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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穿越古代之夫了个夫2部完 作者:有礼有礼

    第3节

    可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家里突然来了衙门的官媒,指给他一门婚事,他很清楚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拒绝,本以为对方是一个温柔贤淑的男子,不都说当官的家里的孩子养的娇么,他自然也这样认为,可谁想梅画娇是娇,却从来不会乱发脾气,总是淡淡地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眉宇间看不出任何情绪,给他吃的穿的,他也从不会说拒绝,也不嫌弃,只是对于不喜欢的却是连碰也碰。

    就连他们成亲圆房的那晚,梅画也只是皱着眉轻哼红了眼角,艾奇以为这是梅画从小到大养成的性子,再不就是家里突逢巨变受了打击所至,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一辈子这样冷冷清清的性子时,梅画却突然鲜活了过来,这让他怎么能不欢喜吃惊,心中更是把梅画捧在手里了。

    吃过饭收拾好,梅画在院子里溜了两圈,闲着无事给鸡剁了剁菜叶子,院子里只有房间的油灯透出来的暗调灯光,梅画坐着小板凳抬头仰望波澜壮阔的浩繁星际,心里想着未来的小康计划。

    “小画,我烧了水,你去洗澡吧。”艾奇在厢房烧了三锅水,又对好凉水以后才来叫人。

    被人打断思路,梅画作势伸个懒腰,“什么时间了?”

    “已经戌时了,你先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嗯,什么也没干还挺累。”梅画边叨咕边往厢房走。

    艾奇目送他,听清了他的嘟囔,便无比敬佩地说:“小画一定是作画累着了,今晚好好歇歇。”一会给你捶捶腿,这句没敢说出来。

    “哦,那你一会给我捶捶腰吧,”嘶,屁股也疼。

    “行,行行行。”艾奇喜出望外地没出息地结巴了,手掌握在一起,掌心冒了一层汗,直到厢房的门关上他才进屋拿东西,走到门口时还被门槛拌了一脚。

    等梅画泡了一个战斗澡出来,艾奇才进去就着梅画洗过的水自己洗了一遍,细细闻还能感觉到梅画留下来的清香,热血青年的心中脑海都被一个人占据,所以不用撩拨他就可耻的硬了……

    梅画等了老半天也不见那人出来,心里不免有些纳闷,他今天出去跑了一上去,又坐了半下午,再加上做饭什么的,没一刻钟就眼皮耷拉了,再等那人也不来,索性就两腿蹬蹬夹着被子面朝里的睡了。

    艾奇脸色赤红的泄了通,心里正发虚,生怕被梅画耻笑嗤鼻,也不敢进屋,只好把今天穿的衣服就着温水洗了凉在院子里,又给梅画单独用清水洗了脚套,这才做贼一样四处瞄着回房。

    帘子撩开一点小缝,瞅见梅画盖着被子呼吸均匀这才大着胆子进去,他下身穿了新换的亵裤,吹了灯摸摸索索的上床,本想看看画来着,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的碰坏,只能按下好奇的心思等着明天再说。

    轻轻地扯过来一点被子,两人近在迟迟,呼吸相容,艾奇真要醉了,他很想捏住鼻子,可又舍不得,心里几次挣扎才狠命地吸了几口,嗅着梅画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心里跑过千军万马,他僵硬地坐在那,片刻过后,才试图去触碰那个禁区,伸了几次手才把冒汗的湿着的掌心放到梅画白瓷儿一样的腰上,轻轻揉捏,心里暗道,取个夫郞不能碰,没人能了解他的煎熬!

    恬噪喧闹的虫鸣声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空气,悦耳的鸟鸣。

    五月份的空气温度还到不了酷暑盛夏那会儿,夜晚和清晨有些微凉,梅画赤着身体裹着被子做着美梦。

    艾奇也是一夜好眠,他轻手轻脚得起身,出去洗把脸,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就开门下地了,昨天地里的草还得拔一拔,另外稻田那还得续上水,今天上午再得配小画去镇上,嗯,茫茫碌碌的有念想的日子他喜欢,脚下的步子沉稳生风。

    ☆、第16章

    艾奇拎着木水桶扛着锄头虎虎生威地往自家地里走,脸上的笑容从出了门就没下来过,而且还有越积越多之势。

    他今天起的早,这会儿还是太阳没出来前碧青色天空,吹过面庞的小风凉丝丝的,别提多舒服了,同村里这个时间下地的人多半都是上了岁数的,身强体健年轻的小伙子们大多还都抱着被子做着娶夫郞的美梦呢。

    “二小子,怎的今儿个起得恁早啊,这天还不亮呢。”里长四十多岁,跟艾奇的血缘关系还没出五福,他挺喜欢自强自立的艾美艾奇两兄弟,平时也帮衬许多。

    “三叔叔您今天也早啊,我上午还都进城一趟,睡饱了就起来了。”艾奇大步阔封的拐个弯正对上里长亲自开大门。

    里长艾东方长的人高马大,身宽体阔,国字脸,浓眉大眼,脸上虽然长了皱纹,但还能看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帅小伙,他们这近辈的兄弟身形脸型都差不多,所以艾奇的体型样貌也自然是随了家里的长辈,这才十六七岁就已经孔武有力了,做庄稼活木匠活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嗯,我看你那五亩水田长的挺好,就连那三亩的麦子都看着喜人,付出就有收获,你不偷懒伺弄他,老天爷也都回报你。”他就喜欢艾奇这稳稳当当的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像他二叔,这简直丢艾家的脸,里长又说了几句就催着人走了,他在门口又站了站,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刻钟才往院子里走,

    里长的夫郞正在拌鸡食,他家大儿子才蹲完茅坑出来,抠着眼屎打着哈欠瞅见自家老爹若有所思的在院子里溜达,

    “爹,你干啥呢,大早上的转圈。”跟拉磨一样。

    里长这儿正低头琢磨事,心不在焉的自然没发觉有人接近他,猛然间被这闷雷一样的嗓门子吓了个心惊肉跳,背后的手都哆嗦起来。

    “你个混小子,你就不能轻点声啊,你瞅把你爹吓的。”里长夫郞也是这个村土生土长的,和艾东方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到大好了四十多年,心有灵犀到对方伸个手指头就立马明白那是啥意思,见大儿子还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胡闹腾,就催着他说:“快去洗了脸去地里,还等着太阳出来啊。人家二奇早就去了,比你可勤快多。”

    “知道啦,阿么,”艾毫升拉长音,“阿么,咱早上吃啥啊?”

    “窝窝头,再炒个白菜。”他家日子算是村里比较好的了,对家里人的吃食上他从来不会省着留着,当然不是指随便的浪费,只是庄户人家正常的饭菜,他从不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炒菜连个油也不放,一家子的脸上长年呈现不健康的黄黄的颜色,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他永远记着自己爷爷说的话,身体好,家庭和睦,没病没灾的过一辈子才是人生之幸事。

    “那阿么,你放点肥油啊。”

    “混球一个,快去吧!”

    一夜好眠,梅画大大地伸个懒腰,照例抱着被子滚了两圈,上下蹭蹭才起身穿衣服,不过……梅画瞅着自己两腿间,呆愣一刻钟后摇摇头,认为自己想多了,衣服板板正正的叠在身旁,梅画拿起来就穿,费老劲系上扣子才发觉自己穿的是枚红色的衣服,真想脱下来!可一想到这难系的盘扣,梅画就歇菜了。

    叠好被子收拾好床铺,梅画去外面做几个伸展运动,慢跑快跑,最后又打了一套拳,

    “呼!”浑身舒爽啊。

    就是这长头发太磨蹭人了,虽然发质顶级,可架不住他不喜欢,梅画进屋找出昨天那根蓝带子随手拢了几下就从后面绑上了。

    用盐刷过牙洗过脸,梅画估摸着这会儿也就顶多六点,卧室里的窗户都拿棍支上,门帘也都撩了起来,通通气,想着今天外面天气应该会好,梅画又把被子褥子拿出去搭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晾晒,瞅见另一个杆子上的衣服和袜子,梅画目光闪了闪,难怪早上他找不到昨天穿的那双。

    早饭准备做点米粥,热热窝头和菜,灶里的火熄灭后,梅画又去院子里摘了个紫皮的茄子,去皮切丝,加入盐葱花香油凉拌,家里的碗有四个是新的,勺子铲子都是竹子的,梅画把玩着其中一个,暗暗点头,艾奇这手工做出来的活还真挺精致上档次。

    利用早饭间隙,梅画又心血来潮铺好宣纸,做了一副水墨画,整个画面以春光灿烂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为主,画的下方是一排排的同色花树,层层叠叠,分不清主次,而土地和树干只用少量的灰色铺陈,说不上来是什么花,可画中如仙如幻的美景却能让人呼吸间移不开眼,沉迷沉沦,仿佛身临其境,感受那入骨的芬芳,如痴如醉。

    梅画目光清清,淡淡地点头,很满意!

    等他把画作放回卧室再出来,就听见那个欢喜的洪亮的声音快速地由远极近,梅画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手下的动作同样慢条斯理。

    “小画,你辛苦了,嘿嘿。”他从地理回来远远的就看见自己房顶的烟筒冒着青烟,那一刻他真想长出翅膀一下子飞回家,归心似箭,有人期盼的感觉真好,心里跟抹了蜜一样,难怪村里的年轻人一到年龄家里就着急忙慌欢天喜地的帮着娶亲呢。

    梅画撩撩眼皮正好瞅见艾奇满是泥巴的裤腿,顺口便说:“我到没什么,家里无非就这点事,倒是每日风吹日晒的种地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最起码他就不行,而且这里没有任何机械化产品,实打实的靠人力,真不是嘴皮子动两下就能解决了的事。

    听到梅画没有指名道姓的关心,艾奇心里更暖和了,“小画我去洗洗,马上咱们就吃饭。”话音一落抬脚边走,梅画没脾气地想,这人还真是一个愣头青呢。

    对于梅画会做饭这个让人万分惊讶的事情,他和大哥只认为是大家族里的教导知识面面俱到,即使以后不需要做那也得要学会,就像秀红一样,不见得他们亲自动手制裁衣物,但是作为官家男子,这些学识教养是必修功课。

    ……

    吃过早饭,梅画在院子里晒了半个小时的太阳,又进屋让艾奇给梳好头发,这才换了昨天穿的衣服两人准备动身。

    “小画,你这些,这些都特别好,我真舍不得去卖。”艾奇连字也不认识,更遑论品字画了,可他就是感觉梅画作的好,不想卖给别人,

    “小画,咱家现在不缺银子,要不,咱留下吧!”艾奇万分不舍的把卷着的三幅画抱在怀里,像珍宝一样细细抚摩挲,目光眷恋。

    梅画嫁进来时,衙门给了一百两银子做嫁妆,当时可把他和大哥连惊带吓的好几宿都没睡好,后来还是一个年长的县衙的文书偷偷告诉他,说一百两是官家配人的最高级别,只有那家人原是一品大官才会有这个份例,而且出嫁男子必须是嫡子,庶子也就最多配五十两;

    那文书机缘巧合的曾见过梅画一眼,又见艾奇是个憨厚踏实的小伙子,这才好心想告,无非也是期盼两人日后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他在衙门见多了这种官配姻缘,并不是每个家里都顺顺利利的,他这么做也是希望艾奇家里不要苛待这个漂亮沉静好修养的小哥儿。

    梅画正系着腰侧的盘口,出了一身汗,正不耐烦,再加上艾奇在旁边叨叨叨,心里的火一下子窜到嗓子眼,口气便不好的十分生硬地说,

    “怎么?我就不能做点事了?每天就闲呆着种菜看门做饭么?那样你就去找个佣人吧,银子多少是多?多少是少?有也是你的,跟我没关系!”说完就从他怀里抢过东西扭头便走,又扔下一句,

    “你不用去了。”

    阳光明媚的天眨眼间遭遇狂风暴雨,艾奇被这骤然的变化惊的不知所措,像呆头鹅一样傻愣愣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梅画就翻脸不愿意了,还被连枪带炮的说了一通,他立时就定在那了,明明刚刚两人还有说有笑气氛愉快呢,这,这也……直到怀里空空的又让梅画堵了一句才浑身打个机灵反应过来飞奔着追出去,

    “小画小画,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画你别生气,小画,是我不好,我再不说了,你想怎样都行。”艾奇满面焦容的道歉赔不是,见梅画仍旧神色不动脚步不停的往外走,越发急的快要哭出来,他不会哄人,脑中只能蹦出那些毫无逻辑的没有含量的话,

    “小画,我真不在说了,你相信我啊,相信我。”眼看梅画接近大门,艾奇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口里断断续续的胡乱地说的道歉的话。

    梅画是炮仗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他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突然发火也不是单单因为艾奇的话,论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社会一朝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时空,心里也不是滋味,那种孤寂感无力感只有当事人才会有深入骨髓的体会,就好像被养大了自己的慈爱温暖的父母突然毫无预兆的抛弃了一样,他很想问苍天,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样无厘头的事儿并不是每个人在事件之初就会有强烈地抑郁愤满的情绪变化,有的人反射弧长,这恰好说的就是他。

    ☆、第17章

    两人还没闹出个子丑寅卯,院门被人拍响了,其实当门外的人接近的那一刻两人就听到动静了,望着艾奇满脸祈求的目光,梅画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给他击碎了,慢慢的点点头,才换来艾奇阿希小心翼翼的拉手。

    “谁啊?”两人离着大门三步远,艾奇向前一步挡着梅画。

    “哎?二奇你就在门口啊,早知道我就喊一声了。”没外人笑着回答,“这还把我吓一跳。”

    “是姑么么。”艾奇小声的在梅画耳边说一声,然后大声应着开门,“姑么,你咋来了?还这么早。”这会庄稼地里的人也才吃了饭,从他姑么家到这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估计今天又提早吃饭了。

    艾奇说着话拔掉门栓,大门一开只见一个和艾奇六分相的三十多岁年轻男子穿件蓝底黄花的衣服挎着篮子站在门口,脸上笑盈盈的,目光柔和,让人生不出反感。

    梅画当然没见过这人,要见也是原主见过,见人三分笑,况且是亲戚,再说这人在他看来不是那种调三窝四表里不一的人,于是梅画的笑容言语上也亲切了几分,

    “姑么。”

    “哎!小画这两日看着气色好多了呢,你瞅瞅,真漂亮,我们家二奇就是有福气。”艾花枝两三步走到梅画跟前,在他身上上下捏捏,左右瞧瞧,而后才爽利地笑着说,

    “嗯,身上有点肉了,还得多养着才行。”又嗔怪道,“家里活都交给二奇去做,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家里就你俩人,干不干有什么可打紧的。”

    梅画给他捏的不好意思,想躲又觉得不合适,连忙道,“阿奇一直让着我呢,姑么屋里坐。”顺着劲一闪,肩膀逃开了魔爪。

    “哟,你们这是要出门吧,这姑么可耽误你们了。”艾花枝这才留意到两人均是出门的装扮,梅画手里还抱着宣纸。

    艾奇关上大门走过来,“没事,一会再去也行。”他不敢说着急不着急,就刚才那话说完后还一直偷瞄梅画的面色呢。

    “我们就去镇上转一圈,没什么可着急的事。”梅画余光瞟见惴惴不安的艾奇,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果然自己话音一落,他脸上就隐现出了笑意。

    外甥夫郞会说话,懂事有礼貌,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又有情有义,艾花枝心里也宽慰许多,他们家兄弟三个,大哥和大哥么去的早,当时只剩下艾美和艾奇两兄弟,当时艾美才十二岁,他和二哥是双胞胎,性子脾气却有天差之别。

    当初他爹爹和阿么分家的时候不偏不倚,大哥和二哥家分的东西同样多,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后来大哥夫夫早逝,独留着两个孩子守着房子和几亩地吃饭,自己嫁的村子就在后边,算不上远,见外甥太小,就经常过来帮衬着些,本以为指着二哥能就近照顾,可二哥那脾气,哎!不说也罢,反正现在孩子都大了,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日子看着越来越好,总算有盼头了,几天前他还去大哥坟头烧了纸,让他们安心,还让在天之灵也多保佑家里的孩子。

    几人闲聊着天就进了屋,艾花枝把篮筐放在桌子上,掀开里面的布,露出两块熏的红亮的猪头肉,笑着说,

    “家里昨天宰了一头猪,猪头没卖,我给煮熟了又熏的,这两块给你们,下面还有熏的豆皮,咸淡适口,就着粥喝最好了。”

    “姑么,你怎么又给我拿东西,昨天我也买肉了,这两年我也赞了点银子,我们也宽松,您留着自己吃吧。”除了爹么,他和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姑么最亲了。

    艾花枝不听他的,起身把肉给他放在灶上的筐里,他特意拿两块是因为另一个是给艾美的,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艾奇也会送去,艾美嫁了人家,自己当姑么的不能隔三差五的往他婆么家跑,知道的是好心好意,不知道的就得让那些嘴碎的瞎叨叨了。

    而且那样也让艾美婆家脸上也无光,让相邻里以为艾美在他家吃不好喝不好,虽然这是事实,老周么当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斥责艾美,不给他脸,那这送礼的含义可就跟他本意背道而驰了,他这姑么自然不会做那种没眼力的事,疼孩子还得看人脸色,哎,亲家也不好处啊。

    另一点就是艾美成了亲两年了肚子也没动静,这样让艾奇当兄弟的经常送点东西,也省得那个老周么子甩脸子,家里有个强劲的兄弟,让他说话的时候也得警醒的点,东西可不是白吃的!

    梅画给艾花枝倒了一碗水,坐在另一边长凳上,对他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

    艾花枝倒腾完又回坐再凳子上,端起面前的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这是外甥夫郞第一次给他倒水,得全了孩子的心,上次他来,这还子还病病弱弱地再床上躺着呢,别说水了,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我来还有个事,我家钱庄下个月娶亲,你们到时候可得去瞧热闹。”艾花枝放下碗,心里痛快,又把喜事一说,整个人更精神了。

    “下月十六,你们赶早上去,美子那你跟着说一声。”

    “啊?表哥娶亲了,这么快,上次说不是还没定呢么?”艾奇惊讶的很,他跟钱庄表哥玩的好,两人跟亲兄弟一样,往年地里麦收时,都是表哥和表弟来帮他。

    艾花枝红莹莹的脸上跟盛开的花朵一样,给他念叨,“本来想着是麦收以后,后来俩孩子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跟亲家一商量那就紧着办吧,对方也是敞亮人家,见了两面瞧着他们也做事大方,不是那抠唆的人,后来通过媒人商量,彩礼一共给了三两银子,再加上绸缎铺盖,还有衣裳等等,反正统共算下来差不多六两,这在周围村子已经是很高的了,我估摸着他们陪嫁也少不了。”

    艾奇睁大眼睛,“六两啊!”他娶亲统共就花了二两,酒席什么还是县衙给出了一半的银子。

    “唉,我就瞅着那个小哥儿人不错,不是那种扭捏算计的孩子,说了两句话也挺和我的缘,你姑父也觉得不错,是个踏实孩子,你表哥也稀罕,手掌一拍就这么定了!”艾花枝还特意做了个击掌的动作,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恭喜姑么了,我们一定提前去。”梅画衷心祝福,碰见喜事,叫他心里也不似以往平静。

    “哈哈,好好好,我就给你们说这事,刚你二叔家没人,等哪天我再跟他说吧,我就走了,家里还一大堆事呢,你们也出门吧,小画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闲了也出去转转,可不能老憋着闷着的。”虽然没说上几句话,可艾花枝真挺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的外甥夫郞。

    “姑么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梅画盛意拳拳。

    艾花枝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要走。

    “唉等一下。”梅画抓着艾花枝的手腕,说完自己往仓房去,昨天买了二十多斤的精米,梅画找了一个小面口袋装了七八斤拿出来,他真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情谊,更难还。

    艾奇和艾花枝两人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直至梅画捧着口袋出来。

    “姑么,我们家也没什么,您对我们的照顾我们都记在心里,这是昨天新买的米,我尝着不错,您拿回去熬粥吃。”说完不管两人呆愣的表情,直接把米装在篮子里。

    “你,你这孩子,这怎么行,这又不是自家出的,不行不行。”艾花枝反应过来,赶忙推拒,有这孩子一句话他就知足了,两人过的不宽裕,他怎么放心能拿这东西。

    “姑么,亲戚之间礼尚往来才走的长久,相处和谐,以前艾奇一个人,难免做的不周到,现在成了亲,要是总是让姑么破费,而我们只干吃干喝,白吃白拿,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太不地道了,太薄情了,也对不起您这么长时间的关心和教导,这点东西不值得什么,礼轻情意重,姑么要是不拿,我们心里真不会踏实,也不心安。”梅画有理有据地说了一通,顿了下又笑着说,

    “姑么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可得想着我点,我嘴可馋着呢。”

    梅画一篇实实在在的漂亮话使得艾花枝喉咙哽咽,眼含泪花,感动得他不能自已,本以为外甥娶了夫郞以后他要远着点,不能让二奇在中间难做,他也不想让人说自己当姑么的没眼力价老是搅和外甥的日子,图外甥家的那点财产,可今天进门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他把以往的那些瞻前顾后想法全部打消了,更遑论这孩子说的这么暖人,这么恳切;

    他想好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他们自己家过的好就行,让那些嚼碎嘴的眼馋去!

    艾花枝等他说完,走过去抱着他,拍着梅画的背,感慨万千地说: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心里又说,念过书的就真的不一样,瞧瞧孩子刚才的那几句话,真真说到人心坎里,还让人推辞不了。

    ……

    艾花枝一走,梅画两人便拿着卷画出门了,这次梅画特意找了一块布裹起来,放进了艾奇的背筐里,一路上艾奇都激动地自傲地紧紧抓着梅画的手,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又怕自己力气大把他抓疼了,时不时的来回换着。

    俩人先去的艾美家,把三斤多的熏肉和四张豆皮给他,又喝了艾美给盛的绿豆汤才在他的叮嘱声中出了门往赶牛车的老艾头家走。

    ☆、第18章

    村里有牛的人家并不多,统共算起来也就五户,要说老艾头这牛还不是自己买的,是一年前从山上捡回来的,当时牛的身体很不好,双眼无神,瘦的只剩皮骨头架子了,还有一条腿瘸了,庄稼人对这些牛啊驴啊的看的跟眼珠子一般重,看到牛的第一眼老艾头心疼的差点掉眼泪,抖抖索索地找点草药把牛后腿的血给止住,又在山上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来寻找,他不放心把牛单独扔在山上,横竖寻思一番后就把牛领回家了,当天晚上就给里长那报告,请他发布发布消息。

    艾家村西北方向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靠山而住,围着山脚的有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村子,只是有远有近,捡着牛的消息放出去以后,可火了半边天,更成为农家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别说还真有那见牛眼开的人上他家来找,可是说出的特征样貌没有一个符合的,如此投机取巧简直丢了乡下人的脸,来找牛的人有好多都被艾家村的人差点给打了,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了,那老牛也就在老艾头家住了下来。

    坐着牛车颠颠地晃悠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跟老艾头约好午时见,艾奇就背着筐紧拉着梅画往闹市中走去。

    今天不是大集,但街上闲逛的人也不少,两人没耽搁,直接奔书画斋而去,进门时正好碰见有人刚买完东西要走,梅画赶的巧,也没多等。

    掌柜的余光瞅见一个红影,再正眼一瞧,哟,这不是昨天那位买笔墨宣纸的小公子么,不外乎老板还记得他,一是梅画长的出色,让人过目难忘,二是虽然这书房斋开了有些年头了,可镇上的文人着实不多,反倒是路过的游玩的经商的人顺脚采买的多,而昨天来的这几人一看就是附近村子的,所以老板当时还特意记了记了几人的面貌,

    “小公子,欢迎欢迎。”掌柜的热情迎客。

    梅画点头问好,转身从艾奇背筐拿出字画,打开裹着的布,又把画挨个展开,

    “老板,这是我新作的,希望能放在贵店里售卖。”

    掌柜的正惊讶这小哥如此迅速,正准备夸赞几句,当目光顺着梅画的手落在画卷上时,立时卡了壳,倒吸一口凉气,囔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外乎老板如此失态,因为本朝的文人墨客的书画作品均以墨为本色,即使偶尔有一两副彩色的作品,也不是特别卖号叫坐,倒不是说他们笨,只是在色彩搭配上总是把握不好那个度,不协调,多一分则娇,少一分则弱,而且他们眼界和想象力过于狭窄,画出来的作品总是不论类,与其四不像,大家到更愿意遵循旧则,不去做那被人拿话柄之事,卖的好的颜料画作不是没有,只是寥寥无几。

    而他眼前的这三幅作品是怎么回事,这,这简直是可以称得上上品了,通篇下来简直是水到渠成,笔墨横姿,不带一丝生硬和娇作。

    那牡丹繁而不乱,艳而不媚,贵而不奢;笔底细腻,线条流畅,色彩鲜明,就连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因其独特的着色也能占据一席之地,夺人眼球;

    而那九鱼图中的鱼更是如鲜活之物,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还有那通篇的粉色……掌柜的顿时觉得自己才疏学浅,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来形容,

    过了好半天掌柜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连他身边的小二对梅画也是肃然起敬,满目敬仰。

    “公子大才啊!”掌柜的由衷感叹,心思佩服。

    梅画将他方才的神色尽收眼底,也不去琢磨他究竟想些什么,只是朗朗道,“掌柜的过奖了,这画作只是有感而发。”

    年纪虽轻却礼数周到,谦虚有余,掌柜的对梅画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不知小公子如何定价?”

    梅画来的路上已经想了,便作势深思一下,而后说道,“五十两。”

    “这……”老板惊诧,哑口,思虑片刻后诚心给出建议,“我对小公子的才能十分敬仰,因着年长于你,故托大一回,小公子这画作的报价略低了。”

    只见梅画没有任何诧异之处,仍旧四平八稳地说:

    “老板大义,只是我已做了决定。”他自己的画价值多少他当然清楚,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引人注意,多生事端。

    掌柜的见梅画小小年纪却沉着冷静,而对于自己的建议并没有生出丝毫惊讶和疑惑,想必他精通市场行情,有意如此,他把目光移到一直紧贴着梅画的另一个青年身上,觉出两人之间的情谊,心思顿时明了,既如此老板也不多说,只把佣金比例和他说清楚就去开票据。

    多亏这个时候店里没人,两方的谈话也没被人听了去。

    “掌柜的,今日你这里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便嘎然而止,只听脚步声蹬蹬瞪朝柜台上的牡丹画而去,不多时,之间那人扇子一收,跳着脚,扇柄直往腿上敲,啪叽啪叽直响,

    “好,好啊,好,我就要这个,唉?掌柜的,这副画我要了,我要了,谁也不能跟我抢。”挤眉瞪眼的完全是一副护崽的架势。

    掌柜的打那人一进来眼皮就跳了跳,跟梅画道声抱歉,连跑带颠的过去了。

    “刘公子,您喜欢这幅画?”掌柜的跟他直来直去。

    刘公子见老板来了,才不舍的移开眼神支起身抬头看他,立刻狂颠着说:“对对,我定了定了,五天后我祖么生辰,他最喜欢牡丹,我找了好久呢,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说完还特豪侠壮士一般仰头大笑几声,笑过后又指着旁边的那副九鱼图,

    “这个我也要了,给我爹,可不能让他拈酸吃醋,凭着这画,我至少能少挨三回打。”大喇喇的竖着三个手指头,大庭广众也不怕人笑话,后面的小厮都跟着擦冷汗抬不起头。

    一百两银子对于地主家的独子来说一点都不多,况且这是孝顺长辈的事,长辈一高兴,返给他的可是好几倍画钱呢。

    等老板把那少爷请走,把画认真卷起来,才来梅画这边,方才梅画一直背着身子,他对谁买画毫不感兴趣。

    “耽搁两位公子的时间了,请里边坐喝口茶吧。”就这么一小会,掌柜的又多了一个想法。

    艾奇头一回被人叫公子,愣愣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梅画到没说什么,想必是掌柜的有话说,拉了一下艾奇,跟着掌柜的进去了。

    “这是今年的新茶,两位尝尝。”掌柜的客气道。

    梅画向来不喜欢这些吹拉弹唱喝茶聊天,他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碗吹了两下做做样子,

    “掌柜的有话请直说。”

    掌柜的一听,便也不再拖延道,“之前我跟小公子说的三七开的比例,我这里调整到二八,同时小公子一切所用的笔墨纸砚,我这里无限量无偿供应。”

    梅画连磕绊也不打直接问,“你想要什么交易?”

    掌柜的见梅画如此镇定,心里更加称快,“小公子爽快,我希望小公子的画只卖我一家。”

    梅画轻轻含了一口茶水,实际上他根本尝不出来是什么茶,淡定自若道:

    “只限本省本县本镇,当然如无意外,我今生不会出门。”这个门当然是指省份。

    掌柜的闻言一顿,心想方才所猜测的果然不错,面前这二人真是官配,

    “好,一言为定。”

    梅画放下茶杯,抬头看掌柜的,“我还有两个要求,一,请掌柜的为我保密,我不要任何人知道我是画作的执笔者。二,我的画期不定,有可能一个月几幅画,也有可能几个月一幅画,毕竟创作需要灵感和时间。请掌柜的理解。”

    掌柜的听完梅画的要求后微微一愣,要说第一点他比较理解,至于第二点……,思虑片刻,掌柜的一拍巴掌,全力定夺,你好我好,双方达成友好合作的开端。

    “外面的店小二还请掌柜的告知。”

    “哈哈,小公子不必有顾虑,那是犬子,他最敬重读书人,稍后我会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

    梅画起身抱拳,称赞道,“掌柜的真性情。”

    临出门前,掌柜的给他结了八十两银子和另一幅画的票据,另外给他包好了一整套颜料和二十张上等宣纸,梅画谢过后和艾奇拉手出门。

    “爹,那小哥儿长的真好,人也好,画也好。”掌柜的儿子眼巴巴的追着人家远去的影子。

    掌柜的闻言赏了他一个脑门栗子,嘴里责怪道,“不许瞎想,那可是官配,还有这人的消息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

    小二呲牙捂着脑门,听他爹一说,便立刻恢复正行,严肃的点头,“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爹,那小哥叫什么啊?”

    “那是你能打听的?”掌柜的怒目,不过随后摇头无奈道,“他也没说,连他夫君的名字都不说,这孩子够谨慎的。”想想也是,原本是大家族的公子哥儿,现在却要守着农家汉子过一辈子,虽然那年轻汉子看着是个老实的,可换在谁身上心里也不好受吧,亏这这个小哥儿心中有度量,性子稳重,这可是很难得的啊,竟有如此通透之人,若能坚持下去,以后的日子定然错不了。

    ☆、第19章

    自从出了书画斋,艾奇就一直全身僵硬面色冷酷地领着梅画在闹市中行走,说不上横冲直撞,但绝不是悠然踏步,走了大概十分钟,梅画实在受不了他着没头没脑的没目的的蛮横的行为,梅画拧着眉想挣脱他的手,结果甩了两下没开,倒是艾奇一脸紧张的停下来,口气焦急,

    “小画,你怎么了?”

    梅画不喜欢比他高的人,可谁让这个身体又矮又小,所以只能微微仰着脖子说话,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啊?想买什么?说出来我也知道,总不好跟着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吧?”

    “啊?”艾奇被训的傻愣愣的张着嘴,他到现在心里还突突跳呢!他身上可是揣着八十两银子啊,八十两啊,还是小画给他的,这是对他的绝对信任,这是承认自己是他夫君,这可是做梦他都盼着的好事呢!

    梅画心里翻着白眼,就艾奇那点小久久他一瞅知道,连猜都不用猜,不过刚挣了钱,心情好,梅画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现在差不多十点,咱们转转,买点米,买两条鱼,再买点糕点什么的,哦,昨天买的那个黄豆糕还挺好吃。”

    话音刚落,艾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喜悦飞扬起来,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好,小画你想买什么都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回家后还能赶上做午饭。”

    梅画笑了笑点点头,两人转个身往回走,路过一个饼摊时,听到老板吆喝的气劲,梅画就买了两个,烧饼跟手掌差不多大,一元钱硬币那么厚,两面金黄,上面一层芝麻,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让老板包了十个,分开装,烧饼一文钱一个,梅画暗道,嗯,真是便宜的让人觉的挣钱不容易啊。

    又去昨天的米店买了二十斤精米,到隔壁的杂货店买了一坛子醋,家里的酱油香油一看就是两人成亲时刚买的,估计之前艾奇一个人过时家里就有点盐,零零碎碎花了快一两银子,两人往市场去买鱼。

    梅画往街上一走又引来无数的探索的惊奇的爱慕地目光,特别是那些汉子们,眼珠子都快黏到他身上了,还有过分的人都走过去了还特意回头瞅,这种受人欢迎的现象极大的挑战了艾奇的忍耐性和尊严,躁的心理直冒火,所以,为了显示所有权和一家之主的权威,不管谁往这边看他都怒张着一双凶狠无比的眼睛给瞪回去,心理却失意地想把梅画装在麻袋里扛着走。

    梅画对这些目光本来毫不在意,看了就看了,谁让他长的帅,颜价高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别让他碰上那种恶心畏缩的目光,他一般是不会去计较的,只是身边跟着一头时刻要发怒地暴躁的狮子,难免让他也觉得意兴阑珊。

    “唉,等等,去里面看看。”梅画无心地看着两边的店铺,眼角扫到右边的卖瓷器的店铺时,拉住了还在用目光杀人的艾奇,不等他问,自己就先进去了。

    外面看着是瓷器店,里面却有大乾坤,梅画站在门口看着店里右侧架子上摆的五花八门的东西,感兴趣的抬脚前行。

    能当店小二的就没有不机灵的,一个十四五岁的穿着灰褂子的小子赶上前来热情的介绍,

    “公子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的货品并没有全部摆在上面,也许您需要的东西我们在库里放着呢。”

    梅画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心想这小二到是挺会说话。

    小二见多识广,什么性子的买家没遇到过,见梅画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便双手垂在身侧,立在梅画一米外,而且眼睛还不敢看他,没办法,旁边有个凶神恶煞。

    这边全部看了一遍,梅画又去瓷器那转了一圈,见小二仍旧恭敬跟在旁边,梅画就问他,

    “你这里可有透明的瓶子么?”梅画并不确定玻璃一词在这里通用,他也不想引起麻烦,所以只简单地说明物品的特点。

    透明的?店小二想了想,然后试探地问,“公子的意思是那物跟瓷器形状相同,只是能看透装在里面的东西的玩意儿么?”

    梅画一听他的描述就感觉不离十,“应该是,你这里有么?我需要看看实物。”

    店小二一听有门儿,便请梅画到柜台前,自己则掀开帘子去后面的仓库,等了几分钟,小二拿了两个十五公分大小的长形盒子出来,

    “公子请看,您是要的这个么?”

    盒子一打开,梅画眼睛一亮,问道,“我能拿出来看么?”

    小二觉得这次的买卖有七成把握,当即点头应是,随后小心翼翼把瓶子取出来,没办法,这东西比瓷器还脆生。

    可能试店小二谨慎的态度影响到了他,梅画也跟着认真起来,东西拿在手上,细细观摩感受,瓶体晶莹剔透,微凉的感觉没入手心,很舒服,可以确定这是一种天然水晶加工而成的,只是做工没有现代的精细,细看还能看到其中的杂质,只是胜在晶体天然,瓶壁不算厚,但就照着目前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盒子里,一个是水晶茶壶,五寸碗大小,手里拿的这个双耳大肚瓶有现代的大宝搽脸油那么大。

    “说价钱吧,不过你要说实在价,我可是懂行。”梅画特意露出精明的眼神。

    小二一听对方这么爽快,心里正兴奋,可还没等他高兴过头,又被后面的话泼了冷水,掌柜的告诉他这东西能卖就赶快卖了,都在他们这过了两个年了,可不想再等,好容易碰上个买主,还是懂行的,不过想想也是,不认识的谁买它啊,干嘛用啊!

    店小二露出苦笑,“这位公子不满您说,这两个瓶子不是本国之物,是那走商的带过来的,可咱这不认这东西,当初价钱还挺高,结果卖不出去,为了这事,我们掌柜的可急的满嘴是泡。”

    “你这里就两个么?”梅画问道,这里没人认这东西,很正常。

    “当初一共留了十件,前些日子收拾库房打碎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九个。”小二说这话语速极快,估计是想让梅画一锅端。

    梅画不理他那点小心思,不过对方想的不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说不上以后再遇到是什么时候了,倒不如全买下来。

    “你把另外几个也拿过来我瞅瞅。”

    小二大喜,高呼一声,“您请稍等。”

    等人进去了,在旁边当背影的艾奇挠挠头发,支吾着问,“小画你喜欢这个啊?可是这个还不如那个架子上的花瓶呢?你要想往家里摆,就买那个大的青花的吧。”

    梅画饶有兴致地顺着艾奇的手看向那排架子上的大大小小的瓷瓶,又从右到左把艾奇说的那个跟腌菜的坛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底青花的瓷器看了一眼,嘴角直抽抽,叹了口气,抬其胳膊拍拍艾奇的肩膀,

    “我买这个不是为了摆,是有用,放心吧。”

    正说着,就见小二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堆大小相等的盒子出来,“都在这里了,我给您打开看看。”

    挨个排成一溜,瓶子尺寸都差不多,只是形状不同,有的跟酒瓶一样,有的跟葫芦一样,梅画逐个检查没问题后,就让小二包起来了。

    至于价钱问题,小二纠结了好半天,老板早就把这货的处置权交给他了,只是一直没碰上买家,好容易碰上一个还不能宰,对上梅画通透明了的目光,店小二咬了咬牙,

    “客官,不瞒您说,我们这货,一个是按照五两银子收的,我不赚您的钱,您就给五……十两……吧。”店小二眉毛纠在了一起,细细地观察梅画的神色,生怕给要跑了,他说五两一个可真没扯谎。

    梅画瞧见他那缩缩的样子,痛快道,“四十七两。”其实五十两他绝对赚了,可谁让这是古代呢,水晶可不是人人都能欣赏的了的,无市者无价值。

    小二苦着一张脸,最后还是给梅画认真抱起来,“公子我们这个真没赚钱,您以后需要什么可一定要来我这里啊。”

    听他这么说,梅画也多留了一句,“你如果再碰到这种材质的,再给我留下十个,颜色不定,价钱在六两左右就行。”

    小二一听这还是回头客,立刻欢喜起来,刚才苦哈哈的人仿佛不是他,满脸满心欣喜地应着,

    “一定一定,可是公子我怎么找你啊?”那跑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可别他们压了货又联系不上人。

    这个问题就难住他了,苦逼地想了想,梅画把艾奇推出来。

    还在心疼银子的艾奇及时反应过来,赶忙道,“你知道集市上的张老五么,告诉他就行,我们很近。”是关系。

    小二得了联系人心里就有谱了,欢天喜地的把两人送走,摇头晃脑地回去记账,心里琢磨怎么跟老板邀功才行。

    ☆、第20章

    去菜市场买了两条肥厚的大白莲,趁着收拾鱼的功夫艾奇被梅画打发又跑去张屠夫那买了四根棒骨,张屠夫还多塞给他一根,推搡的人走了。

    “小画,我回来了。”两个摊隔着也就二十米,艾奇回来正好赶上老板给鱼穿草绳。

    拿过鱼付了四十五文钱,两人就往城门口走,远远的瞅着张老汉蹲在车边一口一口抽着旱烟,梅画拉着艾奇小跑过去。

    “慢着点,慢着点,不着急,这才什么时辰。”张老汉听到跑步声抬头一看是他们,连忙起身嚷着。

    老牛也哞哞地叫,鼻子里哼哼的地喷气。

    坐上牛板车,顶着正午的骄阳,听着田间的蛙叫虫鸣,几人晃悠悠地往回赶,太阳晒的身子暖洋洋的,起初还挺舒服的,可时间一长,梅画就感觉身上冒汗了,脖扣太紧,热气出不来,他脸上憋的有些红,来这个世界上才第三天,梅画还没有那些古板守礼的意识,正准备解开第二个盘扣时,就见艾奇把手伸过来,梅画心里一乐,嗯,还挺有眼力价,不过……怎么他刚解开的那个怎么又系上了???

    梅画不爽地瞪着艾奇,小脸通红,艾奇心有戚戚地拉过他的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声音带着央求,“小画,这是在外面,千万不可,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梅画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狂跳,眼眶暴涨,最终闭了眼睛,长舒一口气,颓废地不再挣扎,烦躁地看着绿油油地稻田,真是不顺眼,树上飞来飞去的鸟也烦死了!

    借着车晃悠的劲儿艾奇有意往梅画身边靠,小画身上的味太好闻了,可不能白瞎了!

    再梅画即将热晕过去要崩溃的边缘,老牛车终于把人送回了村子,

    “热了吧,赶快回去喝口水凉快凉快。”老艾头笑颜眯眯的满脸褶褶。

    “唉,我们这就走,对了,这是我夫郞买的,给您拿回去尝尝。”艾奇下了车搬下背筐,拿出一小包糕点,他们老坐车,虽然给铜板,可毕竟乡里乡亲的,又是大中午的,所以梅画买糕点时多带了一份,贵贱不说,是一份心意,再说他是村子里的新人,虽说不会满村子溜达唠嗑走关系,但也不能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这可不行不行,二奇快拿回去,给了车费我还怎么能收你的东西,不行,”再说这点心可贵着呢,老艾头断然不要。

    艾奇不管那些,给他往车上一放拉着梅画就走,“艾爷爷您就收着吧,咱们关系又不远,我走啦。”

    “这臭小子!”老艾头老胳膊老腿的哪能跑过他们俩,只在后面笑骂了一句,些许浑浊的眼睛眯起来,看着两人欢快的步伐,自言自语:

    “娶了亲就是不一样,嗯,说话办事都不一样了,这哪还是每天蔫蔫下地的傻娃子,精气了,精气了。”念叨完了,老艾头转过身把糕点盖在草下面,笑容满面的驾车回家。

    ☆、第21章

    天气本来就热,梅画又从头到脚都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走的又快,气喘吁吁,他现在只觉得汗流浃背,裤腰都快被浸湿了,脑袋晕乎乎的,眼睛被纯净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手还被艾奇死死攥着,真是浑身都难受死了,哦对了,还有那鱼腥味儿,强忍着又多走了几步,梅画实在坚持不住,胃里不知怎么那么不服帖,老是往上涌酸水,一个脚步没卖迈出去差点摔倒,梅画顺势弯腰干呕起来。

    “唉?”艾奇只满心欢喜的往前走,并没觉察出梅画的不妥,手猛的一沉,他一转头,立刻惊了,

    “小画,小画,你哪不舒服?”艾奇急切切扶着梅画的手臂,另一只手轻拍着后背,明目的五官都要皱到了一起,

    “小画,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是不是那点心的事儿?以后咱不吃了,不吃了。”

    梅画干呕了几下后感觉舒服多了,心里痛快了,可耳边的声音却吵的他痛疼,又想着艾奇是关心则乱,所以他难受的捏捏眉心,而后扶着艾奇站起来,双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在艾奇再次开口之前出言道,

    “我没事儿了,就是热着了,中暑,中暑明白么?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行了,快回去吧,歇会儿就好了。”见艾奇还是担忧不信的傻样子,而且嘴里吵吵着回去就给他请郎中,心里顿时涌出一股烦躁和心酸交替之感。

    路过艾美家时,两人商量把两袋子点心和一条鱼给放下,彼时艾美正在蒸窝头,夏天天热干粮也不好放,农家几乎两天就要一蒸馒头,像艾美家人多的农户,那就要一天一蒸了。

    艾美手里把最后一个捏好的窝头放在帘子上盖上大锅盖,嫂么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扔柴火,他现在肚子大,家里人都让着他,不叫他做这些家务,可总是待着也太难受,他这一怀孕,屋里里里外外的活几乎都是艾美操持,两人关系好,他能干的就帮着干点,不然艾美就太累了,自他肚子大气来以后,艾美眼见的瘦了一圈,不仅家里事事儿需要他伸手,就是他亲家的弟么也让他时刻挂念着,小孩子什么都不会做,还是大家出身,艾美作为已经嫁人的大哥又不能说的太狠,有好多次他看见艾美从弟弟家回来都红着眼圈,不过现在好像那两口子关系亲近了,没见昨晚上艾美从弟弟家端回一碗肉菜么,再瞧着他脸上的洋溢的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就知道他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

    梅画第一次来艾美婆家,一进院子便四处瞧看,嗯,院子跟自家差不多大,就是多了一个厢房,看着外面糊的整齐的窗户纸就知道里面是住人的。

    艾美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见他们手上拿的东西,眼里满是欣慰和不舍,他知道梅画有一百两银子的嫁妆,可也禁不住这么花啊,弟弟弟么给自己送东西那是好事,是给他脸上增光,可他不能为了好面子就让两人无休止的花铜板啊,

    “你们怎么又买东西了,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以后都别买了啊,买了就自己留着吃,我这什么都不缺。”

    艾美的嫂么张兰兰往灶里紧着扔了两根木材也扶着肚子站起来,跟着艾美出了门,他就在成亲当天见到过一次梅画,今天算是第二次见,心里默默嘀咕,真水灵,有气质,脸色也比那天好多了,可见小时候吃的有多金贵,这才养了几天啊养回来了,张兰兰听到艾美如此说,他也在旁边帮衬,

    “你俩听你哥的,多攒着点铜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们送东西知道是你俩的心意,可也得让你哥心里踏实不是?”

    艾奇听到张兰兰如是说,他嘿嘿一笑,嘴里应承,“嫂么么说的是,我记住了,只是今儿去了趟镇里,就买了两条鱼,小画也说给大哥带一条,这个点心小画说也好吃,你们留着,饿的时候吃两块,好着呢。”

    艾美心里眼里熨帖的很,这确实不像是傻弟弟能办出来的事,他看着梅画脸色发白,连忙让两人进屋坐会儿,早上熬的绿豆汤已经晾了,正好喝,他给每人到了一碗,只见梅画立刻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一点也没有嫌弃和轻视之意,艾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梅画只觉的绿豆汤解渴的很,方才的燥火已然下去了一半,把碗往桌上一放,“哥你再给我倒上一碗吧,我都要热晕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艾奇立马不顾场合地秃噜出来,“哥,小画刚才吐了呢,他都中暑了,我还想着去找郎中给他瞧一瞧呢!”

    艾奇一说吐,艾美和张兰兰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梅画的肚子,俩人不约而同的举动让梅画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要是他脑袋上装着烟筒,这会儿绝对都能欣赏到浓烟古滚滚,隐约还能瞅见中间窜出火苗!

    从梅画和张兰兰一打照面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篮球一样大的肚子,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再一想这就跟女人大肚子一样,就是换了个性别,他也就没有多少吃惊了,自己早就知道这事,只不过头一次见,难免惊奇不已,倒不会吓到,再说这种情况以后会经常碰见,如果总是心绪起伏的频率过高,他还过日子不,所以心里稍稍那么过山车一下,就恢复淡定平静了,不得不说梅画的心里承受能力很强,极其抗压。

    “哥,嫂么,你们想多了,我真是中暑了,不过现在好点了,你们别听艾奇瞎咋胡,我哪那么弱了。”

    艾美心里有期盼,可也知道梅画还没成年,所以他也不着急,梅画自小养的金贵,身体好,受孕想必也容易,不像他们庄户人家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艰难,自己的身子就是在他爹和阿么去世后亏下来的,不过现在是苦尽甘来了,在好好调养调养,用不了两年他也能当上阿么了!

    艾美又给他倒了一碗,梅画捧起来就喝,艾奇被梅画说的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在一旁紧着叨叨,慢点喝慢点喝,生怕把人呛着。

    艾美笑眼瞧着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更安妥了,张兰兰坐在另一边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梅画喝完第二碗,放下东西,又拿着十个艾美第一锅蒸出来的香软的窝窝头和艾奇牵着手在艾美和张兰兰暧昧眼神中浑身长着芒刺回家了。

    回到家一落座,梅画首先解开外面的旗袍,又脱了绸缎的白色里衣和衬裤,光着膀子只穿一件白色亵裤在屋里转悠,从柜子上拿过一把蕉叶做的大扇子,原地转悠的上扇扇下扇扇。

    里裤布料轻柔,隐约能看出肌肉的颜色,被风一吹,布料紧贴着腿,露出他挺翘的弧形,梅画的肌肤白皙柔嫩,更突显肚脐眼上红色的孕环鲜艳欲滴,艾奇一进来就见到这个让人喷鼻血的画面,定定地呆愣愣地傻站着好半天,直到梅画翻着白眼拿扇子打他肩膀,人才缓过劲来,对上梅画戏虐地眼神,艾奇的脸上没出息地红了,眼珠子四处乱看,嘴里磕磕巴巴道,

    “小,画画,那个鱼我,我收拾干净了,你,要,要怎么做啊?”紧张地说完,咽下口水,咕咚一声,心里嘭嘭嘭直跳。

    梅画不再逗这个老实憨厚的家伙,将手里的扇子往床上一扔就往外走,“炖着吃,红烧也行。”

    “画画,不行不行。”艾奇心惊肉跳地连忙后退堵住门口,黑眼珠从梅画胸前粉嫩的两点划过,有些燥热地说,

    “穿衣服,快穿上。”好家伙,这要走到堂屋不久被人看去了么?他家堂屋正对着菜园子,围着院子木栅栏并不密实,有心人往里一看绝对能看出些什么,笑话,他怎么能让自己夫郞光着身子满院子乱跑呢,他神经错乱了啊!

    梅画微微一定,自动忽略了‘画画’二字,叹口气,无奈地转身回去穿衣服,气不顺,冲着人家艾奇乱嚷嚷,

    “我那套蓝色的衣服呢,这个红的留着你自己穿吧!”

    大白莲被切成了四大块,裹上面用油炸成焦黄,底油放入葱段和姜片,倒入自己调好的糖醋酱油等料汁,加入水,最后把炸好的鱼块放进去,小火炖着,梅画往灶里添上两根木材,等艾奇砸好蒜汁,他就把早上小姑送来的猪头肉和豆皮给切成薄片。

    ☆、第22章

    “小画,这里也放醋么?”艾奇捧着碗举到梅画眼皮底下。

    梅画瞟了一眼碎成泥的蒜,点了点头,“放比这个蒜多两倍的醋,在倒上点香油就行了。”

    “唉,我知道了。”艾奇笑么嘻嘻地大力应和一声,转身照着梅画的要求去做,虽然他没见过这种吃法,可他对梅画就是有那种盲目的信任,而且最近还生出一种身心的依赖。

    梅画拍了几瓣蒜扔进锅里,搅动搅动,又添了一根木材,准备大火收汁。

    午饭很丰盛,对于一年只能吃上两三次肉的艾奇来说最起码是这样,看着冒着酸香的鱼,还有诱人流口水的一盘子肉,艾奇目光颤动,筷子举了好半天都舍不得下去。

    梅画咽下一块嫩滑的鱼肉,好笑不已的斜愣他一眼,主动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能有六七片的猪头肉放进他的小碟子里,

    “快吃吧,以后家里会经常做的,你那些舍不得的留着的想法最好都扔掉,要记住越吃越有这句话,银子不是省出来的,知道么,别傻愣着了,快吃吧。”

    艾奇颇有些心酸难受地盯着梅画看了看,嘴唇哆哆半饷,最后才用力憋出一个‘嗯’字。

    梅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教给他,“沾着这个吃,去油腥。”

    “嗯!”

    ……

    ……

    “鲢鱼好吃,就是刺太多。”

    “嗯!”

    ……

    ……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