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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综]穿到武侠世界做皇帝 作者:西门不吹雪

    第2节

    真是狼一般的少年呢!颜景白心下赞叹。

    浓黑的眉,笔挺的鼻梁,略显消瘦的脸颊,眉眼之间尽是孤傲与倔强,这人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实在与“爷”这个称呼不相符。

    “你的伤好了吗?”颜景白问道。

    冷血抿了抿唇,冷冷道:“是。”

    旁边的福全儿似乎非常不满他对皇帝不恭敬的态度,虽然有些害怕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但还是硬着头皮斥责道:“不许对官家无礼!”

    少年幽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想到世叔送他来之前的千叮万嘱,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面色越发的森冷了。

    见他索性沉默下来什么都不说了,福全儿更加不悦,他虽是太监,但却是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就连他师父诸葛神侯都不敢这么无视他的,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这么对待,他能好心好意的放他一马就怪了!

    他捋了捋衣袖,正要大干一场,下一刻就被颜景白喝止了。

    额角冷汗瞬间冒出,他怎么忘了今日官家散发出来的威势呢!

    缩了缩脖子,他小心翼翼的退到颜景白身后,就连他开口让冷血随侍在他身边,都没敢开口吱上一声。

    虽然以后要不断的面对那双可怕的眼睛,但总比没了小命好吧,以前的官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他的,但现在的这个官家,他真的不敢作此保证!

    ☆、出宫

    自从变成赵桓后,除了昏睡时间,颜景白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着,没有停转的空闲。

    他要熟悉政务,要规划未来,要改变形象,还要完成系统时不时颁给他的任务,亏他还是一国之君呢,他觉得大街上随便一个普通人都比他过得好!

    在连续好几天的睡眠不足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给自己放一天的假。

    此刻阳光明媚,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花香。

    赵谌小朋友咯咯咯咯的笑着,在太监小心翼翼的护持下摇摇晃晃的朝他老爹跑去,那样惊险的姿势让一圈的宫女太监都高高的提着心脏。

    为了赵谌的安危,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而颜景白就蹲在地毯的一头,双臂微张,唇角含笑,等待着小家伙的到来。

    “夫夫、夫夫”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喊着,然后打着摆子急走几步,一下子栽进颜景白的怀中。

    颜景白抱着孩子瞬间起身,一下子拔高的举动让小家伙笑得更大声了,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颜景白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亲自为小家伙拭去额头沁出的汗珠,然后捏了捏他小小的鼻子,宠溺道:“这么开心哦!”

    赵谌小朋友只有两岁,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话的,他拍打着胖乎乎的小手,嘴中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得话语。

    颜景白亲了亲小家伙粉粉嫩嫩的小脸蛋,然后双手插着他的肋下将他高高举起,还来回跑了几圈。飞一样的感觉让小家伙兴奋之极,咯咯的笑声远远飘荡开

    颜景白是喜欢小孩子的,也乐意亲近他们,但前世的时候他是一个知名演员,婚姻与他并非易事,更别说是自己的孩子了,他前世直到死的时候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想到变成赵桓后却多了无数的牵绊。

    对于后宫中的那些妃子他可以无视,那些都是赵桓的女人,他虽没有洁癖,但对碰别人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对于这个孩子,他却愿意宠着,纵容着,深深的疼惜着。

    喜悦的情绪是可以感染人的,皇帝和小皇子温馨的互动让一旁伺候的人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唇角,冷血绿眸闪烁,整个人往树影中站了站。

    等到小家伙闹够了,颜景白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一百零八次的在心中哀叹,这具身体太脆弱了!

    他以前的身体虽说也并不是多健硕,但因为要拍戏的缘故,经常去健身房,该少的地方一点都不多,该多的地方也绝对不会少,肌肉适中,身体匀称,是可以上t台的好身材。哪像现在的这具身体,赵桓那厮绝对是日子过得太好,养尊处优给惯得!

    颜景白坐在椅上好半响才缓过劲来,底下的人奉茶的奉茶,抹汗的抹汗,扇风的扇风,让他抱着孩子直叹气,难怪世人都想当皇帝呢!

    颜景白喝了口茶,眼睛一转,就看到了站在阴影中的冷血。漆黑的眸与碧绿的眼珠对了个正着,孤傲的少年微微一怔,然后迅速撇开头。

    颜景白失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基本上算是摸清了这位冷四爷的脾气,冷傲孤僻,看着不好亲近,但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他招了招手,喊了他一声,黑色劲衣的少年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颜景白笑道:“等会儿朕要出宫,你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吧。”

    少年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颜景白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就一直忙得团团转,连宫门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过,今日好不容易决定休息一天,他当然是要出宫见识一番的。

    回寝宫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镶边长袍,颜景白带了两个半人就出宫了。

    为什么说是两个半人呢?冷血自然算一个的,他武功高强,虽然颜景白不觉得会出什么事,但他现在好歹也是皇帝,带个高手在身边也算放些心;大太监福全儿也得算一个,这人性子是圆滑了一些,还有点爱贪小便宜,但对赵桓还算忠心,伺候的也不错,对初来乍到,连人都认识不到几个的颜景白来说,凑活凑活先用着吧;剩下的那半个人,当然就是我们最最可爱,最最英俊,最最没有牙齿的小皇子赵谌儿了,小家伙还小,勉勉强强只能算是半个人。

    颜景白本来没打算带他的,但架不住小家伙缠人啊,虽然只是短短半天的功夫,但一大一小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革命的友情,一旦被人抱离他父皇的怀抱,小家伙就嘴巴一撇,哭得惊天动地。

    颜景白也不舍得他这么哭,小家伙的病才刚好了,无奈之下只能把他带在身边了。

    开封作为北宋的首都,政治中心,自然是极为繁华的,后世北宋画家张择端的巨幅画卷《清明上河图》就可以很好的诠释当时的盛况。

    颜景白没有看过那副举世闻名的巨作,但他想,就算那幅画卷再真实,描绘的再形象,也不及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的震撼!

    开封汴梁不愧是当时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

    看着眼前这喧嚣热闹的场景,他很快的又想到了一年之后的靖康之难,当金人的铁蹄南下,战火燃烧,汴梁还会是现在的汴梁吗?是不是只剩下满目的苍夷?这些人脸上满足幸福的笑容是不是将被泪水和鲜血所取代?

    第一次,不是因为系统,不是顾虑如果完不成任务自己的存在将被抹杀,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做些什么,为即将到来的灾难而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他不是圣人,不是救世主,不是诸葛正我那样忧国忧民的大英雄,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大宋皇帝,却也从来没有将国家这样沉重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他之所以一直不断的忙碌,努力的想要改变未来,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性命而已。

    他想活着!

    当然,他现在也绝对没有将包袱背到身上的意思,只是忽然有些感叹而已,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有点自私,有点冷漠,却也不会看着别人受苦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自己现在的身份够高,或许,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自己可以为这些微笑的人做些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际,突然一阵熟悉的金属之声打破了他难得的感性。

    “叮——玩家对月顿悟,心怀天下,悲天悯人,道德+1,魅力+1”

    ☆、茶楼

    颜景白看着头顶那轮金光灿灿的大圆盘,嘴角直抽。

    这是月亮吗这是月亮吗?他活了几十年怎么不知道那玩意儿叫月亮!

    心中诽谤,刚刚升起的那点多愁善感的情绪彻底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多想无用,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多筹划筹划未来,反正最后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灭掉金人!

    许是从未见过外面这种繁华热闹的景象,他怀中的赵谌小盆友不安份的挪动着四肢,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着。

    身为皇宫中唯一的皇子,母亲又是当今皇后,赵谌小盆友受到的照顾绝对是世上最好的,各类补品什么的就更别说了,绝对是当饭吃的。所以小家伙年纪虽小,份量却不轻。

    以颜景白现在的身体,能够抱着他走这么长一段路已经是够勉强的了,哪还经得住他这么动来动去。

    不满的拍了拍小家伙肉嘟嘟的小屁股,颜景白停下,朝身后的两人扫了一眼。

    福全儿乖觉的上前两步,弯腰小声说道:“官家可是累了?前面有家茶楼,要不咱们去歇歇脚?”

    颜景白确实累了,因此对他的提议并无异议。

    清雅居在整个汴梁也是数一数二的,环境清幽,是无数达官贵人,文人雅士愿意去的地方。

    颜景白虽然抱着孩子,但这无损他一身尊贵的气派,何况他的身后还跟着冷血这样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侍从,清雅居的小二不敢怠慢,将一行三个半人迎进了雅室。

    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颜景白叫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然后对冷血和福全儿道:“出门在外,无需讲究,你们也坐吧,用些点心。”

    闻言,福全儿一脸的诚惶诚恐,连道不敢。到是冷血,一言不发的径自坐在了颜景白对面。

    福全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嘴上斥责道:“官家身边也是你能坐的吗?!”

    冷血充耳不闻。

    倒是颜景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脊,不悦道:“小声一点!”

    福全儿脸上的肥肉微微一颤,立马就闭嘴了。

    颜景白没好气的挥挥手道:“是朕让你们坐的,你不想坐就别坐,别扯上冷血。”

    福全儿挪了挪发酸的腿肚子,心下懊悔,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还要陪着笑脸为两人添茶。如果是只有官家一人的话,他自然是十二分愿意的,可现在还有一个冷血,他觉得自个儿肚子里装了满满一腔的苦水。

    对于这个眼睛长得吓人,平日里总是冷漠装酷,连一句话都没有的家伙,他一直都是不喜欢的,现在更加的讨厌了。

    福全儿心中的抱怨颜景白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他一手搂着怀中的孩子,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沾了一些碎点心小心翼翼的喂到孩子嘴里。

    清脆的笑声咯咯咯的洒落在雅室间

    颜景白动作轻柔的抹去孩子脸上沾染到的碎末,属于孩童特有的娇软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一个没忍住,他低头,在小家伙红彤彤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亲。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笑得更欢快了!

    坐在他对面的冷血略微有些怔愣的看着父子两温馨有爱的互动,碧绿的眼眸连连闪烁,直到一双幽深的眼睛无意间瞥了过来,他才像是被惊到似的,迅速低下头去,大口大口的咬着手上的糕点。

    颜景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漆黑中隐隐泛着绿芒的发顶,暗暗寻思,刚刚在那双碧绿的眸中看到的是渴望吗?!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到了系统介绍的关于少年的身世。

    所以自己刚刚没看错吧,这人虽然年少成名,但对父亲对亲情对家庭却存在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恳求。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少年一样,认真的打量着对方,就连他吃着糕点的举动变得僵硬起来都没察觉到。

    他只是在心里感叹: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冷四爷真的很年轻了,放在现代也就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如果上辈子他早早结婚的话,恐怕他的孩子也不会比他小多少!

    于是,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对这孩子好一点吧!

    雅室中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偏偏罪魁祸首毫无所觉,直到外面传来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气氛才稍稍平缓。

    侧耳倾听的颜景白并没有发现冷血舒了口气的表情,他的心神已经被对话中的内容彻底引过去了。

    “好文章!好才华!王兄此番定能高中,小弟现在这里提前恭贺!”一个大嗓门毫无预兆的响起。

    “李贤弟过誉,为兄这里承你吉言了!若我高中,汴梁最好的富贵楼请你们喝酒,到时候务必赏光!”这人虽说的谦虚,但语气里的那股子傲慢却是谁都听的出来的。

    颜景白哂笑,这样狂妄自大,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就算真的高中了他也不会用的。抱歉了,他毫无诚意的道了一声歉,如果是以前那个眼睛被糊了的赵桓,你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但现在的皇帝是我,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他在这里诽谤,外面却响起了一阵阵的笑声,还夹杂着一两声明显的恭维。瞬间,本来环境清幽的雅舍一下子变成了闹哄哄的茶馆。

    而想来那位王兄也是有些家底的,眼见着清雅居都快变成菜市场了,也没人出来阻止,而四周的人也是奉承居多,可见那位王兄绝对不会出身普通人家。

    颜景白抿了口茶,觉得有些无趣,但下一刻外面传来的话语又提起了他的好奇心。

    “王兄的才华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但若是那人今年也参与科考怎么办?”

    突然响起的这句话让外面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半响,才再次传来王兄虽然极力压抑,却还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算他参加了又怎样?本公子还会怕了他不成?!他出生贱籍,地位卑下,就是能考上,照样和上次一样落得个被除名的下场!”

    其余诸人纷纷附和,又有人说道:“我听说他此次来京不是为了科举之事,而是为了他所着的一部兵书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往朝廷大员的府上跑呢!”

    “我知道我知道,”另一个人说道:“那部书好像是叫七略的,我上次就见他连人带书一起被殿前都指挥使家的下人给轰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恶意的哄笑。

    那人接着说道:“今早我看他往枢密院魏大人的府上去了,我打赌,他肯定还是会被轰出来!”

    “我也赌他会被轰出来!”

    “我也赌!”

    “我也赌!”

    “”

    下面的话颜景白已经不想去听了,也不屑去听,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们所说的那个人身上,出身贱籍,考取功名后被除名,着书七略

    就是他了,也只有他,青衫风流——顾惜朝!

    ☆、相遇

    顾惜朝,天朝之子,文韬武略,惊采绝艳,有鸿鹄之志。曾得中探花,却因出身贱籍而被除名;曾投军从戎,却只能做马前卒,不能施展抱负;曾着兵书《七略》,却不为所识反成笑谈。娶相府千金傅晚晴后,为展现自己的抱负,也为让出身高贵、相敬相爱的妻子过上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择手段完成使命,千里追杀戚少商。(摘自百度,咳咳,作者偷懒了,捂脸)

    鼎鼎大名的《逆水寒》他自然是看过的,对于骄傲狠毒的顾惜朝他更是不陌生。因为曾有人邀请让他出演这位亦正亦邪的大反派,因此颜景白还特意去了解过这个角色的所有资料。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终究还是没能亲自出演,但这个极富个人魅力的角色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脑子里,即使是几年后的今天也没完全忘记。

    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武侠世界的皇帝,作为一个武侠世界的志向远大誓要灭掉金人争取活过八十岁的皇帝,现在这种关键时期,这样的人才他当然不会放过!

    而且,与方应看不同,顾惜朝虽然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但他的野心不是那种一定要高高在上,将所有人踩在脚底的枭雄式的野心,而是一种封王拜相,让自身的一腔抱负得以施展的雄心。换句话说,这样的人更好用,只要你在他落魄之际慧眼识英雄,给他一片天空让他自由施展,再加上毫无保留的信任,就会换来他绝对的忠心。

    用方应看,你必须要小心翼翼,因为他就像一把双刃剑,稍不留心就会反噬己身,但对顾惜朝,你却不用有这样的顾虑,虽然在《逆水寒》中他是背叛了戚少商没错,但颜景白自信他不是戚少商,也不会落到戚少商那样的下场。

    因为他比戚少商多看了一部《逆水寒》的电视剧,更因为戚少商只是一个江湖组织的大当家,而他则是大宋的皇帝!

    回想到刚刚那群人的谈话,他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现在正是顾惜朝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此刻不招揽更待何时?如果晚了一天,让他和傅晚晴相遇了怎么办?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

    这样想着,颜景白忽然站起了身子,在两双诧异的眼睛中将怀中的孩子一下子塞到冷血的双臂间。

    不顾对方突然紧绷的肌肉,他吩咐道:“我去买些东西,你抱着谌儿等我们回来,记住,要照顾好他啊。”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略显匆忙的就招呼着福全儿出了雅室。

    冷血浑身僵硬地抱着怀中的小家伙,那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触感让他动都不敢动一下,碧绿的眼眸虽然强自镇定,但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可以轻易的看到掩藏在平静底下的那份强烈的波动。

    一黑一绿两双眼睛相互对视,良久良久,粉粉嫩嫩的小嘴突然一憋,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魔音穿耳,冷血向来冷冷酷酷的脸裂了

    颜景白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个举动给冷血带去了多大的麻烦,他现在正在福全儿的带领下走在去往枢密院魏如昀府邸的路上。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待会儿见到顾惜朝了要用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形象,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更好更顺利的招揽对方。

    一下子霸气侧漏是不可行的,毕竟赵桓懦弱无能的形象可是众所周知,或许一个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看上去昏聩软弱实际上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还有识人之明的英武皇帝形象能够折服对方?!

    或许是他想得太投入了,竟没看到一群小屁孩笑闹着、疯跑着向他冲过来的身影。

    “嘭!”的一声,他被身后的大力撞得一下子向前栽去,他的对面也是有人的,那人也许和他一样也在思索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竟一时间没能躲开,于是,两个人额头对额头撞了个正着。

    颜景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耳边传来福全儿尖利的咒骂和自知闯祸的孩童们呼啸远去的声音。

    他揉了揉眉心,好半响才缓过劲来,在福全儿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福全儿汗湿衣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在确定他没事之后,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他不敢想象,如果官家在外面出了事,跟在身后伺候的他会是怎样的下场,到时候恐怕直截了当的抹脖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么想着,所有的后怕都转为一种愤怒,闯祸的孩子已经跑得没影了,于是这一腔怒意都转向了对面那个和颜景白撞在一起的人身上。

    “你这人是怎么搞的?!走路都不长眼睛的!要是把我家公子装出个好带来,你就是死个千八百次都不够赔!”

    颜景白皱了皱眉,刚想出声喝止,眼角余光就瞟到地上散落着的十来本书册上。

    那些书显然是对面之人的,因为两人刚刚的撞击而掉落一地,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书册上端端正正的两个大字——七略!

    颜景白蹲下身子,捡起其中一本,修长的手指略略拂过深蓝色的封面,然后翻开书面。

    黑色的字迹笔锋苍劲洒脱,风骨傲然,观字观人,他可以想象其主人嶙峋凛然的傲骨。

    他只是一个演员,并非什么惊采绝艳的政客,也不是精通谋略的绝世将才,他像这世上大多数的庸才一样看不出这本书出彩在什么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七略的主人,想要招揽书册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圆圆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手伸到颜景白面前,细腻的肌肤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淡青色的筋络。

    冷澈的、带着一点傲意的声音传到他耳中。

    “谢过公子,这是我的。”

    颜景白微微一顿,视线顺着素青的衣袖慢慢往上,微卷的发丝,洗得发白的衣襟,然后就是一张风雅俊秀的脸。

    他的五官或许并未精致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但他身上那种优雅的气质,傲然的风骨,眼底不着痕迹闪烁的凌厉与绝决,还有眉宇间无意识流露出来的魅惑风情,让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惊艳了人间。

    ☆、结交

    这就是顾惜朝啊!

    颜景白有些感慨,忽略掉脑中叮叮响起的关于对方的一大堆介绍,他弹了弹书本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明知故问道:“这是公子所着?”

    顾惜朝挑眉,并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

    对于他堪称无礼的态度,颜景白并不在意,倒是一旁的福全儿不悦的呵斥:“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公子何等身份,问你一句是你的荣幸,你这是什么态度?!”

    颜景白皱了皱眉,道了一声住口,然后歉意的朝对方笑笑,“下人无礼,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笑话,以顾惜朝那样高傲而敏感的性格如果被福全儿气跑了,或者对自己这个未来的主人印象大打折扣怎么办?他去哪里再找一个顾惜朝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态度诚恳,顾惜朝略略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去捡掉了一地的书册。

    颜景白不顾福全儿意图阻拦的手,弯下身帮他一起捡,末了,他拍了拍深蓝色的书皮,将手中的书册递与对方道:“公子大才,我虽只是大略扫了一点,但也看出此书字字珠玑,是一部兵法巨着,公子之名日后定能名垂青史!”

    顾惜朝眼眸一亮,而后很快又黯淡下来,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什么兵法巨着,不过是一堆没人看的废纸而已!”他冷哼一声接着道:“名垂青史之类的更是笑话,此身卑贱,温饱尚且不能,何谈其他!”

    “公子此言差矣!”颜景白严肃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公子之才终有一日定能一飞冲天,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闻言,即便冷静自制如顾惜朝也不禁微微动容。

    颜景白微微一笑,邀请道:“相逢不如偶遇,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可有荣幸请公子喝上一杯?”

    顾惜朝顿了顿,终是说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两人相视而笑。

    颜景白并没有请他去任何一家高档酒楼,甚至连最普通的酒馆都没有进,而是随便挑了一个路旁卖酒的铺子坐了下来。

    挥手打发福全儿去另一个桌子坐下,颜景白亲自拎着酒坛为两人倒满,瓷器轻轻碰撞,颜景白小饮一口,白皙的脸上已经染上一抹淡淡的红。

    他轻笑道:“世人大都喜爱美酒佳酿,总以为越贵的东西才是越好的,熟不知,两文钱一碗的烧刀子比之富贵楼上好的花雕也差不上多少,甚至更烈,更醇,也更加的后劲十足。”

    顾惜朝喝酒的动作很秀气,很优雅,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他眯了眯眼,闻言回道:“随处可见的东西自然是不稀奇的,人只会垂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颜景白呵呵一笑,转开话题道:“咱们都坐在一起喝酒了,可我还不知道公子大名了!在下白景,公子贵姓?”

    与他相对而坐的人放下手中的酒碗,拱手道:“在下姓顾,顾惜朝。”

    “顾惜朝,是个好名字。”颜景白摸着下巴笑道:“惜朝看上去比我小上两岁,为兄托大,就称你一声贤弟可好?”

    顾惜朝有些讶然,而后颔首喊了一声:“白兄。”

    第一步勾搭成功!

    颜景白再次为他添满酒,笑眯眯的说道:“科举之日就在眼前,顾贤弟不像是本地人,应该也是前来应考的士子吧。”顿了顿,他又感叹的说了一句,“贤弟才华盖世,此次科举如有你的参加,其他人恐怕都要黯然无光了。”

    此言一出,顾惜朝刚刚有些回暖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他勉强笑了笑说道:“白兄过奖了,只是我无法参加科举的。”

    颜景白皱眉,“此言何意?”

    顾惜朝起先并不想说,他不是习惯向人倾诉的人,但看着对方担忧的脸,又想到他对七略的欣赏,那颗受尽旁人奚落嘲讽的心渐渐地有了温度。于是,他便再没有隐瞒,将自己曾经考中探花却又因为身世的原因而被除名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颜景白的眉心皱得紧紧的,顾惜朝话音刚落,他就一拍桌子,冷喝一声:“荒唐!”

    顾惜朝愕然看他。

    只见他像是强压着怒气一般冷冷道:“所谓英雄不问出身,贤弟一身才华满腔抱负,用于国家定然是有利于天下,如今却只为了这么一个荒唐至极的理由而除了你的功名!昏官!目光短浅!一帮庸俗之辈!”

    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却让向来心肠冷硬的顾惜朝眼眶一红,胸腔之中涨涨的溢满感动,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的坚持仿佛都已有了回报。

    原来他最想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够对他说一句英雄不问出身,如此而已!

    他像是第一次认真的将这位明显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看在眼里一般,举着酒碗,郑重道:“只为白兄此言,若你不嫌弃,惜朝一辈子敬你为兄!这一杯,小弟敬兄长!”

    颜景白朗笑道:“好好!有惜朝这么一个满腹才华的贤弟是为兄之幸,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两人面对面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而后相视一眼,也不顾旁人的目光,齐齐大笑出声。

    笑声过后,颜景白在身上摸了摸,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小的印章递给对方,然后说道:“贤弟仕途曲折,幸而为兄别的不行,在朝中却还有些身份。你可凭借此物去中书省或枢密院,从文从军皆随你意。”

    顾惜朝将信将疑的接过印章,下一刻却大惊失色。

    小小的印章并不起眼,甚至不像许多富贵人家一般雕刻成各种各样精致的形状,但印章底部端端正正鲜红夺目的“靖康”二字却刺痛人的眼球。

    顾惜朝生平首次在人前失态,怔怔的看着对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颜景白淡淡一笑,温润儒雅,“以贤弟的才智,应该早已有所猜测才是。”

    闻言,顾惜朝摇头苦笑:“确是有所猜测!白兄气质不俗,这身衣物虽然看上去简单,但针线绣工极佳,所用的衣料更是天下第一坊一年才出几十匹的墨锦。而白兄身边跟着的那位家人声音尖细,面白无须,一举一动虽然隐晦却还是可以看出他是无根之人。”

    顿了顿,他面色有些复杂的说道:“我起先只以为你是皇亲国戚,最多也就是某位王爷,万万没想到会是官家。草民适才多有冒犯,官家勿怪。”

    说完,他的神情间带上了些许恭敬,但碍于所处的环境,只是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颜景白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刚刚还认我为兄长,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冒犯,早知就不将印章给你了。”

    “官家”顾惜朝呐呐无言。

    颜景白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道:“我是真的想要与你结识,惜朝莫非要因为我的身份而不认我这个兄长?”

    “自然不会!”顾惜朝连忙说道,而后他沉思片刻,再次抬眸时已是一片坚定,“官家不介意身份,折节相交,惜朝再推脱的话就是虚伪了。顾惜朝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官家不但是我的君,更是我的兄长,顾惜朝此生永远追随兄长!”

    颜景白笑得开怀,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闪过满意的光芒。

    “叮——玩家虎躯一震,霸气侧漏,成功收服顾惜朝,威望+1,魅力+1!”

    ☆、10冷漠

    颜景白默默捂脸,嘴角直抽,这是谁设定的台词,太让人出戏了。

    幸好他是一个演了几十年戏的骨灰级影帝,演戏与他已是信手拈来的事,否则刚刚那一下非要露陷不可。

    顾惜朝并不知道他心中满满的诽谤,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感动之中。半响,他才略带感慨的说道:“世人皆言当今圣上昏聩无能,软弱之极,并非有为之君。可我如今方知,传言皆不可信!兄长气质非凡,心如明镜,应属当世雄主!”

    来了!颜景白心下一振,这场戏演好了,就是改变赵桓形象的第一步!

    他收了笑,双手交叉撑在下颌,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一种莫测的光芒。“若非事实,又怎会有这样的传言!”

    顾惜朝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声音坚定的说道:“官家可信我?”

    颜景白眼眸一抬,笔直的看向对方,目光锐利如箭,充满威严。

    顾惜朝毫不回避,有如女子般妩媚的眼睛坦坦荡荡,只有坚定和忠诚。

    颜景白笑了,笑容欢快,他用一种几乎是称得上叹息的语气说道:“我与惜朝虽然认识还不到两个时辰,却是一见如故,我信你!”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如铁锤一般重重的敲击在顾惜朝身上。

    看到对方微微动容的脸,颜景白勾唇一笑。他伸手,用食指沾了酒水,在劣质的木桌上画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圆,儒雅的声音淡淡道:“如今的大宋就是这个圆,看上去歌舞升平,一派繁华,但内里已经扭曲腐烂了,只需要——”他又在圆圈的对面画了一个犀利的箭头,“敌人的轻轻一击,就会彻底炸开。”

    顾惜朝双目一利,“你是指金人?”

    颜景白微笑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顾惜朝皱眉道:“金人确实难对付,但官家是有为之君,我不信你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自然不会!”颜景白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不客气而生气,他伸手又在圆圈的里面划了两道笔直的线条,缓缓道:“可我现在不仅是有外敌,庙堂和深宫也不是看上去那般太平。”

    顿了顿,他又道:“二十多天前,我曾遭遇一场刺杀,你可以想象,一旦我真的强硬起来又会碍了多少人的路?!不是我怕死,而是我现在还不能死,大宋强盛起来之前我绝对不能死!”这番话他说的大义凛然,一副标准的明君风范,连他自己都要被感动了,何况是旁人。

    果然,就见顾惜朝蓦然起身,激动而压抑的说道:“我帮你!顾惜朝鞠躬尽瘁誓死追随官家。”

    颜景白按了按他的手背,笑道:“有惜朝这番话,我心甚慰,你拿着我的印信他们绝对不敢难为你的。”

    “不!”顾惜朝摇头拒绝,白皙的指尖慢慢划过几乎已经要干掉的水痕,他冷静道:“宫中的那位惜朝能力浅薄,无法帮到官家,但朝堂上的那人惜朝拼尽全力定为官家除掉此人!”

    “你”颜景白讶然。

    顾惜朝勾唇浅笑,笑容魅惑,“我虽未在朝为官,但并不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当今相国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官家想要成为英主,实现抱负,首先铲除的人必是他。”

    颜景白叹道:“惜朝果然聪明!傅宗书是元老,其实要饶他一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他万万不该与金人勾结,试图颠覆大宋江山。”

    顾惜朝眼睛一亮,击掌道:“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官家等我好消息就是!”

    颜景白却似乎还有些犹豫,“可是傅宗书并非是好对付的,你”

    “官家!”顾惜朝打断他的话语,“官家说过信任我!”

    颜景白静静的看着他,良久,笑叹道:“我信你!”

    顾惜朝站直了身子,腰脊笔挺,神情间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负,“此事也不全是为官家,我只想证明,不靠官家的青眼,我一样能办事立功,位极人臣!”

    颜景白与顾惜朝分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福全儿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怀中抱着的是全套的七略,那是临别前颜景白特意向对方要的,得到的自然是顾惜朝更加忠心的眼神。

    演了一个下午的戏,他有些累,但所取得的成就绝对是值得的。

    不要斥责他演戏欺骗别人的感情,他只是想要完成任务,想要活下去。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投入一点的真心,毕竟身为一个顶尖的演员唯有带入自己的感情才能发挥出更好的演技。只是比起顾惜朝来没有他的真挚,没有他的纯粹,也没有他的发自内心毫无保留而已!

    他是个现代人,虽然现在身处古代,却也改变不了属于现代人自私冷漠的个性,他做不到即使是顾惜朝那样狠厉决绝的人也逃脱不过的一见如故,士为知己者死!

    他只想活下去!

    虽然心下有些内疚,但他想着,大不了日后给他加官进爵,多给他些权势好了,他给自己办事,自己就给他他想要的荣华富贵,这样一来便是两不相欠了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释然,反正现在自己是皇帝,想要封赏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谁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就等他完成逆水寒的剧情回来了!

    说真的,他还真没想到,有自己的招揽在前,逆水寒的剧情还会按时上演,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不用另外找机会收拾掉傅宗书了,而他的官员整顿计划也可以更加顺利的进行。

    他不担心顾惜朝会失败,他是个聪明人,有自己这个熟知剧情的人在后面提醒着,他绝对会将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理顺了所有事情之后,他一下子轻松不少,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和一些小吃零食。他可没忘记出来前对冷血所说的借口。

    刚踏入清雅居,甚至还没等他认出雅室的方向位置,就觉风声扑面,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再接着,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小身子就被塞进了他的怀中。

    颜景白愕然,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黑色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终于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一旁站着的福全儿更是捂着嘴巴,幸灾乐祸的看着对方。

    被嘲笑的冷血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处,幽绿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极力压制着自己的不自在。他发丝散乱,英俊的脸上左右个边清晰的浮现着两个小小的牙印,衬着那张依旧维持着冷酷的面容,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颜景白轻咳两声,忍着笑,看似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他将刚刚买来的蚕豆取出,喂了一颗在他嘴里,剩下的通通塞进他手中,然后道:“咳咳,这个算是我的赔礼!”

    转过身辛苦忍笑的人并没有看见冰冰冷冷的少年唰的一下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的肌肤。

    ☆、夜谈

    几人回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宫门紧闭。但颜景白是皇帝,皇帝想要进宫,就是再晚也要开。

    望着幽深的,仿佛巨兽大口一般的宫门,颜景白一时间竟有些却步,黝黑的眸底闪烁着谁也不懂的情绪。

    他定了定心神,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转身对身后的冷血说道:“你也好些日子没有回去了,今日朕给你放假,你可以休息两天再回来。”

    说完,他便在福全儿和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了那座威严的深宫。

    冷血沉默着站在原地,直到厚重的宫门再次紧闭,才闪身离开。

    他确实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皇宫不是任由人随意进出的,宫内的侍卫一般都是轮流休假的,而他是皇帝亲口封的贴身侍卫,想要出一趟宫比普通的侍卫多了一些难度。除非如今日这般,由皇帝亲自开口,放他休息。

    整个神侯府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想来所有人都睡着了吧,侯府里的人向来都是早睡的。

    沉思片刻,他并不想去打扰其他人,于是,便直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明天再去看望世叔师兄他们吧。他如是想着。

    黑色的影子高挑挺拔,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迅速的穿梭在黑暗中。

    忽然,“啪!”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夹裹着劲风向他当头射来,冷血反应极快的侧了侧身子,与那东西擦肩而过,瓷器破裂的声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清脆。

    幽绿的眼神阴狠犀利,箭一般的射向酒坛袭来之处,在看到屋檐上半蹲着的人后,又蓦然柔软下来。

    “三师兄。”他喊。

    本来还在戒备的追命微微一愣,然后就看清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熟悉的面容,他骤然跳起,整个人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刚一落地,便紧紧的抓住冷血的手,兴奋道:“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还好么?官家有没有为难你?宫里的人有没有欺负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差点把你当刺客了。”

    追命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让冷血微微有些头疼,但他却没有阻止,心中渐渐的泛上层暖意。

    见他沉默,追命也不在意,他太了解他了,沉默寡言,三天两头屁都不放一个的人。但他其实有在听的,冷血虽然名叫冷血,但他的血比谁都热!

    握着他的手,追命拉着人就走,边走边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你,就怕以你这个臭脾气会忍受不了宫中的束缚,从而得罪官家,那我们又要去牢里看你了”

    追命的絮叨声一直没有停,冷血却看了一眼身边的环境,终于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大师兄那儿?”

    “是啊是啊,”追命回道:“大师兄也很担心你,现在你回来了当然要把你带去给他看看。”

    这原本与冷血不想打扰人的初衷相违背,但他却没有拒绝,也没有时间让他拒绝,无情的小楼已经遥遥在望。

    一灯如豆。

    无情本来已经睡下,在得到侍童的通知后立刻就起来了,当追命拉着冷血上来的时候,他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中,消瘦的肩膀上披着一件外衣,墨黑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用一根带子绑着随意的披散在脑后。

    灯光下,清俊的男人因为与往常不同的装束而多了一种洒脱不羁的味道。

    “大师兄!”追命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与冷血一起在桌边坐下。

    无情清清冽冽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冷血之后,才点头说道:“回来就好。”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眉眼清秀的侍童端来了茶水摆在三人的面前,然后又退下了。

    无情抿了口茶水,问道:“官家让你回来的?”

    冷血点头,他对这个大师兄向来是敬重的,也唯有在他和诸葛正我面前才有问必答,“官家放了我两天假。”

    无情了然,顿了顿又问道:“在宫里还习惯吗?”

    冷血沉默,一旁坐着的追命却首先跳起来道:“大师兄明知故问!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冷血怎么可能呆的习惯!”

    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闯下诺大的名头,被别人称为“冷四爷”的少年就是一匹狼,一匹孤傲的生长在野地里的狼。可现在这匹狼却硬是被人强按着头颅关在华丽的牢笼中,他又怎么可能会习惯!

    无情不悦的瞪了一眼毛毛躁躁的追命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追三爷被自家大师兄这轻飘飘的一眼瞪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高举双手,装佯装委屈的说道:“知道你嫌弃我,嫌我碍眼,我走还不成嘛!”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瞬间弹起,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小楼的窗户窜了出去。

    小楼中少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追命,一下子显得清静了许多。

    无情放下手中的茶盏,清冽的眸子直视那双幽绿的眼眸。

    “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但你必须去适应,至少在官家放你离开前一定要沉住气。”

    冷血点头,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无情欣慰的笑笑,他知道这个脾气固执的师弟是真的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放心的叹了口气,他道:“其实以我们四个人的性子,你是最不适合呆在那个地方的,哪怕是换成追命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尘,只要他愿意的话,任何人都不会讨厌他。哪像你,孤僻倔强,有时候执拗的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冷血眨了眨眼,碧绿碧绿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笑意。

    “还笑!”无情并指如剑,弹出一缕劲气,待看到对方额角瞬间红了一块的皮肤,他才轻哼一声,转而问起了他在宫里的生活。

    对于无情射来的那一股劲气,冷血不是没法躲闪,只是不想躲而已,对于别人的关怀他总是珍之重之的。

    他耐心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虽然依旧是每句话蹦一两个字,对他来说却也是极为难得了。

    那晚直到深夜,他才被无情放回去,搞得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内心却一再诽谤,一段日子没见,大师兄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冷血的院子坐落在侯府最僻静的角落,院里也没有伺候的人,他向来都不喜欢受人打扰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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