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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14节

    纪居昕就着淡淡月光看了看笛子,好像是青色,带着淡淡的紫,很细,不过小指粗,只一掌长,上有五个孔洞,光滑莹润,非常精致。

    “怎么用?”

    卫砺锋又从怀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手指并未碰任何一个孔洞,嘴唇抵到口上一吹,纪居昕感觉到掌心青笛微微颤动,惊的他差点把笛子甩出去。

    卫砺锋看够了小家伙窘态,才慢条斯理开口,“以后此物随身存放,它震动时,便是我在唤你。”

    纪居昕看着手中青笛,满脸新奇,“能当笛子用么?”

    “自然。”卫砺锋嗤笑,“不然你以为上面孔洞是做什么用的?”

    “你的人都有这个?”纪居昕突然有些想笑,万一卫砺锋一吹,叫来一堆人怎么办?

    卫砺锋哼了一声,“你不需要知道。”

    纪居昕:……好吧。

    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时,两长一短像鸟鸣的声音又出现了。

    卫砺锋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懒洋洋像个混蛋,而是锋利内敛,像把出鞘的剑!

    之前心底的敬畏再次袭上来,纪居昕下意识闭了嘴,往后退了退。

    卫砺锋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抓住纪居昕的手,把信放上去,身体倾下来再次与他耳语,“我的人,功劳当然也是需要的。”

    “记住了,要乖乖的。”说完这句话,卫砺锋就像鬼影一样飘到了窗边,纵身跃了出去,没出半点声响!

    纪居昕捂嘴怔了片刻,直到怎么听耳边都没任何声响,才小心打开手中的信……竟然也是一份名单!

    仔细看过去,这份名单上有的,那方丝帕上都有,那方丝帕上有的,这里却有些没有,于是这是一份精减后的名单!

    王得才,李大明,孙言,孔其,这上面全有,但是没有所谓的三爷,没有具体落款,前后也少了一些人的名字。

    于是这份名单……可能是对方怕出事多备的一份。

    当真是狡兔三窟。

    卫砺锋把这个给他,意思是他可以利用……

    虽然不如丝帕给力,但这个也足够了!

    纪居昕眼睛发亮,不管怎么样,这次谋的事,一定会成!

    卫砺锋离开纪居昕厢房时,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瞳眸被夜色吞噬,只隐隐看到映在其中的一丝星光,光芒闪耀。

    今日这小家伙,来日会成为驯鹰,还是他会养虎为患,最终被反扑,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真是期待啊……

    ☆、第53章 离开

    卫砺锋走后,纪居昕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一回过神,他立刻抛开心内忧思,跳下床不顾穿鞋蹿进了外间,那混蛋手太辣,不知道周大怎么样了!

    刚刚如同昙花一现般的月光现已完全消失,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纪居昕不小心脚踢到椅子,痛的鼻酸眼睛起雾也不敢点灯,谁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他伸手慢慢摸索着找到榻边,很快摸到了周大的肩膀,还好,是温热的。

    “周大……”他轻轻推周大的胳膊。

    周大醒的很快,意识一回来便知不对,立刻坐起来,低声问,“主子?”

    “你醒了就好。”纪居昕放下心来,才觉有些冷,脚凉的像冰块,又摸索着准备回房间。

    “我送主子。”周大习武,五感比纪居昕不知道强多少,很快就顺利的把纪居昕送回了床上。

    横竖没外人,纪居昕也不讲究,拥被子坐着,“我听外头好像有点不大对,你睡的太沉,就把你叫起来了。”

    周大虽未出师,但察言观色,侦察情况的能力还是有的,纪居昕面色没露半点异常,他仍然感觉到主子在说谎。但他是下属,主人有何思量不需对他报备,便坦然接受了纪居昕说法,只是对自己遇到不明情况无力反抗觉得羞耻,“方才我……请主子责罚!”

    纪居昕看不见,却能听到周大跪到地上磕头的声音,立刻叫他起来,“我不是什么身份特殊之人,你有这等才干助我,已是我之幸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无需妄自菲薄,你已助我良多。”

    周大声音沉闷地嗯了一声,又问,“要不属下出去探上一探?”

    “不需要。”纪居昕摇头,谁知道卫砺锋那混蛋在外头搞什么鬼,万一受到牵连没了命才冤!

    他叫醒周大只为确认周大是否安全,其实并没什么重要事情要跟周大说,两人对面无语一段时间后,他捂唇打了个呵欠,“离天亮还早,我欲再休息一会儿,你也可自便,但记住不可出去,真想出去看看,至少也得等一个时辰后,可懂?”

    一个时辰,应该足够卫砺锋行动完毕了。

    周大看出纪居昕并非想睡,可能只是想要安静,很有眼色地行了礼退下了。经过之前的事他睡意全无,就在纪居昕门口站着,耳朵竖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纪居昕下意识一遍遍摸胸口的信,也一遍遍触到床边的短笛,获得好机会的兴奋激动慢慢被担忧代替。

    今日这结局算是顺势而为,只要能不死,就算以后会被卫砺锋监视,他也认了。可卫砺锋……很危险,他要怎么谋算,才能安全抽身,保全自己?

    他对卫砺锋的了解太少,基本都是上辈子听人说起他的不凡,他的厉害,也不知那些消息是真是假……

    纪居昕辗转反侧,脑子里乱成一团,本以为今夜再也睡不着,谁知最后竟不知不觉抱着被子睡了过去,醒来时光线大亮。

    周大听到动静便走了进来,手上端了个托盘,上有热粥馒头小菜。

    纪居昕穿衣下床略茫然的洗脸,热水一激人也清醒了,坐到桌边开始用粥时才想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二刻。”周大见纪居昕一脸惊讶,又道,“主子不必担心,后半夜下了雪,这等时辰不算晚。”

    下雪后天气阴寒,不若晴朗时天光,人们也不愿意起,尤其这是在外面,没人管,所以这等时辰还真不算晚。

    纪居昕撕着馒头泡到粥里,想着不知道周大如何保持这碗粥热的,对自己的忠心程度可见一斑,“林兄徐兄那里派人来了么?”

    “两刻钟前派人来过,说是也才起来,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去,届时来接您,雪大路滑,让您不用过去了。”周大声音平直,“可能是昨夜雪大,家里说好要来接您的人并没有到。”

    纪居昕眸子暗了暗,喝粥的动作片刻未停,反倒看了看周大的鞋子,“你去外头探过了。”

    周大知自家主子聪慧,也不耍花枪,“属下听主子的话,一个时辰后才出去的。”

    这是在说昨夜他的吩咐,纪居昕嗯了一声,继续听周大说。

    “昨夜应是有什么事发生过,后山痕迹杂乱,人数应该很多。往山下的痕迹没有,往山上,尤其深山里的痕迹特别多。”周大显然有些不解,“也不像野兽,现场那般激烈,四下却并未有血迹,着实不应该……”

    “我猜你说痕迹杂乱,是因为雪不够厚,埋的不够深。”纪居昕眉宇展开,唇角噙了笑意,“那些痕迹,全是下雪前留下的,可是如此?”

    周大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惊讶,用力点头。

    当然是卫砺锋那混蛋走时还没下雪!纪居昕估摸着卫砺锋不可能那么不小心处处留痕迹,可能是故意,可能这些痕迹是对方留下的,也可能有其它意思。

    内里深义他不敢深究,也嘱咐周大忘记此事,不要再去探,“仙人斗法,我们可不要做那些池鱼。”

    周大便没再提此事了。

    吃完饭不一会儿,徐文思的小厮过来,请纪居昕移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因雪天寒冷,少爷们商量好后准备绕到后山门直接乘马车下去。

    纪居昕简单收拾,把信件放在胸口,短笛放在袖袋,带着周大就跟着小厮离开了。

    徐家马车上,林风泉掀了车帘子,笑眯眯冲他招手,纪居昕快走几步,微笑着上了车。

    车门一关,内里暖香扑面而来,纪居昕左右一看,这辆马车比一般马车要宽大很多,车壁也很厚,里面置着炭盆暖炉,小巧三足香鼎里还燃了白脑香,清雅醒脑。

    纪居昕长出一口气,冻僵的手脚舒服了很多。

    林风泉鄙视地看了眼他身上薄薄的衣衫,丢了个狐皮风衣过来,“穷死你算了。”

    纪居昕非常自然地将衣服披在身上,礼貌地朝林风泉眨眼道谢,“真是不好意思,偏了林兄的好东西。”

    徐文思比林风泉体贴,见纪居昕嘴唇发紫,丢过一个暖炉让他抱着,又倒了杯热热的姜茶过来,示意他喝。

    等纪居昕真正暖和过来了,两人才开始说正事。

    “昨天真是对不住,”林风泉咬牙切齿道歉,“都是赵文礼那孙子,要不是他故意黑我,我也不会被坑的走都走不开!”

    徐文思拍拍他的肩膀,“总算是过去了,纪九不会在意这个。”

    林风泉一脸愤怒,纪居昕心想还是不要让他细说这件事,免的越说越心烦,若是有必要,自己总会知道。他冲徐文思使了个眼色,“想来不只林兄那里热闹呢。”

    徐文思会意,“是啊,听在寺庙里看热闹的下人来回,昨日下午发福饼时,香客们哄抢的太厉害,差点出了踩踏事件呢。”

    林风泉果然被吸引过来,眨着大眼睛,“真的?伤到人了?”

    “死伤难免会有,好在僧人们制止及时,只有一中年肤黑壮汉重伤晕迷未醒,其它全是轻伤,不算得大事。”徐文思回忆自家小厮眉飞色舞讲述这热闹场面时的话,“当时还有个武功好手帮忙来着,长的那叫一个俊俏,轻身功夫不得了,一身蓝衫腾挪跳跃间气质不俗,真真惊艳……”

    纪居昕目光微闪,莫非卫砺锋昨日午后就跟人干起来了?那时便有了意外?那……入夜后的行动又是什么呢?

    他微微侧目,一阵猛风刮过,厚重的车帘动了动。

    一道蓝衫身影恰好在此时经过,远远的看不清脸,茫茫白雪里,负手悠然走着,端的是气质无两。可那如标枪般挺直的脊背,颀长完美的身材,都很难不让人联想。

    正好那人转过头来,蓝色衣角飞扬,目光如电。

    纪居昕心下一惊,赶紧回头,不自觉咬着下唇,这混蛋……

    徐文思活跃完气氛,林风泉也早把不高兴的事甩到了脑后,叫了声‘昕弟’,认真看着纪居昕,“我有话同你说。”

    纪居昕平静心情,“嗯。”

    “昨日徐兄过来我找时,告知我你得了好东西,可是真的?”林风泉声音有些急切。

    纪居昕点头,“是。”

    “我……”林风泉有些不好意思,“昨日我父亲来了……我便将此事告与他知,他就……想见你。”

    一定是林风泉为了躲避长辈责骂故意说的,纪居昕眼神有些促狭。

    林风泉微红了脸,语气却不肯弱,虎虎地说,“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行行,长辈要见,哪里有不行的道理?”纪居昕大笑,“我也很想拜见伯父呢。不过我称呼伯父你会不会不高兴?我可是个庶子……”

    “说什么呢!”林风泉一巴掌拍到纪居昕肩膀上,看着真有点气了,“你我什么关系,我管你是嫡是庶姓甚名谁呢!”

    纪居昕被这一掌拍的吡牙咧嘴,“好吧好随你……”

    徐文思看着林风泉一会儿的工夫情绪转了好几回,看向纪居昕的眼神很有些怜惜。这样懂事贴心的朋友,不想让朋友有一点点难受,随时愿意把自己抛出去,卖丑也想让朋友开心……他们能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可纪九心里,真的不难受么……

    下山不久,马车到了一处民居前,停了下来。

    纪居昕却不意外,林风泉父亲要见他,自然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话,这里前后不挨,又没什么人走动,房舍没准就是林家自己的。

    略作整理后,纪居昕随林风泉徐文思走进院子,拐了两拐,进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中年男子端坐,国字脸,面有短须,神色严肃,目光灼然。

    纪居昕便知,这便是林风泉的父亲。

    正待行晚辈礼,徐父声如雷鸣,“你这小儿,可知自己狂妄!”

    ☆、第54章 良才

    林父这句话没把纪居昕吓到,反倒把林风泉吓到了。

    林风泉下意识看了纪居昕一眼,见他面色还好,蹬蹬蹬快步走到父亲身前,“爹你怎么这样!”他一把抢过林父手里的茶盅,大力朝桌上一放,不管茶水溅出来弄脏了父亲的衣服,小脸气的皱成一团,“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林父抚着被茶水溅湿的袖口,暗暗叹气,想耍父辈威风耍不成了,这倒霉孩子!

    好在茶水渍不多,这里没什么外人不需太讲究,时间不多换衣服也免了,他把袖口挽起来,看着厅中的面生少年,“这位就是纪九公子吧。”一边看纪居昕一边眼色示意徐文思自便。

    林徐两家乃世交,小辈们常来常往,无需特别照顾。徐文思自也明白,因为和林风泉走的近,他常常见到林父,根本不在意招不招呼,往常偶尔还曾嫌林父烦,在林父面前,他非常自在。纪九是他和林风泉一起推崇的人物,能在长辈们面前得好他才更开心。

    纪居昕行了个晚辈礼,端端正正不卑不亢,“见过林大人。晚辈年幼无知,在大人面前不敢称公子,大人唤晚辈名字即可。”

    “好,我儿与你交好,你在这我里亦不需拘束,称我一声伯父,随意就可。”林父神色略略缓和,“过来坐。”

    纪居昕道谢应是,很快被林风泉拉着坐到下首椅子上,手里还被迅速塞了盏热茶。他看了眼林风泉,见后者眸里有些许担忧,微摇了摇头,捧着茶杯啜了一口。

    左右气势已崩,林父索性换了路线,眼中带笑地看向纪居昕,语意温和,“方才那句话吓到我儿,却没吓到你。”

    纪居昕微笑,“因我知伯父慈心。”

    “哦?”林父眼里光芒微闪。

    纪居昕很有把握。他与林风泉交好,林风泉徐文思夏飞博三人明显是发小,彼此间消息互通没有隐瞒。

    他分析邸报示意夏飞博徐文思有机会,教徐文思如何跟李老爷子相处,借徐文思帮忙把李老爷子当了回枪使,三叔职属出了问题……这其中关节,不管可不可对人言,林风泉必如夏徐两人一般,将这些事告于长辈知晓。一来想提醒长辈有他这么个人物出现,还跟儿子是好朋友,二来,很多事会有机会谋。

    长辈们可能不太信,但纪居昕认为,一件事发生时长辈或许会观望,接二连三类似事件发生时,长辈必不会再作壁上观。这些人都是颇有人生阅历的人,一旦确定的确有机会,就会出手。

    他总会等来机会。

    林父是他见到的第一位长辈,既肯屈尊前来,必不是来骂他的。

    这么快找上来,纪居昕其实也很惊喜。“伯父大概是担心我们。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凭着小聪明就敢上蹿下跳,也不怕捉鹰不成反被鹰啄了眼。”

    林风泉跟徐文思对了个眼色,又看向自己父亲,难道老爹真是这意思?

    林父怔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眼睛里全是赞赏,“你能说出这番话,我才真能对你放心!”他还真是想看看这个被林风泉日日夸赞的朋友,是否真的没坏心思。再者林风泉跟他提起过纪居昕猜到的卫砺锋的事,心里很有几分在意。

    林风泉这才出了口长气,不满地瞪了眼父亲,“原来您是这个意思,可吓死我了。”

    “这点出息!”林父扫了自家儿子一眼,“怪不得还会同赵家那不懂事的崽子打架!”

    “我没有!是那混蛋黑我!”林风泉跳脚。

    徐文思把他按下,眼色提醒正事要紧。

    林风泉这才不闹了,“我们去寺庙可是有正事的!费了好大力气才得手的!是不是纪九!”

    纪居昕点头,“这次的事,林兄出力很多。”他猜林父已经知道他们此行的大概计划和目的,便将晚斋和晚课时林风泉观察别人的成果说了下,夸赞林风泉心细如发,思维敏捷。

    林风泉被他夸的不好意思,暗暗瞅了眼徐文思。徐文思唇角微勾笑眯眯,完全不介意纪居昕忽略自己,甚至朝林风泉眨了眨眼,林风泉脸有些红,其实那日他表现不算好,徐文思比他好很多,纪九这是在故意给他贴金……

    林父听完满面欣慰,把儿子拎到面前叮嘱教育了好一会儿。

    他心底有些复杂,真是没想到这事被几个孩子办成了。昨日听到儿子惹事上山时,他只想着可以顺利看看儿子的朋友,夜里听到儿子小声说拿到东西时惊的差点没稳住,这几个孩子真能折腾!

    “我儿昨夜与我说,你昨天得了不得了的东西?”林父心里有些不安定,面上也带了出来。

    没必要卖关子,纪居昕一点没迟疑,立刻掏出怀中信件,“此信便是昨日所得。”

    林父面色郑重地接过来,小心打开,看完后神色更加凝重,“这封信,的确重要非常。”

    林风泉徐文思都知道纪居昕得了手,但昨日事情烦杂,一路上又不算安全,两人都未曾看过信件,早就心急了,见林父看完信目光灼灼更加忍不得,林父一看完,林风泉就迫不及待抢了过来,展开和徐文思一起看。

    看了几行,忍不住倒抽口气。

    王得才,李大明,孙言,孔其!

    这都是临清地面上了不得的人物!地头蛇,上官关系网,钱权聚齐了!

    这要是递上去……查实后就是大功劳!

    “你愿意把这信……让给我?”林父不大敢相信,这份功劳竟然不愿意捞到自己家么?虽然从儿子口里知道,纪九在家是受了苦的,他也很难相信这孩子会胳膊肘往外拐。今天一见面,他便知道,这孩子一点也不傻,聪明冷静,世事通明,哪能不知道宗族乃男儿立世之本?

    纪居昕眉梢低垂,“非我不想,而是家里没有人信我。”

    小小的人儿坐在椅子上,瘦的出奇,看上去孤单又可怜。

    大家庶子,尤其在规矩半桶水的家族里,最受压迫。纪家……不说也罢。

    “那我就承你这份情了。”林父小心将林风泉手里的信件夺过来,揣进怀里,心想以后要多照应这孩子,“后面的事你们就不需要管了。”

    林风泉不愿意,“这是我们找的!”

    纪居昕却知官场上的运作繁琐细微,他可以通过一些表象来看,却很难参与进去,毕竟年纪小,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对官场规则也把握太少,谈操纵还远的很,长辈们根据经验处理其实最好,“晚辈只希望伯父事后能将过程一一告知。”

    好让他学学官场百态,潜规则。

    林父深深点头,此子可教。

    对比自家蠢儿子,不知道聪明多少倍,蠢儿子跟着他也好,能多学点东西。

    待林父喝了口茶,纪居昕又道,“我猜伯父一定绕不过通政使司的关系,我只有一点要提醒伯父,本月邸报里,首辅刘敬己乞骸骨了。”

    林风泉的叔祖父,也就是林父的叔叔,目前正在通政使司,为五品参议。林家要出头,打头就要抬高这位,再拉着下头的人往上爬,这是必然的,纪居昕猜到这里并不奇怪,林父奇怪的是,为何他要提起首辅乞骸骨之事。

    内阁老臣,资历颇深又位高脸厚,当今又是个重文要脸的,老臣不顺心或事难决断时总会使这招,不出奇。

    纪居昕见林父没上心,加重了声音,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刘敬已已满七十,这是第二次乞骸骨了。”

    他这一说,林父立即明白了。

    老臣年老,已经第二次乞骸骨,那第三次时……皇上必准!

    早就从林风泉口里听过纪居昕对邸报的解读,林父只叹其聪慧想的深远,第一次切身感觉到这孩子多智近妖!别人不曾注意到的小问题,他竟一眼就看穿了!

    老臣们喜欢玩乞骸骨这招,轮流来瞧着多,他们却并非随意使这招的,只因这招可一可二不可再!皇上再重文,也不会一次次把脸扔地上任人踩!

    首辅位置怕没几年就要换人坐了……

    临清这件事很机密,一送上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皇上什么意思,内阁什么意思……朝政可并非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林父凝眉片刻,“你可是有什么建议?”

    “我哪有什么建议,伯父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京里打听好当今心态,内阁辅臣近来关注的事,临清则小心查探,尽量把这信上的东西砸实了,人证物证俱全时,任谁都抵赖不了。”纪居昕微笑,眉梢眼角流露着自信华彩,“就算这样仍然出了事,也没甚关系,官场其实同世间所有事一样,都讲究一个势字,只要找对方向,立时可解。”

    他这般有信心,虽说是少年不知畏惧,林父也很难不跟着他的情绪走,“的确,只要肯想肯做,没有过不了的难关!”

    林风泉见父亲眼里对纪居昕的欣赏越来越多,忍不住插话,“父亲真遇到麻烦不如也说给我们听听,有道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纪九这脑袋瓜子,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如有吩咐,万死不辞。”纪居昕立刻顺竿爬。

    林父大笑,“好!此后有任何消息,吾都与你们几个分享!”

    待事后分开良久,林父才唉声叹气,怎么就一时脑子发飘答应了呢?明明之前说了之后不用小崽子管了,都是大人的事了,怎么就被忽悠地要汇报后续了?

    到底被这些崽子坑了!

    纪居昕坐在林家特别派的马车上与小伙伴们分别,暖暖和和地回了纪家。

    甫一进门,孙旺就小跑出来迎接,“少爷,大老爷回来了,老太太传了话,说少爷想必累了,去见见父亲就先休息,休息好了再去正房。”

    大老爷……

    纪仁礼,也就是他父亲。

    纪居昕脚步顿了顿,口鼻间喷出一团白雾,很快消散在寒冷空气中。

    父亲……回来了呢。

    ☆、第55章 父亲

    纪仁礼此刻正在书房挥毫泼墨。

    此次随父外出,途中偶遇美景,漫山红叶夺人呼吸,美不胜收,突如其来的冬雪并未让它失色,反倒更添几分矜傲凝霜之美。纪仁礼从小就爱书画,科考学问上长进不多,书画方面自认颇有几分心得。

    才一到家,见过母亲,他不顾风尘仆仆,也没问过妻小一声,直接奔到书房,拿起笔就开始勾勒心中美景。他要在这些美好记忆消散前把它留下来!

    纪居昕走到书房,站在门口的小厮冲他行礼,“九少爷,老爷说您来了直接进去。”

    纪居昕点了点头,孙旺给小厮手里塞了几个钱。

    纪居昕冲孙旺周大摆了摆手,抬脚一个人推开了门。

    父亲的贴身小厮在外等他,说话间故意声音压低,证明父亲现在并不希望被打扰,他能被准许进来,只是却不过礼数。

    早就知道父亲不喜欢他,这样的对待……很合乎情理。

    “见过父亲,父亲一路辛苦。”纪居昕走到距离书案后的父亲合适的位置,用适合的姿态声音给他请安。

    纪仁礼还如记忆中一样,身型微瘦,眉目俊朗君子风流,长了一副好相貌。以前闲时纪居昕还曾腹诽,他爹是否就是以这副相貌骗到了生母达婧雪?

    别人口中的生母除了色美外并没什么好话,说她骨媚眼妖,最擅惑男子。纪居昕曾对生母有怨,怨她为何生他出来受苦,为何不好好活着护着他。心底未曾没羡慕过别人的母亲,遗憾自己永远都不能获得这份爱。他怨着生母的同时其实也念着生母,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的话,小心护着那点念想。

    这份感情,他半点没意识到。

    纪仁礼百忙之中抽闲看了纪居昕一眼,略皱起眉,“长辈疼你是你的福气,小小年纪太过张扬,会折了后面的福气。”

    这明显不满加诘责的态度……纪居昕垂眼看到了身上披风一角,懂了。

    这件披风是林风泉的,看他雪日天寒冻的缩成鹌鹑样,实在看不下去给的。林风泉长的好,看性子也知道是个受不了委屈的,在家里又受宠,身上的衣物当然不是次品。

    披风料子极好,内里是厚厚的狐裘,外面是极厚有质感的料子,染成漂亮的深青色,上有暗绣银纹,走动时会出现若有若现的光泽,很夺人眼球。

    这样张扬的披风……在纪家并不常出现。纪仁礼大概听了府里一些消息,又听的不全,以为老太太宠爱他,给了他很多东西。这披风并不符合他的身份,他若是知点事,就该好好收起来,在对的时机穿出去,而不是这般招摇的随时穿给人看。

    纪居昕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一件衣服,父亲竟严厉至此,甚至说会折自己的福!

    一个父亲,这样咒这一个十三年不见,未曾付出过一点父爱亲情的儿子,可是正确?

    庶子难道不是你的种!就恨到这种程度!

    纪居昕一点也不气,想生的气上辈子已经生完了,纪仁礼这样的表现对他没半点打击,他也懒的解释,淡淡回了句,“父亲说的是。”

    大概是书房里炭盆升起来时间不久,暖意不重,纪仁礼手指突然一僵,笔重重落下去,黑色墨迹糊了一团。

    他烦躁地把画纸团起来丢掉,睨了眼纪居昕,“怎么,不服?”

    “儿子不敢。”纪居昕微垂了头。

    “我看你很敢啊,听说前些日小宴出够了风头,害的你两个人姐姐因为担心你惹了些事,现在还被罚的出不了院子,你本事的很嘛。”纪仁礼想起日前收到李氏的信,这庶子瞧着活的比谁都精彩,比谁都本事!他怎么就不能像雪儿一样,温柔懂事善良乖顺?

    纪居昕没说话,也没跪下告罪。

    纪仁礼又铺了一张画纸,揉着略僵的手指。眼前站的笔挺的庶子,眉眼精致那么像雪儿,性格却如此不驯,就是这样的恶性才克死了雪儿!

    如若不是他,雪儿还在陪着自己……

    纪仁礼一口郁气憋在胸口,闭了闭眼睛,“你给我下去!”

    “儿子告退。”纪居昕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

    “你当记住自己的身份!”纪居昕出去的速度太快,纪仁礼都没来的及说出后面的训斥,憋的一张脸通红。

    “竖子!竖子!”他抖着手指着门口大骂,“不肖子!”

    纪居昕不生气,对纪仁礼他从来没有过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出了院子,他看到刘妈妈从门前经过,略一想就明白了,远远冲她点头。

    刘妈妈微微蹲身行了个礼,也没过来打招呼,直直地走了。

    回到香雪院,刘妈妈问过丫鬟李氏现下闲着,从小厨房里拎了盒点心,走进了正厅。

    李氏正等着她呢,看到她进来,忙问,“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

    王妈妈在养伤,李氏身边没人用,刘妈妈也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最贴心,她就把她叫来了。

    刘妈妈不似王妈妈脸上时时挂着笑,她颧骨高,笑起来不好看,从年轻时就爱板着脸,看久了也不觉得不好看,李氏以前没嫌弃过刘妈妈的长相,现在更加不嫌弃,反倒觉得刘妈妈办事认真严谨,这面相就是证明。

    “回太太的话,打听清楚了。”刘妈妈说话速度有些快,倒也简明扼要,把大老爷回来的事说了一遍,“大老爷瞧着还好,就是有些瘦,太太这些天能好生照顾大老爷饮食最好了。”

    刘妈妈把纪仁礼回来的事打听的非常清楚,连带着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李氏在正房就瞧了丈夫一眼,实在是想的不行,听刘妈妈这般提醒,拍了下桌子,“这还不容易,你那儿媳不是在灶上,回头多想几道食水方子,帮我好好照顾老爷!”

    “可是这掌事的……”刘妈妈语意含糊。

    李氏才想起来,掌事的是王妈妈的儿媳。之前这个职位,她替王妈妈儿媳要到了。可此一时彼一时,李氏嫁到纪家年头长了,自己也有几番体悟。

    她叹了口气,“之前我看王妈妈那儿媳着实能干,可王妈妈犯下如此大错,老太太那里想来不会愿意用她了,被撸下来是早晚的事。那日你和你儿媳帮着操办小宴,我瞧着很有几分巧思,这样,我先命令下去,让王家的都听你的话,等老太太发话夺了厨房管事之职时,我便送你儿媳上去,怎么样?”

    李氏在施恩,刘妈妈当然立刻跪下谢恩。不过刘妈妈心底并没感激李氏,李氏自开始帮的就是王妈妈,现在是瞧着王妈妈不顶用了,才回过头来要提拔她。

    正如李氏所说,王妈妈犯了事,她儿媳妇借她的势得的位子早晚会撸下来,而且看样子根本过不了这个年节。依自己和儿媳功劳,不用李氏说,这位子也跑不了了。

    而这一切,其实是九少爷一手推着的。

    刘妈妈表情虽作出激动样,眼底却一片清明。

    “好好好,快起来。”李氏亲自把刘妈妈拉起来,“你可看到九少爷了?”

    刘妈妈浅笑,“瞧见了。九少爷一回来就去给大老爷请安了。”

    “如何?大老爷可是见他了?”

    “大老爷毕竟是九少爷生父,不见却不过情面。”刘妈妈说到这自傲般扬了扬头,“可是大老爷并不满意,奴婢听着——”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九少爷走后,大老爷骂了九少爷好久呢。”

    “可是真的?”李氏眼底全是喜意。

    “自然,”刘妈妈表情恭维,“能让大老爷喜欢的,除了咱们大少爷,再没有旁人了,九少爷这样,根本不用太太出手,大老爷就能治他了。”

    “那是!”李氏面有得意之色,转而又忧心,“你此去可被发现了?”

    刘妈妈肃手站立,底气十足,“奴婢从老太太院里办完事回来,途中经过大老爷书房,便是被瞧到,也是正常路过,有甚好怕的!”

    “正是如此!”李氏放心了,高兴地站起来转了几圈,吊梢眉都透着喜意,“你说的对,如今老爷回来了,不用我出手,老爷就能收拾那扫把星!我不能给老爷添乱……我也该静静,这些天冷的很,咱们不如好好呆在屋子里,瞧个戏也是不错的……”

    “太太英明。”刘妈妈眼睛瞧着脚尖,如今她能帮到九少爷的,大概只有这些了。

    睡了一觉后,纪居昕精神满满地去了正院。

    杨氏听到小丫头传话赶紧让红英出去,把他迎进来。

    “祖母安——”纪居昕待要行礼,杨氏已经先一步让红英扶他站好,“乖孙儿,现下没外人,无需如此拘束。”

    待遇这么好……纪居昕眼睛一转便知,杨氏这是有话跟他说,大概还想请他帮忙。

    他就真的不拘束了,大大方方随着红英的手走到下首坐好,接过红英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

    “外面风硬,怎不见你穿披风?”杨氏脸上褶子散开,关切的笑问。

    纪居昕垂头做低沉状。

    杨氏不解,顺着话头往下引,“也是我疏忽了,没料到今年雪来的这般早,你的衣服还在做,没赶上。今日清晨路滑,我派了车去接你,庙里的僧人却道你已离去,我还担心你出了事……还好你及时回来,穿的也暖和。可是哪位少爷借了衣服给你?”

    反正他已到家,编瞎话他也不知道,杨氏是真派人去接过了还是只顺口这么一说?

    “是林少爷,见我冷,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纪居昕撇开心中念头,顺着解释,“因为路不好走,下人们车赶的慢,我才回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又乱说话,你能得人缘,也是为纪家长脸,我罚你做甚?”杨氏笑眯眯,“祖母问过了,你的衣服后日便可完全做好,这两日你就穿林少爷给你的那件披风罢。”

    她倒听的清楚,林少爷是把披风给他了,不是借。

    纪居昕知道杨氏在引他说话,他故意这般表现自然也有目的的……马上摆出不大高兴的脸,“父亲训我了,我要顾及身份,那披风……孙儿不敢再穿了。”

    “你父亲?”杨氏面起怒色,片刻即消,哄劝纪居昕,“他初回来不知家里事,这才让你伤心了,你不用怕,听祖母的,就这么穿,回头祖母自会与你父亲分说清楚。”说完又喊陈妈妈,让她去库里取几件小玩意,给九少爷压惊。

    纪居昕面带感激地看向杨氏,大大的眼睛里隐有水雾,“祖母这般对孙儿,孙儿实在是……无以为报。”

    “做祖母的,哪用着你们小辈回报,只要一个个平平安安的,祖母就安心了……”杨氏慈爱地看着纪居昕,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纪居昕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昕哥儿啊,此次出行,你可是和夏家少爷一起?”

    杨氏这样一问,纪居昕便知,正戏来了。

    ☆、第56章 护短

    杨氏这样一问,纪居昕便知,正戏来了。

    他双手捧着茶盏,语气似有些不经意,“夏兄前几日找孙儿道别,说近些天会随父去京城,还说回来时给孙儿带京八件呢……”

    “那就是……没在临清?”杨氏头微侧,手上佛珠转的快了些。

    “是呢……”纪居昕仿佛此刻才明白过来,放下茶盅,低声肃容询问杨氏,“祖母寻夏兄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杨氏面色缓和,语意做轻松状,“小宴那日夏少爷曾与我提起过绸缎的事,想是愿意与我纪家合作,可前些日我派人去夏家铺子,管事说少爷未曾有相关吩咐下来……我又使人走了趟夏家,也没见到夏少爷……没想到他是出了门?”

    “原来是那件事。”纪居昕舒了口气,眉目舒展,再次端起茶盏,慢慢啜着,“祖母不必担心,夏兄答应的事一准会做到的,可能是太忙了没来的及。”

    杨氏暗自叹气。

    到底是小孩子,虑事不周全。

    她这些天把小宴当日的事回顾数遍,发现了很多她忽略的问题。宣哥儿言行上有些夸大,年轻人好虚荣,她能理解,罚是要罚的,要冷冷他,让他自省后加倍努力才好。

    再一个,她仍然低估了昕哥儿。

    昕哥儿……大概不只是运气好。只凭着醉仙阁里一醉一晕让几家少爷心生愧疚,不断补偿是不可能的,大约他还……得了这几位少爷的眼缘。

    男人的交情和女人不一样,况且又是不怎么懂人情事故的半大孩子。

    几位少爷怕是与昕哥儿很要好。

    看准了这个,再想小宴的事就清晰多了。

    夏林徐三位少爷想护着昕哥儿,才站在他身侧;客人们给三位少爷面子,昕哥儿又被三位少爷刻意捧在中间,那客人们自然愿意聚在昕哥儿身边,给昕哥儿面子。

    小宴上宣哥儿跌了大跤,她也一时眼睛不利,被唬住了。

    夏飞博专程到正房来给她请安,还提起绸缎的事,暗示愿意给她个发财路子,应该也是为了昕哥儿。

    她之前没领会到,派人去夏家,夏飞博没有看到昕哥儿相问,是不会松手放话的。

    昕哥儿这孩子也是没想到这点,天真的一团孩子气。

    好在现在知道也不晚,昕哥儿始终是纪家的孩子,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杨氏摸着圆润光泽的珠子,轻叹一声,脸上皱纹透着忧苦,“祖母老了,精神不济,有些事难免想不起来,昕哥儿帮祖母看着夏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好不好?”

    “祖母才不老,”纪居昕担忧又小心地看着扮演暮色苍苍的杨氏,“祖母会健康长寿的!”

    没哪个老人不愿意听这种话,杨氏唇边笑纹展开,“昕哥儿有孝心,祖母都知道,祖母会好好活着,好好护着昕哥儿的!”

    “嗯!”纪居昕用力点头。

    “那夏少爷回来……”

    “我帮祖母说一声就是了!”

    杨氏反复提起,纪居昕抻够了也爽快答应,皆大欢喜。

    杨氏满意点头,问起了纪居昕这次去庙里琐事,“玩的可开心?少爷们喜欢寺里那处风景?可喜欢佛陀?还有你那小院子,可有哪位少爷帮忙起了名字?”

    纪居昕一一慢慢讲来,眼睛里似有光彩,说到最后有些许失望,“太忙了都没顾上给小院起名字的事。”

    杨氏哪里知道他在编瞎话,仍然笑容慈爱语意温柔,“没事,等夏少爷回来,让他帮忙参详参详……”

    少年人的成长是惊人的,不知道夏林徐三位少爷会对昕哥儿这个没身份没依靠的庶子好多久,但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要保证昕哥儿过的好,如果能借着这股风和几家成为通家之好就再好不过了……

    几位少爷可还没订亲呢,自家孙女也有几个好的……

    老大媳妇是个昏的,身为嫡母手段太过了,老大也被她哄的不分黑白,她要提醒老大,要好生对待这个庶子才行。

    还得好好教,没准日后是个用得上的……

    杨氏心思转的比手里佛珠还快。

    纪居昕不知道杨氏心里在想什么,但杨氏不傻,她的手腕和算计,他早已见识过,大概能根据事情分析她要做什么。

    前世太蠢,傻傻的不愿意长大,愿意相信世间总会有好人,如今大梦初醒,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照理说他应该觉得累才是,可是他真不累,反倒斗志满满。

    上天让他重生一次,可不是让他又傻一次的!

    这次他可是要好好看清楚,有恩偿恩,有仇报仇,痛快活着!

    戌时三刻,纪居昕练完了字,洗手拿起今日吴明送来的消息。

    吴明长相不好,又身有残疾,可头脑却很清楚,足够聪明谨慎。经过几次调教后,他很快意识到纪居昕想要什么样的消息,送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让纪居昕满意。

    纪居昕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如果每日送来的消息仍然能保持这种水平,他大概要再次深入调查考核下吴明这个人,看能不能更加放开手用。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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