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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希望与馈赠 作者:花家小楼

    第25节

    “梓哥,我想起来了。”滕江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整个人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发抖,“我想起来了,我杀了人……”

    韩梓内心咯噔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久他才平复些许,用稍微冷静一点的语气不可置信的说:“杀了谁?是在什么情况下杀的?”

    “我……杀了我姐姐。”滕江颜摇着头,似乎是脑子里在不停放映着当时的画面一般,疯狂的捶打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又强调了一次:“是我杀了我姐姐。”

    滕江颜眼神现在带着几分迷离,浅褐色的瞳孔在不停的震颤。他猜忌的左右环视了一番,肯定周围没人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想起来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韩梓。

    韩梓点了根烟,似乎从故事的一开始就有些接受无力了。

    手术室前亮着的灯熄了,穆萧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医生摘下口罩,用有些疲倦的声音对着面前的一群人说:“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还是要转入icu里面观察一晚上。”

    穆萧依稀听到了耳边仪器尖锐的滴滴声,这个声音把他从刚才有些旖旎的梦里面吵醒了。

    麻药的效果快要消散的时候,他难得的做了个梦,不过这个梦不算是梦,反而像是别人口中常说的人死前的‘回放’。他梦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滕江颜迷迷糊糊亲了自己一口的第二天。

    第二天滕江颜一如既往地第一个来到教室,整理了一下桌面上昨天发下来的作业后就开始伏案书写,试图补齐作业。穆萧其实也来了,但是他鬼使神差的躲在后门口偷看了半天,愣是没敢走进去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别人的脚步声时,穆萧才赶鸭子上架般的走进教室,有些僵硬的坐到了滕江颜身边。

    “你今天来的比往常晚,是睡过头了吗?”滕江颜听到身边的动静,直接停了笔,行云流水一般的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有用毛巾包围着一袋牛奶,还有一小袋r_ou_松面包。滕江颜把它们拿到桌子上,十分娴熟的递给穆萧,“牛奶应该还没冷,你今天肯定又没吃早餐吧?”

    “我……吃了。”穆萧看着自己面前丰富的食物,内心五味陈杂,但还是违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滕江颜听完后有些差异,带着几分失落把牛奶和面包拿回来,闷闷的说:“嗯,那你以后也要每天早上记得吃饭。”

    说完他就又埋头写作业了,仿佛刚才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穆萧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作业本,本子上的字规矩而又工整,仿若是印刷体一般。他这一看就更纳闷了,别人说字如其人,这一看就规规矩矩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的走歪路,喜欢上自己了?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抱起来都硬邦邦的,哪儿有女孩子那样胸大腿长腰软抱着舒服。

    想到这儿穆萧脑海里就止不住的浮现出昨天滕江颜贴上自己嘴唇的场景,那画面不仅挥之不去,还跟连环画一样一帧一帧的在眼前不停重现。

    于冉嘴巴居然这么软的吗?

    当这个念头突然从穆萧脑袋里面出现的时候,他被自己都吓了一跳,有些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然后愤然的把钢笔摔到了地上,五马分尸。

    滕江颜做完了最后一道题,困惑的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穆萧,关切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昨天晚上我妈回来了,尽给我找不痛快,今天一想起来就烦躁。”穆萧朝他抱怨得如同真的一样,还格外又强调了一句:“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那今天晚上来我家住吧?”滕江颜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穆萧虽然很难抗拒滕江颜的要求,但是为了自己的节c,ao着想,还是狠心的拒绝了:“我妈今天晚上不走,我去不了。”

    滕江颜有些失落,趴在桌子上恹恹的说:“这样啊,好吧。”

    他不是傻子,穆萧的抗拒之意溢于言表,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穆萧,只能一个人在一边默默的反省。

    半个上午的课,穆萧脑子里都在上演天马行空的想象,他在不停的思索滕江颜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是怎么就看上他了,以及两个男的谈恋爱会发生什么。以至于到了大课间做c,ao的时候,没吃早饭的穆萧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好久都没有感受到的胃疼。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疼,肚子里面的器官都仿佛皱成了一团,还有一根锥子在时不时的对着那团r_ou_扎啊扎。

    都是给于冉娇惯的,以前的胃大爷哪儿有这么难伺候!

    穆萧心里暗着想着,手cha兜里偷偷的按着胃,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跟着大部队去c,ao场做c,ao了。做完c,ao,穆萧仿佛经历了生与死的洗礼,艰难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回到了教室,一言不发就往桌子上一趴。

    上课铃响了之后,出乎意料的是在他侧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好同桌滕江颜居然还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穆萧心里就莫名的慌了。是不是自己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他觉得难受了啊?穆萧一边小心翼翼的想着,一边给想起来滕江颜是个有些玻璃心的人。他一想到这儿眉头皱的更深了,估摸着不是自己的这番作为又把他气到天台上哭了吧?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找找滕江颜的时候,滕江颜就在前门喊了声报告,把心里有鬼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老师对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总是带着几分纵容的,所以并没有太过为难迟到的他,也顺带忽略了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直接让他进来了。

    因为全班的座位是轮着换的原因,滕江颜这个星期正巧坐后面。所以他回到座位上,把塑料袋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到穆萧桌子上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你骗我,你没吃早饭。”滕江颜有些愤然的把粗粮吐司包拆开,拿了两片递给他,“没粥卖了,你吃这个然后喝点牛奶,牛奶我刚去热过。”

    穆萧看着又一次堆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心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悄然流淌着,不知道怎么言语,只带着一丝丝的酸涩。

    “这个是去医务室拿的胃药,你等会儿喝一点,就和着牛奶喝。你老是贪睡不记得吃早饭,这习惯早该改改了。还有我钱够用,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买早餐买穷了。”滕江颜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了几分不了察觉的温柔与缱绻,是未曾在别人面前表现过的感情。

    穆萧却感觉如芒在背,但还是讪讪的接过吐司,咬了一小口来抚慰闹脾气的胃,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么好一个人,干吗要想不开撞我这棵树?

    晚上滕江颜轮到值日,晚自习上完后四五个人留在那儿拖地。穆萧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听歌,滕江颜瞥到他时,有些错愕的多看了他一眼。

    “你还不回家?一会儿该没车了。”他带着几分责怪语气走过去问穆萧。

    穆萧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耳机摘下来,别扭的说:“不想回家见我妈。”

    滕江颜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肯定是碍着面子死活不肯说出口。他心照不宣,直接接了句:“要来我家吗?我今天刚好也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成,那我等你。”穆萧顺着滕江颜给自己的这个台阶就下了,笑逐颜开的戴上耳机继续靠着墙听歌了。滕江颜则是无奈的摇摇头,进教室继续打扫。

    滕江颜不喜欢和外人接触,对别人总是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如同高原上的雪莲花一样高冷,但是又默默的心细的照顾着每一个人。

    穆萧一早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回头看到他默默洗了个拖把走进了教室,把黑板擦递给正在拖地的女生的时候,早就一脸见惯不惊了。

    不过他今天看着那女生格外有点不顺眼,当然,顺带看滕江颜也格外不顺眼。

    真是一个行走的中央空调。穆萧在心中暗自吐槽,强制自己别开了眼往别处看。他知道这是他从小到大的那股占有欲在作祟,可是他没办法控制,无论是人还是东西,他的就只能是他的,别人碰都碰。因此他还闹掰了好几个兄弟,所以他在滕江颜这边收敛了不少。

    这一看就看到隔壁班也站着一个男生,那男生带着耳机听歌,跟他一样的无所事事。没一会儿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走了出来,朝着那个男生灿烂一笑。女生长得蛮清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弯成了一轮月牙,小巧的身体在男生旁边一站,瞬间就看出矮了一个头,让人的保护欲忍不住出来作祟。

    “等这么久,你也不嫌累。”那个女生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男生乐呵呵的笑着,悄咪咪的牵起女生的手:“不累,等你怎么能说累呢?”

    女生的脸涨得通红,低头低得恨不得直接埋到男生的怀里。

    这股恋爱的酸臭味熏得穆萧一个恶寒扭过了头,又正好看到做完卫生的滕江颜正背着书包朝自己走过来。滕江颜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不过在自己面前倒是无拘无束的。他的眼镜片有些厚,不过穆萧还是能隔着眼镜看到他弯弯的眉眼,仿若是水墨画中的人一样的淡雅,带着几分不可高攀的清冷。

    “辛苦你等这么久了。”滕江颜递给他一根橘子味的木奉木奉糖,“给你的。”

    说实话,滕江颜可能是因为不爱运动,所以没怎么发育,生生矮了穆萧一个头。穆萧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耳朵尖尖染上绯红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十分尴尬的接过了木奉木奉糖,鬼使神差的顺嘴就接了一句:“等你怎么能说是辛苦呢。”

    这么一说完,穆萧和滕江颜两个人都愣住了。穆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整个人脸都红了。

    “你难得这么r_ou_麻。”滕江颜噗嗤笑了出来,打破了有些旖旎的气氛,大气的揽过穆萧的肩膀,“走了,回家了,知道你辛苦了。能让你等这么久,可真是我无上的殊荣。”

    穆萧心里的小疙瘩瞬间被抚慰平坦了,整个人都畅快不少。其实算上去,滕江颜真的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在想什么。被他拿捏成这样的同时,穆萧总有种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他的错觉。

    夜幕下,只有教学楼通明的灯光格外显眼。两个少年结伴行走在后一波离校的人群中,嘻嘻哈哈笑闹不停,仿若世间只剩下彼此这个知心人一般。

    穆萧每每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至少还有两年,就觉得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仿若被温水泡过一般的舒坦。

    仪器的滴滴声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依旧自顾自的扰人清梦。穆萧有些烦躁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白晃晃的天花板和满屋子的仪器。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依稀可以看见自己是在一个玻璃房间内,玻璃外走廊的座椅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穆萧这才想起来自己被于少谦那个孙子捅了一刀进医院了。

    他动了动手指,身边的护士立刻就发现他醒了,连忙跟一旁的医师低声说到:“病人麻醉效果消失了,现在已经醒了。”

    医师检查了穆萧的各项数据,看着他ji,ng神尚佳的模样,说:“你出去通知一下家属,病人现在情况很好,明早就能转普通病房”

    说完,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穆萧一知道自己是在icu就不免有些担忧滕江颜会不会因为勉强自己过来而有心理y影,想到这儿,自己想要转病房的心态就越来越迫切。他准备直接开口跟医师说,但是嗓子可能是因为麻醉的原因,说话的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得了,等吧。

    穆萧只能无奈的继续在病床上翻白眼装死了。

    方诗美来之前滕江颜就跟韩梓一起回来了,滕江颜脸色不好,连带着韩梓也是。但是大家都知道滕江颜自己的苦衷,没有一个人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滕江颜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穆萧,心里一阵阵的发堵,不过他还没堵多久,韩梓跟发现了新物种一样兴奋得招呼都没打,直接窜下了楼,弄得留在原地的五人一头雾水。

    然后方诗美就来了,带着梨花带雨的穆琴。穆琴见到滕江颜后的第一句,就是趁着方诗美不注意的时候拉着他到远些的位置,扭扭捏捏的问:“韩梓呢?”

    “啊?”滕江颜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不过明白后马上接着说到:“下楼去了,我也不知道干吗去了。”

    而这边的方诗美听洛君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十分优雅的拿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x,ue:“所以,于少谦还没抓到?”

    “没有,不过肯定快了。”洛君难得正经的跟方诗美讲起了大道理,“正义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不过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方诗美,反而是让这位言行举止都仿若模板一样的女人有些恍然。但是她很快调整过来,直接一个电话打了出去,用热情而不失礼貌的声音说:“喂,陈律师吗,您有空来武汉一趟吗?我这儿可能马上有个案子要您帮忙,具体情况等您来了我跟您讲。我相信您的能力,当然了,我希望被告可以被从重处理。”

    这话一说完,整个走廊上都保持着迷之沉默,似乎是对眼前这位仿若油画中走出的女性多了一层新的认识。

    韩梓一个人溜去了机场,在机场买到了去武汉最早的一班飞机,然后百无聊赖的在候机大厅等着史队长抓捕犯人的消息。然而史队长的消息没等到,反倒是收到了一条穆琴的消息。

    “你去哪儿了?”

    韩梓看了一眼,虽然他现在很无聊,但是也懒得回这条短信。他学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学,对人心看得透彻的很,穆琴心里是个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快三十岁了,早过了脑袋一热跟人家谈个‘不分手的恋爱’的时候。他明白,穆琴这早恋的苗头得早点连根拔起,一点拖泥带水的功夫都不能有,不然得耽搁他一辈子。

    韩梓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比穆琴稍稍大一点却被自己丢在广州的韩乔,有些胆战心惊。估摸着这次回去,韩乔肯定是要冲着他大发雷霆了,自己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

    _(:3」∠)_水了一章,来写回忆杀了。

    第45章 第 45 章

    韩梓直到飞机上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还全是滕江颜跟他说的话。

    怎么还真有人这么不是人呢?

    韩梓捉摸不透,但心里的不愤和怜悯最终只能化成一口叹息,轻飘飘的喘了出去。不过被身边坐着的人听到了,把这位年近半百的大妈吓了一跳,挤眉弄眼的劝了一句:“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不要伤春悲秋了,叹什么气呀。”

    “谢谢您的好心了,现在是夏天,我挺好的。”韩梓言辞犀利了一些,但人却是颇有礼貌的回了一句,把隔壁大妈着实给都逗乐了。

    医院天台上的风虽然大,但是因为楼层高,底下车来车往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因而反倒是被风声衬得格外安静。滕江颜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都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姐姐死的那天,我确实是去了医院的。”滕江颜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扯了一把,仿若是在自我发泄一般,“但是当时重症监护室门外面站了三个人,我爸妈,还有于少谦。我当时隔得远,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旁边来来往往的人挺少的,可能是因为重症监护室门口不允许闲杂人等逗留吧。”

    “他们当时在干什么?”韩梓有些惊异,内心里面的那颗种子疯狂的抽枝长大,对于滕江颜接下来的话表现出了异常的渴求。

    滕江颜沉浸在自我世界里面,并没有注意到韩梓发生了什么变化,仍是自顾自的扯着头发,哑着嗓子说:“我走近看才看到,爸死死握着于少谦的手,而于少谦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不算起眼,却抵在我妈心口。他当时穿着一件风衣,再加上我爸身形有意遮挡,所以过往的护士着实没看出来。我妈当时又是混沌不清的状态,应该是……又被喂药了。”

    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人确实很少,医院那股来苏水的味道让他五脏六腑没一个舒坦的。不过滕江颜的脚步游移不定着,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再该往前踏出那一步。

    来医院这件事是因为这是冉红语昨天晚上给他特意嘱咐的,他听完后,先是以为冉红语变正常了,再是以为滕江妍愿意接受他了,但是今个儿到了医院看了这么一出,才发现自己想的全部都化成了泡影——骗人的。

    至于骗人的是谁,他光看于少谦那个架势就了然于心。

    “哟,小颜可算来了啊,不过我也没等你多久。”于少谦对他的出现并没有露出惊讶,反而是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戏谑的勾起嘴角,朝着表情呆滞的滕德一字一顿的说:“不瞒你说啊,这医院都是我家开的,别想着自救了,喊人的话可就是一条命没咯。”

    滕德身形不稳,堪堪扶住了墙。他咳嗽一声,回头愤然的看着满脸惊惧的滕江颜,严厉的斥责了一句:“你没事过来干什么?”

    “我……我过来……”滕江颜眼神飘正忽不定时,恍然看到远处盯着自己的于少谦,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只结结巴巴的接到:“我……我想……看看姐姐。”

    “真会挑日子,算了,都是命。”滕德叹了口气后,昂头挺胸的正了脊梁柱,直直的望着于少谦,“你要我怎样?”

    滕江颜望着这个高大男人的侧脸,竟在此刻品出了他无力的单薄。似乎他维持这个‘昂首挺胸’就耗尽所有力气了,以至于神色上竟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落寞。

    滕江颜感觉到有种冰冷的感情在冲淡他大脑的理智与恐惧,尤其是在看到滕德这幅表情之后。他决然的伸手进裤子口袋,摸到了里面自己临行前特意带上的美工刀,心中一个不堪的念头突然浮现,然后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所有人,你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他在裤子口袋里面推了一下美工刀,却一下把自己的手指给划了个口子,先是没感觉,可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开始疼的锥心了,这疼痛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我怎么舍得把你怎样,来,小颜,穿上隔离服,去icu里面见见你姐姐。”于少谦指着椅子上消毒过的一套蓝色的隔离服,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容。

    这蓝色看的滕江颜更加抑郁了。

    科学家说得没错,能产生多个人格的人智商都比常人高。滕江颜在伸手拿起隔离服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一连串一会儿怎么一刀捅死这三个人的想法。他穿戴整齐后,推开了门,门口的护士热情的接待了他,并把他领到了滕江妍的病床旁边。

    重症监护室真的很没有人情味,冷冰冰的白墙,冷冰冰的银灰色仪器,雪白的床单,蓝白色的被子,当然还有一道道白色的挂帘,隔开了几个一脸生无可恋的病人。护士们一清一色的蓝隔离服,白口罩,死气沉沉的坐在一边盯着仪器上的数字。

    才站这么一会儿,滕江颜就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真是可怕啊,他想,一个没病的人在这儿住几天怕也会弄得有病吧。

    护士叽里咕噜在滕江颜耳边讲了一堆例如“滕江妍清醒不容易”“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的话,像一杯温暖的ji汤,可惜是馊掉的,灌得他既暖心又反胃。

    滕江妍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眼睛都睁得不算太开。当然,可能是眼睛水肿的缘故。她不止眼睛水肿,整个人全身都有r_ou_眼可见的水肿,身上cha满了仪器,脖子都切了cha了呼吸管。她金色的头发已经不复存在了,唯有蓝色的眼睛,倒是显得和这个隔离服相得益彰。

    她为什么还活着呢?滕江颜不解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离她更近一些,仿佛有种靠近这个女孩就能了解她的念头冥冥牵引。

    滕江妍在床上躺着,很努力的想要挤给他一个笑容,连带着嘴上说了两个字,看嘴型似乎是“弟弟”。

    床头监控仪器的护士看他来了,便自觉给他让了位置,难得偷闲的跟另一个护士一起上厕所去了。滕江颜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凳子上,没有收起的美工刀趁着弯腿的功夫把他裤子划了一截儿,露了个刀头出来。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过我肯定比你更惨一点,因为你身边的是爸爸,他应该更能保护你一些。”滕江颜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过后,得出了一个确切的结论——是的,我是恨她的,可是我不希望她死,因为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滕江颜说到这儿,看到病床上滕江妍突然转变的脸色,带了一丝兴奋的微笑,彬彬有礼接着说:“姐姐,你知道我在说谁的。你真辛运,我们明明是龙凤胎,运气却是天差地别,你能离他远远的,可我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委曲求全的活着。他前不久还□□了我,我想想,唔……大概半个月前。”

    滕江妍听到这儿呼吸一滞,手指微微蜷曲,抓得床单都起了褶子,甚至静脉处的针头都回了血。

    “我被他逼到出现人格分裂,也是可笑,不过爸爸没跟你讲过吧?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护着两个不知道彼此存在也不知道我存在的白莲花人格,不去争夺身体的主权。”滕江颜冷哼了一声,伸手把兜里的那把美工刀拿出来,有些y冷的说:“不过,马上就都全部结束了。”

    他起身,看着病床上软弱无力挣扎的滕江妍,有些讽刺的说了一句:“‘唯有透过上帝的恩典,人类才能免于罪孽。因为罪恶的代价就是死亡。’不过你不一样,你要好好活着。”

    他说的后半句话里难得的添了几分温情。

    仇恨和温情在他心头对抗的时候,滕江颜只感觉仿若置身于湖底,头上是微弱的阳光,而身边存有的,是无休止的窒息感。

    所以他把仅存的那一丝温情给掐灭了。

    “……不……不要……傻……你……好……活……我……一直……”

    这大概是滕江颜此生听到的,关于滕江妍的最后一句话了。

    滕江妍的喉咙cha了呼吸管,声音气若游丝,还带着别样的难听,嘶哑而粗犷。

    滕江颜身形一顿,再回头时,只能看到滕江妍满脸的泪水和一边回血回得十分可怕的输液袋。她的嘴巴还保持着一个“没”的形状,可是却再也动不了了——滕江颜再也听不到她到底想说什么了。

    仪器响成一团,尖锐的叫声把隔壁床的护士都吸引了过来,他们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混着仪器的鸣叫,仿若是刀刃一般直直的穿透了滕江颜的心脏。

    他只敢透过人群缝,看到病床上的滕江妍被心脏起搏器电得浑身抽搐,就如同一个僵尸一样,跳起落下,跳起落下,但是心率计却入石沉大海一样的没有起丝毫波澜。

    滕江颜蹲在地上,感觉大脑像是被利刃强行分裂开来一般,炸开的疼痛让他近乎难受到晕厥。不过在他被送出去的时候,发现于少谦已经不在了,冉红语伏在自己的腿上失声痛哭,滕德则是红着眼圈侧耳听着医生的叙述。

    “惊厥休克,心脏衰竭,请节哀顺变。”滕江颜魔怔一般的说出这几个词,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抽烟的韩梓,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我姐姐居然是被我——她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亲弟弟,给活活气死的。”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我爸在做祷告的时候说的话。‘主佑世人,却从不宽恕世人,因此我们都是为赎罪而生’。”滕江颜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可是我已经都这样了,罪还没有赎完吗?”

    “这发生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命运的齿轮有快有慢,却不会因为一个人停留。”韩梓明知安慰的话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依旧十分执着,“很快于少谦也会被绳之以法,你已经没有罪了。”

    滕江颜听完这句话后自顾自的离开了,韩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他高大了不少,但是身形也单薄不少。

    飞机很快就降落了,由于隔壁大妈贴心的问候,韩梓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内,被调查了一遍户口,还顺带相了一次亲。于是下飞机的时候,韩梓那是有多快跑多快,生怕后面的大妈又扯着他跟她回去见女儿。

    天河机场那边虽然通了地铁,但是没有电子导航,韩梓还是觉得寸步难行。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后,他可算是找到了华师的大门。大门口还在修路,蓝色的板子一个接一个的,看的韩梓都有些懵。然后问题又来了,华师一眼望过去也够大,他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医院的走廊上的人都被方诗美遣散回去了,只留了两个保镖在这儿守着穆萧,而滕江颜则是被方诗美单独叫去楼下的咖啡店谈话。

    “小颜,我听韩梓说,你好的差不多了?挺快的,这还没多久,要是当年也能及时治疗就好了。”说着,方诗美把自己的包从一边拿到了腿上,垂头翻找东西。

    滕江颜点头,不过脸色不算太好:“我觉得我应该都好了,时至今日,大抵是没有想不起来的事了。您今天特意叫我出来,是想问我什么吗?”

    方诗美掏出了一张名片,但是并没有立刻递给滕江颜,在听到滕江颜这样说后反而是微微怔了一下,笑到:“你确实变了不少,但是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我不会去干扰穆萧的感情生活。反倒是你,应该自我担心一下了。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这样穆萧还能接受你吗?”

    说到这儿方诗美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说到这儿,我还得提醒你,穆萧他性格有些古怪,我感觉你现在可能会适应不了。他的占有欲很强,就像统治狮群的雄狮一样,他的很多朋友,甚至女朋友都因为受不了而离开他了,直到他遇到当时的你——一个可以完完全全被他掌控的人。”

    “我知道,我能明白您说的意思,但是我和穆萧目前相处的还是很好。”滕江颜说得故作轻松,却有些紧张的捏住了面前的杯子。

    “你们在一起不久,应该是从四月份开始算对吧?但是之前,你们有四年没见过了。”方诗美说到这儿眼睛中带着一丝眷恋和哀伤,“回忆这个东西,会因为时间而越变越好,到最后就成了一本过度美颜的相册。凭着这本相册,我想两三个个月也许还能坚持住,但一年后呢?你们两个都还是太不成熟了。不仅不成熟,还要去背负这种不被世人认可的爱情,你觉得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也不是专程来打击你的。”方诗美把那张名片递到了滕江颜面前,“你看看。”

    滕江颜低头一看,白色的名片上带着一股沉稳的香味,用黑体排列的几个大字简洁明了,瞬间落入他的眼帘——穆岳茹。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方诗美。

    “是这样,这次穆萧受伤,他爸爸回来了。”方诗美换了个姿势,难得做出个拿手托着下巴的动作,“你跟穆萧能在一起的日子可是要过一天少一天了。毕竟他穆岳茹人如其名,是个茹毛饮血的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停电了,今天更两章。

    第46章 第 46 章

    穆萧第二天被转入普通病房后,在病房里面总算看到了久违的滕江颜。其实也不久,就将近一天,穆萧却带着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穆哥,你过来了。”滕江颜适时的递上一杯准备好的热水给他,关切的问:“感觉好些没?”

    “感觉一点儿也不好!”穆萧喝了水之后嗓子舒服多了,就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说:“你想知道怎么样让我舒服点吗?”

    滕江颜不解的看着他。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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