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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小秀才和大猎户 作者:涩涩儿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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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小秀才和大猎户

    作者:涩涩儿

    文案:

    一朝穿越,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带着三个拖油瓶、重病在身被赶出家门的古代小秀才,林安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可是这个高大壮的猎户是怎么回事?是打算养他一时,还是养他一世?一句话简介:小秀才和大猎户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入坑提示:1、古代架空文,男男可成亲,无生子。2、文文是种田文,但蠢作者没种过田,也没在网上收过菜,所以要是有蠢到不行的bug,小天使们可以默念这篇文是“玄幻加梦幻风格”种田文……咳咳,当然,大家指出来的话,俺还是会尽量改正哒,蹭蹭~~3、我爱你们!=3=~~~专栏求收藏,新文旧文早知道哈爪机党点作者名字就能进去了哈完结bl文:重登仙路 重生草木师 修真之长生重生之渣受归来 末世之渣受重生 (本文作者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背景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内容标签:种田文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安 ┃ 配角: ┃ 其它:

    晋江银牌编辑推荐:

    别人穿越,他也穿越。只可惜林安抽到的是一副不太好的牌,父母皆亡、被祖父母赶出家门、带着三个小拖油瓶、头顶科举舞弊的坏名声、还有一个猎户未婚夫……林安有心奋起,奈何重病缠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想要发家致富?兀那猎户,就靠你了!本文讲述了一个穿越而来的主角小受,在重病缠身的情形下,如何和自己的猎户未婚夫,一起发家致富的故事。作者笔下人物鲜明,故事自然流畅。虽然种田文中不免有极品小人出现,但故事总体来说,温馨平实。大猎户和小秀才之间互相宠爱的情节,令人期待,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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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欺负的小秀才

    送走了傅师爷和两个衙役,林安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上。

    “哎呦!我说安哥儿,就你这病病歪歪的身子,不在床上养着,还出来送什么师爷?”一个长脸的妇人斜着眼睛看林安,“你就是对着那师爷再巴结讨好,科举舞弊的名头压下来,你这辈子也只能跟俺们一样当个泥腿子了!”

    因为傅师爷和衙役的到来,林家院子里围了不少人。

    他们起先也以为傅师爷来了,林安前些日子被夺得秀才功名有说法了,但是听那长脸的妇人一说,顿时又觉得没可能。那师爷再能耐,还能把一个科举作弊的书生给拉拔上去?怎么可能?一众人围着林安家破破烂烂的院子,指指点点。

    林安这具新身体在牢里蹲了半个月,出来后又接连病了两场,中间给母亲办了场丧事,丧事前还重新考了一场院试,这会子早就撑不住了。

    他倒是想着反驳那长脸妇人几句,让这些同村的人不至于再欺负他们一家,可是身子不给力,刚一张嘴,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

    “哥——”

    一个十六岁的清秀少女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年长点的少女抱着林安就哭,年纪小的女娃子却站起来大声吼道:“我哥才不会当一辈子泥腿子!前些日子秀才考重新开考,我哥又中了廪生!廪生你们知道不?是可以吃公粮的!”

    周围人的嗤笑声更厉害了。

    有厚道点的,上前帮着那个年长点的少女把林安给搀扶起来,不厚道的,当然就出言讽刺了。

    “哎呦喂——我说二丫,你是傻了吧?安哥儿是考秀才作弊,被衙役从咱们村子里给绑出去的,在牢里关了有半个月才给放出来的,他那功名,早就没啦!”长脸妇人上下打量了二丫一眼,“二丫啊,你就别做那什么秀才家的小姐的梦了,你和你姐啊,一辈子也就是和咱们一样的人喽!”

    二丫才七八岁,平日里是泼辣了些。可是到底年纪幼小,见识也少,压根辩不过那三十多的长脸妇人,气得满脸通红。又见长姐大丫已经请了隔壁的大叔去请大夫了,就立刻冲回破败的屋子里,然后翻出一封信,捧着就跑了出来。

    二丫扬着手里的信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大声道:“这可是县太爷亲自写给我哥的信,告诉我哥科举舞弊的案子跟我哥无关,该是我哥的秀才功名,这会还是我哥的!等四年后,我哥照样可以考举人!到时候,我可不是秀才家的小姐,而是举人老爷家的小姐了!”

    这么说着,二丫特意昂着下巴瞪向那长脸妇人。

    长脸妇人脸色讪讪,强撑着道:“你不就是欺负咱们泥腿子不识字?谁晓得这信里写的啥子?”

    “你不识字,自有识字的人!”

    林家村虽然整个村子的村民普遍都穷,可是还是有那么几家供得起孩子上学堂的。不说能像林安这样的考了秀才功名,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的还是有的。

    “……是真的。”二丫举着信不肯松手,那看信的青年只能半蹲着身子瞅那信上的字,一边瞅一边不可置信的看了林家破败的房屋一眼,嘴里还念叨了几句信上的话,“县太爷说,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安哥儿是清白的,之前的舞弊案和他没有关系。而且这次的院试重考,安哥儿还是案首,就是秀才的第一名……”

    秀才已经够难考的了,安哥儿还考了第一名,就算只是他们县里的第一名,可是看着才十六岁的安哥儿,再看眼前这封县太爷亲自给写的信,就知道安哥儿将来的前程,肯定不止区区一个秀才了。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重新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就都脸上堆笑的和二丫道别了。

    前些日子林家分家,安哥儿娘去世,还有安哥儿的婚事……他们虽然没趁机使坏,可也没有帮安哥儿多说一句话,这将来,安哥儿要是真成了举人老爷,甚至做了官老爷,还能帮扶他们的子孙么?

    得,幸好安哥儿还小,十六岁的少年人,多说几句好话,送点子东西,那关系不就又处回来了?

    不少人这么打算着的。

    那长脸妇人面上过不去。可是想着安哥儿真的拿回来了功名,也不敢再闹,“呸”了一声,就去了姐姐婆家,这事儿,可要先告诉姐姐一声。

    林安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二丫就倔强的站在那里,被大丫数落着。

    林安想要坐起来,结果这身子忒不给力,眼前黑了一下,才缓过劲来,被眼角瞥见他醒来的大丫给扶了起来。

    大丫扶着林安靠坐在了床头,就去隔壁厨房,紧张的把一直给林安温着的汤药端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林安,然后就频频看向窗外。

    “哥,快把药喝了。刚才傅师爷来的时候,哥就该喝药的,只是……”

    林安倒是不想喝这苦汁子,奈何这里没有上辈子那种便利的药丸,他上辈子也不是学中医的,研究不出来什么不苦的药给自己吃,只好嗅着这股难闻的味道,硬是给灌下去了。

    口腔里满满的都是那股子苦味。

    林安知道现在这个家里可是一穷二白,糖块什么的压根别想。他把村里人常用的大瓷碗递给了大丫,决定立刻忘记自己刚喝了一碗苦汁子的事情。

    “大丫怎么了?窗外有什么稀奇物事?”林安学着原身以前的口气,问这个身体的孪生妹妹,同样十六岁的林大丫。

    林大丫红着眼睛,怯懦却又带着愤怒的道:“哥,村子里的人,他们,他们听了你恢复功名,将来还能考举人的消息,都捧着东西来咱们家门口转悠了!”

    村子里要是有考功名的人家,其他村民一般都会“凑份子”,多多少少表表心意给要上考场或者刚得了功名的人。这是村子里的“规矩”。

    若是之前,林大丫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只要一想到之前林安被冤枉入狱,寡母汪氏为儿子去求村子里的人借钱给儿子走关系,而那些往日里慈眉善目的村民,小部分叹着气支援了一些,可大部分却是登时翻了脸,一文钱都不给借,还拿着扫帚把他们给赶出门。

    汪氏又气又怒又急,最后竟是哭瞎了眼睛,重病倒在床上。这样一来,家中更是拮据。

    而那时林安入狱了十天左右,已经隐约传出来了林安秀才功名被夺得消息。林安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也是这个时候撺掇着林家祖父祖母分家。

    林家祖父祖母平日里看起来还算疼林安这个孙子,可是眼瞧着林安锒铛入狱,前程没了,往日还能做绣活补贴家用的汪氏又重病在床,眼睛又哭瞎了,就是好了也再也补贴不了家里了。家里的银钱更是流水似的往外花,还看不到能挣回来的希望。

    而林安所在的长房,除了十六岁的林大丫能干一些,却也只是个女娃;林安是文弱书生,手上没什么力气,一旦不能科举,就什么前途都没了;而林二丫才堪堪八岁,下面的幼弟林平更是只有三岁的幼龄,四兄妹也只有林大丫的婚事定了,长房这一家子都是不省事的,帮了就要帮上至少十年的功夫。

    二儿子、三儿子两家又一起逼迫,林安的祖父祖母,也只好在林安还在狱中的时候,就把林安所在的长房一家给赶了出来。

    这样子被赶出来,长房一家自然分不到什么好东西,能直接花费的银钱就更少了。

    而汪氏的病越来越严重,等到林安出来,在牢里走了一遭的林安也病倒了。

    庄户人家别的不怕,就怕生病。长房一下子多出两个病人,分过来的仅有的四亩田地卖了两亩,只是即使如此,林家长房也是支撑不住了。

    汪氏痛哭一场,终于找来了媒婆,将林安许给了村子里的猎户,承诺儿子一成年就“嫁”过去,那猎户这才将林家当姻亲照顾,让汪氏和林安好歹都能吃上了药,林家这一房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只是即便如此,汪氏还是去了。为了一家的延续,把这样聪慧的长子“嫁”给了一个林安压根不可能看得上的猎户,汪氏愧疚缠身,眼睛瞎了,身子败落,终究是没支撑住,走了。

    林大丫想到这里,再想到傅师爷来时的话,还有长兄刚恢复的功名,打心眼里想要劝说长兄和那猎户解除婚约,可是林大丫却又说不出口——汪氏去世,林安硬是又病了一场,那猎户将他得的山里的百年参送了过来,这才让林安重新睁开眼睛。

    重新醒过来的林安仿佛是变了许多,原本桀骜的少年脸上,多了几分温润与担当。

    林大丫私心里觉得自家兄长能走的更远,可是林家欠那猎户的却是越来越多,林大丫这话更是提都不能提。

    林安显然不知道短短时间,林大丫心里已经想了一堆事情了。他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就道:“大丫去打开门迎客。”

    林大丫一愣:“什么?”

    “既然他们要送,那咱们就都收着。”林安上辈子是独生子,没有妹妹,因此看着眼前的两个妹妹格外顺眼,温声道,“肉不能要,铜钱超过一百文的不能要,其他的,乡亲们给什么,你和二丫都客气的收着。”

    林大丫咬着唇不说话,林二丫装了半天木头,终于红着眼睛道:“可是,可是我们最难的时候他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现在哥的功名回来了,他们又想和咱们套近乎,用这样小小的恩惠套住哥哥,这怎么能行?”

    林安摇头道:“我们四兄妹幼年失父,如今丧母。将来我们过得不好便罢了,若是我们过得好,那么过去和如今,但凡对我们有点滴恩惠,并且对此铭记于心的人,都会以此来提醒我们。今天这些东西,收与不收,其实没什么差别。”

    林大丫尚好,乖乖听话出去了。

    林二丫却是满眼的不甘。

    林安把林二丫招呼到身边,出言安抚道:“当然,除了那些等待咱们‘报恩’的,还有真心为咱们好的,像四爷爷一家,莫大婶一家……而且村子里的人,大部分只是怕咱们记恨他们当时的冷眼旁观罢了。咱们收了东西,这段时间过得松快一些,也让他们放心安心,又有何不好?”

    “再说,”林安故意顿了顿,神色黯然,“如今家里花的都是别人的钱,即便花的是那人的钱……我也不愿如此。”

    林二丫闻言立刻慌了。她当然知道家里的钱都给汪氏和林安治病了,现在家里的开销,都是那猎户单给的。

    哥哥还没有嫁过去,已经用那猎户的钱养活一家子了。那将来哥哥在那猎户面前哪里还有立足的余地?

    原先是没法子,不得不用。至于现在,哥哥的功名回来了,村子里也有人给哥哥送钱……

    林二丫小心思转了转,立刻也揪着脸作出一个笑容,帮林安重新躺下,小心掖了掖被子,就出去和姐姐一起招呼村里人了。

    既然哥哥说能收礼,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不吃肉的小秀才

    林安的秀才功名恢复的消息,还有县太爷的师爷亲自来林家的消息,很快就在小小的林家村传开了。

    里正蹲在门口抽着旱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就站起身让婆娘准备东西,和他一起去看林安。

    里正婆娘啐了一口:“安哥儿可是小辈,是该叫你一声堂爷爷,叫我一声堂奶奶的,只有他来看咱们,哪里有咱们去看他的?让大孙子去不就行了!”

    林家村有一半的人家都姓林。好巧不巧的,按照辈分,林安还真得叫里正一声堂爷爷。

    里正拿着烟杆敲了敲,骂道:“你个蠢婆娘说什么呢?要不是之前安哥儿家里分家,你死命的拽着我不许去主持分家,害得安哥儿他们这一房两个男娃,最后只得了几间破屋子,四亩田地,二两银子,连个牲畜都没得,把安哥儿得罪的死死的,我至于现在要亲自上安哥儿家里去吗?”

    按照辈分,里正的确不用亲自去林安家里。可是之前里正算是得罪了林安一次,林安这次又是秀才的头名,还被县太爷派了师爷亲自来关照的。里正眼瞅着林安前程回来了,当然要亲自去和林安重新处好关系。

    他是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需要巴结什么人了。可是他下面还有孙子在呢。现在和林安交好了,他们总吃不了亏。

    里正婆娘也不是看不明白,讪讪道:“那、那也是他六爷爷一家分家不公正,他们那一大家子得罪了安哥儿。关咱们什么事情?好歹的,安哥儿他娘生病那会,咱们家里可借了银子的!”

    里正不吭声了,里正婆娘这样抱怨着,可是手上动作却干脆,一会子功夫就备了四十个鸡蛋、半罐子糖、一小片白肉,还有两串铜钱。

    里正瞅了那竹篮里的东西一眼,道:“把肉拿了,给安哥儿家里担上十斤白面。他们家被分出来的时候,可是丁点东西都没分着。粮食……恐怕也是要买着吃的。”

    里正婆娘脸色一变:“那也不用白面。咱们家也就留了三十斤白面给我大孙子吃,平常谁也舍不得吃。这次怎么能……”

    “叫你去你就去!”里正瞪了婆娘一眼。

    里正婆娘边擦眼角边说:“我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你就为了一个小辈这样和我吵,就不怕家里晚辈看笑话?”

    里正不怕婆娘吵,就怕婆娘哭,头疼了一会,才说出他的另一个打算:“头发长见识短!安哥儿功名恢复了,名下就能有二十亩田地不用交税!他分家的时候一共才分了两亩地,剩下的十八亩地……”

    里正婆娘反应过来,按照本朝律令,考上秀才的,不但可以见官不跪,四处游历不需路引,还会免除徭役和大部分赋税。其中每个秀才名下可以有二十亩田地免田赋。安哥儿功名恢复,名下又只有两亩田地,她男人还是村子里的里正……

    里正婆娘动作立刻麻利了许多。

    林安家里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林安身子不好,原本还睡着。后来来的人太多,又是一副不见到林安誓不罢休的模样,林安只能强撑着起了身,跟特意来看他的人周旋。

    村子里的人当然知道林安身子不好,原本是想着跟林安说上两句话,把东西撂下就走,让林安记得自己的情就好了。只是谁也没料到,林安他居然不要肉!还不要他们塞的钱!

    “这肉可是新割得啊,安哥儿你身子那么差,站都站不住,不吃点肉补补,那怎么能行?”

    “就是就是,咱们也就是拿来了两串钱,给你们应应急而已,这可算不得什么。安哥儿就收下,也没人说你啥子。”

    本来么,林安以十六岁的年龄考上了秀才,让他们村将来有依靠,现在给他凑点份子钱都是该当的。怎么这安哥儿愣是不肯听呢?

    林安穿着长袍,却是摇头苦笑。

    直到里正带着婆娘来了,拿着烟杆隔空点了众人几下,好生替林安解释了一番,众人才明白过来,这读书人都有讲究——他们庄户人家,家里长辈没了,守孝三年,不穿鲜亮的衣服,不嫁不娶,这就算是守孝了。至于肉,庄户人家干的是力气活,没钱的人家就罢了,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隔上十天半月,总要吃上一回肉,好歹解解嘴馋,然后斗志昂扬的继续干力气活去。

    可是林安眼看着得了功名,却是讲究起来了。

    林安没料到在林家分家时一直避而不出的里正,这会子却来替他出头了。

    他稍稍想了想,就对着众人一拱手,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婶婶嫂嫂,不是林安不识好歹,图讲虚名。只是寡母青年守寡,为着我们兄妹四人不肯再嫁,青春虚耗数载。更为了林安能有银钱读书,能有机会考得功名,日夜做绣活不得眠,双眼更是……因着林安而哭瞎。寡母之恩义,我们四兄妹如何能忘?区区百日不食荤腥,也是我们兄妹唯一能为寡母做的了。”

    林安的一番话,让众人缓了缓脸色。是了,林安虚讲究,把他们衬得不孝顺了是不假。可是别的不看,但看林安那寡母为这四兄妹早晚辛苦,哭瞎了眼睛,林安这个“虚讲究”,也就不是那么碍眼了。

    里正道:“百日不食荤腥?”

    林安身子摇摇欲坠,叹道:“家中还有两亩田地,将来家里也是要种田养家,我们四兄妹无一成年,这样的力气活干下来,却不沾荤腥,涂讲虚礼,亏了自己的身子,那才是傻了的。”

    林二丫最是机灵,一边帮着大姐扶着兄长,一边哭道:“哥哥以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们本就是庄户人家,要不是娘为着我们兄妹哭瞎了眼睛,让我们兄妹愧疚心疼,我们、我们也不会……”

    众人原本看着林安一家“讲究”起来,像是和他们要划清界限似的,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这会子听着林安只打算守上百日,其他的还是和大家伙儿一样,也就没说什么了。

    带着肉的,赶紧回去换了别的东西回来,看着里正给了面,他们给不起白面,粗粮却还是能匀出一点来的;带了两串钱的,在和林家你推我让之后,到底是留下了一串走了。

    这送东西、收东西看着简单,却也让林安兄妹忙活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家家户户都开饭了,这才都走了个干净。

    “哥,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倒碗红糖水。”大丫看着林安脸色惨白,忙扶着林安回了房间。

    林安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因为头悬梁锥刺股,宁可不吃饭也要读书的缘故,稍稍有些低血糖,平常还好,这两场大病下来,身体虚弱的厉害,如果不好好养着,以后也有的麻烦。

    于是他也只好端着那碗红糖水,捏着鼻子喝下去了——他可是记得真真的,上辈子的时候,这红糖水,可是女生在大姨妈来的时候才会喝的!

    现在好了,他这一重生,不但要像个女人一样的“嫁”出去,还要时时刻刻记得补血什么的,林安终于明白五味杂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林大丫跑去给哥哥煮红糖水了,林二丫把东西抱起来分别放好,就迟疑的跑过来看哥哥了。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大家送来了很多鸡蛋还有菜,我们终于不用吃野菜了!”林家这段时间拮据的很,虽然有猎户帮忙,可是林大丫和林二丫也实在不好意思让猎户为了这个给他们钱去买菜,因此两个人愣是趁着春夏的天气,每天跑出去挖野菜来做菜给家里人吃。

    林安知道这段时间两个妹妹都辛苦了,摸了摸二丫的头,“二丫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别心疼东西,咱们一家都得好好补补身体。做好饭,就去把平哥儿和茂哥儿接回来。”

    茂哥儿是那猎户的小侄子,七月十五鬼节出生的。父母都不肯要他,是那猎户回来,看他可怜才养着的。

    林二丫点头,就要跑出去。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林安笑着道,“做上两碗蛋羹给两个小的吃,然后再摊些鸡蛋饼,留下咱们一家吃的,别忘了给隔壁送过去。”

    隔壁除了莫大婶一家,就是那猎户的家了。

    猎户昨个儿打了只狐狸,虽然是杂色的,今个儿还是带着狐狸去县城里了。临走前,还说卖了狐狸,把林安的药给买回来。眼看天色擦黑,那猎户也该回来了。

    林二丫张了张嘴,闷声闷气的点了点头,就去厨房做饭了。他们家欠那猎户这么多,就算哥哥的功名恢复了,可是他们家怎么有脸面在把这门婚事给推了呢?

    况且,就算是把婚事给推了,哥哥也要背上一个不信义的名声,将来做官都不好做。

    林二丫眼睛红了红,低着头不说话,手上利索倒利索的紧,帮着林大丫摊了喷香的韭菜鸡蛋饼,还烧了一小锅杂粮粥,三碗鸡蛋羹。

    林大丫去林安屋子里把空了的红糖碗端了过来,手腕上还挂了两包草药。见林二丫正在分鸡蛋饼,就说:“分出一盘子给莫大娘家送去就行了,秦大哥过来了,说是要和哥一起吃饭。”

    林二丫呆了呆,木然的分好鸡蛋饼,忽然扯住林大丫的袖子:“姐,真的没法子了么?要不我替哥哥嫁给秦大哥?就算秦大哥将来打我骂我,只要哥哥能有前程,我也认了。”

    林大丫眼一红,忙忙又睁大眼睛,将衣袖抽回来,照着林二丫的后背打了几下,气道:“混说什么?这话是你一个女娃能说的?秦大哥不但是哥哥的未婚夫,还是我们林家一家的恩人,你不想着报恩,反而明知秦大哥只喜男子,却要嫁给他,这哪里是报恩,根本就是结仇!”

    林二丫虽然小,但村子里的女娃什么不知道呢?她也知道自己这念头不对,可是想到两次中了秀才头名的哥哥,就忍不住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只是错就是错,她只能干站着让林大丫打。

    可是,林二丫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大姐,哥哥一旦嫁给了秦大哥,将来就算考中了状元,朝廷也不会封官的,哥哥将来……将来最多当个夫子,还要被旁人讲究……我、我舍不得哥哥这样受苦。”

    “我不会让他受苦。”

    一个低沉的男音传来,两姐妹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就见一青衣短褐的高壮男子,正站在厨房门口,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们。

    ☆、被灌药的小秀才

    “秦、秦大哥?”

    林大丫和林二丫呆了呆,不知所措。

    秦止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上前一步,看着厨房的东西,问:“我来端安哥儿和我的食物。”

    林大丫忙忙把一大盘子鸡蛋饼、一海碗的杂粮粥、一碗鸡蛋羹放在一块平滑的木板上,又放好碗筷,递给秦止。

    秦止端着木板就离开了。

    回到林安的房间时,秦止就发现林安在抬头往房顶看。

    房顶破了一个脸盆大的大洞,还有数个小洞。

    这会子正是夏末,天还不算冷,但再过些时候,天气骤冷,或是下上一场大雨……

    林安顿时苦了脸,颇为惆怅。

    人家穿越来要么就是达官贵人,要么虽然穷,但有一副可以奋斗种田的好身体,就他现在这个身体,在阴湿冰冷的地下水牢里泡了半个月的小腿,就算是没有受别的酷刑,这文弱书生的身子也毁了大半了。

    别说是种田了,就是想要爬个房顶,补个洞,估计都能半路摔下来。

    难道要大丫上去补?

    林安面色登时更苦。

    秦止把东西放在房间里的一张瘸腿的桌子上,桌子登时晃了两下,险险没洒出粥来。

    林安:“……”这穷的!

    秦止:“吃饭。”毫不奇怪的坐下,然后伸出脚,用脚尖垫住瘸腿的那只桌子腿儿。

    林安:“……”

    两人虽说已经定亲了,但彼此并不熟悉,尤其是秦止比林安大了十岁。林安才三岁不懂事儿的时候,秦止生得高壮,吃得还多,干脆被家里后母撺掇着,当成十六岁的成丁,给送出去为家里服徭役,一去就是十三年,给秦家省了六次的徭役名额。

    原身林安只在母亲的丧礼上见过秦止一面,就一命呜呼了。

    穿越过来的林安一直昏迷在床上,整日昏昏沉沉,也就是今天刚醒,就碰上了衙门里的师爷跑来看他的事情。

    林安想,如果原身没把他的记忆留下,他估计当时立马就能露馅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的吃完了一顿饭。

    林安是病号,理直气壮地干坐着。

    秦止收回垫桌子腿的脚,开始收拾碗筷,擦桌子,然后要推门出去。

    林安说:“秦大哥待会还过来?”

    秦止定定地看着林安,半晌才说:“三哥。”

    林安:“?”

    秦止:“我在家中行三,你以后,叫我三哥。”

    林安也觉得叫“秦大哥”很奇怪,闻言就点了头:“三哥,你待会还过来么?我有事情要说。”

    秦止板着脸说:“你晚上的药还没喝。”所以他一会肯定过来。

    而且……秦止抬头看了眼林安的屋顶,趁着天还没黑地太透,还得给林安把屋顶给补了。

    可惜准备好一肚子话的林安,没能等到秦止给他送药,就昏昏沉沉的趴在瘸腿的桌子上睡着了。

    秦止过来后,看了一会,就熟练的给林安脱鞋脱衣,扛到床上靠着,也不叫醒林安,捏着林安的下巴就给人灌药。

    整个过程林安都没醒。

    秦止把人给放进薄被里,趁机捏了捏少年微凉的手,皱眉。这才是夏末,少年身体就凉成这样。等到冬天,那要怎么过?

    还有,林安就算是被怀疑科举舞弊,可终究才十六岁,刚刚摸到成丁的门槛,看脸的话,顶多算是个孩子,怎么都不该被关到水牢里整整半个月,一个审讯他的都没有。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林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他抬头看看屋顶,屋顶上的动已经被补好了。

    “哥哥,你醒了?”孩童软糯的声音响起。

    林安刚想坐起来,就被一个脑袋上顶着两个发髻的娃娃给扑倒了。

    “平哥儿……”

    “哥哥,坏人来欺负大姐了!他们要退大姐的亲!他们还说哥哥的坏话!哥哥,他们那么坏,哥哥带平哥儿去打他们好不好?”

    林平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在林安的被子上。

    林安一面忧愁自己晚上大概会睡不着的事实,一面更加忧愁的发现,他果断被一个三岁小孩压得坐起不来。

    行动力跟不上的林安,只能张嘴说:“……平哥儿,姐妹被欺负,你是男子,当为姐妹想法子出气,而不是一味哭泣。”

    三岁的林平听得懵懵懂懂:“可是哥哥,平哥儿还是好难受,好想哭!”

    林安:“……那你让哥哥起来,哥哥去解决问题,为大丫出气,平哥儿就在这学小姑娘哭,好不好?”

    突然不哭了的林平:“哥哥有法子?”瞪大眼睛瞅着他哥。

    林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贴着他的脸的包子脸:“你把哥哥拉起来,哥哥就有法子。”

    于是林安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面穿衣梳头,一面听着林平磕磕巴巴的把王家来退亲的事情说完。

    王家是隔壁王家村的富户,家里两个老人,一个儿子一个姑娘,几个长工,统共三十亩田地,县里还有个粮铺,那可真算是富户了。

    王家当初会看上林大丫,一来是王家小子看中了林大丫相貌清秀,亲娘又有一手刺绣的本身,林大丫身为长女,肯定也学到了不少,二来么,自然是林大丫有个会读书的哥哥。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是等到林安因为被冤枉科举舞弊下了大牢,亲娘汪氏哭瞎了眼睛,还抑郁而终了,这就有什么了。

    汪氏葬礼也好,林安重病也好,王家一个来看望的都没有。

    这不汪氏刚刚过了头七,王家人就来退亲了。

    林安听了一会,就问:“王家人不知道我功名恢复的事情?”

    林平“啊”了一声,傻乎乎的说:“好像、好像有婶子想说,被秦叔叔……唔,是秦大哥给瞪回去了。”

    林安这才笑了。

    他转过身,想要把林平给抱起来。

    林平“刺溜”一下就自己溜了下去,边跑边喊:“哥哥身子不好,不能抱。平哥儿先去告诉大姐,哥哥有法子!”

    “大姐大姐!平哥儿来保护你!平哥儿有法子!”

    林安走到门口时,就听到林平的大喊声,于是就顿住脚步。

    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嗤笑道:“你这小娃娃,能有甚么法子?难不成,你能替你大姐做主,退了这亲事?”

    林平小小的人,理直气壮地大喊:“平哥儿当然有法子!平哥儿的法子就是、就是哥哥,哥哥出来了,就能替大姐做主了!”

    跑来看热闹的众人:“……”

    林安:“……”

    林平才三岁,当然看不懂大人的表情,直接冲到林安身边,把林安给拽了出来,睁着大大地眼睛说:“哥哥,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林安摸了摸林平的小脑袋:“放心。”然后转头看向红着眼睛的林大丫和一脸愤愤的林二丫,“去把信物、婚书和王家的庚帖拿来。”

    林大丫张了张嘴:“哥……”

    林安冲她安抚一笑:“快去。”

    林大丫看了林安一眼,转身就跑了。

    她是舍不得这门婚事。不过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哥哥。哥哥虽然恢复了秀才功名,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他们家又没有银钱,如果退亲了,哥哥想要再考举人,就只能靠秦大哥了。

    只是林大丫听汪氏的话听惯了,汪氏去后,她就听林安的,因此心里再舍不得,林安一发话,她就同意了。

    那发福的中年妇人正是林大丫王家小子的娘,王阿花。

    王阿花见林安让林大丫去找婚书什么的了,这才挑着眼睛,皮笑肉不笑说:“就是嘛,早把婚书庚帖什么的拿出来,咱们这婚事,不早就退完了?哪里能让婶子在这里站了有一个时辰,才能把亲事给退了。还是林秀才爽快,啊,不对,是林小子!林小子啊,你这书读不成,科举考不成,名声也毁了,以后打算怎么办?”她故意看了站在林安身后的秦止一眼,“让男人养着吗?”

    秦止往左前一站,正要说话,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林安笑容不变:“哦?婶子要退亲?那我们不能答应。。”

    王阿花立刻往地上一坐,泼妇样的大喊:“为什么不答应?你们林家都成这个样子了,林小子你功名没了,前程没了,家里穷的叮当响,你家姑娘还要在家里守孝三年,就你们家这条件,谁家能看上?谁家乐意娶?就是说破天去,这婚事,你今个儿也得给我退!”

    周围看热闹的乡亲捂着嘴看着王阿花犯傻。

    里正婆娘和王阿花以前是一个村的,看不下去,上前拉着人说:“哎呦喂!阿花我跟你说,这亲事,你不能退!”

    王阿花直接喷了里正婆娘一脸:“为什么不能退?凭什么不能退?那大丫底下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子,三岁的小娃,要是俺们家真的跟她结亲了,不但要堵着一口气,还要给她养弟弟养妹妹,这亲事有这么结的吗?反正我王阿花今个儿就在这里放话了,只要亲事不退,我就一头撞死在林家!做鬼都缠着林家!”

    林安:“……”他终于见识到真正的古代泼妇了。可惜没有手机,没有微博,不能拍下来传上去和网友分享。

    里正婆娘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脸黑的像锅底儿。其他人就更不敢劝,只站在一旁看笑话了。

    林安见林二丫把婚书、信物和王家小子的庚帖都拿过来了,伸手接了,然后在王阿花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把东西都给黑面神一样的秦止拿着,自己走到王阿花身前一丈远的地方,说:“王家要退亲,我林安在一日,就不答应一日;但,令子王石,在大舅子被冤入狱,身陷囹圄时,不曾出面;在岳母汪氏,重病卧榻在床时,不曾出面;在岳母汪氏,重病去世,丧礼之上,亦不曾出面;更为人不耻的是,岳母头七刚过,便撺掇亲母,来此退亲。是为不孝不仁不义,这样的女婿,旁人不知,可我林家是决计不敢要的。”

    王阿花大字不识一个,这会子也是听了个半懂不懂,可最后一句话她是听懂了:“啊呸!你林家不敢要,怎么还不退亲?”

    林安这才笑道:“婶子误会了。退亲是必须要退的,只是,不是王家退林家的亲,而是林家因王石不孝不仁不义,要退王家的亲。您若愿意,咱们就以此为由退亲,从此婚嫁各不相干;您若不愿……那我妹子,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王石这边自己,都别想娶别人!”

    王阿花开头还不太愿意,结果一听林安这么说,再看林家真是病得病,小的小,实在不愿意招惹林家这么一家麻烦,心里一突,立刻喊:“愿意愿意!”

    林安一看匆忙赶过来的里正,立刻说:“那正好,王婶子随我进来,我们白纸黑字的写清楚,将婚书毁了,信物和庚帖交换回来,王家给的彩礼,我也会折算成银子给您,这婚事,就算是退了。”

    里正就是媒人,这下双方家长和媒人都到了,林安能书能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家和林家就正式退了亲,退亲的婚书上还写着“因王石不仁不孝不义”几个大字,另外还有王阿花按得手印。

    王阿花捧着林家退的三两定亲的彩礼钱,还有些晕乎。

    等走出林家,她才抓着里正婆娘,忍不住说:“这婚事?就这么退了?嘿,俺还以为,这林家小子非得赖住俺家的彩礼,才肯退亲!不过,这林小子哪里来的银钱?不是说他们分家的时候,林家压根就没给银钱吗?”

    里正婆娘看傻子似的看她,半晌说不出话。

    她说不出来,其他还等在门口,故意要膈应王阿花的人还在,见状立刻就大声说:“王嫂子哎,你还不知道吧?昨个儿县太爷的师爷亲自来看的咱们村的林秀才,还给写了信,说之前科举舞弊都是冤枉了林秀才,给咱们林秀才恢复了功名,还说林秀才是头名,该去领钱粮……”

    王阿花觉得更晕乎了,抓着那碎嘴婆娘问:“哪家的林秀才?”

    婆娘往后一指:“喏,不就这家?林安,林秀才!刚刚退了你亲的大丫的亲哥哥!”

    王阿花:“……”往后一仰,栽倒在里正婆娘身上。

    结果里正婆娘正想着自己家和娘家的田地,能不能都写到林安名下,好免朝廷的田赋和田地上的苛捐杂税,正走着神,被王阿花一砸,两人一起栽倒在地。

    ☆、缺银子的小秀才

    林家村到底是小地方,这里至少两百多年没出一个秀才公了,所以想到秀才公名下能有二十亩免田赋的权力的,只有里正一个。

    里正精明,进了林安家的破房子,稍微一打量,就猜到林安家真的是穷的叮当响。再看林安破败的身子,心下了然,拿着旱烟抽了一会,就说:“安哥儿还在吃着刘大夫的药?刘大夫怎么说的,真的还要吃一个月?”

    林安没想着里正不说田地的事情,反而说了他的病,笑说:“是啊。刘大夫是县里最好的大夫,他说的话,自然要听的。”

    “哎!”里正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把旱烟杆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色的旧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大约三两的碎银子,还有一把铜钱,放在了桌上,慈爱的看着林安说,“堂爷爷家里人口多,攒不下多少银子,这些……算是堂爷爷能拿出来最多的银子了。虽然只够安哥儿一天的药钱,但是……”

    里正的话没说完,林安愣了愣,转头看身旁的秦止。

    一天三两银子,那一个月,可不就得有九十两银子的花费?

    怪不得村子里的人,之前死活不肯接济他们家,林母汪氏那么看重他前程的母亲,还是把他许配给这猎户了。

    整个村子里,除了猎户在外十三年,回村子里的时候手里有点积蓄,能打猎赚些银子,别的人,还真没人能养得起他!

    林安心里有些别扭。

    他手上之前是没钱的,可是傅师爷来过后,他手上倒是有了些钱。但是那些钱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用来买地,还是要买傅师爷在林家村置办的二十亩良田。

    一亩良田四两银子,二十亩良田就是八十两银子。

    傅师爷来的那天,虽然替县太爷带来了给安抚林安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二十两碎银,可是傅师爷还给林安带来了别的消息。

    比如他们县太爷其实是京城世家子弟,来这里只是让将来的履历表上更好看,当然如果能做出实绩,就更好了;比如说这次科举舞弊事件,其实是县太爷家里牵扯到了其中,原本县太爷家中是要弃车保卒,舍弃县太爷,结果因着林安少年天才的名头传得远,连京城里都知晓这次的秀才试里有一个十二岁就中过童生试的小天才,因为守父孝,这才晚了三年考秀才,林安读书的书院又积极为书院学生奔走,这才让县太爷和县太爷的家里化险为夷,赢来了重新考试的机会。

    而林安也不负所望,虽然重病缠身,依旧中了案首。这次所谓的科举舞弊事件才被揭了过去。县太爷和县太爷的家里稳稳地在新皇帝心里又加重了筹码。

    林安虽是小小棋子,还因为母孝在身,四年后才能再举人试,可县太爷还是记得他的好处,让傅师爷给他送了一百二十两的银子,还说秋天他离开县城,回京之时,会送一个铺子给林安,以作补偿和感谢。

    傅师爷来给林安送银子时,说要把自己从前在林家村买的地卖给林安,然后帮林安在县太爷面前说情,请县太爷把县里的一家经营的不错的书坊赠给林安。

    林安闻之当然大喜,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他是要当场给银子的,结果傅师爷说,让林安身子好点了,去县里拜见县太爷时,他们再办田契转移。

    可是那个时候,林安并不知道自己每天都要吃上三两银子的药。

    更不知道他还要继续吃上一个月,花整整九十两银子。

    林安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放弃和傅师爷说好的承诺。

    秦止却已经替他做了决定,把里正的三两银子和铜钱推了回去,摊着脸说:“我媳妇儿我养,银子我会想法子。”

    活生生把里正想要说出口的把田地挂在林安名下的话,给憋了回去,使劲咳了几声。

    林安:“……”推了一大碗白水给里正。没办法,太穷,没有杯子。

    里正也不嫌弃,灌了几口水,缓过劲来,又拉着林安说:“九十两银子啊,安哥儿难道就看着秦小子整天见的往山上跑?那山上可是有狼的!”

    秦止皱了皱眉。

    林安大概是猜到里正想让他收下这三两多银子,然后找他把自己的田地过到他名下,好不用交田赋。他自己虽然是秀才公了,可里正在村子里根基更深,到时候一文钱都不给他,免费占这个好处,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他也觉得一直被秦止养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可是秦止能在村子里人对他们母子四个避之蛇蝎的时候,跑出来给他们帮忙,至少人品是没有问题的。

    林安宁愿相信秦止,也不愿相信里正。

    “可是三两银子,也就是我一天的药钱。”林安苦笑,“多谢堂爷爷了,家母已逝,我这个身子既拖累自己,也拖累弟妹和……三哥,如果真有一天断了药死了,也是我命不好。三两银子是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堂爷爷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林安说完,站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倒。

    好在秦止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里正这下子没法开口了,叹了会气,只得走了。

    里正一走,里正婆娘和王阿花因为砸到地上晕过去,也被送回家了,林家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安这具身子只是有些贫血和低血糖,倒不是真要晕过去,因此等里正一走,家里大门一关,他就拉着秦止说:“我有话说。”

    秦止看了看拽着他衣服的那只白嫩嫩的手,目光闪了闪,看向林安。

    林安顿了顿,就把傅师爷来看他的时候,给他带银子和说的话,全都转述给秦止,然后说:“傅师爷是好意把二十亩良田卖给我的,我不好回绝这件事。只是这样一来,我手上就剩下二十七两银子……”

    还有三两银子,方才当林大丫退亲的礼钱,还给王阿花了。

    秦止目光丝毫未变:“银子你收着。你的药钱,我会想法子。”

    然后站起身来,就说前天在山上下了陷阱,这会子有时间要去捡猎物,接着便走了。

    林安有心问秦止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可又觉得问了也白问,就没有开口。

    至于剩下的二十七两银子,林安打算留下十二两银子应急,剩下的十五两,用来做赚钱的本钱。

    只是,他要怎么赚银子?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上还带着病,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睡上八个时辰,怎么赚银子?

    林安坐在桌前,想了许久,直到看到他晌午写解除婚约的笔墨纸砚。

    难道要重拾本行,画春宫图?

    林安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他的确会画暧昧些的春宫图,但是他只会画写实春宫图,不会画这古代的写意春宫图啊!

    就算硬用毛笔画出来了,大约也没人敢买……

    林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就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

    林大丫给他送的药。

    林安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灌完擦了擦嘴角,见眼睛还红着的林大丫还站着没走,“大丫有事儿?可是担心以后的亲事?无妨的,有了我让你拿着的那份东西,还有我这个秀才哥哥在,等咱们孝期过了,一定会有大把的人来求娶大丫的。”

    林大丫脸一红,咬了咬牙,才说:“哥,我、我想绣双面绣,给哥哥挣药钱。”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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