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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22节

    纪居昕手捂口鼻轻咳了一声,眼底波光微转,信你才怪!光凭那香鼎里九和香的味道,他就知道燃起来没多久!

    不过他也没有必要拆穿卫砺锋,乖顺的用了点心。

    “你来寻我何事?”卫砺锋不信没事这小家伙会主动过来。

    “嗯。”纪居昕板正神色,问他,“邓氏……怎么死的?”

    卫砺锋本来手撑着下巴,目视前方赏景,听到这话侧眼看过来,眉宇间颇有些意味深长,“你怎知我会知道?”

    纪居昕看了他一眼,“我就是知道。”

    “就算我知道……”卫砺锋手撑在桌上,声音拉的很长,“你又怎知我会告诉你?”

    “我……”方桌不算大,卫砺锋虽然没逼太近,但存在感实在太强,纪居昕忍不住身体后倾。看到卫砺锋眼底戏谑之意,他有些恼,“当我求你!”

    “你求我?”卫砺锋咂咂嘴,笑的坏坏的,“我想想……上个月十五,是谁同狡猾的小狐狸一般,骨气硬的不行,死活不求人呢?”

    纪居昕想起大佛寺夜里二人的对峙,都是这混蛋逼他!

    他板着小脸,“你说不说吧。”

    “说如何,不说又如何?”卫砺锋眼底笑意浓烈。

    “说了不如何,不说……我只有告辞了。”纪居昕站起来,“本来今夜来就有些冒昧,不打扰将军守岁。”

    “真是年轻,沉不住气啊……”卫砺锋看他快走过屏风,才幽幽道,“邓氏之死,我知道。”

    “那……”纪居昕回头。

    “我心情好了才想说。”卫砺锋故意叹气,“一个人守岁真是寂寞啊……”

    纪居昕心底暗骂混蛋数次,走回来坐下,唇角弯起笑容乖巧,“我陪将军守岁。”

    “我可没求你。”卫砺锋声音悠悠。

    “是我自、愿、的。”纪居昕咬牙。

    看着酒温的差不多,纪居昕捧着酒器出来,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推给卫砺锋。

    “小孩子不能喝酒哟。”卫砺锋神情调侃。

    呸!明明酒杯都准备了两个!

    “我可是男人。”纪居昕斜了卫砺锋一眼。

    卫砺锋拍桌大笑,“哈哈哈男人!你毛长齐了吗就男人!”

    纪居昕也不气,等这混蛋笑够了,眸光微转,双手执起玉白酒杯,“今日除夕,万家团圆,我这不速之客上门叨扰,还望将军勿怪。将军怜我年幼,我便不多喝,便以此杯请罪,同时与将军拜个年,祝将军所想所思皆会顺遂,人生得意,繁花似锦。”

    这小家伙,借着他的话,明着推酒呢!他这么说了,他一会儿就不好引他多喝了!

    不过这掐着点来的祝福……卫砺锋心内大悦,一仰脖干脆把酒喝了,“好!”

    纪居昕又给他满上,“这第二杯,愿我朝安和平泰,社稷久安。”

    如此高端大气的祝酒辞,此杯当饮。

    卫砺锋又一仰脖,把酒喝了。

    纪居昕继续满上,“这第三杯,将军离家在外,无法拜见父母高堂,仅以此杯,遥祝长辈安康,福缘久久。”

    卫砺锋眸光微闪,继续喝。

    ……

    如此三番,纪居昕第二杯酒未饮完,卫砺锋已经接连七八杯下肚,目光再没有独特锋利,只有点点星光闪烁,温柔醉人。连方才不讨人喜欢的坏痞之态也消失怠尽,剑眉朗目,周正俊秀,真真佳公子。

    纪居昕觉得,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将军为何会在那日出席方家梅宴?”

    卫砺锋支着头,眉心微皱,“不要叫我将军。”

    “好。”

    “那日我有事。”

    “如此,你的事乃公差,可不必告诉我。”

    “也没甚重要的,无非是我要抓个人,那人在那日潜进了方家。”

    不知怎么的,纪居昕突然想起方家那个让他误入竹心阁的人。那人鬼鬼祟祟,听到他喊撒腿就跑,明显有问题,“可是一个矮瘦脖子有些长的男人?手上好像有纹身,着暗绿色外衫。”

    卫砺锋突然眸光清亮,盯住纪居昕,“若见到那男人,记得离远点。”

    这就是还没抓到。可是为什么要离远些?

    纪居昕不明所以,可卫砺锋没有想要细说的意思,只执着地以眼神逼迫他答应。

    他就明白了,此事不可说。

    或许是机密。

    但那人……他看着眼熟是怎么回事?

    纪居昕想不通便不想,点点头答应,“知道了。”一抬头看到卫砺锋勾起一边唇角,笑的有些邪性有些得意,大手不知怎么的,迅速伸过来摸了把他的脸,“乖。”

    这混蛋总是如此,偏爱逗他,实则却并无什么恶意,纪居昕虽心里不舒服,也不好跟个醉鬼计较,瞪了他两眼,又问,“邓氏为什么死了?”

    卫砺锋深深看着他,没说话。

    纪居昕心急,不由自主挑了眉,“你做的?”

    “你以为……我为了你杀了她?”卫砺锋眼角下弯,笑的又奸又得意。

    “倒也不是……”纪居昕也觉得他没重要到这种地步,他与卫砺锋认识不久,卫砺锋再欣赏他的聪明,再想招揽他,也到不了为他杀人的地步。

    他这么没信心,卫砺锋眼底笑意收起,不高兴似的哼了一声,“跟你完全没关系,我怎么会为你杀人?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感觉他……有点别扭?纪居昕觉得卫砺锋有一瞬的不自然,又想是不是自己错觉,继续着上面话题,“那么……”

    “方家五房妾室有了身子,邓氏想害人,赏了碗下了毒的燕窝粥。这个妾室之前是邓氏贴身大丫鬟,伺候着邓氏小儿子长大,今日邓氏小儿子正好去妾室那里玩,误喝了燕窝粥死了。”

    纪居昕心底登的一下,他并没有听到邓氏儿子死的消息!

    “邓氏连生了几个孩子,只有这个小儿子站住了,方家五老爷性风流,身子也坏了,邓氏一颗心只扑在小儿子身上,见儿子死了受不了刺激,当场就疯了。”

    “疯了也不消停,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吞了毒药,就死了。”

    听着像是宅斗失败,只是结果略惨。

    纪居昕略放了心,跟他无关就好。可隐隐又觉得不妥,怎么就这么巧呢?

    邓氏稳在后宅多年,不是个傻的,听说方家五房也是有庶子,这妾室是从邓氏身边出去的,怎么也有点香火情,为何突然就不容了?

    其中诡异之处略多,可再问卫砺锋也说不出细节,他只好做罢。

    卫砺锋看着院里红梅映雪,略遗憾地说了一句话,“可惜了。”

    不知道是可惜邓氏,还是可惜她那个小儿子。

    纪居昕默默听着,突然心尖一颤,卫砺锋他,他……

    那天在马车里,卫砺锋同他说过,方平睿现在不能死。当时他以为卫砺锋只是对之前的做分析,引他想到厉害关系,莫非他想的是错的,卫砺锋的意思其实是——方平睿不能死,所以别人能死!

    “你你你——”他睁圆了眼睛看卫砺锋。

    “我怎么了?”卫砺锋偏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第69章 守岁(下)

    “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吧。”纪居昕嗓子有些堵,声音发出有些艰难。

    看他终于明白过来,卫砺锋赞赏地给他倒了杯酒,“我说过,我的人不受欺负。”

    “邓氏是真的想要那妾室的病,邓氏小儿子真的去了妾室的房间,误喝了毒粥。我在方宅看到事实经过,觉得邓氏与其活着承受失子之痛,不如死了继续保护儿子的好。”

    卫砺锋如此解释,纪居昕便知,此事虽偶然,但他亦插了手。甚至有可能,邓氏儿子之死也与他有关系……可他不愿意这么想,卫砺锋的确争战沙场,手里有不少人命,可他不愿意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连孩童都不放过的人。

    卫砺锋见他表情郁郁,摸了下他的头,温声解释,“此事说是为你,其实也不全是,顺势而为罢了。你是我的人,我自要护你。该死的必须死,没那严重的……小惩大戒就好,此事纯属偶然。”

    “只是那方平睿我有用,现在还不能处理,时机到了自会给你个说法。”

    纪居昕怔忡,他想法其实与卫砺锋相似,恩怨分明,该偿偿该报报,自己心里有一杆称,怎样衡量……对得住自己的心就行。

    方家是有错,邓氏马氏方平睿,想算计他,他可以报复回去,却并不到死的地步,卫砺锋这话说的霸气,他有点不安,“方平睿其实没做什么……”

    “那是他没机会。”卫砺锋面色略严厉,“你以为他手下就是干净的?小家伙,不要太天真,我说他该死,他便是有该死的理由。”

    纪居昕闷声道是,是他想左了。

    “至于你那好四婶——”卫砺锋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转而带了些笑意,“就留给你吧。”

    纪居昕突然目光一定,小脸煞白!

    他声音有些抖,“你……你……你知道我与纪家……”

    见他这表现,卫砺锋也顿了一下,转而脸上笑意嚣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我的人我能不调查清楚?”

    “你知道我设计长辈不睦……”

    “嗯。”卫砺锋点头。

    “你知道……因我原因兄弟姐妹受罚。”

    “自然。”

    “你也知道……我使计阻了四叔前程。”

    “是啊都知道。”卫砺锋掏了掏耳朵,一副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说的不耐。

    他这神情大大安慰了纪居昕,至少纪居昕胆气壮了些。

    他缓缓抬起头,平视卫砺锋,“你不觉得……我这样对待血缘族亲……太过分?”

    “过分”卫砺锋冷笑,重复纪居昕的话,“血缘族亲?”

    他嗤笑一声,眉锋压的很低,眸里隐隐有怒色翻腾,偏声音沉静,如月芒寒霜,“谁说血缘族亲就值得真心对待?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等不屑嘲讽……

    纪居昕轻咬着下唇,他能看出来,并非卫砺锋故意安慰他,才说了这些。

    这绝对是出自真心。

    或许……卫砺锋同他一样,经受过不好的事情,所以对那些人并无好感。

    纪居昕心底略略有些安慰。

    或许自己不是一个人……

    在这世上,不管做什么,都要依靠姓氏,族人,一个人力量太薄弱,多少能人,经受压迫却没有堕落,奋力崛起,最终还是不能放弃族人,接受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诚意的道歉,就大方原谅了,恢复往来,从此还是一家人。

    纪居昕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本来想着,此生得福缘,本就是多活一世,没甚可要求的,只要折腾够了纪家人,心中怒气泄完,了无牵挂的死去便可。不想在卫砺锋这里得到了支持。

    卫砺锋说血缘族亲不一定值得真心对待。

    说这句话时他表情坚毅眸中似有火在烧,他能看出来,卫砺锋有相当的勇气和自信,可以自己一人,顶天立地活着,不靠任何人!

    “可是……他人非议怎么办?”纪居昕声音很低。流言猛于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舆论,逼迫世人低头。

    “那就比他们都强好了。”

    卫砺锋站起来,负手站在庑廊下,头顶漆黑夜空,面向红烛白雪,一字一字,字字千钧!

    纪居昕似乎听到他身体内骨节碰撞的咔咔响,似乎能看出这个男人沸腾血液下压抑了什么。

    这一刻,静谧无边的深夜里,他心底也火热了起来,是啊,比他们都强好了!

    卫砺锋转过身,第一次用无比严肃的神情看他,“只要你爬的够高,够稳,他们想够也够不着。”

    纪居昕看着卫砺锋,这张脸线条凌厉,眉眼带着杀气,会坏坏的痞痞的逗人,会故意邪异的笑让人生畏,可它也有股浩然正气!

    那眸底跳动的火焰,那眉锋掩起的执着,那嘴角透出的快意,他在告诉他,人生在世,当畅意放肆,只要对得起自己,其它可以无视!

    人生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挑战,那是淬炼,是考验,你需心志坚定,用尽自己所有本事,一往无前!不需要考虑任何外面声音,不需要在意任何人,只凭本心!

    心志必须坚定,怎么能被无谓的事情影响意志!一旦内心动摇,必会一败涂地!

    你想败吗!

    纪居昕差点大喊出声:他不想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看懂卫砺锋眸底深意,并为此悸动。

    卫砺锋看着他的脸,表情慢慢松缓,“很好。”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他眼睛再次眯起来,有些坏坏的,“败了也不要紧,记住身后有我呢。”

    纪居昕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甩了头看别处,“我才不会败!”

    “那以后可不再问这些蠢问题了。”卫砺锋笑了,“下一次我不会再答了。”

    卫砺锋笑声很大,很近,纪居昕觉得他只要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卫砺锋胸膛鼓动的声音。

    晶莹雪花一刻不停地飘落,姿态翩然。红梅花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鼓鼓的花苞颤抖着,似要开放。

    这一刻安静至极,纪居昕觉得他好像听到了雪落的声音,花开的声音。

    那么美妙,那么动听。

    “你……为何信我?”纪居昕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骄傲什么呢,小鬼头——”卫砺锋侧身,曲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我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

    你才小鬼头!

    纪居昕吃痛,捂着额头退了一步,瞪向卫砺锋。

    只见卫砺锋歪歪倚着屏风边,抱着胳膊笑容满面,“我信我的眼光。”

    他的眼光……

    他看中他,他的眼光就是他,信他的眼光还不是信他!

    竟然给他下话套子!

    纪居昕差点跳脚。

    “哈哈哈……”卫砺锋拎起纪居昕的后领子,把他按到座位上,“来喝酒!”

    “你不是说我年纪小不宜多饮!”纪居昕挣开他的手。被人拎着后脖领子这种事实在太羞耻,可他打不过卫砺锋,这混蛋手劲又大的不行,只好愤愤磨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对啊,你也说不宜‘多’饮,不是不能饮。”卫砺锋将两只白玉酒杯靠在一起,一一斟满,目光睥睨地看着纪居昕,“男子汉怕什么酒,想我十岁时,就在西北边漠喝最烈的烧刀子了!”

    纪居昕撇撇嘴,你是谁我是谁……

    “跟个孩子拼酒,将军真是有‘胆量’啊。”他还是忍不住讽刺他。

    卫砺锋却目光一顿,方才一直说话没注意,现在站在纪居昕面前,他才发现,小家伙身上这件披风……

    他不说话,纪居昕狐疑偏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他是认为自己穿不上这样的好衣服?

    也是。一个不受宠没地位的庶子,能有什么好衣服穿。

    他闷头实话实说,“这是林家少爷借与我穿的。”

    “哦……”卫砺锋忍住没说出真丑两个字,抬手要和纪居昕喝酒。

    纪居昕早知道依卫砺锋爱逗人的性子,今日来了必得受点气,也不小家子气的推扯,干脆把酒喝了。

    卫砺锋又要倒,他伸手挡,不想卫砺锋身子一歪,手没稳,一壶酒有半壶倒在了他的身上。

    那件上好灰鼠皮的披风倒了霉。

    纪居昕叹气,这件披风料子极好,这样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他目露可惜,卫砺锋却没看见似的,“唉呀手滑了。”

    他只好摆手,“没事。”

    “你冷么?要不我给你找件衣服?”卫砺锋提议。

    纪居昕摇摇头,脱了披风放在一边,“不冷,不需要了。”这被卫砺锋巧思围出来的小型暖阁很是暖和,他是真的不冷。

    “那我们接着聊。”卫砺锋笑着坐了回去。

    纪居昕不好提告辞的事,因为他之前主动说了,要陪卫砺锋守岁。

    大约真是怕他喝多了,接下来卫砺锋并没有继续与他对饮,自己一杯杯地喝的开心,偶尔跟他碰下杯,大多时间都是在说话。

    卫砺锋跟他说西北战事。

    环境如何不好,战事如何刺激,有一次为探取情况,他深入敌军,混了小半个月,经历无数生死危机,危险重重下,如何机智的在战机到来时,把消息送出,并在两对交战时顺利脱险,真真是一波三折,令人心绪忍不住跟着起伏。

    ……

    几个故事说完,子时快到了。

    纪居昕不敢再引卫砺锋说故事了,再说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西北战事精彩,相比之下,临清之事……将军该是会觉得无聊吧。”纪居昕头有微微有些晕。

    卫砺锋却笑了,“西北有西北的畅快,临清有临清的美妙。”

    纪居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砺锋说到美妙两个字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可眨眨眼再看,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晃了晃头,真的有点晕。

    相比卫砺锋一个劲的灌酒,他只是跟着浅尝几口,认真算起来五杯都不到,怎么就有了醉意?

    正迷糊着,又听到卫砺锋说,“实则前些日,朝廷有意调我离开,此处换人接手。”

    他目光有些茫然,“啊?那你怎么没走?”

    卫砺锋手贱的挑了他的下巴,在他嫌恶地伸手打过来时迅速退回来,目光戏谑笑容痞痞的,“为了你啊——”

    纪居昕瞬间笑容收起,面无表情地瞪卫砺锋。

    信他才怪!

    这混蛋性子他算是看透了!极卑劣无理取闹!

    上一刻把你气疯,下一瞬又让你窝心,等你真的有些许感动了,他又横出一杠子告诉你以上是开玩笑……

    真让人受不了!

    纪居昕冷着小脸,目光前所未有的明悟,语气笃定,“你一定没朋友。”

    结果卫砺锋拍着桌子,一脸激动,“你怎么知道!”

    “这么有缘当为知己!”卫砺锋斟满酒,逼着纪居昕与他碰杯,“以后要好好一起玩!”

    纪居昕:……将军你醉了真的醉了。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喝着酒,高兴生气的点全不在一个地方,奇怪的是过程竟然无比顺利。

    慢慢的,纪居昕开始傻笑,细白指尖点着卫砺锋,“你是坏蛋!好坏好坏的!也就是我,不然谁与你喝酒!”

    卫砺锋渐渐从桌上爬起来,目光清明眉睫微敛,双眸似暴雨来临前的海面,藏尽了汹涌波涛,平静至极。

    他认真看了纪居昕良久,才伸手戳了戳包子似的小脸,“小家伙,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那么恨纪家,但显然,纪家是深深的伤了他,他才恨意滔滔。小家伙其实心很软,如果不是极深的伤害,断不会如此。

    他愿意看着小家伙成长,在小家伙需要时,提供帮助,看着他怎么一步步变的强大,收拾欺负过他的人……

    纪居昕呆呆地笑着,趴在桌上,头枕着胳膊,看外面飘雪,“今天的雪……好大啊……”

    “嗯,很大。”卫砺锋拿来自己的披风,细细给纪居昕裹止。

    许是碰到哪处痒痒肉,纪居昕扭来扭去,傻兮兮的笑。

    就算卫砺锋力气足,技巧也够,给他披好也费了些工夫。

    穿好后小家伙就不扭了,好奇的伸手摸着脖子上的毛毛,“暖和。”

    “当然暖和。”他这件披风用的是貂绒,料子是宫制,天青的颜色,暗银的隐纹,即简洁大方,又实用好看。

    这披风还带了个毛领,是更名贵的紫貂裘,软软的淡紫的毛毛贴着小家伙的脖子,不暖和才怪。

    小家伙肤白眼大,眼珠黑溜溜的,唇红齿白下巴精致,往日里看着很是机灵。如今下巴陷在毛毛里,眼神也有些茫然,显的整个人憨态可掬,可爱的不行。

    卫砺锋手痒,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纪居昕嘿嘿傻笑,像是觉得卫砺锋在与他玩游戏,偏着头躲。

    见他这样,卫砺锋来了兴致,随着他的躲避一下下捏他的脸。

    纪居昕笑的有些喘,“不……不来了……”

    卫砺锋正玩的起兴,哪容他不要,下手一点没迟疑。

    纪居昕没处躲,不知道哪来的主意,一头就往卫砺锋怀里扎。

    卫砺锋不察,被他得了手,身体僵了一下,侧头看小家伙的脸。

    小家伙撞在他肩窝,大概头撞疼了,有些委屈的看过来,大大的桃花眼里腾起水雾,扁着嘴看向卫砺锋。

    卫砺锋突然觉得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柔软,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拇指下意识滑过小家伙的唇,“乖……”

    纪居昕大概思维还停在吃菜喝酒上,嘴边有东西,以为是食物,偏头嗷呜一口咬住了卫砺锋的手指。

    卫砺锋只觉指尖温暖湿润,一股酥麻从指尖迅速传到了头发梢,赶紧把手撤出来。

    纪居昕觉得食物被抢走,更加不高兴了,偏开了小脸不看他。

    两人离的很近,一番纠扯离的更近了,纪居昕这一偏头,卫砺锋觉得右脸有些烫……

    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软软的,润润的触感滑过……

    莫非……

    他看向小家伙的唇。

    红润的,小巧的,还带着光泽。

    卫砺锋皱着眉头看了半晌,“你竟然流口水!”

    他嫌弃地举袖子擦脸,顺便给纪居昕也擦了擦嘴角。

    纪居昕哪还能听得到这种指控,继续傻兮兮的笑。

    突然一声炸响,漆黑的天空绽出无数花火,绚烂多姿,刹那璀璨,是新年烟花!

    原来已是子时。

    卫砺锋惊叹,时间过的真快。

    纪居昕傻乎乎地伸出手指指着外面天空,“烟花!”

    卫砺锋摸了摸他的头,“好看吧。”

    “好看!”纪居昕用力点头。

    “那看一会儿,”卫砺锋让纪居昕坐好,看他坐不直,便拉了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乖乖的。”

    万家团圆,普天下无处不热闹,所有人都在用最热闹的方式,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卫砺锋盘腿坐着,手里端着酒杯,想起来就喝一口,看着天空色彩不一的烟花。

    纪居昕乖乖的靠在他肩膀上,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傻笑。

    两个人就么相依相伴着。

    或许明天酒醒,他们会忘记这夜的雪,这夜的梅,这夜的酒,此刻的心情。或许以后再难会有这样的时机,这样的缘份。

    但这一刻真真实实地发生过,映在他们的脑海心间,记忆深处。

    就算忘了,总有一种契机,提醒他们,曾有过这样的过去。

    共同的美好记忆。

    子时过去,烟花停歇。

    卫砺锋偏头,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把纪居昕放下,另拿了件披风披上,回来抱起纪居昕,细细整理,把纪居昕身上遮的严严实实,连小脸都盖住了,才信步往外走。

    走出庑廊,他看到了廊下站立的周大。

    周大板着脸,声音严肃,“请将军把少爷交给在下。”

    卫砺锋脚步未停,仿佛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往前走。

    周大拳头握起,立刻欺过来,借着冲力挥拳!

    卫砺锋两只手抱着纪居昕,身子稳的像磐石,左腿突然抬高,生生别到肩侧,挡住了周大的攻击!

    周大借着冲力用全身的力气压过去,卫砺锋身体纹丝不动,腿渐渐下压,一点点,一点点,竟把周大压的单膝跪了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彻底被压制的周大内心惊惶,此人好强!

    卫砺锋眸光危险冷冽,淬血的杀意伴着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太弱,以后可找牛二操练,以期上进。”

    周大嘴唇咬出血,很快站起来,心想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他抱走主子!

    身后风声传来,卫砺锋头也不回,“牛二。”

    突然一个大汉不知道从哪蹦出来,周大还没来的及反应,已经被砍到后颈,晕了过去。

    “忠心还算有。”卫砺锋一边走,一边吩咐牛二,“你带上他,跟我来。”

    卫砺锋知道纪居昕住哪,坐着马车走到纪府西侧墙外,提气纵身一跃,翻过了高高的院墙。

    轻车熟路的找到纪居昕房间,他把人放到床上,给他脱了外衫鞋袜,盖上被子。

    从房间出来时牛二已经等候多时,“头儿,把那一根筋放在外间榻上了。”

    卫砺锋略点了点头,声音冰冷森寒,“我们走。”

    第二日起床后,纪居昕头疼了很久,连着灌了一壶茶水,也想不起来昨夜后半段都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卫砺锋先醉了,然后……他也醉了。

    他是怎么回来的?

    得问问周大……

    还没来的及叫周大,画眉先进来了。大约是听到他起床的声音,进来伺候。

    “给少爷拜年,愿少爷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纪居昕捂着额头笑,“今儿你第一个来,回头少爷给你封个大红封。”

    画眉清脆地答应着,端来热水让纪居昕洗脸。

    纪居昕动作间,突然就看到了画眉手里的湖绸帕子。

    他目光微闪,静静洗脸,“稍后你去看看,若刘妈妈得闲,请她过来一趟。”

    ☆、第70章 帕子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都很忙。按规矩,一大早起来要祭祖,忙完了开始拜年过程,你往我来,一直到整个正月结束,都闲不下来。

    纪家也是如此,长辈小辈,男男女女,一大早就忙的不行。男丁忙着祭礼,女孩们忙着打扮,关了这些时日终于被放出来的纪菁纪莹,院子里更是热闹非凡,下人们脚步匆忙,一边道喜一边脚下不停的赶着做事。

    整个纪家除了纪居昕这小院,都没闲着。

    纪居昕用过清粥,没急着叫周大,安坐着等刘妈妈。

    家里来往人多,最最热闹之时,也就是厨房忙的脚不沾地的开始。

    刘妈妈的儿媳刚刚在大厨房里走马上任,刘妈妈怕她年轻不担事,怎么也要分出精神提点看顾。

    小宴一事受挫,王妈妈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终于精神了很多,特别赶着时间去给大太太李氏请安,不知道说了什么着了李氏的心,李氏留了她在身边伺候,刘妈妈时间便空出了许多。

    画眉来倒座房寻她时,她刚从大厨房回来。

    “画眉来了啊,快坐。”刘妈妈殷勤地让坐。

    她算是记恩。儿媳是因为什么主意得了主子的眼,她又是为何成了李氏身边第一人,儿媳怎么在年关这种重要时候被杨氏亲口指派做管事……大多都是因为九少爷。

    九少爷这人也奇怪,有时做了事也不与她说,如果不是正院下人们闲聊,刚好被她听到,她都不知道,九少爷原来帮了她那么多。

    主子施恩,不是想诱下人替他们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先糖后鞭想要下人绝对的忠心。

    像九少爷这样的主子,她活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

    说好吧,真真好起来没边,说傻吧……下人怎么能腹诽主子?

    尤其是人家对她好。

    她心内受用,对纪居昕院子里的下人也就十分亲切。

    “可是少爷有什么吩咐?”

    “是呢。”画眉也不坐,看着刘妈妈,轻轻浅浅地笑。

    自被指派给纪居昕开始,她的地位有发生了些变化。她不是家生子,被卖进纪家时年纪也有些大,下人里难寻朋友,一边学规矩一边小心交往,终于有几个可以说得上话的,哪知被派来伺候没人看好的,才从庄子上回来的大房庶子,所有说得上的话的姐妹瞬间消失,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孤身无靠。

    她家境不佳,从小心气就强,来伺候纪居昕也不敢抱怨,只想能得到重用,借机往上爬。看着看着,她一点点觉得自家少爷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没用,虽然自己愚笨看不出来,但一颗心渐渐稳了。

    刘妈妈与少爷说话时偶尔不避人,偶尔又将人赶出去,她不知道刘妈妈具体跟少爷有什么过往,但刘妈妈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是事实。

    少爷要用刘妈妈,她就得把人拢好了。

    幸亏一个多月前刘妈妈拽着她打听消息时她没推脱,两个人关系算近,她到这里也还算自在。

    画眉长眉舒展,笑的温柔乖巧,“九少爷让我来瞧瞧,妈妈得不得闲。”

    刘妈妈从桌上抓了一把干果炒货,塞到画眉手里,嘴边挂着笑,“得闲得闲,姑娘先坐坐,容我去换件衣服。”

    “妈妈客气,”画眉将干果炒货放回桌上,坐到桌边椅子上,笑着剥着炒花生,“东西不好拿,我便在这里等着妈妈,也尝尝妈妈的好东西。”

    画眉动作时,手里帕子一晃,雪亮的湖绸迎着光线一闪,晶莹夺目。

    刘妈妈顿了一下,才道,“那可是好了!姑娘且等我一等!”

    刘妈妈说完转进里间换衣服,眼前出现画眉手里方帕的样子,怎么觉得眼熟……

    换完了衣服,刘妈妈跟着画眉往纪居昕院子的方向走。

    今天初一,画眉穿了套浅鸭蛋青的衫裙,袖口裙摆镶了一指宽的花边,梅红的小袄做成坎肩的样式,掐着小腰,料子颜色虽不如主子们的鲜亮,却也透着年节的喜庆。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正是水嫩的年纪,这么一穿,人不压衣,衣更衬人,显的整个人精神的很。

    尤其那方帕子……

    刘妈妈看着那方悬在画眉手心的方帕,雪白泛着银光,边缘一点红痕,似雪后红梅,漫不经心的一点缀,素雅中透着鲜活,非常夺人眼球,伴着少女素手丰肌,煞是好看。

    画眉见刘妈妈看她的衣服,捂嘴笑了,“妈妈瞧我这身这可好?”

    刘妈妈自是大声称赞,“姑娘这么穿着实好看,都闪到我老婆子的眼了。”

    “妈妈可不老,”画眉眉眼弯弯,“我就盼着,那日我到了妈妈这样的年纪,比得妈妈一半就满足了!”

    “姑娘别自谦,我这样的算什么好,姑娘以后有大造化呢!”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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