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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

    种太阳 作者:初禾

    备考。

    山城生活成本不高,很多重点大学毕业的文职白领,忙碌一个月也才拿3000多元。何辛洋知足,也清楚自己的目标,更明白若不是因为程哥,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这样一份工作。

    他懂得感恩,每月领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转1200块钱去程洲桓卡上。

    当初程哥跟他说,房租直接从工资卡的扣,实际操作时却遇到了麻烦。发工资的事儿归人事负责,刘姐不可能在他的应发工资上莫名其妙扣除600元。

    第一个月,他取了1200元现金交给程洲桓,说是房租加生活费。

    程洲桓只肯象征性地收200元作为生活费,他却坚决不接剩下的400元,还当着程洲桓的面认真算了一笔账,得出各项开支加起来约600元的结论,诚恳地说:“程哥,你收着吧。你给我住处和工作,我不能连吃的用的也总是占你便宜。”

    程洲桓只好收下钱,将存放“小太阳教育基金”的借记卡卡号抄下来给他,说以后不用拿现金,直接转在这个账户里就行。

    何辛洋把写着卡号的纸条收好,按月打账,剩下的通通存起来,平时紧巴巴地捂着,只有往家里买菜时十分爽快。

    如果不用加班,两人会一同买回晚餐的食材,程洲桓做两三小菜,何辛洋洗锅涮碗。伙食开支已经算在600元生活费里了,买菜的钱自然是程洲桓出。但何辛洋担心自己吃得太多,时不时也会再掏腰包,买一些当季的蔬菜水果和不那么昂贵的肉类。

    程洲桓从来不劝阻,也不叮嘱他节约,却会跟他一起去小区附近的菜市场,在鼎沸人声、扑鼻异味中挑挑拣拣。

    律师头子想,洋洋今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转眼就是5月,高考临近,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近在眉睫。

    一天下班后,程洲桓载着何辛洋穿越半个城市,绕去南开中学,指着校门里长长的林荫道说:“后天和大后天放你两天假。”

    何辛洋不明就里。

    南开中学他是知道的,山城中等教育第一学府,高中如果能进入它的文理重点班,大学考入“211”与“985”不是问题。

    那里的学生争的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一部分还会提前被国外的名牌大学录取。

    不像他们县里的中学,一年能出个考上一本的学生都不容易。

    程洲桓说:“我本来想托人让你参加今年的高考,提前感受一下考场气氛,这样明年才不至于太紧张。但想起这茬儿的时候已经太晚,错过了报名时间。高考监管很严,混进去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万一出了岔子,被发现就麻烦了,所以只好退一步,选择摸底考试。”

    何辛洋睁大眼,惊讶又激动,“程哥,你的意思是我能在这儿参加摸底考?”

    程洲桓温和地笑,“怎么,紧张了?”

    何辛洋眼底泛光,心脏砰砰直跳,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走进南开中学的教室,与就读于此的学生同做一张试卷。

    能进入南开中学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凭成绩考入,一是凭金钱“买”入,他初中成绩一般,家境更不用说,自是两样都不占。

    刚到主城时,他四处找工作,几次路过南开中学,看着三两成群出校门买小吃的同龄人,心中就会升起近乎失落的羡慕。

    如果将人生比作赛跑,他就是那输在起跑线上的人。别人都已蹲在线内等待裁判一声枪响,他还没日没夜地打着工,只为攒够那一双跑鞋的钱。

    程洲桓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还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回神回神,别是紧张得不敢参加摸底考了吧?”

    “不是!”他音调略微拔高,眸子里燃起一簇小小的火。那收敛又张扬的光芒刺进程洲桓的眼中,令向来沉稳的律师头子都蓦地一怔。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认真地说:“谢谢程哥。”

    程洲桓并不知道,洋洋过去也有参加摸底考以熟悉考场气氛的打算。17岁的少年在工作之余拼命挤出时间,挨个询问附近的中学,打听能不能参加考试。

    政策是允许的,实际却没有一所中学愿意收他。那时他不懂,以为是自己手续没办全。快递站的小哥们知道了却哈哈大笑,说他太天真。他听得云里雾里,老板拍着他的背道:“这种事,得找熟人才能办啊。”

    他一时哑然,明白过来后只得放弃。

    要说熟人,他当然是有的,但都是和他一样的快递小哥,档次最高的也不过快递老板。他们之中没有一人,能作为他打通学校关系的“熟人”。

    后来认识了程洲桓,他却淡忘了摸底考的事,潜意识里也不愿意麻烦程哥。

    然而他不说,程哥却已经为他打理好。

    程洲桓停好车,带着他步入校园。

    晚霞留恋初夏的欣欣向荣,迟迟不肯褪去,霞光浓墨重彩地铺在教学楼后,映出一幅生动又诱人的画。

    大部分学生已经回教室上晚自习,少数体尖生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教学楼里时不时传出老师分析试题的声音。何辛洋驻足凝望这幅不可及的画,眼神深处,是含笑的羡慕,与落寞的希冀。

    程洲桓心中动容,动容中夹杂着心痛。

    他拉了拉何辛洋,指着二楼右数第三间教室说:“后天就在那间教室里考试,靠窗,倒数第二个位置。”

    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角,总是坐在那个位置。

    对程洲桓来讲,搞到一个摸底考试资格轻而易举,就连座位也可以任他选择。

    他想也没想就选了靠窗倒数第二,只因在往后的人生中,洋洋注定是他的男主角。

    蹩脚的浪漫。

    何辛洋抬头看着教室,窗边的男孩正戴着耳塞,低头奋笔疾书。他吐出一口细长的气,忽然转过身来,将额头轻轻撞在程洲桓肩上。

    始料未及的拥抱,轻得就像春末浅抚而过的夜风。

    但这夜风却带着令人迷醉的青草香味。

    程洲桓微怔,抬起僵了一秒的手,在何辛洋背上拍了拍,片刻又探向发间,温和地鼓励道:“洋洋,加油。明年高考时,咱们也来这里。”

    他没有告诉何辛洋,选在南开中学参加摸底考试,是因为他已经与校方说好,明年的高考,洋洋也会坐在这里。

    他将路铺在洋洋脚下,洋洋只需踏踏实实地踩在上面,想往哪个方向走,路自然往哪里延伸。

    何辛洋靠了一会儿,才觉不妥,立即后退,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的那一靠近乎本能,近乎冲动,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贴过去。

    好像程洲桓怀里,有一股强大而柔软的力量,只要靠近,自己也会变得无往不胜。

    程洲桓将他的窘迫收入眼中,眼神愈加深沉。两人对视片刻,程洲桓笑着叹气,沉声道:“好了,踩点完毕,回去吧。”

    车在夜色中穿梭,将各种光线拉成一条绚丽的彩带。何辛洋难得出了一回神,既没跟着app背单词,也没和程洲桓闲聊。

    他定定地看着窗外,黑夜将他的轮廓清晰地投映在窗玻璃上。他能感觉到自己不那么安分的心跳,却无法在窗玻璃上看出自己的脸颊正浮着一抹不寻常的红。

    他的眼中飞过浅淡的迷茫与困惑,却丝毫没有不安的感觉。

    程哥身上有一股极浅的香味,只有离得非常近,才能隐约闻到。

    那是家里那瓶沐浴液的味道。

    他和程哥住在一起,洗漱用品却从未混用。他一直用着几块钱的香皂,有一次洗澡时实在好奇,打开沐浴液闻了闻,挤出小指甲那么一点轻轻搓在手背上,又做贼似的赶快冲掉,小心翼翼把瓶子放回原处。

    他喜欢那个香味,特意记住了名字,去超市买回一块类似香型的香皂。

    那时以为中意的是香,如今恍惚意识到,让香变得独一无二的是人。

    他将唇抿成一条线,眉峰不经意地皱起,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悄然驱散着眼中的茫然。

    近来已经很少再想起“程哥是不是喜欢你”,将出未出的是另一个近乎肯定的疑问句。

    你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额角险些磕在窗玻璃上。程洲桓侧过来看了看,“怎么了?”

    “没什么。”他调整着坐姿,安静片刻,忽觉有些尴尬,找话题道:“程哥,你大学念的哪?”

    程洲桓勾起嘴角,瞥他一眼,“人大。”

    “人大啊……”他摆弄着手指,看着前方的车流,“真牛。”

    程洲桓也不假意谦虚,顺着话题聊,“你呢,有没有特别想去的院校?”

    何辛洋眼角微微上扬,目光像小孩被问“你的梦想”时一样熠熠生辉。

    “有。”他的语气带着憧憬,“我也想考去北京。”

    “嗯?”程洲桓有些意外,既因为这声干脆的“有”,也因为身旁忽然涌出的勃勃生气,于是继续问:“北京哪所高校?”

    “北航。”说出这两个字时,何辛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去北航。”

    “北航?”程洲桓声音很轻,“是想考飞行员?”

    何辛洋摇头,“飞行员不成,要求太高。”

    程洲桓笑,“你条件又不差。”

    得了表扬,何辛洋悄悄挑起眉,怕太过明显,又抬手撑在眉梢边,“我想去北航的能源与动力工程学院,念飞行器动力工程专业。”

    拗口的专业名,被心怀憧憬的学子念得顺畅又亲昵,就像已经无数次在心底默念过一样。

    程洲桓放慢车速,饶有兴致地问:“飞行器动力……是指飞机发动机工程吗?”

    “嗯!”成排路灯的光透过窗户,收敛在何辛洋眼底,凝聚成细如珍珠的雀跃。他说:“程哥,你喜欢战机吗?”

    之于很多男孩,玩具战斗机就像女孩的芭比娃娃,是童年梦寐以求的礼物。

    程洲桓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对战机有什么特殊的爱。小时候他更喜欢摆弄玩具坦克与玩具枪械,还跟着亲戚去过部队的靶场,小小年纪就玩过子弹,摸过真枪。十几岁时算是兵器爱好者,战机了解不多,但知名战机还是能够数出一二。

    于是说:“有些兴趣,家里有一些介绍战机的书。怎么?你是因为喜欢战机,所以想考北航?”

    何辛洋立即转过身子,“书?书架上没见过啊。能给我看看吗?”

    程洲桓略一迟疑,笑说“好”,心里却不太有底。

    他所说的书并非一册一册的书本,而是偶尔路过书报亭,随手一买的兵器杂志,大半讲枪械与舰船,小半讲国内外战机。一些看完就随手扔在律所了,早已被写字楼里收废纸的清洁工拿走,一些倒是带回了家,但没有放进书柜,而是丢在储物柜里,现在若翻出来,也是蒙着一层灰,不免给人留下“不爱惜书”的印象。

    但他明显多虑了。

    回家后,他从柜底刨出厚厚一撂旧杂志,何辛洋爱不释手地翻了好一阵。若不是记挂着后天的摸底考,或许能翻看到天亮也说不定。

    摸底考安排在周四周五。周三一早,何辛洋就开始坐立不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晚上在书房一会儿摊开物理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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