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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霸道皇姐爱上我! 作者:墨染萧绯

    第8节

    “啊!疼!轻点!”

    元姝泪眼模糊的咬牙看着元漓,抽疼的左脚小腿被她一手抬起,白花花的脚丫子暴露在空气中,踝骨处微微有些见肿。

    “脚扭了。”

    元漓才说完,便出离一笑,微扬着唇角一手就握住了那只雪白娇嫩的小脚。元姝是娇养的郡主,一双小脚白的不似话,脚底更是软绵无茧,入手便似摸着一团云彩般轻柔舒服。饶是控制力极强的元漓,不禁也沉了眼色。

    她之前是多次见过元姝的脚,可这却还是头一次握在手中。

    察觉到元漓的些许失神,抱着左脚的喊疼的元姝也噤了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元漓看着她的脚时,眼睛似乎在冒幽幽……绿光。

    跟她每次见了好吃的一样,那是恨不得扑上去的啃的眼神。

    心下一惊,元姝就想抽脚,生怕元漓断了她的腿,可才微微一动。元漓便是一个冷冷的眼神朝她看来,其中警告的恐吓森然,浑身一抖她就安静乖乖不动了。只是看着元漓那样的神情,圆润的脚趾头不安的抽动了几下。

    “别乱想,只是帮你活络筋骨,淤血聚一起了只怕会肿的厉害。”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元漓,正色的说完这番话后,便真的帮元姝揉起了脚。动作出奇的温柔,有技巧的揉按着,无息地替她减轻着伤痛。

    元姝从来不知道,原来冷情的三殿下还会有这么一面,她曾经无数次的听元岚说过她三皇姐的杀人手段如何残忍,却从未听说过她也会跪在地上帮人揉脚,明明那般尊贵优雅的人……

    “我这双手向来只拧断别人的脖子,所以下手也不知道轻重,若是疼了,你喊一声。”

    元姝:“……”

    应该不会惯性的把她的脚也扭断吧?母妃,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把三殿下往好处想了!

    替元姝松好了脚,不见发肿迹象了,元漓方松开了她。起身找到了元姝甩掉的绣鞋回来,也未套回丝袜,便捏着芙蓉花式的绣鞋要往她的小脚上穿去。

    “我自己穿就好!”元姝下意识的出声阻止,如今这外边尽传下任坐皇位的可能便是眼前这人,如何说那都是未来的女皇,元姝可不敢那般大的架子让人伺候。

    元漓却似是充耳不闻,淡然的唇角边微有弧度上扬,长眸中暖光一轮。抬着元姝的脚便将小巧的绣鞋穿了上去,末了还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就连束胸的裙带也被她打散,重新系好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虽说手法有些生疏,可到底还是比元姝随手一绑好看多了。

    “谢谢。”玉色的小脸一低,轻声喃喃到。

    “本宫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冒失的小丫头,原来除了会在雪中被冻死外,还能眼睁睁的摔死,当真是开了眼界。”

    元姝:“……”

    纸鸢被元姝摔坏了,自然是不用再放了,折了一束的梨花放在元姝怀中,元漓便抱着她离去了。翻了年几月,元漓再一次抱起小丫头,惊奇的发现她似乎又轻了,当下便是一个冷脸。

    “素日莫要吃那般多的零嘴,多用正膳。”轻飘若羽毛的小小重量,当真是让元漓大大不悦。

    元姝爱吃零嘴的小毛病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正膳食的少了,加之又病了一场,所以合情理的瘦了大截。缩在元漓的怀中跟只小猫似的,抿着唇一双大眼闪闪,娇娇委屈的模样不禁让人心软。

    “吃不下……”

    本就病了没食欲,日日还能吃些鱼肉,可今天被元漓这么一吓,估计鱼也不会吃了。

    抱着元漓塞给她的梨花,乖乖的坐在了马车里,待元漓净了手拿着一条湿巾上来后,她微微缩了一下。花束被元漓拿开了,不由分说的拉过元姝两只小爪子便是一阵擦拭,末了还翻面替了清了清小脸。

    “今日同我回宫去吧,让太医院的周医正给你看看脚。”

    去宫里?自打宫宴过后的几月里,那地方便是元姝极力躲避的禁地。估计任谁也想不到,那金碧辉煌的禁宫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去的地方。

    “不,不用了,我回王府就行,程叔叔会给我看的。”

    莫说是程文孟会些医理了,偌大护国王府几千人里,也多的是名医,不比太医院差。元姝是下定决心不再受元漓蛊惑,皇宫那地方太危险了。

    小丫头没有预想中那么乖,元漓只是稍许眯了眯眼,危光纵逝。替她拿下了沾在头顶上的一片花瓣后,便沉声道:“可是急着回去见你的叡哥哥?”

    没来由的,元姝便是心头一紧,看着元漓尚是温和的面容,眸光浅动。

    “不是……是母妃在等我。”

    冷眸一转,凑近她的元漓微微起了身,眼神凌厉的打量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小人儿,朱唇轻启道:“不急,本宫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好地方?

    ☆、第42章

    待马车停稳后,元姝拖着扭伤了的左脚咬牙随了元漓下车,人声鼎沸中,她这才看清了元漓口中所谓的“好地方”是何处。

    ——百茗楼!

    “诶!几位客官快里边请!茶水瓜果都备好嘞!”

    元姝:“……”理想和现实果断是差了太远,她还以为元漓说的好地方会是甚风景怡人的宝地,再不济也该是皇帝赐给她的公主别苑吧,可这茶楼又是闹哪样?

    元漓也不曾解释什么,看也不看她便大步进了楼去,而动作总是慢一步的元姝呆愣愣的,亏得后面有林倪提醒,才跟着慢慢走了进去。

    说来,这样的茶楼,元姝不是头一次来了,以前跟元岚一起玩时,这宫外也是走了个遍的。就这百茗楼,她也是来复次了。一如既往的风雅装置,茶客满座笑谈,台上的姑娘小曲儿唱的委婉柔美。

    待她慢吞吞地跟着上了二楼,一身冷汗都冒个不停了,坐在元漓旁边的位置上,就差哭了。自打那会在马车上元漓变脸说要来这后,就不再同她说话,就连下车都叫她自己动。这任谁拖着扭伤的脚上楼,只怕都是一种痛苦折磨吧。

    不用说,她估计又不知觉的惹了三殿下不愉。还好元漓不知道她的心声,否则还真的赞她一句,如今你倒是越发的自觉了。

    “可是脚疼?”唤了茶者上桌舞茶的元漓,这才有了空暇转首看向元姝,瞧着小姑娘惨白了不少的灵动小脸,不禁挑眉。

    大抵是到了目的地,三殿下的心情好多了,说话都是柔了声。小元姝粉耳轻动,咬着唇侧兮兮点头,方才上楼阶时,若非有林倪在后边扶着,疼慌的她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

    元漓狭长的眉角处已有笑意半含,伸手摸了摸元姝的脑袋,似是怜惜道:“既然这般疼,方才怎地不说一声呢,我好抱你上来呀。”

    “……”那会到底是谁,头也不回就高贵冷艳的就进了楼?

    “其实三楼更清静。”

    “是我的错,忘记唤漓姐姐了,我们还是就在二楼吧,三楼没人气。”挺直了腰板的元姝,随手擦了擦额角处疼出的冷汗,极其正色的说到。

    没人气?长指玩转着瓷胎釉上彩茶碗的元漓沉沉一笑,将元姝暗自撇嘴翻白眼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倒是站在一旁的林倪,环顾了一下被三殿下砸钱包下的二楼,这里似乎比三楼还没人气吧。

    “姝儿妹妹知错便好,下次切勿如此了,来,喝茶。”

    元姝有些受宠若惊的从元漓手中接过了茶盏,今日小心脏连受打击的她,真的是需要喝茶压压惊。虽说百茗楼的茶叶比不得宫中名贵,可是在这城里也是出了名的赞,一口下去,清新怡人。

    悠悠便是半盏茶的时间而过,那台上唱着小曲儿的娇娘也娓娓罢声,起身鞠腰抱着琵琶翩翩离去。再上台的便是木簪挽发,拿着惊堂木的说书先生了。

    元姝也没在意,便径自端着茶盏饮自己的,向来贪嘴的她,自然是不放过桌上的零嘴。于是,也便不曾看见元漓那诡异的笑容。直到台上的说书先生洪亮大嗓门子说道一个关键词来,元姝才罢了手。

    “咱今天还说说骁州府,大家伙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吧?鱼米之乡,好去处啊!只说那坐拥骁府的真平国公,少时便同护国亲王征战南北,战功赫赫,娶的是公家贵女,生了个儿子,如今那都是一等一的俊男子!”

    “啪!”惊堂木一拍,润声转了响儿便是刻意压了音。

    “世子爷那是一个好看哟,文韬武略的好男儿,骁府多少秀美女子是非君不嫁。如今来了咱天都城,就连陛下都是瞧上了龙目,直道是要找做驸马呢!”

    元姝端着茶盏的手便是一晃,茶水半掩,蓦然想起前几日府里的流言,还有侍人所说的茶楼先生,原来便是这个!

    大抵是那先生说的有板有眼,且八卦了人心,才停声半晌,便有茶客起哄嚷道:“就是不知道做哪位殿下的驸马啊!有人说是三殿下,不知道是真的否?”

    就连元姝也抬眼看向了台上,死死的盯着那老先生。

    “想知道?”说书先生放罢手中的茶水,八字胡微微一翘,瞧着堂中众人歇声以待的模样,便是神秘一笑道:“且听下回再说!”

    一片唏嘘声,那老先生迅速闪退,不曾得到答案的众人自然是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而元姝却是坐在椅上,不再动作,就连叼在嘴里的藕片掉在裙上也不曾注意。耳边是嘈杂人声,其中不乏“驸马、三公主、世子、陛下”这些个字眼。

    元漓向林倪使了个眼色,待她颔首退下离去后,方从怀中拿来绢子将元姝裙上的藕片捻走,连着绢子扔在了一旁。

    “倒是不知这皇家的事,何时宫外都敢这般乱传了,姝儿妹妹可莫要上心。”眸间深意起伏,不见一丝情绪的元漓,似是好心的劝慰着元姝。

    这厢终于体会到谣言力量的元姝,自然是对元漓起了疑心。她不傻不笨,元漓也不是一个无聊之极的人,若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根本不会有意带她来这里的。安排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让她听到那些话儿的吗?

    这么说来,元漓是真喜欢骁叡了?

    推开元漓递来的茶水,元姝不再那般软弱了,纵使旁边坐的人是元漓,她还是冷着脸,静静说道:“三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这估计是元姝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这幅模样示人,就连向来看多了她糯糯平静的元漓,也有些诧然。原来弱弱的小猫,还是有自己的爪子呢。不过,这样硬气的小模样显然没有娇娇弱弱那般可爱。

    “我想要什么?不急,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音沉而静,淡然若水,却隐有汹涌之意,危险且狂妄。

    大抵知道逼出了元姝另一面,元漓也就不打算再逗弄她,抱了她上马车便吩咐了人送她回王府,自己则是骑上快马带着林倪回宫去了。

    回了王府的元姝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了骁叡,待看见一身狼狈还红了眼的元姝,向来心疼她的骁叡吓的以为出了何事。手中的缠枝莲花瓶轰然落地也不及去拾,疾步跑到了元姝的身前。

    “阿瑥!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那张清离俊逸的面上只余下一片焦急,元姝再也控制不住的扑进了他的怀中,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却还是找不到一点心安。她忘不了元漓说出那句话的表情,是那样的恐怖,好似骁叡已然成了她手中物般。

    “叡哥哥……”脑海里尽是骁叡往年与她一处的情景,玩雪折梅,弄冰戏马,只有骁叡会陪着她那般疯,会那样的纵容她,爱护她。

    如果,骁叡离开了她……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全然一头雾水的骁叡哪知元姝在想着什么,晨日他本准备找元姝,却被青豌拦了道,说起元姝同三公主出去了。如今对元漓甚是忌讳的骁叡,在府中半日都是念着元姝快归,可如今人儿归来了,却是这幅模样,真真是难叫人不起疑心。

    “莫哭,我不会离开的,阿瑥不哭,是不是三殿下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的。”

    虽然与元漓相处不多,可那般危险的人物,骁叡还是看的出来,吃人都不会留骨头的狠心人,成日还阴阳怪气的,元姝定是遭了黑手。

    这次倒不是元姝想多了,前些日子她或许还能将那些流言置于耳后,可从今天开始,元漓的各种举动,无不为她敲响了警钟。

    “叡哥哥,权势身份于你而言是何?”如帝王之夫那样的身份,又有几人是放的下?

    骁叡一愣,正替元姝擦着脸的手一僵,俊逸的面上隐有苦笑而过,捧着元姝的小脸,清声道:“权势身份不过尔尔,便是给我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也不及山水半日游。阿瑥忘了么,我曾说过要带你走遍三国,领略大好光景,有你在身边,什么都不重要的。”

    与同龄人相较,身为骁府世子的骁叡并没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他崇拜军事,却不向往。反倒是卿卿山水更能入他眼,也因元姝曾说过,浪迹天涯携手与老,与他心是不约而同。

    他的眼睛很好看,温柔安静,似乎带着巨大魔力,将她慢慢吸引。沉沉之声表他心意,虽无华藻词语,却是难得真心实意。

    元姝粉唇一抿,便是热泪滑落。

    得君若此,她已无他求,只愿此生能相携与共,百年静好。

    可惜,这世间还有太多的不如愿,变数的凡尘,哪又有他们想的那般好呢。直到多年后,元漓带着元姝游玩曾经的三国疆土之上,那时的元姝虽不曾忘记骁叡的话,却已没了彼时的那份热枕。

    可此时的骁叡和元姝,却依旧心心相印。得知元姝伤了脚,骁叡抱着她送回了她的寝居,风风火火的招来的医师,才发现元姝的左脚已然肿的不似话了。

    “你的脚伤成这般,怎么不早说一声!”

    心疼元姝的骁叡揽着她在怀,看着医师轻手轻脚的处理肿起的脚踝,不禁重了口气,一边说着元姝又提醒着老医师手脚轻慢些。

    ☆、第43章

    元姝这伤脚的事是在府里传开了,都说郡主同三殿下出游,却一身狼狈带伤归,怪也!连元王妃都闻信过了来,一室驱不开的怪异药草味令人稍是窒息。医师在替元姝包好脚后便告退了,只余下骁叡守在榻侧,似乎丝毫不受药味之冲。

    “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把脚弄成这幅模样!”

    元王妃端然的面容上也不禁浮起了恼色,委实是那医师白布包的有些夸张,去了淤血便是敷药,一阵包裹好似是折了脚般,看过之人无不惊吓。

    侧卧榻间的元姝尚红着双眼,方才那医师用金针引淤血时,可算是没疼的背过气去,一指长的针扎进脚踝……那场面,她已是不敢回忆了。

    “无事了母妃,脚上淤血被放了出,刘医师说过些时日便能正常行走了。”也算没枉费她受针扎的那几下子。

    元王妃对元姝早是“恨铁不成钢”却又见不得她受伤,听了是元姝自己倒栽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点着她便是好一通说。瞧着元姝的小脑袋是越来越沉,骁叡也坐不住了。

    “大姨母,阿瑥还小,郊外那地方杂乱,难免走眼跌了,就莫要再责她了吧。”

    少年音清调淡,却也掩不住极力的关怀,说至深处的元王妃应声瞧了起座的骁叡一眼,便摇了摇头,凤眸底浮起一丝无奈笑意,算是听进了骁叡的劝。

    “好,我说不得她了,阿叡都知道心疼,是我这做母妃的心坏了。”

    骁叡一听便焦了,清离的俊颜上一片赤红,忙道:“侄儿非此意,姨母莫要这般做想。”

    任谁也能听出元王妃话中那打趣的意思,可换来骁世子这般手忙脚乱,不止元王妃,就连垂着头的元姝和侍立一旁的嬷嬷们都笑做了一团。

    “也莫怪我家的丫头喜欢咯,待过些日子,王爷回了府,你们的事情就先定下吧。”先前尚拿着绢子笑颜的元王妃,在说到后面时,隐隐淡了几分脸色,若有所思的瞧着两人。

    元姝蓦然停了声儿,抿着唇就朝骁叡瞥了一眼,如今这天都城里,到处都说着驸马的事。元王妃不可能不知道,大抵便是因为这个导火索,才催生了她的想法吧。

    “一切由大姨母做主,侄儿回头便寄家书回骁府去。”

    骁叡抢了先,在元姝之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外面快要翻天的传言对他是愈发不利,今日就算是元王妃不曾提这事,他也会说出来的。

    被抢白的元姝一愣,与骁叡相比,她更是愿意答应。自打今日见了元漓后,那些诡异的举止,即便是到了现在,她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

    似乎,总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般。

    “母妃,父王这是去了何处?”既然骁叡是下心要定下事,元姝也不甘落后。他们具不是普通人,而公室间联姻皆是要上奏于御前准,这请婚奏折自然是需要元智上,折子一日不递,元姝直觉也安心不了。

    “巡视豫南去了,今早来的圣旨,一行人去的急,也便不曾通知你。”

    豫南?

    元姝这才想起,那个天方谷来的万逐渊两月前便去了豫南,听说七日不出便是阵阵春雨而落。已是久时不见雨水的百姓,具是喜极而泣的雨地奔走欢庆。大雨一连下了多日,持续的旱灾被压制住了,来京奏折甚至还说当地居民已经开始春耕了,大好形势一片。

    万逐渊之能力,于朝野之上也是掀起了大波的,有赞同者,也有不服者,却统统抵不过皇帝一道圣旨加封国师之位。更有趣的便是当地来了人求了帝王画像,道是回豫南便要雕刻为尊,万民供奉。已多年不曾有所大作为的宣乐帝,自然是龙颜大悦,对国师万逐渊愈发看重了。

    对这事,元姝早是对万逐渊那人佩服到不行,数尽史册,往往救世救民的大人物才是被雕像供奉的。偏生这个万逐渊求使人求皇帝画像,这一举动显然更能博得龙心,本就迷信的宣乐帝对于这样的人才便是爱厚了。只待万逐渊回朝,恐怕前堂局面要大变了。

    果不其然,方过月余,元姝便见识了这位国师的厉害手段,也正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比她先受了苦。

    “死丫头,你这倒是日日悠哉清静无人扰,还有美男相伴,我可是受了难了。”

    今日元岚不曾着了宫装而来,可那出自御制的裙装仍是华丽耀眼的紧,窈窕身影慵懒斜倚水阑干上,云丝花锦的长袖一端落在阑外,随风轻扬。明艳的小脸上却是一副惆怅的神色,发间的含珠凤钗微动,清光流转。

    元姝伤了脚,出动不得,可身边的人却个个八卦的很,宫中的事情也早是在她耳边传遍。这些日子元岚不时便来她这,每每便是一番抱怨,她也适应了。

    “我也觉得自己过活的不错,你嘛……自认倒霉吧。”

    元岚一听这话就蓦然一掌拍在了红木栏杆上,狞着面色便怒喝道:“她莫要仗着自己是大的,便以为我好欺负!今日叫我在前堂丢了脸,来日定要叫她后悔!”

    “阿岚……”

    元姝委实有讶然,诚如之前所言,万逐渊成了皇帝红人,可他终究是元漓的人。如今的朝野上下,几个派系,加之护国王府一党相护,元漓算是彻底坐大了。

    刚被皇帝准许朝前听走的元岚,这些日子没少被挑了差子,日日在朝上都要被训斥一番,若非有皇后一党保着,只怕那朝前都要去不了了。就连王府的侍人都没少传言,道是四公主争不过三公主,将来只怕凶多吉少。

    大抵是知道自己失了态,元岚撇撇嘴抓起了一大把的鱼食撒在了池中,沉声道:“现在是她元漓的时代,我争不过她,可是总有一天……我会叫她趴下的。”

    话语间是无尽的阴沉和恨意,元姝诧然看去,只能瞧见那半掩无光下的玉润般的侧颜上,有些许笑意,却是森冷异常。

    心下莫名一颤。

    “姝儿不信我?你当真以为她元漓能坐上那位子去?呵,别天真了,我才是嫡嗣,她论起来不过是庶,就连父皇都说……算了,不说这个了,免得你觉着我又变了。”

    现在的元岚无疑是狂傲的,看似及时收回的那句话,元姝大抵也猜得到是什么。不得不说,这样的元岚的确是她平生第一次见,以前的她们只会是玩乐,从不涉及政事。如今人大了,利益果然盖过了一切。

    可不论皇位还是嫡庶什么的,元姝一概都不想听,那不是她该在意的东西。所以,她也劝不了元岚。

    大老远的,虚眸投着鱼食的元姝便瞧见青豌疾步往这边走来,似乎是有何事,忙放了手中的缠枝莲瓷盘。如今快是夏日了,外间天气渐热的很,青豌小跑过来早是一头热汗直冒。

    “怎么了?”元姝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窘样问到。

    上气不接下气的青豌长舒了几口气儿,有些忌惮的看了看一旁动都不曾动的元岚,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转念之间,还是在元姝疑惑的注视下说了出来。

    “是三殿下……又送东西来了。”说罢,便略带难色的低了头。

    要说也是跟在元姝身边多年的人,碍于元岚在场便有些惴惴,明知不该说的。这不,一说出来,那方才还两耳不闻事的四殿下就动了。

    “我说死丫头啊,我这三姐倒是待你上心的很呢,怎么,又是什么好东西?”

    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听的元姝都有些渗得慌。不过这事说来,元姝也委屈的很,也不知道元漓是安了什么心,元岚来一次王府,她的大礼便是随后就到。每当侍人来报,她都要瞧一次元岚闷气。

    如果只是为了气人,元姝不得不说,元漓这招实在是太高了!这给她来的,莫非是传说中的挑拨离间?

    也不怪的元岚回回气够呛。

    元姝只得无奈问道:“又是什么东西?”

    “回郡主,是……一对儿玉堂春瓶,已经差人送到苑里去了。”青豌甚是难难的说到,生怕元岚突然发作。

    说者有心,这听者更有心,御赐赏瓶都能拿来做送礼,元姝都委实有些震撼了,如今这元漓究竟是多大的权?不过,显然另外一个人更在意,瞧着元岚黑沉到极点的面色,元姝往后退了退。

    “呵,赏瓶也能做送礼了?她元漓是好大手笔啊,这礼物,姝儿你可得好生收着呢。”

    将元岚的冷嘲热讽看在眼中,元姝自然知道她的气儿不是朝她来的,有些怯怯的点了头。不消元岚说,赏瓶那东西元姝也不敢碎了。一年到头来,皇帝才赏出多少个去,元漓倒好,这就给她送过一对儿来。再加上前些日子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元姝这都够一宝库了。

    送走了元岚,元姝便火急火燎回自个苑里去了,好在是脚伤好了,跑的也快了些许。听说今年皇家赏瓶出新样式了,她还是有些心痒痒的,尽管王府不缺这东西,可她房里还是头一回放这东西。

    与此同时,护国亲王元智正起驾护送国师万逐渊回京而来,一切巨变也即将发生……

    ☆、第44章

    万逐渊归京那日,元姝记得极是清楚,皇帝特意下令三公主、四公主带人出城相迎,御驾则是在王城之上待之。声势之浩大,天都半边城具是热闹可闻的。

    骁叡也去了。

    一大早的,元姝便起了来,她倒不是想去瞧什么万逐渊,不过是因为今日亦是她父王归来。昨个夜里元王妃便找了她同骁叡,将事情敲的明明白白,只道是元智一归府,便立即书折子。

    一连多日元姝都是心神不宁,这次也便同意了元王妃的主张。

    几多侍人围着替她梳洗更衣完毕,换了一身精美的高腰襦裙,茶白小褂湖蓝长裙,金丝滚边的清昙纹绣的华美,与外褂同色的束胸丝绸带子绕着上腰便是一圈,漂亮的蝴蝶结落落大方。青豌又特意使人拿来粉色的冰丝坠子挂在了她的绸带上,放侍着她坐下。

    “郡主这段时日可精神了好多,人也愈发漂亮了,大好事呢。”

    那站在身后替她梳头的嬷嬷,一脸艳羡的理着她的乌黑长发,手脚轻轻的不时看向镜中的她,在瞧着那极是健康的肤色时,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梳妆台上的镜子极大,元姝自然也是瞧到了自己。打散的飘逸长发随意的落在双肩上,分露出的那张精美容貌,大抵是多日不曾生病了的原因,白里透红稍是粉嫩,明眸弯翘,皓齿微显,似芙蓉花般娇美柔婉。

    这无疑是好看的,却也偏偏是很多人心忧的,都道是红颜薄命,自幼体弱的她,也不知道活的了几年。这几月大概是因为骁叡陪在身边,她也便多方注意了下,隔些时日就要饮些固本培元的药方子,如今身体底子确实有所增强。

    就连元王妃昨夜里都说,瞧着她最近似乎是长肉了,说完还欣慰的大笑。那情形,元姝些许有些苦涩,若是她没了的话,元王妃该怎么办?

    老嬷嬷边说着边替她分了小髻,熟练的动作翻飞迅速,上了年纪的面上是一派喜悦,直道:“女娃身体弱不得,先前郡主有时还不愿进补,可急煞王妃了。现今儿,瞧了郡主健健康康的,您瞧王妃多开心。”

    元姝眸光微动,老嬷嬷是元王妃身边的老人,梳头的手艺是厉害了得,不论新式旧款,那都是梳的漂漂亮亮。只因元王妃有意今夜宫宴前递请婚折子上去,趁着皇帝龙心大悦,批了他们的婚事。所以这才吩咐了人,要给元姝好生打扮一下。

    嬷嬷的话是实话,元姝自个有眼,也瞧见了元王妃看她愈来愈放心的眼神。以往她生病时间一长,元王妃都是忧心忡忡的,佛寺跑了无数道,求来的符纸却也不见大用。

    “让母妃忧心了,这么多年,累的都是她……”

    嬷嬷拿起侍人递来的金钗斜进了髻中,便笑道:“郡主晓得就好,这天下哪有不疼儿女的母亲,郡主就是王妃的命根,定要养的白白胖胖才行。”

    最后几句话惹了元姝的笑意,幽美的黑瞳弯翘如月,娇笑了好几声。瞧着现在小胳膊小腿的自己,幻想哪日白白胖胖的话,那还了得?

    “嬷嬷说的是……哈哈。”做个白胖的小郡主?

    皇帝今夜的宫宴自然是为万逐渊而设,隆重且盛大。不过相对于公主出城迎接,帝王立城以待之礼,宫宴不足挂齿。有很多人说是皇帝昏庸了,去年护国王同公主漓大军凯旋,扩他东祁国土之功,都不见皇帝上城目迎。如今不过一个能祈得雨的术士罢了,却要这般大的架子。

    只叹十几年前的好君王,不复以往英明了。甚至还有不少文人墨客诗词以讽,道是明君也有迟暮之年。不过,有坏便有好,自然更有大批人崇拜万逐渊的救世之能。

    而这位施雨救万人于水火的大国师,此时便正在城外。

    骁叡昨夜是接了宫里通知的,叫是今日天不亮便往城外去随队候着,所以元姝这打扮好了,想去寻他,也就没能见上面。

    甩动着手中的翠绿柳条,元姝有些闷沉沉的低头不语,站在拱桥上瞧着一池莲花,动也不动。身后是一众侍人低头侍立,站在她身边最近的便是青豌,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头,忙上了前去。

    “郡主这是怎么了?晚上便能见到世子了,不对,下午就能见到了,您应该开心才是啊。”

    晚上?下午?统统说来,还是要进宫才行,对皇宫有些恐惧的她,难免又低沉了头。瞧了眼追着粉色冰丝的胸侧,不禁皱眉道:“青豌,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总是觉得不舒服。”

    青豌顿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便急急问道:“郡主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不是,不是生病。”她知道的,现在的身体很好。只是心那里,半个心房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很闷很闷,有时候又会莫名慌张,让她难受。

    只是她声音极轻,顺着清风便揉在空气里,缠绵岸堤上的垂柳去了,一池碧叶微动,各色莲花也随之摇晃,却是难得的一副静谧美景。

    午时方过,元智便遣了程文孟归府来接,这次豫南之行,所有人都走的甚急,如今再见程文孟,元姝的心情不免好了些。拢了云丝裙摆,便疾步朝那边走去。

    “程叔叔!”

    “哟,小郡主啊,怎么过这边来了。”即便是风尘仆仆,向来儒雅的大军师依旧是风度翩然,只那腰身微弯时,元姝瞧见了他鬓角的一丝白发。

    元姝放了裙摆,便娇娇一笑道:“本就打算来找母妃的,程叔叔你可算是回来了,姝儿很想你呢。”

    “嘿!”程文孟戏谑的往后退了步,清润的嗓音就说道:“小郡主也会念人了啊,这可别叫王爷听见咯,指不定吃我老程的味儿呢。”

    “父王才不会那般不大度呢,而且我自然是更想父王了。”黑瞳闪过一抹黠光,水净的眸子中笑意盈满。

    元姝本打算同程文孟一起进正苑见元王妃的,却被他揽住了,道是府外车马都备好了,让使人直接送她过去便是,他尚且有事要同王妃禀报呢。元姝也不疑有他,便上了软轿往府门去了。

    “郡主,程先生定是接了王爷的令,说您和世子的事呢,瞧见先生方才的笑了吧,喜事!”青豌扶了元姝上车,甚是笃定的笑到。

    笑容?喜事?元姝摇摇头,尽管方才程文孟的确是笑了,看似喜悦,却不尽然,似乎藏了什么事情。果然,待元王妃过来时,那不复欢愉的端丽面容上,是掩不住的忧虑。

    霎时,元姝心便沉了一下。

    “母妃?”她疑惑出声。

    元王妃却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勉强勾起一丝笑来,伸手理了理元姝的衣襟,爱怜道:“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阿瑥都不要急,母妃会陪着你的。不过,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最后一句话,似是说给元姝,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带着自我的无力安慰和祈祷。

    这一次,元姝敢确定,皇宫于她而言便是一个极度不祥的地方。她不敢深究元王妃话中之意,只努力的让自己乖乖的坐在一边,数着能见骁叡的时间。

    快了……

    车驾方入二宫门,打算带元姝往休室殿去的元王妃,被皇后身边的尚宫请走了。留下元姝一人往休室殿去,还未过御园,便遇上了穆贵妃宫中的女官,道是贵妃娘娘请她过去一坐。

    “贵妃娘娘啊……那这就过去吧。”元姝暗将那个封号在口中辗转了数遍,老实说,在听见穆贵妃要她过去的那一刻,她是害怕的。

    可惜,这是在禁宫之中,她不能不去。

    一进西宫,元姝身边的侍人都被拦了下,本就心虚的她自然是有些警惕了,不解的看向女官,便道:“这是本郡主的丫头,怎地不能进呢?”

    “主子喜静,请郡主体谅。”

    不愧是宫人,说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的一套,心中彻底没了底的元姝,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去。过了几道宫门,便是正寝了,宫人将她送了进去便迅速退走。一室冷馨,放眼只见大殿中央的金鼎有袅袅白烟漫出,丝丝缕缕。

    “还请郡主进内殿,贵妃主子正等着呢。”老宫人行礼起身,便冷冷说到。

    元姝心一抖,咬牙进了去,还未站定就看见了坐在锦榻上饮着茶的穆贵妃,朱紫宫装刺凤绣鸾,云髻上十二翅的衔珠凤钗展翅欲飞,雍容面容神色温和,凤眸轻抬在瞧着她的那一刻,戴着纯金护甲的长指一勾。

    “郡主来了啊,快过来坐。”

    无一宫人的内殿显得极其冷寂,元姝不断壮着胆子往前走去,咬着内唇便乖巧的行了大礼,唤道:“元姝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福安。”

    “哎哟,这都是一家人,别见这些个虚礼了,郡主快过来坐下。”

    今日的穆贵妃无疑是热情的,拉着元姝的手便是一阵嘘寒问暖,红寇染绛的唇是笑的极开,说着:“郡主可有些时日不见了,总叫阿漓带你来,那丫头偏找些借口搪塞过去,本宫可是念你的紧呢。”

    有些时日?算算都将近半年了,元姝不好露出其他的思量来,只一个劲的腼腆笑着,偶尔也回上一句“烦劳娘娘挂念了”。

    “这宫里冷清的很呢,郡主是个可人儿,有时间就来看看我这无趣的人吧。”

    瞧着穆贵妃神采飞扬的眉间尽是喜色,那可不似冷清人该有的。元姝配合的颔首,映若白雪的小脸上,是机械的柔柔笑意。

    “能陪娘娘,是姝儿的荣幸。”

    “来,这是本宫亲自晒的花茶,郡主尝尝看。”

    蓝底白龙的瓷盏被推到了元姝的手边,禁不住劝的元姝坐在榻旁只好端起茶盏,瞧着水面上浮起的绯色花瓣,伴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她才安心的饮了一口。

    是玫瑰。

    “听说郡主喜欢画,本宫这里前些日子恰巧得了一副,不若郡主看看吧。”穆贵妃娴静的眸中是一片温和,早已放在桌案上的画轴轻轻就推了过去。

    喜欢画?元姝哑然,她可没那么高的艺术修养。

    不过,碍于穆贵妃的热情,她还是乖乖的接过了画轴,慢慢的展了开来……

    ☆、第45章

    不过,碍于穆贵妃的热情,她还是乖乖的接过了画轴,慢慢的展了开来。

    “咦!是小黄人诶!”

    只见象牙白的无暇画卷上正是一只未着色的小黄人呆萌模样,虽然少画了很多地方,可是元姝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下意识的喜爱之声脱口而出,可下一秒,她便瞬间惨白了脸。

    这是她的最爱,在这个时代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的。她不会忘记,几个月前的宫宴时,曾无聊的在雪地上画过,就是去中宫的那条路上,再后来她便偷听了那样的秘密……

    话语戛然停下,拿着画卷的小手已然隐隐发抖,手心里一层薄汗渗出,脊背微弯僵挺。大脑里一片空白,看着画中的线条都是模糊一片,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郡主识得这物啊,说来也巧,还是人几个月前宫人在一条小道上看见的,瞧着模样可爱,虽不知是何物,就画了出来,既然郡主喜欢,不若就拿回去吧。”

    穆贵妃语调轻柔,似是什么都不曾看见般,静静的说道着,不时还捻了绢子轻笑。只是在看见元姝抖的厉害的手臂时,雍容的凤眸里无声息的冷意闪逝。

    元姝咬紧了牙冠,想都不用想,就在她惊喜喊出小黄人的那刻,穆贵妃就确认了。可是穆贵妃不挑明,被抓了现形的元姝也不敢自乱阵脚。

    “谢谢贵妃娘娘赏赐,元姝很……喜欢这画。”

    “那便好。”

    一句好罢,穆贵妃便甩袖起身,刺着飞鸾的明黄宫鞋出现在了元姝的视线里。双手还紧抓着画卷两端的元姝猝不及防,下颌就被穆贵妃伸出的手缓缓抬起。

    “瞧瞧郡主多标致的小模样,再过两月便是生辰了吧,真好。说来,这天都城里,郡主也算是好命人儿了,这富贵人生要好好享受才是呢,切莫因多嘴失了命。”

    终归是西宫之主,穆氏无疑是个演戏高手,就连现下威胁起元姝,都还是笑意连连。只那眸底透出的点点杀意,分毫便捶碎了元姝的心。颤着唇儿,任由那带着纯金护甲的手指在小脸上轻轻划过,突出的蓝宝石幽光闪烁,光线在她眼角流出的泪光里流转。

    “不知道元王妃可曾教导过郡主,不该听的东西不要听,听了也要忘记呢?不过,本宫倒是好奇,那夜郡主究竟看见了什么,来同本宫说说?”

    许是穆氏眼中狰狞之意太重,毛骨悚然的元姝吓地手一软,“啪!”手中的檀木画轴不受力的砸落在了地上,沉重的轴部触地时便是一阵巨响。

    “嘭!”内室殿门被人踹了开来,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脚步声走近,尚且制着元姝的穆贵妃在看见来人时,彻底黑沉了脸色,不过却依旧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

    “阿漓,母妃以为你还能撑多久呢,不过如此。”

    被松开了下颌喘着大气的元姝,愣愣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元漓,站在逆光之中一身正装的她,美艳冷冽极了。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情结,六神无主的元姝喊了她——“漓姐姐!”

    方才还站立不动的元漓,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无力软坐在榻间的元姝,小姑娘委实是吓狠了,唤着她的声音都抽泣到不行,心里蓦然一疼。大步走了过来,在错过穆贵妃时,她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抱起了软成一团的元姝进了怀中。

    “别怕了,没事的。”

    沉静的声音落入耳中,双手环住她脖颈的元姝方止了低泣,狂跳个不停的小心脏也缓缓平顺了下来。这一刻,元漓无疑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母妃,姝儿她什么都不曾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掷地有声的陈述句,似是在为怀中人开脱,也有明保之意。穆贵妃不曾动,只矜然淡淡的注视着两人,目光微动落在了元漓环着元姝腰身的手臂上。

    “母妃也没说什么呢,既然阿漓都这么说了,那便是吧。只不过,你可要护好了她,我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的。”

    躲在元漓怀中的元姝一抖,不消说,那所谓的别人定是……元漓的手掌暗中拍了拍她的后背,细微动作间,看向穆贵妃的眼神犀利如剑。

    “姝儿胆小,只要母妃不逗她,儿臣也不惧其他人,无论谁。”

    那倨傲冷然的神情终是激了穆氏,素来修宜端庄的面上淡笑霎时龟裂,沉吟半晌而后,便是冷嗤一声道:“好,真好,不愧是三殿下,有魄力的很。”

    直到元漓抱着元姝一步步出了正宫,那刺骨带恨的目光才慢慢被隔绝。到了西宫外,元漓才放下了她,待她稳稳站在了宫道上,方收了手。

    “忘了刚才的事情,去休室殿吧。”

    本就是炎热夏日,着了公主正装的元漓又是来势匆匆,长发高梳露出的额际已是一层热汗。却从怀中掏了手帕替元姝擦拭着,全然不顾自己,元姝却是注意到了,眨了眨略红的眼睛,从袖中拿出了青豌装给她的手帕,抿着唇递给了元漓。

    “刚刚……谢谢你。”低哑着声音,还是嗡嗡说出了谢意。

    世人都道:纸包不住火,元姝也懂这个理儿,那件事情她提心吊胆了小半年。刚听的那阵她是又恶心又害怕,尽管有元漓的保证,她依旧是不放心的,甚至连宫也不进了,以为这样就能避过。显然她还是太傻了,穆贵妃的试探和警告吓坏了她,有一秒的时间,她以为自己不会活着出西宫去的。

    不曾料,穆贵妃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温婉贵妃,就连另外一人……方一进宫,她和元王妃便被蓄意分开,想来都是商量好了的。

    可是谁又知道,那样的事情,即便是没有一人警告她,她也是不会说出去的。女女相欢之事,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惊于那两人的身份,才如刺噎喉了几月。

    元漓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接过了元姝手中的干净帕子,冷冷的看着绣在一角的芙蓉花,便道:“你觉得那样的关系很……不能接受?”

    声色不明话语,元姝也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愣然的摇摇头。

    “人于世间,情爱难定,爱一个人……大概是要不会在乎一切的。”人伦世俗不过只是制人的规矩罢了。

    老实说,起初元姝确实是不能接受的,可是那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又何须在意。不过都是爱一个人罢了,又哪轮得到她来鄙夷指点?

    元漓低沉的目光顿是一亮,看向元姝都不觉柔了些许,轻轻一笑:“倒是不曾料到你会这般作想。”

    好,极好!

    元姝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猜想估计是因为其中一人是她母妃的因素吧,大抵所有人都不愿意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自己的母亲。不禁正色道:“漓姐姐放心,我是真的不会乱说的。”

    “嗯,不乱说就好,永远记在心里吧。”

    带着另一番深意的话语进了元姝的耳,这也是距离上次在百茗楼两人撕破脸皮后,首次和颜悦色的说话。险险被救一命的元姝,当即选择了再次相信元漓。

    “本宫让人送去王府的东西,你可都喜欢?”临作别时,元漓矗步问到。

    想起那堆了小半个库房的奇珍异宝,元姝微微仰头看去,落在元漓的手中白绢上,点了点头回道:“喜欢……谢谢。”却不曾问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在西宫的地盘上,元漓也没同她多说些什么,便差了人送她往休室殿去。只是她在带着林倪走时看向元姝的那个别具深意的眼神,让好不容易才安定了心的元姝又惊了一下。

    再见到青豌等人时,元姝是迫不及待的过了去,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青豌便遣了其他人出去,独与元姝在小殿中,端了茶水过来。

    “郡主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可是贵妃娘娘她……”这毕竟是宫中,青豌也不敢说的太直白。

    元姝轻轻摇头,恍惚间饮了几口茶水定了定神,待面色回转了些,便问道:“母妃呢?还有叡哥哥呢?”

    “王妃这会估计还在皇后娘娘那里,倒是世子爷,奴婢一直没见着人,就连王爷也不知在哪里。”

    见不到人?那么尚在中宫的母妃定然也不会见到父王,可请婚的事情,该怎么办?

    元王妃是在宫宴开始前来了小殿的,在看到失神倚窗的元姝时,也未多言,便唤人替她理了理装束和发髻,方揉了些许笑容牵着元姝往万华殿去了。

    路过御园时正好碰上大公主与大驸马,几人相互见了礼便一同往大殿走去。对于亦是穆贵妃所出的大皇女,元王妃倒是对她亲厚的很,只因为大驸马其人是元王妃族中之人,论起辈分来,大驸马还是要唤元王妃一声“姑母”的。

    今夜的宫宴虽不比年关的夜宴盛大,却也是热闹极了,只可惜元姝一心去寻骁叡,也便融不入那欢声笑语中去。可一番寻找下来,别说是骁叡了,就连她家父王都没见到人。莫名提了心的她,自然也没瞧见身旁元王妃的面色愈发凝重。

    倒是被她使出去打听消息的青豌来来回回好几次,在她耳边都道是不曾问到去处。

    “那可知程叔叔在哪里?”

    青豌难色的摇摇头回道:“军师亦是不见,不过,奴婢听说陛下那边留了些大人正在议事,大概王爷他们也在那里吧。”她猜想到。

    ☆、第46章

    直到皇帝驾到时,元姝终是在随行的人群中看见了寻找多时的人,却还未来得及多看,便被元王妃拉着跪下迎驾了。待皇帝上位后才扬声呼起,众人方起身回座。

    今日的人倒是来的格外齐全,皇后与穆贵妃分坐两侧,具是面带喜色。而今年的上位却多出了一人,便是国师万逐渊,一身精白的他无疑是最显眼的。

    被穆贵妃不时温笑扫过一眼的元姝,挺直了腰背完全不到处乱看,身边的元王妃正压低了声同元智说着什么,却因为御座上皇帝的声音洪亮,弄的她有些听不清。不过,好在骁叡就坐在她的身边。

    带着热量的手掌悄悄伸出,盖在了她放在小榻上的小手,元姝一侧首便看见了骁叡清隽的面容,正露着亲昵的笑意与她。好在四周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皇帝的身上去,忐忑不安多时的元姝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国师救我东祁万民,朕是万分谢意啊,如今豫南风调雨顺,东祁又可民安了,了朕心头大事矣。”宣乐帝是难得这般畅心,执着宫人斟满酒的杯盏便朝着万逐渊敬了一下。

    东祁设国师之职,甚高于丞相,已数十年无人担任了,如今万逐渊一跃与万人之上,却是不骄不躁。依然仙骨清然,淡看俗世般,以茶代酒回敬了皇帝。

    “民即国本,三殿下邀臣出谷之时,臣便已是决心要助陛下之力,解百姓之忧,陛下无须挂心,此乃臣应做的。”

    宣乐帝龙颜大悦,一双郎目微虚,直道:“国师过谦了,说来,此事老三也有功,应当好好奖励赏之。”复又放下了手中的金龙杯,看下了坐在下首的元漓。

    元姝这才发现,元漓不知何时又换了一身崭新的宫装,在被皇帝唤到时,拢着祥云锦缎的蓬松裙摆闪身离了座,优雅的踱步上了前去,定定的在皇帝的面前行了礼。

    顷刻,众人皆是停了手中,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大抵都是好奇这三殿下想要个什么赏赐吧。却见元漓在礼毕之后,恭声对皇帝说到。

    “儿臣不才,机缘巧合请得先生出谷,能为父皇和东祁解一时之忧,儿臣也不敢居功。”

    不急于请功,不骄于张扬,元漓的举动无疑深得龙心,虽说人到暮年,可帝王永远还是喜欢这样的人。宣乐帝哈哈大笑着转向了坐在右侧的穆贵妃,明黄龙袍上的腾云金龙折光熠熠,道:“阿漓今年有十七了吧,头些年替朕征战沙场一心为国,如今盛世太平了,也该是议婚之际了。”

    穆贵妃矜然点头,流转唇边的笑意渐浓,甚是赞同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也早有此意,不过阿漓志不于此,倒不如今夜趁着人全,先指了定下?”

    大抵是瞧着今夜来了不少世家子弟,正是选人的好时段,宣乐帝又问了皇后之意后,便朝着元漓悦道:“皇儿可愿意?朕看在座的儿郎都是不错的,选个驸马定下婚事吧。”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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