气的侵袭,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见到的场静司,总算松了一口气。

    “骨女说静司与月读神会面,我担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紧紧抱住了,一红一黑的妖瞳里尽是欣悦和满足,还有一些担忧的恼怒,他在天狐颈侧用力蹭了蹭,嗓音是撩人的喑哑。

    “我想把你关起来……”

    月读大惊,这样阴暗的心思她是从来不打算让天照知道的,天照的血裔自然也崇尚光明,当年千姬和八岐的事情她略有耳闻,就是因为八岐动了这样的心思,让千姬难以接受。

    然而月读只听到天狐微带凛冽的嗓音,满含着包容与宠溺。

    “嗯,可以啊,在这里吗?”

    的场静司呼吸一顿,谨慎的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这里不行,你会不舒服……还是在我身边吧。”

    三言两语,月读就感觉的场静司身上的大蛇之力奇异的温顺起来,不带一点攻击性的蜷缩在体内,魔都之主的情绪也和缓到了极致,顺势亲了亲天狐的颈侧才起身,凉凉的瞥了月读一眼,叮嘱夏目。

    “她是天照那一边的,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夏目点头,礼貌的向月读致意之后,才跟的场静司并肩往回走。放出的勾玉化为闪光的蝴蝶,飞旋在身侧,不需要幽冷的灯火,就能照亮通往光明世界的归路。月读站在原地,只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身体不舒服吗?我抱你走?”

    “不……还没有虚弱到那地步啊……”

    “就靠着这东西撕裂空间的吗?真是糟糕的配色……”

    “嗷嗷嗷嗷嗷!!!”什么叫糟糕的配色跟你没完啊!

    “请冷静!冷静!”

    月读孤独的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几口气,满眼都是艳羡。

    “真好命啊……是个那么温柔的孩子……”

    银色的双马尾一甩,她挺直脊背,要返回自己的王座,死之国最深处也是最黑暗的地方,没有光和风,没有说话的人,只有她自己孤独地存在着。

    耳边突然有簌簌的翅声,神力鼓动,月读差点把一只闪光的蝴蝶一斩两半,她急急收回手,出了一头冷汗。

    蝴蝶丝毫没有察觉什么,悠哉悠哉的扇动翅膀,和其他几个小伙伴一起为这位孤独的大神照亮前路,月读伸手拢住一只,只觉得蝴蝶在她掌心暖暖的发着光,触足亲昵的抱住她的指尖,带来一阵痒意。

    月读回头,天狐与魔都之主离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蝴蝶温柔的簇拥在她身边,像几个小小的太阳,里面流淌着天狐温暖的妖力。

    突然间泪如雨下,她死死捂住嘴,压抑住抽噎声。

    多少年,没有触碰到这种温度了呢?

    失态的时间很短,擦干眼泪,她又是镇守黄泉的月读神,深蓝的眼眸有一抹暖色一闪而逝,她在心里默默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218章 放映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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