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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重生]无言之爱 作者:谢亦

    第2节

    孟池朗面色一赧,这时候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自作主张霸占了自己车的事了,快手快脚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路上非常安静,赵凌宇不能说话,沉默是情理之中的事,孟池朗却是不知道要和这个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人说什么。

    这个人的举动和态度在他看来是在是太莫名其妙了,而且虽说他年少时因为不安分时常被妈妈罚着去孟家资建的残疾儿童福利院打杂,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和这些人交往的经验,只觉得贸贸然对一个哑——不会说话的人说话,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所以即使有点不舒服却也干脆地一声不吭了。

    这段对孟池朗有些煎熬的漫长路程,对于赵凌宇来说却是过得飞快。

    他极力控制着转头看他的欲望,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如果孟池朗没有欲盖弥彰地看着窗外做出拒接交谈的姿势的话,他就会发现赵凌宇坐得笔直,背部绷得紧紧的,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专注得堪比在挑战生死极速的赛车手。

    上一世,他们就是在车祸中丧生,尽管那是一次人为的事故,与彼此的驾驶技术毫无瓜葛,他也不免提上十二分小心和用心。

    没什么比身边这个人的健康安全更重要的了,就算是这样轻车驾熟的一段路,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孟家在海城居住的独栋洋楼。

    孟池朗几乎有种解脱的感觉,他动作迅速地下了车。急于和赵凌宇say goodbye的孟池朗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和这个人提过自己的家庭住址,回头看他也从车上下来,本着就要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心理,他笑着和他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这完全是客套话,在国外的时候离开时若不礼貌地说上这样一句,作为邀请人、思维方式更奇怪的美利坚人会因此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赵凌宇却因此笑得更深了,他双手在空气中划动着:

    不客气。

    顿了顿,他的目光尽量隐藏着贪婪地在对方身上上下梭巡而过,又道:回去吧,早点睡。

    “……哦。”

    孟池朗总觉得什么地方十分不对劲,没纠结出个结果,他也顺着赵凌宇的意思在对方这个十分中规中矩的结束语转身朝家里走去。

    中途,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凌宇还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直到进了家门,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和引擎发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喂!我的车!!”

    追出去时,他甚至看到在一个华丽的大甩尾后调转了车头的人在离开他的视线前,手伸出窗外对他摆了摆手。

    孟池朗僵在了原地,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半晌,他才总算有了动作。嘴唇张开,狠狠地揉了揉头发,脱口而出一个单字:

    ——“fuck!”

    ☆、第四章

    孟池朗心情郁闷地回了家。客厅里,他爸爸手里拿着文件看着,显然是在等他。

    见他气冲冲地踢开鞋子走进来,孟爸爸推了推眼镜,笑了。

    “玩得不开心吗?”

    孟池朗大翻了一个白眼,一边往沙发里摔,一边沮丧地哀嚎道:“开心个鬼,我连饭都没吃一口呢!爸,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呗。”

    这语气,这动作,哪里还有半点在人前温雅又不失惊艳的模样,全然的大少爷脾性,没心没肺。

    孟爸爸听了,倒是很干脆地起身往厨房走,边说道:“去洗个澡,动静轻点,别把你妈妈弄醒了。”

    孟池朗不敢不从,平时老妈在也就罢了,现在要端架子拿乔,他老爸绝对会动手抽他。所以说,每个人人生的第一个智慧就是在与父母的周旋中衍生而出的,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的道理几乎是每个人的人生第一课,且试验的对象,就是自己的父母。

    孟池朗洗完澡下楼,桌上的清汤挂面晾得温度刚刚好,他二话不说就端起来,犹如囫囵吞枣一般的狼吞虎咽,显然是饿坏了。

    孟爸爸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进厨房给他拿了一杯温水。

    总算饱足,孟池朗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孟爸爸见状道:“以后不要在这个点吃饭,还有,不要每次吃饭都恨不得把筷子吞了,要细嚼慢咽,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很伤胃。”

    孟池朗摆了摆手,他不大乐意听他老爸老妈唠叨,不过也不会拒绝,此时抱怨道:“又不是我愿意的。”说着,他冷笑了下,“池继东说什么他女同学生日,让我随意,我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蓝家小姐的生日,他这同学叫的可真够亲热的!而且我的手表就算是按美国时间走的,也不至于分不清楚晚上十九点和晚上二十点是什么时间!爸,你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霉!”

    孟爸爸一听他这么说,对于儿子今天不愉快的经历也知道了个大概,见他并未如何生气,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孟孟……”

    “行了行了,老爸,我知道,这事我不会和妈妈说的。”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砸吧砸吧嘴里的酱料,回味之后吐槽了下国外不是色拉就是番茄的那种称之为酱的东西,对于回国后的饮食心满意足,临上楼去睡前,回头严肃着脸对他爸爸道:“爸,你别再孟孟孟孟的叫我,我都和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都二十六岁了,你这么叫我是伤害我的自尊和独立的人格。”

    孟爸爸忍不住笑骂了声:“臭小子。”

    这一夜的孟家,没有前世因儿子所受的委屈而和池家爆发出矛盾的大动干戈显得温馨而平静。

    而就在父子俩互道晚安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正停在正对着孟家方向的高架桥,赵凌宇靠着孟池朗方才坐过的副驾座上,手搭在窗外,被冷落的烟在夜色中忽闪忽灭着一点红亮。

    方才,他已经看过车内的摆设了。孟池朗才刚回来,这辆车显然是今天才第一次用到,里头属于他的零碎物几乎没有,只有一瓶他钟情的品牌的男士香水和一包擦手用的湿巾。

    此时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正不断地转着那个香水瓶,长久的潜伏在心里的暴躁在这一次见面中也很好地被安抚了,看着树影之后的洋楼,眸光温和,浑身都透出了一股子轻松。

    他想起了上一世和孟池朗的初遇。

    那在现在还没有发生,远在一年之后的秋天。那时,他手中的律师事务所也已经办的风生水起,法律亦即社会的规则,制定法律和操纵法律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操纵着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当初才选择了它。

    但他又不愿牵扯过多的麻烦,还有着本身的局限,注定不能做一个口若悬河的律师,于是便有了这个事务所,作为各个大case胜负幕后的存在。

    而有了他的主导,他们接手的官司不管辩护条件怎样的苛刻,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那一天,他是去见一位委托自己事务所处理纠纷的长辈,官司赢了对方要做东答谢,又因其与家族交情不浅在业界内分量不轻,所以便由他本人出面应酬。

    不巧那日一直跟在左右不离身的应杰出了些状况,自己便驱车先走一步,没想到,却遇上一个碰瓷的。

    其实那人也是走投无路,拿着即将要被抵押的车子和自己来了一场意外,照着被刮花的那个地方要求索赔。

    不说自己的身份,好歹自己是学法律的,这时候还能让这种小角色占了便宜?但有一点让他十分无力,他不会说话,满肚子反驳的话在脑子里都不能表述出。

    对方骂了一通,扬着电话威胁要报警云云,半晌没见他吭声,才踢了他的车骂了一句:“你他妈是哑巴啊?”

    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还从没有人用这样不屑的语气戳过他的脊梁骨,即便是有过这样想法的人,他们现在已经为当时的无知后悔终生了。

    “看什么看?妈的,真是个哑巴啊!算老子倒霉!你个哑巴,撞了人还不讲理了是吧?别以为你是哑巴就能不赔钱!妈的,你倒是说句话——操,个哑巴连话都不会说,你还开什么车!你这种哑巴怎么也能拿到驾照——”

    他冷着脸,正打算给这个人来一个痛不欲生的教训,已经有人替他这样做了!

    “给我闭嘴!”

    那个年轻人上来就将那个说话的人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车上,“没长脑袋就别出来娱乐大众,不会说话怎么了?有的人就是给他几百张嘴也是浪费,就是有你这种人,别人放屁用下面,你偏偏用上面!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就叫贱!”

    “你、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我被堵在这里半天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那人冷笑了一声,“不就是报个警吗,啰啰嗦嗦半天,你不仅脑子有病,手也抽是吧?我倒是乐意帮你打个110”他一边掏手机按数字,一边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凯迪拉克,知道什么牌子吗?就你刚刚在上头蹭的那一块就值好几百万,少爷今天也是见义勇为了,等钱下来,还能让他给我几万块钱谢我呢。”

    那碰瓷的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挣脱了他开车跑了。

    那人才转身看向赵凌宇。

    他伸手拍了拍赵凌宇的肩膀,“那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放在心上。”

    他在笑,就是那个仰头看着他笑的模样,细碎的阳光都撒在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让赵凌宇在那一眼交错间,沦陷。

    那人见他没反应,下意识地收回手挠了挠头,然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比划了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学过手语,却显然已经久不使用而变得生疏了。

    赵凌宇浅浅地笑了下。

    他点了点头,继而扬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了手语:

    我是赵凌宇。

    当年的每一个细节,赵凌宇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个人拼凑着自己的名字得出结论后看着自己惊讶的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自己都不知道掩饰眼里的惊讶模样。

    那是一个美丽的邂逅,只可惜……后来都被自己搞砸了。

    赵凌宇叹了口气,他又有了抽烟的冲动,但在这时,他看到二楼的一间房的灯亮了起来,他认得,那时孟池朗的房间。

    赵凌宇不自觉的直起了身体,其实从这个视角看,除了一个模糊的小窗与灯光什么都看不到,但赵凌宇方才低落的心情却在这瞬间又飞扬了起来。

    连手指被烟烫了,他也没理会,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身影走到了窗边,他不由下车走到桥栏边,对方却是干脆地拉上了窗帘,将室内的光线也一并与外界隔绝了。

    赵凌宇笑了笑,他太清楚那个人在生活细节上的小毛病,比如剪手指甲的剪子不能与剪脚趾甲的弄混,又比如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哪怕微弱到一丝的光线。

    赵凌宇在那里站了许久,夜风将他的手温吹得更低了,他才驱车离开。

    回到别墅,还未下车就见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的应杰。

    见他回来,对方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赵凌宇知道他欲言又止是想问什么,他今晚心情极好却也不会为他解释什么。

    应杰心里非常失落,他七岁就从应家到赵凌宇身边,那之后的二十多年几乎没有离开过赵凌宇身边。他是被挑选出来的人,是作为赵家长孙的声音而存在的,除非特殊情况,都会像影子一样呆在赵凌宇身后。

    从没有像今晚一样,赵凌宇明示不让他跟在左右。

    一种不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在失落之外还有些惶恐。不过相对于这些,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一直犹豫着不敢问出来,直到赵凌宇挥手让他离开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撑着胆子,低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少爷……你该不会……喜欢的就是那位孟少爷吧?”

    是的,喜欢。

    赵凌宇的其余几位发小尽管奇怪,但他们绝不会往这个方面想。要设想赵凌宇喜欢上人,实在太难了,更何况对方再怎么漂亮都是个男人!

    而应杰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比之他们,应杰在这一年的时间中几乎已经推翻了之前二十六年对于赵凌宇的认知,别说赵凌宇喜欢人,就是赵凌宇喜欢上的是一个男人,他都已经可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接受。

    应杰太过清楚自己的人生定位和价值在哪里,所以自从他懂事后,他的目光几乎就没有离过赵凌宇。以前他是在费心思且用心地记下赵凌宇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唇语的意思,到后来那成了一种本能,而就是这种本能让他出色的扮演了赵凌宇的声音。

    他一直为赵凌宇的指示马首是瞻,纵使习惯性地会去猜测赵凌宇的想法,但从没有如这一年的经历一样,让他不安。

    他看得明白赵凌宇表示出的每一个意思,却再也猜测不到他心里的想法。

    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年中的赵凌宇太过压抑,太过痛苦了。

    他对自己这样的直觉不曾怀疑过,虽然痛苦和压抑这样的词从前不可能出现在赵凌宇身上。他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跟随的主人产生了这样的变化,渐渐地,却意识到了这些变化和苦闷的原因。

    爱而不得。

    应杰比赵凌宇大四岁,到了三十岁的年纪,他自然也爱过人,纵然后来因为身上背负的使命给不了对方一个正常的婚姻而无疾而终,却很清楚恋爱的感受的。

    赵凌宇听他这样问,顿了顿,竟是带着些苦涩和无奈地张了张口:这么明显吗?

    应杰愣了愣,点头。

    别人或许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他是经过了这一年的观察的,今晚赵凌宇的异常在他眼前就已经是在昭示一个答案了。

    何况……

    他曾有一次见过他家少爷在处理公事的时候出了神,那在文件上无意识地勾勒出的轮廓,现在想来和孟池朗非常相似。

    而只是一张画着轮廓和唇形的纸而已,却是被赵凌宇看也不看那份文件的重要性,小心地撕下来,如同珍宝一样地小心保存着。

    若是这些还不够证明,还需要他回忆这一年来赵凌宇无意中透露出的那么多数不清的细节吗?

    赵凌宇看他神色就明白他所想的了,一如应杰了解他一般,赵凌宇对于应杰的了解只多不少。

    他苦笑了下,张口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爷爷。

    应杰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他是应家派来的服侍应家唯一的外孙的,赵家人没那个资格动摇赵凌宇给他下过的任何一个命令。

    这夜入睡前,赵凌宇看着手机里偷拍的只有那个人背影的照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愉悦,自然是有的。

    那满心的快乐和激动,却在应杰的一个点头中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吗?

    那人对他今天的举动大概已经是非常反感了吧?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啊。

    呵,陌生人。

    ☆、第五章

    孟家三口的早餐一如既往的温馨。

    他们家到了如今,也算十分有钱了,但家里出了请钟点工负责打扫外,一日三餐一般都是由孟妈妈或是孟爸爸亲自做的。而早餐,完全是由孟爸爸负责的。

    小时候他总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赖床,长大后心照不宣了,对于父母的感情心里是十分骄傲又羡慕的。

    他妈妈一见着他,第一件问的就是他昨晚回家的时间,孟妈妈习惯管着他了,尽管儿子现在已经有二十六岁完全是要成家的年纪了。再则说,孟池朗这几年都在国外,她挂念了这么久,儿子回来了她自然有变本加厉之嫌。

    接着孟妈妈又老话重提:“昨天喝酒了没有?妈妈跟你说,喝了酒一定不能开车知道吗?你要是你闹出酒后驾驶撞了人的混账事,我和你爸一定不会花钱舀你出来。”

    在父母眼里,二十六岁与六岁的概念是约等于的关系。

    孟池朗连忙告饶:“妈,我就喝了几口香槟,那酒精度跟果汁似得……诶,妈,你听我说完,我昨天没自己开车,是别人送我回来的!”见老妈要发飙,他赶紧解释了。

    “你表哥送你回来的?”

    孟妈妈显然要失望的,孟池朗知道他妈妈对于池家的感情和愧疚,但这不表示他会为了这个在受了委屈的情况下还要给池继东那种人戴高帽。

    他撇了撇嘴,“那个人你可能不知道,好像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赵家的人,叫赵凌宇,是个哑……他不会说话。”顿了顿,孟池朗下意识地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

    “不会说话?”

    “赵凌宇?”

    他父母异口同声,孟爸爸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对于他们母子的对话在里头也留心听着,此时不由问道:“你以前认识赵凌宇?”

    孟池朗摇了摇头,对于父亲这样明显有些惊讶的语气疑惑道:“爸,你知道他?”

    孟爸爸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倒与赵凌宇更相似了几分,“做生意嘛,多少都知道一点。”他没有将自家公司最近正极力争取和赵家的一个合作案的事情说出来,转而对妻子道:“挺厉害的一个年轻人,听说比孟孟还小两个月,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做起生意来,连我都得佩服他。”

    孟池朗翻了个白眼,他爸爸的原则就是:一切以老婆为先,这是一刻也不停地甩开自己这个当事人为他妈妈先解开疑惑了。

    夫妻俩是在孟家生意开始做大的时候才有的孟池朗,孟妈妈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工作,而是专心在家教养儿子,儿子开始不用人时刻看着了,她的时间没得打发,就做起了慈善事业。

    后来一次看到新闻上说的残疾儿童被丢弃冷冻致死的事,愤怒又叹息之下才出资办起了一个福利院,专门收养这样的孩子,也为那些家庭困难的残疾儿童的家庭提供一些资助。

    孟妈妈也是怕孟池朗长大以后为非作歹,毕竟家庭条件太好了,从小没让他吃过一点苦头,夫妻俩又什么都顺着他,所以孟妈妈常常带着儿子去和那些残障儿童玩耍,孟池朗会手语也是由此而来。

    听了丈夫的话,孟妈妈对于这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倒是没有从赵家或是商界上的作为去想他,而是完全当成了儿子的朋友这样一个小辈,对孟池朗道:“人家好心送你回来,要记得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孟池朗无所谓地摆摆手,原来是等着要他谢呢,可不是嘛,他的车还扣在那人手里呢,怎么着也得再见一面。

    而另一厢,过问了昨晚带孟池朗出席生日情况的池老爷子对于孙子的阳奉阴违一无所知,交代了一句以后好好照顾表弟带他多于同辈的年轻人熟悉往来,就摆手让池继东出去了。

    言曰:贵在帝都,富在海城。

    与南边的因赶上时代的运势而一夜致富的新贵们不同,海城的商业大家大都有着深厚的底蕴,其中尤以赵、白、武、蓝、李这五家为最。

    海城的发展倚重商业,其下商家之多不可赘述,除此五家外,近百年来就着国家越来越好的发展势头,也有不少家族凭借着几个大生意的得利挤进了海城的上流。

    其中,就有池家。

    近期,池家就有一桩事让外界对池家多了几分关注,那就是池家从不曾承认过的女婿孟家,举家从深城大本营一并连着生意迁到了海城。

    商界之中本无秘密,更不说当年池静姝逃婚与人私奔叫池、李两家丢尽颜面的事情闹得不小,而今离家多年的池静姝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到池家,有心人自然不免想起那段往事来。

    倒不是池家这女婿在外面混的太差而不得不依仗池家,恰恰相反的,这孟家由孟池朗的父亲白手起家,借着二十几年前在深城的那阵东风加之这些年的不断发展,将事业做得非常大,虽论底蕴上比起池家不足,可在资产上也够看了。

    而这一次,孟家举家迁到海城则是孟晖为了圆了妻子的一个夙愿。

    当年私奔确实是无奈之举。池静姝早已和孟晖相恋,李家三少却要在这里头插一脚不说,更是凭着家世让池家连通知她一声都不曾就把自己许出去了。池静姝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孟晖更不是个怕事的人,果决地带着妻子离开了。

    这些年,池静姝一直对池家非常愧疚,当年虽也怨恨过不顾她的感受拿着她去换取利益的父母,但她也明白自己这个举动会给家里造成多大的麻烦。

    论起那一桩联姻,明眼人都知道是池家高攀了李家,他池家再如何,比之李家是全然不成气候的,若不是李家三少用情于池静姝,池家也绝没有这种山鸡变凤凰的机会。

    可那一场联姻,最后成了海城上流的一个笑资。

    李家三少情伤远走国外,而走了一个池小姐,池家却要受李家的滔天怒火。亏得池家还算硬气,虽在李家的打压下产业败了大半,却也让池家脱胎换骨,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金融这一块上。

    九十年代,海城的金融业可谓跌宕起伏,一夜暴富,一夜破产的大有人在。而池家是幸运的,也是在李家的压迫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将身家放到股市上搏一把!事实证明,池家这一手赌赢了!也正是这一大手笔,让池家在海城彻底站稳了脚跟。

    与此同时,深城一代的实业开办得如火如荼。不比海城几经波折的金融大战,深城发展得十分稳妥也出人意料的迅速,在这近十年国家的大投资下,许多商业新贵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孟家,就是其中一个。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池静姝重新回到了池家,与他的丈夫一起。

    早几年,就算孟家的事业做得再好,池家也绝不会容纳孟家人的。一则,他们看不起孟家,不过是吃了国家给的甜头而发展起来的小企业罢了,这才多少年?成得了什么气候?在他们这样的百年大家面前算的了什么?二则,他们绝不会原谅池静姝对家族的背叛,和她的任性让家族几乎覆灭的事实。

    在池家,子女们从小被教育着一切与家族的兴衰为先,家长们行事准则从来也只有一条,那就是家族利益。

    也正是这个让他们恼恨池静姝的理由,让他们重新接纳了池静姝,接纳了孟家。

    小辈们还看不明白,但是池家的当家人十分清楚池家如今的处境。金融,意味着高风险与高收益并存。孟家是在这金融业上的常胜军,却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如此,他们的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已经不能缓下脚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脚下的路拓坚固踏实。

    即,开办实业,稳住脚跟。

    但要在海城与其他家族分一杯羹谈何容易?这项计划在池家也在议程上摆了几年了却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可见要进行这样的整改是如何的困难。而这时候,孟晖这个女婿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长辈们不曾说起,但也不意味着小辈们对此就一无所知,他们不懂长辈们此举背后的深意,但至少池继东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接纳孟家?嗤,以他爷爷和爸爸他们那种在商场上吞食不吐骨头的作风孟家要是给不了绝对大的好处,他那什么姑姑还不知道在那个杂沓子里头窝着呢!

    他也不是不愿意做做样子和孟池朗这个没心眼的表弟客客气气的,但让他真正不满的,是老爷子对孟池朗的态度!

    就拿昨晚来说,进那场合是一般人能进的吗?就是他自己都是几番周旋,原本他要带去的那个人是高局长的千金,可半路就被孟池朗给截去了,害他几乎要到手的局长靠山眼看着就要黄了。

    在他看来老爷子是糊涂了,孟家再有钱,还能比得过他们池家?

    他们池家又能从孟家得到多大的好处,犯的着下这么大的成本么?池继东出身金融专业,自认对于付出与收益的衡量拿捏得很有分寸,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错误。

    至于老爷子交代的事,哼,那他就好好地款待这位小表弟吧!

    ☆、第六章

    警告着自己不能心急,不能让孟池朗对自己产生戒心,第二天赵凌宇一直忍到了下午才约了孟池朗。

    下午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吧。

    看到这样一条手机,尽管是陌生的号码,但不知为什么,孟池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凌宇。他当然不会想到,这短短的一行字,赵凌宇对着手机写了又删,重复了多少遍才将这样普通的邀请点击发送。

    他只是思及这种让他记忆深刻的无缘无故出现的奇怪感觉除了赵凌宇,目前没有第二个人。

    果然,很快第二条短信又追加了上来。

    我是赵凌宇。

    孟池朗挑了挑嘴角,觉得这个人还挺好玩的。没多想对方为什么会有自己的号码,也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他不由想到以前在福利院时,那些残障的男孩女孩似乎都喜欢找他玩,他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对这类人有着一种称之为气场相投的吸引力。

    孟池朗当然不会想到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人对自己存有怎样的企图心,也忽略了这张从小就花枝招展的脸,对于处在孤独世界却同样有渴望美,亲近美的本能的孩子们的优势所在。而这个完全没有依据的解释,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于赵凌宇对自己的亲近完全没起任何疑心。

    此时的孟池朗不过是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正对爸爸要求自己放弃自由生活进入公司管理层帮忙的事情而心烦,对于海城商界的家族一无所知,同样对于赵凌宇这个人在界内的风评也无从知晓。

    他理所当然地将这个被剥夺了声音的人放在了弱势的角度去考虑他的作为,自己作为一个健全人,一个从小被孟妈妈教育着关爱弱势群体的健全人,多照顾对方一点是应该。

    赵凌宇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该是怎样的一幅表情了。

    还是那辆银灰色的ferrari,在白天看来这俩车的气质更加高贵,低调却又足够奢华,独特的流线造型,设计的精心都可看出这辆车不菲的价值。

    赵凌宇清楚,孟池朗受他父亲的影响,平生除了服装设计,最爱的就是车。

    曾经有一段时间为了讨他的欢心,赵凌宇给他或定制或购买了几辆顶级跑车,事后这个法子被证明非常烂,孟池朗骨子里有着不逊于他的自傲,根本不屑于他这点手笔,他的这些作为在他看来无异于羞辱了。

    其实重来一次,赵凌宇比之从前更加忐忑。

    人说关心则乱,对于越在乎的人,往往会在某些作为上智商情商呈负态发展。赵凌宇已经深切地明白,上辈子爱他的方式绝不能重蹈,却对于如何和孟池朗相处依旧毫无头绪,眼下也不过是硬着头皮,顶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小心地去探索罢了。

    车上一如既往的沉默,不是孟池朗如昨晚一样有意不出声,而是以赵凌宇的情况来说,他就是与对方交流,在开车的时候也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毕竟他又看不懂唇语。他对于说单口相声可没兴趣,干脆就让沉默拖着步子在两人之间越跑越喘越沉重。

    好在,赵凌宇定的餐厅不远,由服务生引着进入了安静的包间,孟池朗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道:“很不错的地方,谢谢你带我来。哦,对了,这一顿我请你!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顿了下,为了让气氛更轻松随意一些,他还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要谢你救命之恩呢,要是我昨天嘴里有酒气还驾车回家,我妈知道了非抽死我。”

    赵凌宇一笑,他没让服务生随侍左右,此时他将菜单递给孟池朗,手抬了抬,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放下了。

    他想告诉他,不用和自己说谢谢。

    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显然是过了分寸。

    重来一次,赵凌宇发现自己变得十分不干脆,总是顾虑重重。但他并不在意,上辈子急于求成,这一次若是徐徐图之就能够让他满意,赵凌宇不在乎多花更多的时间。

    他从不怀疑孟池朗不会爱上他,他近乎幼稚地相信着孟池朗最后说的话。

    他说,下一世,再遇,他们就会好好相爱。

    孟池朗对于赵凌宇选择的餐厅十分满意,这几年他实在腻味了西餐,对于这样装潢得古色古香又不乏现代气息的地方颇有好感。

    到手的菜单厚重感十足,外表是檀木色的复古的他具体也说不出名字的镂空雕饰,翻开之后才发现菜单做得十分用心,更甚至有着高科技含量,每一道菜名下都有该菜肴的实物摄影,360全方位的观感和散着热气的菜肴,让人对这道菜品一目了然,单是看着就能让人闻到他勾引馋虫的香味似得,让人胃口大开。

    孟池朗见到喜欢的便下单,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点得太多了,两个人根本吃不下,只好从中挑出自己最感兴趣的几样菜,而这时候他手中的菜单也不过翻到一半而已。

    幸而他没有选择恐惧症,否则这种取舍真让人不好受。想到什么,他又看了眼对面一直看着自己的赵凌宇,接着动手在已预订的菜品中又删去了几个,将菜单递给了他。

    赵凌宇也没拒绝,随手翻着菜单,点了几道他前世在这家餐馆最爱的菜,将订单确认了,随手将菜单放回原位。

    他扬手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订单修改的孟池朗道:

    下次,我们再来。

    孟池朗挑了挑眉,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只说道:“没想到海城还藏了这么棒的餐馆,今天真是来值了。”

    若是对于旁人,与赵凌宇的对话进行到这里必定冷场,但此时赵凌宇却主动抬手道:你喜欢中餐?

    由于很久不曾接触手语,孟池朗还是花了点时间才能明白他的意思,好在赵凌宇的比划的动作不快,并不让孟池朗觉得有压力。此时见他这样问,便道:“那当然,什么都好不过一碗白米饭。这几年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到处找中餐馆,不过满意得不多。我想今天这一家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赵凌宇:海城还有几家不错的中餐馆,如果你想去尝试的话,可以来找我。

    下意识地,在表达每一句话前赵凌宇都在心中排演了一遍,以至于每句话都不免中规中矩得有些刻板。

    孟池朗却不觉有他,毕竟他对赵凌宇没有基本的了解,对于他的表达自然不存在对比而了解到这不是赵凌宇风格的可能。

    他很耐心地看着赵凌宇的手,等他说完,才开口道:“好啊,没想到你对这个会有了解,看来我们也有共同爱好呢。”

    赵凌宇笑了下,他对中餐自然了解,他喜欢的东西他又怎么能不花心思呢,只不过从前带他去那些地方时,总是免不了不欢而散的结局。

    赵凌宇的思绪顿了顿,他不再想着那些,看着面前年轻而没有前世的半分尖锐的男人,他又抬手道:最近忙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否预约你的时间?

    孟池朗摇头,“我也给不了准话。我爸催着我去上班。”

    说到这里,敲门声便响起了,服务生捧着菜品鱼贯而入。

    这一顿饭孟池朗吃得心满意足,尤其是其中好几道菜让他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从餐馆出来后,孟池朗与赵凌宇说话的语气随意了很多,显然交情从餐桌衍生这句话有着绝对的真理性。

    回去的路上,孟池朗时不时地对赵凌宇说上两句,赵凌宇虽不能表达,但总是恰到好处地敲击方向盘,示意自己在听。

    上到高架桥的时候孟池朗还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正说着:“我曾听我朋友说,这世界上分为了两种人,一种是人,一种是上班族!不管你生活在世界的哪个地方,美利坚也好,海城也好,当你被工作束缚住,身上就被绑上了一个绳子,家,路上,公司,路上,不断重复。你只好不断祈祷周末,那样你才能从一个上班族回归到人的状态……”

    这么说笑着,才发现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咦,到了?”

    他往前一看,原来车子停在了离他家不远的桥上,车灯所及的地方,正有一车一人停在视线的右前方。

    孟池朗认得那个人,昨晚也见过的,应该是赵凌宇的助手之类的人物。此时见了,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自然而然地使用着的是自己的车!

    孟池朗率先下了车,恍觉回程的时间相比于去时简直是在飞逝,他竟反常地一个人说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是勉强。

    见赵凌宇也下车,他绕过车头打算将驾驶权接回自己手中,却也少不得再次谢谢他的款待:“我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相比于昨晚的客气,这句话孟池朗说的真心实意。

    赵凌宇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在他察觉异样前又自然地收回了手,说道:是你请我,我是否也改说谢谢?

    孟池朗笑出声来,这时候也不急着上车了,依靠着车门,微仰着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男人,道:“是我欠你人情在先,你不用和我说谢谢。”

    赵凌宇这次比划的速度不由快了些,即使无声也能感受出他意思里的轻快意味:那么,下次我请你,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再还给我?

    孟池朗也察觉到自己话中已经不再必要的客气,见言,笑得更是愉快,“你怎么总是给我疑问句。呵呵,你说话很有意思,我肯定不是第一个这样说你的人吧?”

    他最后特意用一个疑问句回应了他。

    赵凌宇的笑漫及眼底。

    你绝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心里这样想着,看着他愉悦的表情,心里涌起了更柔软的情感。

    从前,他从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们的对话与交流也可以是这样的轻松。又一次,他由衷地感激命运给了他第二次人生。

    ☆、第七章

    同样的招数用两遍就是刻意了。

    所以尽管并不情愿放手这样绝佳的有来有往的借口,赵凌宇还是将车还给了孟池朗,并在之后的几天都忍着没有打扰对方。

    毕竟,再遇的机会已经唾手可得了。

    果不其然,一个星期之后,孟池朗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孟氏的代表没有想到出面洽谈这次合作的竟会是赵凌宇本人!只是一个简单的会面而已,他竟绝手心有些冒汗,赶忙快走几步,用扩大了几倍的笑容说道:“赵总!幸会,幸会!真是抱歉,我们迟到了,该罚,该罚,还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孟池朗正惊讶,倒不是为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对赵凌宇的谄媚,单纯的只是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赵凌宇而已。

    但这样的不适感在赵凌宇手指微不可见的一个表示中消失了,对方简短地比划出了:好久不见。

    分明只是一个星期而已!

    两人算不上熟稔,只有这勉强能称为朋友的关系,但在赵凌宇的主动表示中,孟池朗竟轻易就找到了那晚和他交谈的愉悦感觉,在上司背后,用小幅度的手语回应了他:好久不见。

    他说着,又指了指那位不过中年就已有了一个大面积的地中海的上司,耸了耸肩,比划道:“上帝,快点结束回家吧!我不想就他的口水下饭!”

    赵凌宇见了,直笑起来。

    一直由应杰应付的刘总监见了,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表情十分无辜且严肃的属下。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研究赵凌宇这笑里的意思,赶紧招呼孟池朗坐下,介绍道:“赵总,这是我们孟总的儿子。这一次项目孟总十分看重,这才让小朗过来呢。一是能多向您学习,二来,也表示我们孟总的诚意。”

    这时候孟池朗的身份很好地化解了双方身份不对等的尴尬。

    对方来的是赵凌宇,不管是出乎什么样的目的,如果单凭自己一个孟氏的项目总监在场,那完全是落了对方的面子啊!

    这时候,定好的菜慢慢上桌了,见项目经理还要再说,应杰出声道:“我们副总对你们提出的合作案也十分感兴趣,孟氏服装是国内少有的好实业,能和你们合作我们也十分荣幸。先吃饭吧,之后再慢慢讨论细节,刘总监觉得如何?”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闭嘴。

    不过应杰不愧是了解赵凌宇的心思,此时既然知道了赵凌宇不动声色地对孟氏的小太子展开追求,他自然要在正主儿面前不着痕迹地增加些印象分了。

    饭桌上安静。

    赵凌宇不着痕迹地夹了孟池朗喜欢的食物放到他碗里,两个人真的不熟悉,但孟池朗竟不觉得这举动突兀。上一次吃饭,这个人做这样的事情就做的十分自然,自然到他根本没觉得有错。

    见是自己喜欢的,他回了赵凌宇一个笑,也不好在这种场合聊私话,便就低头专心地吃。

    这阵势叫刘总监一瞧那可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嘿,没看出来老孟手段这么好!他心想,孟家这才到海城几天,不说丈人家,就是赵家这样的大家族都已经交好到这样的程度了!

    看来,这一次的合作案完全不用自己担心了啊。

    刘总监不由庆幸起自己的慧眼识人,一年前孟晖在董事会上提出要将总部移到海城遭受到的阻力是非常大的,几乎没有人支持他的决策。毕竟,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孟晖的私事,犯不着拿整个公司去讨老婆一笑。

    海城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摸不清这里头的水分,但孟氏如今在深城这样好的发展势头要被中断谁会愿意?

    不过孟晖拥有孟氏75的股份,拥有绝对的决定权。那些无法苟同或是早有离开孟氏单干打算的股东,也就提出了退股的想法。孟晖为人一向不错,也没有为难这些人,反而在清算之余将自己在深城的人脉介绍给他们,为他们铺好后路。

    而刘总监自己只拥有孟氏3的股份,是孟氏第一批老员工,从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到现在一直跟在孟晖身板,对孟晖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任,这一次甚至是举家跟着孟氏迁到海城来的。

    现在看来,他当时做的决定将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啊!

    之前的忐忑消失了,刘总监吃得更加有滋有味起来。

    饭后,双方倒是正儿八经地商讨起了合作案的细节。

    合作案,是关于孟家今次在海城举办的第一次服装秀。这是孟家进驻海城的第一仗,不说能不能打的漂亮,但至少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孟池朗的爸爸能将一个只有十个人不到的服装加工厂发展成如今国土上数一数二的服装品牌,这除了深城当年深受政府厚爱的东风外,与他本人超前的管理理念和服务意识是分不开的。

    孟氏创下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更在这么多年后屹立不倒,在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都占有一席之地,绝非易事。这近三十年的时间,从接手简单的加工,再到创立自己的品牌,将孟氏的定位发展成为一个以服装设计为主干的企业。

    从这一点上说,孟晖完全是可以接受采访的实业传奇了。

    孟氏主办服装秀已是经验丰富,之前甚至在港城都办过一场大型的服装秀,冠名代理私人设计师的服装秀也不是一次两次。但那些经验对于如今在海城的情况而已只有这微弱的借鉴意义。

    孟氏在深城能称得上服装业的王牌,可在海城,分量却远远不够。

    比之深城,他们在这里的基础实在太过薄弱了。那么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造势。

    开办今次服装秀,孟氏可谓是下了大心血。前期与国外的资深时尚评论人联系不说,更精心地策划这一次活动,将这一次服装秀分作了两个部分,前期为基于大众面向全国的设计师选拔赛,其后便是得奖设计师的作品秀和孟氏新季产品的联合秀。

    这样的比赛,以孟家在业界内出了名的高门槛设计师名额为前三名的奖励和丰厚的奖金的基础,还有孟家重金聘请的国际上名气大的资深评委,在服装这一领域,这一场比赛和服装秀变成了一场不能不去关注的权威事项。

    当然了,宣传也绝不会落下。

    前期的比赛将会在各大时尚杂志上刊登,最后的成果展与孟氏今季的新品秀结合在一起,争取以网络和海城卫视并行直播,绝不含糊。

    这样的项目,说起来与赵氏并无关联,毕竟赵氏经营的是石油等资源这样的大产品,且在多年前兼纳了应家这一皇家军用民用飞机制造供应商的产业,对于服装业关联微乎其微。但若要论此次服装秀和设计大赛的赞助商,可就大有文章在了!

    关于赞助经费,孟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费心思地舍近求远请海城的大牌集团给自己赞助不得不说这是孟家主动示好和结交的信号。

    五大家族,李家已经不作考虑,其余四家都在赞助商争取议案的头行上,说白了是异想天开的不自量力,但也不能不去尝试不是?万一无限接近零的可能性偏偏就被他们争取到了呢?再说了,他们并不是就没得选择了不是,若这四家争取不得,不是还有孟总的丈人池家么?

    尽管众人抱着这样自我调侃的心态,但他们没想到竟能顺利得到了赵家的回应!

    这种机会就算孟晖不是聪明人也绝不会错过,对于今天这一次的会见孟氏可谓是下了大手笔,从各样招待费用上的大方到四处打听赵家和赵氏行事喜好,能做得都做了,然后用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自我激励地等到了这一天。

    但谁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顺利!

    细节越说越多,刘总监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他已经看见赵氏的旗帜在向他们招手啊!

    赵氏是谁,那可是海城绝对的一把手啊!

    若是有赵氏对他们的承认,孟氏在海城的发展还能差了去?至少之前预想的艰难险阻,就被砍了大半了!海城电视台那里也再不会对他们三番两次避而不见了吧?那些用尽手段挤压他们的对手现在该收敛点了吧?

    想到这里,自我情绪高昂的刘总监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抱上赵氏的大腿,轻轻松松少奋斗十年!这完全没有任何的夸张!

    从餐厅里出来,刘总监走路几乎是打飘的,对于赵总要亲自送小太子回家的决定,他是一脸傻笑地将人给送到对方手上的。

    应杰的离开,对于还不了解应杰之于赵凌宇的代言人存在意义的孟池朗来说并没有引起他任何关注。

    一钻进车里,孟池朗皱着没伸手就将勒了他一整天的领带给扯开了。那扣得整齐妥帖的西装扣也在下一秒被全部解开了,规规矩矩的衬衣也被解开了三颗扣子。

    孟池朗像是终于被释放了似得,夸张地呼出一口气,随手将困扰了他一整天的领带丢开,嘴里说道:“你知道世界上最小气的生物是什么吗?”

    这问题没头没尾,他也没打算让赵凌宇回答,一面对着后视镜看着自己此时的打扮,总算觉得比较满意了,转头对赵凌宇道:“人?不,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个答案太冤枉人了!该说是男人!”

    接着他又道:“你知道世界上最记仇的生物是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男人?哈哈,不对,是孟晖!”

    这么说着,他自觉想报复了那个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塞到公司到管理层上班,甚至在第一天上班时把他抓出来当众批评了他不合格的着装,不仅让他穿上这种刻板的西装,还强制他将耳钉都拿下的老爸,径自带着点傻气又痛快地笑开了。

    完全没察觉,有个人看着他锁骨及周围的肌肤露出了十分饥饿的可怕眼神。

    他的快意也感染了赵凌宇,他不由伸手,手掌似乎没有过想要碰触对方脸颊的初衷,很自然地带着些纵容地拍了拍孟池朗的头。

    孟池朗没躲开,可以说赵凌宇的这些动作已经让他习惯到他起不了要躲的意识的地步了。

    笑意未停,话已自然地说出口了:“你这几天忙什么?不是要带我去吃饭吗?难道是客气话?”

    孟池朗没察觉自己的异常,事实上,他远不如表现出的那样开朗健谈。相反,他一直是个十分慢热的人。要让他打从心底认定为一个交心的朋友,没有按年岁计的时间是绝无可能的。

    也正是对他的了解,赵凌宇都做好了长征的准备。

    可他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顺利,他对自己这样的随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默许了自己的靠近!

    赵凌宇没有将这份惊喜表现出来,如常地笑着,停下了发动引擎的动作,侧身扬手道:照常上班,你明天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饭?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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