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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嫡子归来 作者:黄大侠

    第26节

    霍玉咳嗽了几声,问道:“人呢?”

    “人?什么人?”

    霍玉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人、落水了。”

    福全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说道:“二少爷您放心呢,我现在就去池塘那边看看,您好好休息,大夫一会儿就来。”

    因为担心直接用热水擦身反而会烫坏,福全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喊来了几个丫鬟,让她们用温水净手,双手搓着霍玉的脸蛋和四肢。自己则匆匆忙忙去池塘边上查看霍玉口中那个落水的人。

    这一看就不得了,落水的是郭家正正经经的二少爷——郭沣安!

    这会儿郭沣安的小厮早就慌得没了主见,郭沣安在池塘边上昏迷不醒,他就只是一个劲在旁边哭。

    先前院子里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霍玉身上——大家都明白,霍玉只要擦破点皮郭湛安都不会轻饶了他们,更何况是落水呢——加上天又黑,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还有一个落水的是郭沣安。

    福全赶紧喊来几个小厮,众人合力又把他抬到另外一间屋子。

    这屋子条件可没霍玉的那么好,虽然有炭烧着,但一股子烟,熏得床上的郭沣安一个劲地呛。

    福全看了眼床边的小厮,说道:“得了,还哭呢,”随后,他又转头吩咐另外几个小厮:“你们几个,守在这里,郎中一会儿就来了,可千万别让一般人进出,知道么?”

    这些人都明白,福全这是要防着郭沣安的小厮去向柳翩翩告状。

    他们不敢大意,分作两批。一批就站在床边,另外一批则守在门口。

    至于贾欢,喊了几个婆子来照顾郭沣安之后,又转头回了霍玉的屋子,去查看那边的情况。

    ☆、第98章 赶人

    门房素来对郭湛安又怕又敬,见郭湛安院子里的小厮一路跑着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院子里的霍玉少爷落水,要赶紧请郎中来看看,门房一点都不敢多耽搁,赶紧开了门让两个小厮出去请郎中。

    好在这是京城,富贵人家多,谁能保证都是白天犯病,晚上全好好的呢?所以,京城几处聚集着世家大官住所的区块里,总有两三家通宵营业的诊所。

    恰好,隔着郭府两条街开外就是一家晚上有郎中镇守的诊铺。等两个小厮领着郎中回郭府时,碰上了宵禁巡逻的士兵。因为是在一个区块里,宵禁巡逻的士兵简单核对了三个人的身份,便让他们走了。

    等郎中来了,就听见院子里贾欢发怒的声音:“都是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怎么都没人来告诉我!”

    福全解释道:“这不是看你睡得沉。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二少爷那边我让人看着,保管不会出事。”

    贾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保管不会出事?你派人夜里出去请郎中,摆明了就是出了大事!那门房几个真会替你瞒着,不告诉当家的太太?别说少爷不在这,就是少爷出面,他们也得去找太太!只怕天一亮,那位太太就要来发难了。”

    福全一听,背后冷汗涔涔,他平日里多是跟着霍玉的,所以在处理这些事情上不比贾欢老练。如今听贾欢这一番话,不由产生阵阵惊慌:“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福全早在心里头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了——要是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警觉些,又怎么会让霍玉掉下池塘去救人呢?

    早些年还跟着郭湛安的时候,福全晚间睡觉的时候总是分一半的心思出来,免得郭湛安夜里喊他倒茶或是什么的。但自从跟了霍玉,因为霍玉睡觉的时候不喜人伺候,就是半夜要干什么,也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就解决了的,所以福全慢慢就改了这习惯。特别是霍玉和郭湛安一个屋了以后,福全一开始听到半夜有响动,还会敲门去问,郭湛安每次都是让他回避。

    这夜里压根就没他福全的事,这下福全就睡得更加舒坦了。

    舒坦了快两年了,这下福全可是尝到恶果了。

    幸好还有贾欢在,他很快就想好了对策,说道:“先找两个人,等宵禁一结束,城门一开,立刻去郊外庄子上找少爷,请少爷赶紧回来。二少爷的小厮你们看着些,他要什么就给什么,绝对不要对他动手,免得之后有人借题发挥。还有霍玉少爷那儿,再多添一些炭。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

    出去请郎中的小厮听到这,忙领着郎中一路小跑进来:“郎中来了,贾管家,郎中来了。”

    贾欢忙迎上去,说道:“大夫辛苦了,快请进屋替我家少爷瞧瞧吧。”

    这大半夜的请他过来看病,想必是情况紧急,郎中也不含糊,直接拎着药箱领着学徒就进屋了。

    霍玉在冰冷的池塘里泡了好一会儿,虽然还清醒着,但免不了发起了高烧,脸颊也是红得厉害,咳嗽得厉害。

    郎中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霍玉的舌苔,说道:“这位小公子是寒气入体,我先开个方子,浓浓地喝一碗下去,发一身汗,驱驱寒气。”

    贾欢担心这抓药熬药的时间要花太久,问道:“大夫,姜汤可以么?”

    郎中点点头,说道:“姜汤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位公子的身体本身就比较虚,又发着高烧,姜汤对他来说怕是太冲了。这样,我药箱里正好有常备的几味药,和姜汤一起煮,喝一大碗下去。”

    贾欢忙道:“有劳大夫了。正好厨房里备着姜汤,我立刻让他们重新煮去。”

    郎中也不啰嗦,让自己的学徒打开他背着的药箱,里头有不少常见的药材。这些药材量都不多,看来就是应急而准备的。

    郎中抓了药,过秤之后便交给贾欢。贾欢随手交给福全,说道:“你赶紧让厨房重新煮新的姜汤。”

    这边郎中又开了一个方子,递给贾欢:“这方子是等烧退了之后再服用的。我看这位公子的脉象虽然有些微弱,恐怕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平时虽然勤加锻炼,但内补同样重要。若是可以的话,不妨替这位公子请一位中草堂的郎中过来,他们对于调理身体是最在行的。”

    贾欢接下这方子,小心翼翼地收进袖子里的暗袋里,又问道:“大夫,我家公子的烧什么时候能退?”

    “你不必担心。”郎中说道,“这位公子虽然从小落下了病根,但这几年肯定是有特地锻炼过。喝一碗浓浓的姜汤,再多盖些被子,出一身汗,第二天醒来烧就会退了的。不过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养身体,尽量不要出去,免得着凉后又复发了。”

    贾欢应下,又说道:“大夫,其实隔壁屋里还有一位公子落水了,还请大夫移步去隔壁屋子,替那位公子看看。”

    郎中一愣,随后说道:“那快去看看吧。”

    隔壁屋的郭沣安情况要比霍玉好多了。

    霍玉发着高烧,眼皮子沉得很,要不是之前众人担心他这一睡过去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一个劲地喊他的名字,让他不得安生的话,他早就睡过去了。

    至于郭沣安,虽然不怎么生龙活虎,但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因为有人守着,没法出去,而那小厮又有贾欢的吩咐,屋里头其他人都挡着不让郭沣安打自己的小厮出气,所以郎中进去的这会儿,郭沣安正在砸各种摆设出气呢。

    贾欢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不动声色地说道:“二少爷,大夫来了。”

    “好啊,贾欢!”郭沣安看到贾欢,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气势汹汹地冲着贾欢走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软禁我么?”

    贾欢心里万分不屑,面上却是赔笑道:“二少爷哪里的话。二少爷在少爷的院子里落水,可少爷偏偏却不在,院子里连一个做主的都没有。万一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呢?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要是二少爷就这么出去了,又着凉了怎么办?这不,大夫来了。二少爷,让大夫给您瞧瞧吧。您年纪还小,万一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郭沣安扯了扯身上那不合身的衣服,说道:“你们这还不算是软禁?把我的衣服都给扒光了,又不让我出去,这不算软禁算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要你们请来的大夫给我看病!我娘说了,这院子里的人巴不得我立刻去死!谁知道你们请来的是大夫还是杀手!让开!我要去找我娘!”

    “哎哎哎,二少爷请您饶了我吧。您在少爷院子里落的水,要是不让大夫替您瞧瞧就让您走,那等少爷回来,我可怎么向少爷交代呢?”

    想起那个和自己母亲不对盘的郭湛安,郭沣安心里头打了一个颤,竟然不闹腾了,乖乖坐下来让郎中给他诊脉。

    郎中察言观色,知道这郭沣安才是郭府里头真正的少爷,而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位“霍玉少爷”,应该是这个院子主人的好友。

    他都不知道该感叹郭府的人客气好,还是感叹这位二少爷的地位不如“霍玉少爷”好。

    身为医者,他自然不会差别对待这两个人。诊脉之后,郎中也照旧开了个方子,递给贾欢:“这位公子虽然没有发烧,但体内湿寒一直无法排出体外,请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将三碗水熬成一小碗,每日服用三次,五天后便无事了。”

    贾欢甚至还来不及伸手去接,郭沣安就一把抢过,瞪着贾欢吼道:“没你的事!”

    贾欢跟着郭湛安多年,就连三皇子李绍钧都没像郭沣安这般冲他发脾气。被郭沣安这么一吼,贾欢也没了继续伺候的兴致,说道:“夜里天寒地冻的,二少爷不如就在这屋子里住一晚上吧,明儿个一早就把您送回去,可好?”

    郭沣安打开窗户,果然一股巨大的寒风吹进来,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小厮还算机灵,赶紧关了窗户,劝道:“少爷,不如就在这休息一晚上吧,夜里头寒露结成冰,万一摔了就不好了。”

    郭沣安心里头早就服了,可还是扭头吼了一句:“快加点炭,冻死我了!”

    贾欢转身,不屑地撇撇嘴,喊来人加炭,又让厨房端了两碗姜汤过来——再不屑,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柳翩翩果然得到了消息,亲自领着一大群人来接郭沣安。

    看到郭沣安面色红润,柳翩翩却突然哭了出来:“好孩子,你受苦了。”

    郭沣安看着自家母亲抱着自己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一想到自己每次“受苦”之后总有好处,干脆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贾欢在一旁瞧着,面色十分难看,却只能勉强劝道:“太太,这么多人在呢……”

    柳翩翩白了他一眼,假意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娘接你回去。”

    郭沣安正想着回去之后要讨要什么“好处”,听柳翩翩这么说,自然是乐意的。

    贾欢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喊来院中的一个小厮,问道:“派去通知少爷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厮想了想,说道:“宵禁一解除就走了,骑着马去的。”

    贾欢始终放不下心中的不安,只能企盼着自家少爷赶紧回来。

    不过半个多时辰,贾欢的不安就灵验了。

    他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大管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管家可是来说笑的?”

    大管家冷着一张脸:“谁和你说笑了?老爷吩咐的,立刻请霍玉少爷离开郭府,要住哪家客栈都行,郭家愿意出这个钱。”

    “这,”贾欢决心拖延时间,说道,“这霍玉少爷是大少爷的客人,如今大少爷不在家,是不是等大少爷回来之后再说?”

    大管家冷冷地看着贾欢,说道:“这是老爷的吩咐,让霍玉少爷立刻离开。马车我已经备好了,京城中几家客栈随便霍玉少爷挑。”

    贾欢心中焦急,面上却不能显露,继续和大管家绕着弯子,又问道:“这要请霍玉少爷离开也是要理由的,要不然大少爷回来了,见到自己的义弟不见了,这叫我们怎么向大少爷交代呢?”

    大管家懒得和贾欢多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出理由:“老爷说了,霍玉少爷身上带着孝,怕是和郭家相冲。昨日夜里二少爷落水,受了惊吓,到现在都没有好。贾欢,你要是再不请霍玉少爷离开,那就让我去请了。”

    贾欢心里把柳翩翩和郭沣安都骂了一遍,什么受了惊吓,昨天夜里闹了大半宿呢!大半夜的还要让厨房的人给他做土豆炖牛肉,没牛肉就要吃蒸土豆,不吃就扯开嗓子大吼,这还叫受了惊吓?

    贾欢是绝对不会让霍玉离开的,别的不说,郭湛安回来之后就能扒他一层皮。他赶紧上前拦住大管家,笑着说道:“我知道了,只不过霍玉少爷毕竟是客人,总不能让他连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吧?这样,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亲自送霍玉少爷离开,可好?”

    大管家盯着贾欢半天,最后吐出一个数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哪够郭湛安回来的!

    贾欢这次是坚持不让了:“一个时辰,必须一个时辰。这霍玉少爷的行李可不少,而且这两天都拿出来了,总得一件件找吧。”

    大管家想着,左右老爷只说了让霍玉今天搬出去,早半个时辰晚半个时辰也不影响什么。身为大管家,他要料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没空在这跟贾欢扯皮,便答应了贾欢的要求:“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是霍玉少爷还不离开,那就由我亲自请霍玉少爷离开了。”

    “成,我办事,您放心。”贾欢一拍胸脯,送大管家出去。

    ☆、第99章 反击

    等大管家一走,贾欢赶紧一路小跑回去找霍玉——他这可是缓兵之计,但霍玉万事都以郭湛安为先,若是让他知道了,保不准就会为了郭湛安而收拾行囊离开。

    谁知道,霍玉听完他说的,只是摇头:“我不会走的。”

    “霍少爷,您可千万别听他们的,一会儿少爷就回来了,您别……”贾欢刚劝了一半,听到霍玉的回答,不由一愣,“不走?”

    霍玉看着他,笑了起来,反问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么?”

    贾欢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霍玉也不怪他,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哥哥请来的客人,却突然被郭家‘请’出去了,还是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你说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贾欢想了想,回答道:“或许是会怀疑霍少爷您背着少爷做了什么郭家无法忍受的事吧。”

    霍玉摇摇头,说道:“我听说这大管家是郭家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这次来让我离开,虽然口头上说是郭老爷的意思,但当中未必就没有郭夫人的手脚。哥哥不在,你说话的分量比不上他们,如果我现在走了,就怕他们借此污蔑哥哥。”

    贾欢心中一惊:“怎么会?”

    “怎么不会?”霍玉一脸严肃,“现在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哥哥?远的不说,这府里头就有一个柳家的人。哥哥和四皇子的仇已经结下了,就算郭夫人没打算借此来扳倒哥哥,那也不代表柳家其他人也没想到这一层。我听说,柳家的老太爷原本还是宰相来的,就因为哥哥当县太爷的时候入京的那一次,把他从宰相的位置上拉下来,一直闲赋在家。”

    贾欢对官场只是一知半解,如今听霍玉这么一说,不由后怕:“那,那可是说什么都不能走了。我说呢,为什么大管家这么急着让您走,指不准这当中有太太的手笔,在老爷耳边吹个枕边风什么的。”

    霍玉听到最后一句话,微微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大管家找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郭老爷说了什么?”

    贾欢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他只是说老爷要您立刻离开。”

    “不对啊,这太不对了。”霍玉满脑子都是疑惑,不停反复着这两句话。

    一旁的贾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打扰霍玉的思考。

    “那就对了,”霍玉突然眼睛一亮,抬头说道,“算我大胆一把,要我走是郭夫人的意思!郭老爷恐怕连这件事都不太清楚。”

    贾欢大惊:“虽然太太在郭府一手遮天,但大事上还是老爷发话。让您走可是一件大事,老爷怎么会补知道呢?”

    “正是因为这是一件大事,所以她才有机会做手脚。”霍玉细细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道理。郭家二少爷半夜闯入哥哥的院子里,结果不小心落水了。他的小厮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干脆不会水,只是站在一旁干愣着,最后还是我跳下去把他给救上来的。如果真要论起来,我还是郭家二少爷的救命恩人,哪里有急巴巴把救命恩人‘请’出去的?”

    贾欢这会儿也有些琢磨出不对劲了,可还是不太相信,问道:“会不会是太太在老爷跟前胡编乱造,把二少爷落水的事情推到您头上?”

    霍玉撇撇嘴,说道:“他要是不半夜闯进来,怎么会落水?郭老爷最要面子,知道自己二儿子居然半夜在大儿子的院子里落水,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责罚那位二少爷,反而怪我冲撞了他?我和他是平辈,哪里来冲撞这一说?”

    贾欢先前是被郭府大管家带来的消息给急坏了,压根没去深究,只想着怎么护住霍玉,免得他真的被“请”出去。如今听霍玉这么一说,他是真觉得这件事大大得不对劲了。

    “我猜,郭老爷知道了二儿子落水的事情,但是什么时候落的水却不知道,甚至在哪里落水也不知道。”霍玉继续道,“郭夫人是今天一早把人接走的,完全可以说是今天一大早不小心落的水。对啊!贾欢,快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今天是不是有郎中来给二少爷看病!”

    “我这就去。”

    “等等!”霍玉叫住贾欢,“一个时辰不够哥哥回来的,我们必须要想个法子留下来。有了!我装病!”

    贾欢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

    霍玉被他这举动给吓到了:“你这是做什么?”

    贾欢忙解释道:“少爷说了,您身体不好,平日里这些触霉头的话我们都不能说。而且啊,我爹和我说过,这人啊——尤其是小孩和老人——说生病装病什么的,要是让路过的孤魂野鬼碰巧听见了,是会来夺身体的。”

    霍玉虽说是读了几年书,平时也遵循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但他毕竟从小成长在土匪寨子里,时常听那些土匪讲半真半假的鬼故事长大。如今霍玉听了贾欢这话,不免有些后怕。

    贾欢见霍玉的神情,便知道他被吓住了,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笑着安慰道:“霍少爷放心,我这么一拍啊,就算有鬼,也知道我们说的是假话,也就不会来缠着您了。不过,装病真的有用么?那大管家的手段很是狠辣,光是装病恐怕还是拦不住他。”

    “本来就没打算拦住他,”霍玉自有办法,说道,“等会儿你先派人去打听打听,如果郎中在府里,就去找郭老爷。见到了他,你就说我昨日为了救人,被冰冷的池水浸了太久,寒气入体。虽然晚上已经请了郎中,也喝了药,但到了早间听到郭老爷‘请’我出去的消息,又突然昏过去了。”

    这下,贾欢可就明白霍玉打算唱哪一出了!

    如果郭显通真的不清楚这件事,听了柳翩翩的话,误以为是霍玉冲撞了郭沣安,那么贾欢这么一求情,可就是彻底把这件事给抖出来了!

    郭显通最要面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老婆居然要把二儿子的救命恩人给赶出去,铁定下不了台!

    两人商议好,贾欢先派了个机灵的小厮去打听情况,自己则亲自布置屋子——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走漏风声。

    好在这次霍玉只是装晕,也不必多做什么准备,躺在床上就好了。

    贾欢则又搬了两个熏炉,实打实添上上好的银丝炭,再把窗户关上,又在门口挂起了厚厚的帘子来挡风——既然要唱戏,那就做得认真些。

    做完这一切,贾欢对坐在床上看书的霍玉说道:“霍少爷,我现在就去,您等我消息。”

    霍玉点头道:“去吧。”

    果然如霍玉所猜的一样,不一会儿,就有郎中提着药箱进了郭府,直接去了郭沣安所在的院子。

    贾欢沾了点水往脸上点,又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果然流下几滴眼泪,这才嚎哭着往郭沣安的院子里区。

    这边郭沣安正躺在床上装病,柳翩翩在床头一副心酸的慈母作态,而一旁的郭显通因为不知情,倒是真的关心自己二儿子的病情。

    这郎中诊脉了以后,发现郭沣安的脉象并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有些富人家的通病而已。想到之前来请自己的小厮满嘴说的话,好像自己晚来一刻就要出人命了一样,不免起了疑心。

    但他做郎中的,见惯了这后宅里的各色闹剧,自知没立场、也没那闲情去关心这当中的真相,便把病情说重了三分,开了一张养身的方子。

    柳翩翩擦擦眼泪,扭头去看郭显通:“老爷,您看我说什么来着,安儿就是叫人给冲撞了啊!要不然,怎么能一大早就落水呢?您看看,这衣裳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在水里受了多久的苦。”

    郭显通面色不悦:“行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他离开,你还要怎样?现在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反而一个劲埋怨他人,传出去岂不是叫别人看我郭家的笑话?”

    呸,什么笑话!老子就比儿子高一个品阶,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柳翩翩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已经是凄然的模样:“老爷说得对。只不过,要是那丧星一直在府里头呆着,我这心啊,就静不下来。老爷,您说他万一冲撞了您,那可怎么办?”

    关系到自己的安全,郭显通显然脸色一变,吩咐一旁的小厮:“让大管家再去催催,别空手去,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他,免得让外人说嘴。”

    柳翩翩听到郭显通要给霍玉五十两银子,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要是霍玉肯离开,别说五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也是好的。她早就看郭湛安不顺眼了,自己一次次在他手上吃瘪,连娘家的顶梁柱柳元亨都被他摆了一道,如果自己这次能让郭湛安吃一次亏,还有苦无处说,那也算是替自己和娘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柳翩翩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霍玉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纯良。被郭湛安手把手教了两年的霍玉,可不是一有事就只知道哭的小屁孩。

    “老爷,老爷!”贾欢一路跑到郭沣安的院子外头,趁着看院子的下人们没反应过来,立刻跑了进去。

    “老爷,老爷!霍玉少爷昏迷不醒!请您看在霍玉少爷救了二少爷的份上,替他去请郎中吧!”

    “什么声音?”因为还隔了一段距离,又有一道门挡着,郭显通只听见有人叫他,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柳翩翩听出是贾欢的声音,就知道没好事,说道:“我出去看看。”

    “不用了,儿子还在床上躺着,你走不开,我自己去就行。”郭显通倒是体贴柳翩翩,“这几日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柳翩翩勉强笑道,“安儿昏迷前一直喊着老爷呢,老爷还是多陪陪他吧,我去去就来。”

    她得赶紧把贾欢打发走了,免得戳穿自己的谎言。

    但郭显通不知道柳翩翩的心思,又说道:“既然是找我的,就不是内宅的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好好照顾儿子吧,我去去就来。”

    “老爷!”柳翩翩一把抓住郭显通,紧张中胡乱找了个借口,“老爷是在怪罪我没有看好安儿么?还是讨厌安儿了?”

    郭显通看妻子这样子,还以为是她误会了,忙说道:“我怎么会怪罪你,讨厌安儿呢?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就是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老爷!”柳翩翩发出一声悲鸣,说道,“安儿想让老爷陪着他,老爷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么?安儿平时虽然总是让您失望,可抑制仰慕您这位父亲,他昏迷前都还喊着老爷您呢!现在安儿昏迷不醒,就请老爷看在我们母子二人的份上,多陪陪安儿吧。外头还有我呢,我先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再让老爷出去,好不好?”

    郭显通很是无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柳翩翩破涕为笑,将郭显通推到床前,说道:“老爷,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外头,贾欢已经被这院子里几个守院的拦住了。两个人抓着他的胳膊,任由他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柳翩翩出来后,拢了拢头发,说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什么猫了狗了都能进来了?扔出去!”

    贾欢突然扭头,狠狠咬了右边守院的人的胳膊,趁着这人吃痛放手,又抬脚往左边那个守院的裆下踢去。

    周围的人都始料未及,等他们想去拦住贾欢时,贾欢却不管不顾地撞倒了柳翩翩,一头冲进屋子里。

    贾欢伸手将屋子里的侍女们推到一边,绕过屏风,看见郭显通就在床边,已经站了起来,心中一喜,面上则悲痛万分。

    他不等郭显通发怒,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哭喊着说道:“老爷,霍玉少爷昏过去了!还请老爷看在霍玉少爷昨夜救了二少爷的份上,替霍玉少爷请郎中看看吧!”

    柳翩翩被侍女扶着进来,就听见贾欢这话。她心中咯噔一声,迎上郭显通混杂着怀疑、不解和愤怒的双眼,眼前一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第100章 糊弄

    “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显通抑制住满腔的怒火,看着跪在面前的贾欢,不顾旁边下人们声声“太太”的声音,问道,“什么叫昨夜救了安儿,安儿不是今天一大早落水的么?”

    贾欢心里念了数声“万幸”,万幸霍玉料到了郭显通并不清楚真相这一点。

    “老爷,昨天夜里二少爷突然出现在少爷的院子里,还不知怎么的,就掉进了池塘里。幸好霍玉少爷发现得早,跳进水里把二少爷给救了出来。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说两位少爷都没有事情,还开了方子。今天霍玉少爷本来已经没事了,可突然大管家说要霍玉少爷立刻离开,半点情面都不留。霍玉少爷知道了,或许是气急了吧,突然就倒了。”

    “老爷,您别听他瞎说!”柳翩翩眼见装晕不行,自己这丈夫压根就没看她,顾不得伤心难过,赶紧睁开眼,辩解道,“这话里疑点着实太多了,什么半夜落水,什么立刻离开,这分明就是在狡辩!这刁奴与外人,在撒谎哄骗老爷呢!”

    郭显通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太太扶起来!”随后,他又看向贾欢,“你说的都是真的?”

    贾欢点头道:“小的不敢欺瞒老爷,更不敢撒谎诬陷太太和二少爷。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小的才来找老爷的。霍玉少爷他、他如今昏迷不醒,少爷人又不在,院子里的人都急坏了。老爷,看在霍玉少爷救了二少爷的份上,请老爷首肯,请大夫回来给霍玉少爷瞧瞧。就算真的要让霍玉少爷走,总不能让他这么走吧?传出去的话,您和少爷的名声都毁了!”

    柳翩翩坐在一旁,一双眼睛看着贾欢,恨不得亲自扑上去撕了贾欢的嘴。

    她慌了。

    原本想着,郭湛安不在,他的那些奴才想必是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和自己叫板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撮一撮郭湛安的威风怎么能行?把他带过来的义弟赶出去,好叫他知道郭家真正当家做主的到底是谁!

    其实也是她倒霉,要是来的不是霍玉,或许贾欢他们就不敢出头;又或者霍玉没这么聪明,一眼瞧出了疑点,闹了这么一出,大概也就只能自认倒霉,灰溜溜地倦了铺盖被扫地出门。

    柳翩翩的计划里根本没有现在的变故,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郭显通:“老爷,这霍玉来路不明,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您看看,今天安儿落水,现在下人都敢和老爷您叫板了!明明老爷说了要请那霍玉离开的,他不帮忙说服那小子就算了,现在还为他出头。这、这霍玉说不定是狐狸精变的!”

    眼看着柳翩翩往霍玉身上泼脏水,顺带着还混淆郭显通的视听,贾欢一闭眼,又是三个响头,说道:“老爷,二少爷是什么时候落水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太太不信我们院子里的人,那么就请昨夜的门房来一问究竟!要是还觉得门房被我们收买了,那可以请医馆的大夫过来问问。”

    “老爷!”柳翩翩知道,如果喊来门房和郎中,那她的谎言可就彻底被戳破了!

    她半真半假地哆嗦着嘴,说道:“老爷,如果您真的请门房和郎中过来,不管结果如何,您让我如何在郭府立足?当家的太太被一个下人逼得要自证清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是没脸再活下去了!还请老爷看在柳家和安儿一辈的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的份上,请老爷怜悯怜悯我吧!”

    郭显通看着憔悴的柳翩翩,又想起柳家,想起宫里再次受宠的柳妃,想起重新在户部历练的四皇子李绍锦,最终还是妥协了。

    “让这位大夫去给霍玉瞧瞧。贾欢,你去寻一个宅子,等霍玉醒了,就让他搬到那去吧。”

    贾欢心中一凉,知道郭显通这是被柳翩翩说动了,不打算深究。

    但是,霍玉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贾欢咬咬牙,又说道:“老爷,这宅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而且霍玉少爷是少爷的义弟,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安置霍玉少爷。要不然,等少爷回来了,请示一下少爷。要是可以,先把霍玉少爷送到少爷的庄子上养病,怎么样?”

    要是等郭湛安回来,那柳翩翩的算盘可就全打空了!

    她怒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老爷都发话了,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赶紧找个地方送他出去,如果找不到宅子,就先送去客栈里!总之不能再让他留下来了,要是再冲撞了安儿可就不好了!”

    贾欢对比郭显通和柳翩翩二人的说话,又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来——郭显通说的是找个宅子送霍玉去养病,而柳翩翩则说先送去客栈。之前大总管来找他的时候,也说是送霍玉去客栈里住一段时间。那么,这大总管说的,到底是郭显通的意思,还是柳翩翩的意思?

    郭显通虽然不喜霍玉,但到底是要面子的,原本住在自家的客人突然去住客栈,他面子上怕是说不过去。

    “也罢,送去你家少爷的庄子上,找几个人好好照顾吧。等过完年,你家少爷回许州的时候,顺道就把他带回去吧。”

    贾欢自知自己无法说动郭显通,只好先退一步:“多谢老爷,多谢太太,我先带郎中去给霍玉少爷瞧瞧。至于送去哪个庄子,等少爷回来了,请少爷做主。”

    郭显通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一旁的柳翩翩则死死攥着帕子,算计着该怎么样在郭湛安回来之前把霍玉赶出去。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想气气郭湛安,让他难堪,却没想到会发展成这般模样。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死了。

    霍玉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但他昨夜入水,体内的湿寒还没有完全除去,倒是比郭沣安更像一个病人。

    郎中照旧开了养身的方子,拎着药箱走了,留下贾欢愁眉苦眼地和一旁的霍玉商量接下去的计划。

    霍玉倒是看得开:“反正都说了要等哥哥回来,我就继续装晕,就算郭夫人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赶我出去吧。”

    贾欢叹了口气,说道:“这下我是当着太太的面给她没脸,就怕她在少爷回来之前,又想出什么招数来。”

    贾欢其实多虑了,虽然柳翩翩有心要赶霍玉走,但一来她暂时还没想出法子,二来郭显通还在呢,她现在要是有什么小动作,不就是摆明了告诉郭显通,这一切都是她闹出来的么?

    就在柳翩翩的惶惶不安中,郭湛安快马回府,先回院子见了霍玉。

    他今天一大早就接到郭府来人的报信,听说霍玉大晚上的下水救人,如今柳翩翩居然还说霍玉冲撞了郭沣安,要赶霍玉出去,他立刻从马厩里牵了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一直等他看到霍玉虽然躺在床上,但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解下外面的锦袍,随手往旁边一扔,贾欢接过,放到架子上挂起来。随后,贾欢转身到了屏风外头守着。

    “怎么样?哪儿疼?让我看看。”郭湛安坐到床边,把霍玉搂进怀里,紧张地看着霍玉。

    “哥哥放心,已经吃过药了,”霍玉拍拍郭湛安的手臂,说道,“昨天在水里泡了没多久,福全他们又替我请了郎中。现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装昏迷骗郭老爷和郭夫人的。”

    “大冬天的,你逞什么能,非下去救人。”郭湛安皱眉道,“我这个二弟还真是有出息,大半夜进我的院子,什么都没做呢,居然掉进池塘里了。”

    说起郭沣安,霍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哥,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相信他居然是你的弟弟。你知道么,昨天他和福全说,他大半夜偷偷摸摸进院子,为的就是那一口土豆和波楼菜。”

    “他倒是个没心机的。”郭湛安说着,捏了捏霍玉的手臂,后者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郭湛安不顾霍玉的阻止,赶紧把霍玉的袖子拉起来,只见霍玉偏白的皮肤上居然有三四个小小的乌青,当下就黑脸了:“怎么回事?”

    霍玉只好犹犹豫豫地回答:“就是,昨天救人的时候,郭家二少爷可能是太怕了,死命拽着我不放。唉,哥哥你要知道,我从小就是游泳抓鱼的好手,这院子里的池塘哪里能难得住我。要不是那位二少爷拽着我不放手,整个人又往下沉,我还能早点把他救上来呢。”

    霍玉说得轻松,可郭湛安的脸色却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变得越来越黑:“你休息着,我去看看我那位二弟的‘病情’。”

    霍玉和郭湛安朝夕相处两年,自然知道郭湛安话中的意思。他可不敢这时候去招惹郭湛安,只能眼睁睁瞧着郭湛安带着贾欢等人离开,自己干脆钻进被窝里补一觉。

    “你来得正好,你那个义弟,明天一早就送去你的庄子上养病吧。”书房里,郭显通见郭湛安来了,便放下笔,告诉郭湛安自己的决定。

    “父亲,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霍玉需要去庄子上养病了。”郭湛安自然是不答应的,“他是为了救二弟才受寒,如今湿寒入体,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庄子上太偏远了,我昨天过去觉得那比京城要冷不少,庄子上的人又少,霍玉去了那哪里能被好好照顾?”

    郭显通不悦道:“总不能让他继续住在郭府,冲撞了我们吧。”

    “何来冲撞一说?”郭湛安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霍玉和二弟是平辈,他还比二弟年长,怎么会是他冲撞了二弟?”

    郭显通一时哑口无言,之前他看不上霍玉,而柳翩翩是他多年来同床共枕的妻子,他自然就偏向柳翩翩了。柳翩翩说霍玉冲撞了郭沣安,他也懒得多想,加上原本就因为霍玉背着孝而感到别扭,便顺势想把霍玉送走。

    但正如郭湛安所说的,平辈之间哪里来冲撞这一说?

    郭湛安又说道:“二弟昨夜在我院子的池塘落水,我倒是好奇,他大半夜的到我院子里做什么。父亲,你知道么?”

    郭显通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郭沣安是他宠爱的儿子,而郭湛安早就和他离心,他不可能任由郭湛安往郭沣安的头上加什么罪名,便说道:“什么昨夜?你二弟是今天早上落水的,你可别弄错了。”

    “哦?我怎么听说是昨天夜里,而且还是在我院子里。这样吧,福全说了昨夜派人去请郎中,请门房和那位郎中来,我们一问便知。”郭湛安说到这,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父亲,现在府里都在传是我故意带霍玉回来,就因为霍玉身上带着孝,会冲撞二弟,到时候我就能捞到好处!要不是二弟身边的小厮忠心,及时救主,恐怕郭府的少爷就只剩下一个了!”

    郭显通面带尴尬,说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呢,都说了霍玉和安儿是平辈,哪里来冲撞一说?都是哪些人多嘴?让人灌了哑药发卖了!”

    “父亲是要逼死我么?”郭湛安问道,“流言蜚语足以杀人!今日说是我故意带霍玉回来,要害死二弟,独占郭家;明天指不定还说我弑父杀弟!父亲,你是非要让我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郭显通慌了,忙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太太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吧,霍玉也不用走了,就继续住在你的院子里。只有一点,别让他出来。”

    郭显通自以为是给了霍玉天大的面子,可郭湛安半点都不领情——霍玉根本就没做错什么,这本是他应得的,凭什么变成是他人施舍的了?

    “父亲,不说别的,我只想知道,二弟为什么半夜要进我院子。这件事一日不说清楚,我一日睡得不安生。”

    “你这意思,是说安儿进你院子另有企图?”

    郭湛安也不否认:“儿子小时候吃亏太多,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免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更何况,二弟年纪那么小,怎么就想到半夜偷偷摸摸溜进我的院子里呢?”

    言下之意,分明是怀疑有人教唆郭沣安。

    郭显通气白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

    如今儿子把全府上都怀疑上了,连带他都逃不掉。若是以往,他最多只是训斥郭湛安,但如今郭湛安身为通判,颇得帝心,又与秦王李绍钧颇有交情,早就不是他随便能摆出严父架子来的了。

    所以,郭显通也顾不得要给柳翩翩留一些脸面,说道:“好,我就带你去,你自己问问你二弟,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在哪里落水的!”

    ☆、第101章 逼问(上)

    因为郭沣安年纪还小,他的院子就在柳翩翩旁边不远,虽然不大,但贴着柳翩翩住的荣恩堂。相比较郭湛安那虽然大但过于偏僻的院子,足以看得出来郭家两位少爷在郭家当家人心中的地位。

    郭家父子二人眼看着就要到郭沣安的院子了,郭湛安却突然停了下来,对郭显通说道:“父亲,进了院子之后,您先别开口,让我来说,怎么样?”

    郭显通气还没消呢,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担心我偏袒他们?好,我就什么都不说,看你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郭湛安得意一笑,也不说话,继续跟在郭显通后头往院子那走。

    郭沣安院子门口的两个守门的看是郭显通和郭湛安来了,脸色微变,其中一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前说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刚吃了药睡下了,我去替二位通传一声。”

    郭湛安使了个眼色,跟在他身后的贾欢会意,上前一步便抓住另外一个拔腿就要走的小厮,骂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老爷来看二少爷,你还要让老爷在院子门口等着二少爷的首肯不成?”

    郭湛安做了个请的动作:“二弟落水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反正都来了,父亲,不如进去看看吧。”

    郭显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他骑虎难下,既然已经答应了郭湛安,那就不得不进这院子了。

    院子里有几个正在干活的小厮丫鬟,看见郭显通和郭湛安来了,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大声道:“老爷来了,大少爷来了。”

    郭湛安目光从当中几个掠过,只见这几人都低着头,根本见不到他们的脸,好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才好。但他们时不时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当目光与郭湛安的目光接触,这几个人慌忙又低下头去。特别是那两个丫鬟,已经吓得双脚发软,时不时晃悠一下,郭湛安都以为她们会摔了。

    父子二人进了郭沣安的屋子,郭沣安院子里的大丫鬟之一春草上前迎道:“请老爷的安,请大少爷的安。二少爷刚吃了药,才睡下不久。”

    郭显通看了眼郭湛安,说道:“听见没,你弟弟才吃下的药。”

    郭湛安也不急,说道:“我好久没来看望二弟了,这次二弟在我院子里落水,我心中有愧,不管怎样,让我进去瞧瞧,也好安心。”

    春草一愣,忙说道:“大少爷,大夫说二少爷落水受惊,已经受不了惊吓了。不如等二少爷醒来,奴婢和二少爷说了,再让二少爷去见大少爷,如何?”

    “哦?你让二弟来见我?”郭湛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春草,声音突然一冷,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听听我们这位春草小姐说的话,连我二弟去哪都是你做主,谁能见我二弟也要经过你首肯。春草小姐,您可真是这院子里的头一号主子啊。”

    春草被郭湛安这一番抢白羞得来面红耳赤,死咬着下唇,眼角沁出泪水来。她老半天才忍着哭腔说道:“大少爷何必这么说,春草就是一个命不值钱的丫鬟,哪里敢阻拦大少爷,教唆二少爷呢。”

    跟在郭湛安身后的贾欢会意,上前把春草拉到一旁,沉着声音说道:“行了,这一副哭丧脸给谁看呢?”

    郭湛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父亲,我们去看看二弟吧。”

    绕过屏风,进了里屋,就连向来对内宅事物一窍不通的郭显通都察觉出不对了。

    郭沣安自然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只是一旁还有四五个小丫鬟聚在一块,见到进来的是郭显通和郭湛安,其中两个胆小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郭显通很是不悦,他是这郭府的当家主人,春草既然出来迎接,就说明里头的人都知道他来了,可这几个小丫鬟却不出来,反而聚在一个角落,像是在躲着他似的。

    这算什么东西!

    这边郭显通还在生气,那边郭湛安已经琢磨出不对了——这几个小丫鬟,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

    除非,除非是本身犯了什么大忌,才躲着主子们。

    郭湛安起了疑心,看这几个丫鬟不免就多了几分耐心。他瞧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了。

    “你们几个,都把头抬起来。”

    几个小丫鬟听到郭湛安这么说,更加不敢抬头,一个个捂着脑袋瑟瑟发抖,还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哭腔来。

    郭显通这会儿也怀疑了,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你们两个,去把她们的头都给我抬起来。”

    两个小厮领命,也顾不得这里是二少爷的屋子,掳起袖子便上前,抓住最外头的一个小丫头,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用力捏住小丫鬟的双颊,手上用力。

    那小丫鬟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这两个小厮?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小丫鬟的脸就暴露在了郭显通和郭湛安眼前。

    郭显通乍眼一看,气得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打扮!拉下去!”

    郭湛安心中发笑,劝道:“父亲何必动怒?这小丫鬟那么小,怕是连府里头的规矩都还背不下来呢,主子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了。”

    郭显通不免迁怒于郭湛安:“都是你,好端端地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怪我?”郭湛安一挑眉,说道,“二弟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吧,若是不及早发现有这种蛊惑主子的丫头,二弟岂不是还要多走些歧路?我听说,二弟新请来的先生过了年便不再来了。”

    郭湛安句句在理,郭显通气没法撒在他身上,便重新朝着几个小丫鬟发难:“都还愣着干嘛!去请太太来,这院子里要好好收拾收拾了!”

    郭湛安见惯了郭显通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在意,反而转头去看他那位躺在床上的二弟。

    这屋子里现在闹得乱糟糟的,他这位二弟却还躺在床上睡着,这耐性可不像是为了点菜就半夜偷溜进他院子里的郭沣安啊。

    郭湛安挪步到郭沣安床前,果不其然,后者虽然闭着眼睛,但睫毛抖得厉害,呼吸急促,显然是怕了。

    郭湛安见他大半张脸都被被子盖住了,便知道有问题,干脆伸手将那被子从他脸上掀开,就见郭沣安嘴巴周围一大圈都是红粉色的胭脂。

    事到如今,郭湛安也不介意再多加一把火了。他扭头对郭显通说:“父亲,您还是来看看二弟吧。”

    郭显通只当是郭沣安身体出了什么状况,结果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一嘴的胭脂,更加生气了。

    “臭小子,装什么睡,给我起来!”郭显通只觉得自己脸疼得厉害,枉他在郭湛安面前处处太高郭沣安,结果这小子居然如此不学好,竟然吃起胭脂起来!

    再想到那几个小丫鬟脸上的胭脂水粉颇为凌乱,郭显通的脸色愈发不好了。

    他见郭沣安还在装睡,干脆自己出手,直接拽起郭沣安的一条胳膊,把他从床上扔到了地上。

    这下子,郭沣安是再也不敢装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跪着抓住郭显通的大腿,哭着求饶道:“爹,爹我错了,爹我再也不敢了!”

    郭显通哪会那么容易饶了他?现在他盛怒之下,郭沣安任何求饶的行为非但不会让他熄了怒火,反而是愈烧愈旺。

    “错了?你哪儿错了?”郭显通看着这不成器的二儿子,怒极反笑,“应该是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你读书,就应该放你在这屋子里和小丫鬟们嬉闹才好。”

    郭沣安哭得更加厉害了:“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这正哭着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安儿,是谁欺负你了?安儿别怕,娘来了。”

    柳翩翩还没进屋,就听到自己宝贝儿子的哭声,紧张地小跑进来,就看见自己儿子跪在那大哭着,而郭湛安则站在一旁。

    她只能先强忍着不去看郭沣安,走到郭显通面前,苦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安儿是哪里做错了不成?老爷尽管直说,还有我在呢。”

    “你在?”郭显通指着一旁角落的几个小丫鬟,问道,“这几个丫鬟,是你选出来放在安儿院子里的?”

    柳翩翩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妙。但她又不知道这事情到底不妙在哪,就只能继续笑着问郭显通:“我看这几个丫头挺老实的,年纪也适合。再小一点的呢,怕是照顾不好安儿,要是年纪再大一点,我又担心她们会趁着我没注意拿捏住安儿。老爷,这可有不妥?”

    她话里话外都是站在替郭沣安考虑的慈母角度上出发,郭显通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只当柳翩翩是被这几个小丫鬟的阳奉阴违给欺骗了。

    “你自己瞧瞧,这几个小丫鬟脸上的胭脂,是不是跑到了安儿脸上。”

    柳翩翩大惊,赶紧去看郭沣安的脸。虽然郭沣安大哭了一场,但脸上那些胭脂水粉还在,活像院子里那只大花猫的脸。

    “这,这……”柳翩翩立刻就明白了,抓来一个小丫鬟便是几个巴掌,“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小蹄子!好好的事儿不做,竟干这些下作勾当!来人,把这几个小丫头都拉下去关起来,等改明儿我查清楚了,都发卖了!”

    屋里响起一片哭声,一个个都哭着喊着再也不敢了。但几个主子都没发话,柳翩翩带来的三个嬷嬷也不含糊,把这几个小丫鬟都给带下去了。

    郭湛安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不过这些小丫鬟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等屋里头的哭声渐渐散去,郭湛安开口说道:“看来二弟的身子是好了,这两天吃药喝粥的,嘴巴都淡了吧,连胭脂都忍不住去吃了。”

    柳翩翩瞪着郭湛安,问道:“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关心二弟罢了,”郭湛安说得云淡风轻,“二弟半夜在我院子里落水,害得老爷太太生那么大的气,我总要过来瞧瞧的。”

    柳翩翩只觉得今天的郭湛安不对劲,算起来,这是郭湛安那次中毒之后头一次喊她“太太”,她怎么听着觉得那么冷呢?

    柳翩翩没有料错。

    郭湛安对郭显通说道:“我听太太的人说,二弟病得厉害,父亲又急又气,又不知怎么的,便说是我义弟冲撞了二弟。但是我看今天二弟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是被冲撞了。”

    柳翩翩皱着眉头,愈发不明白郭湛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第102章 逼问(下)

    郭湛安走到郭沣安面前,微微弯下腰,双眼直视后者,问道:“二弟,你是半夜落的水,还是一早落的水?”

    “自、自然是一大早了,”郭沣安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就是起得太早,没睡醒,结果不小心就掉水里了。”

    郭湛安扭头去看柳翩翩:“太太以为呢?”

    柳翩翩这会儿说什么都得维护自己的儿子,说道:“安儿年纪小,怎么会撒谎呢?是白天落的水。”

    郭湛安起身站直了,对郭显通说道:“父亲,我院子里的人说二弟是大半夜在我院子里落的水,不如请门房和郎中一起来问问,如何?”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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