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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

    望尽山河 作者:蒟蒻蒟蒻

    意到街头抛头露面,便只能凭着买胭脂水粉的借口到浅水楼上去看那俊俏的神箭手。

    “所以每次那少年一来,宋老板的进账便要翻上几番,她便召集了那几名射柳的摊主,由她出资,每月初五在护城河岸边办一场射箭比试,花红倒是十分诱人。”

    “那少年每月都来?”陈绍有些奇怪。

    主人点了点头:“每月都来,说起这少年倒也奇怪,只能打听到他是穆王府的人,为何每月来此处射柳,却无人知晓了。”

    正说着,楼下街市上愈发喧嚣,只见一个素色衣衫的人影远远站到了河岸边上,他手上执着一把弓,偏着头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陈绍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微微一笑:“原来是他。”

    主人回头道:“小将军认得他?”

    “是位旧识,”陈绍笑了笑,“他每次在这里都射些什么?”

    “总有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让他射,铜钱、树叶都是最普通的,还有次让他射活人头上顶着的果子,原以为没人愿意上去,谁知那些姑娘们争抢着要当他的靶子。”主人说到这,又是摇头又是笑。

    正说着,只见远处那人已然弯弓射箭,箭直射出去,却是落进了草丛间。正在众人微觉奇怪的时候,草丛里忽然呼啦啦飞出一大群鸽子,原来那里安放了一只鸽笼,方才那一箭正好刺穿了拴着鸽笼的一根草茎。那一箭还只是开始,只见少年飞快地拈了箭,遥指空中,很快又是一箭。他手中间不停发,接下来几箭出去,皆有鸽子落了下来,而这些中箭的鸽子皆是毛色雪白。

    摊主抢先道:“方才那群鸽子中大多为灰色,白鸽只有七只,请各位数数,卫公子可否尽数射落?”

    众人听说,赶忙点了点那几只白鸽,恰好是七只,那少年在鸽群飞起的短短时间里便把其中的白色鸽子悉数射落了下来,此技着实让人惊叹。更有好事者翻检了一遍,惊觉那几只鸽子中箭的部位都是一样,不差分毫。

    一时欢呼声四起,道路两旁皆有人向那少年投掷了鲜花过去,花瓣纷纷扬扬,几乎遮住了半条街面。

    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去,走到清水阁楼下时,不期然被一个硬物砸中。他奇怪地拾起一看,却是个精致的胭脂盒子,不由抬头向楼上看去,却见有位小姐也正低头看他,她用纨扇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卫长轩料得她正是那胭脂盒子的主人,便抬起手轻轻一抛,将那盒子抛回了楼内。那位小姐显然有些失望,然而少年在花雨中仰起的俊美面容,更让周遭一众的姑娘家心头砰砰直跳。

    陈绍忍着笑等卫长轩走到自己楼下时才终于喊了一声:“卫公子,别来无恙啊。”

    卫长轩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他,他沉静的面孔上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很快便寻了临风阁的楼梯跑了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他上来就给陈绍肩膀上来了一拳。

    陈绍看他头上还沾着零星几片花瓣,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两三年没见,你竟成了建安城仕女们的魂牵梦萦的意中人了!”

    卫长轩登时涨红了脸:“你知道什么,我这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陈绍笑着邀他坐下,而后问道:“你如今还在府里伴着四公子么?”

    卫长轩点了点头。

    “那真是难为你了,在那府里多半不如老王爷在时吧?”

    “岂止不如。”卫长轩苦笑着把和杨琰的那番境遇说了一遍,听得陈绍也渐渐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四公子一直安分守己,何至于要受如此苛待,”他微微皱着眉道,“就连我曾经那位主子,三公子杨i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只是被发配出去,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

    卫长轩没好气地道:“我也是这么说,不知那位长公子究竟怎么了,偏偏盯着我家公子不放,这一年来倒是少找了些麻烦,可还是不肯放我们出府。”

    陈绍想了想,问道:“四公子莫不是手握着什么长公子的把柄吧?”

    卫长轩一想到杨琰那温和柔弱的样子,便大摇其头:“他不握我们的把柄也就罢了,我家公子哪里还能握到他的把柄?”

    “先前,长公子轻易地便放过了三公子,倒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后来想想他应该是根本不把三公子放在眼里,更不愿为了他背上残害兄弟的恶名,才会草草将他放逐。而四公子大约是被他看得太重,才一直被拘在王府中,”陈绍顿了顿,又道,“你难道不觉得,长公子苛待你们的那些行径跟他往日行事大不相同么,他竟然用如此低滥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弟弟,可见他若不是恨极了四公子,便是怕极了他。”

    卫长轩脸色微微一变,陈绍说的这些话很有条理,由不得他不去深想,然而杨玳竟会害怕也奚,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点。

    “对了,难道四公子就甘心这样被拘在王府中,都不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么?”陈绍又问。

    卫长轩连连摇头:“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肯说,还反过头来安慰我。他终日都在那小院子里,哪也不能去,说什么为将来谋划,谈何容易。”

    陈绍想了想他们如今的处境也确实如此,便道:“往后我常在京中,你有事尽管来找我商量便是。”

    卫长轩笑了笑:“那是自然,难道还跟你客气么?”

    陈绍又解下腰间钱囊递了过去:“往后别闹什么初五射柳了,像杂耍卖艺似的,你们的开销尽管交给我便是。”

    卫长轩微微一愣,他知道陈绍的脾气,说的绝不是虚伪套话,便也不好推辞,他拿起钱囊,只拱了拱手,笑道:“多谢了。”

    见他这样痛快,陈绍十分高兴,拉了他便道:“走,我们旧友重逢,定要寻个酒肆,今日不醉不归。”

    卫长轩刚要答应,忽然想起什么,赶忙站了起来:“今日我还有事,要早些回去,明日吧,明日辰时相见,咱们喝上一天,定要尽兴方罢!”

    见他这样说,陈绍也只得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拱手告辞。

    夏时日子格外地长,酉时过后,天边仍还泛着红。

    屋里太过闷热,卫长轩便和杨琰坐在廊下的竹席上纳凉闲谈。

    “以前洛兰从不许我这样坐在外面,说是有失身份。”杨琰抱着膝盖,轻笑着道。

    “是啊,从来只有下人坐在廊下,哪有王府的公子坐在这的道理。也奚,你已经被我们这些下等人带坏了。”卫长轩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

    方明也坐在一旁,手上拿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赶着杨琰身边的飞虫。他这两年跟他们混熟了,也渐渐忘了主仆尊卑,只管跟着他们傻笑。

    杨琰已长高了些许,面色也不像原先那样苍白,两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常不见天日的关系,肤色白皙得简直有些晃眼。他伸出白嫩嫩的一只手,向卫长轩道:“那张箜篌的弦续好了么?”

    卫长轩懒洋洋地站起身,从包袱里扒拉出那张旧箜篌,递给了杨琰:“怎么突然想起来修补这张旧琴,我跑了几家店,才寻着师傅续上了。”

    杨琰摸索着接过琴,忽然脸色一僵,他偏过脸向卫长轩身上闻了闻:“你身上……为什么有胭脂气。”

    第19章 魇祟

    卫长轩一怔,这才想起在浅水楼下被胭脂盒子砸中的事,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集市上不留神染上的,我知道你闻不得这气味,待我去洗了澡换身衣服。”

    方明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卫大哥,好端端在集市上怎么会染上胭脂香气,该不会是有姑娘特意撞到你怀里了吧?”

    卫长轩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胡说!”

    这院落里没有旁人,便没有那么多顾忌,卫长轩大喇喇地提了水在院中擦洗。他褪去衣衫,蜜色胸膛上肌肉的线条凌厉而流畅,水珠顺着身体滚落下去,好像周身都泛着光。

    杨琰对这一切却无知无觉,他抱着手中箜篌,只能听见耳边水声。

    方明又道:“卫大哥这身形相貌,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吧,怪不得惹了那么多姑娘家为你倾倒。”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样多。”卫长轩拧干了布巾,有些无奈地看向他。

    方明嘿嘿一笑:“没什么,只是今日到内府走了一遭,好些姐姐妹妹向我打探你的消息,看样子多半是想和你结亲呢。她们还说,若是得了空,下月初五还想去西坊看你射柳。”

    他口中说的那些姐姐妹妹自然是内府里的侍女,穆王府的侍女们不乏花容月貌者,卫长轩却兴致缺缺,只道:“让她们看旁人射柳去吧,我往后不再去了。”

    这下不止是方明,连杨琰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将脸转了过来。

    “今天碰到个老朋友,愿意管顾我们往后的花销。”卫长轩向他们解释道。

    “那人是谁?”杨琰忽然问道。

    “就是你三哥从前的伴当,叫做陈绍的,”卫长轩笑了笑,“我们先前一起练刀时有过私交,他为人还算不错。”

    杨琰轻轻点了点头:“他回了建安?”

    “听说他叔父被调入京中,他便跟着一起回来了,”卫长轩挠了挠头,“我今天惦记着去取你那张旧箜篌,只随口聊了几句。”

    杨琰听完这番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对了,明天我约了他去喝酒,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他转头看向方明道,“好好看着公子,别总是偷空去内府里瞎转悠。”

    方明赶忙点头应了。

    入夜,穆王府内院书房,杨玳翻着手边几张信笺,他眉头皱得很紧,挤压出一道竖纹来。过了片刻,终于把信笺摔在桌上,而后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主子。”祁连阳悄无声息地跪到他面前,“宫城外的禁军今日已全数换成了羽林卫,那陈言仗着皇上旨意,把禁军全部重新编整了,如今我们的人已大多调回了左右骁卫。”

    杨玳脸色不善地听他说了这些:“起先调了边关戍将来做这羽林卫大将军我便觉着不对,他们果然是打着削弱我手中兵权的主意,杨解常年不管事,定是受了那帮公卿大臣的教唆才下此旨意。”他叹了口气,“他们的胃口这样大,恐怕不会满足于此。”

    祁连阳低头道:“不知拓跋家那边可有回信?”

    “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杨玳阴沉地道,“我总觉得他们对我并没有完全的信任。”

    “拓跋公性情孤傲,若是要获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

    “而且我只是他儿孙辈的人物,恐怕他也不肯轻易把我放在眼里,”杨玳冷冷笑了一声,“你说,若是我以他那唯一的外孙做交换,能否让他尽全力替我谋得西北大都护一职呢?”

    祁连阳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主子要放四公子到拓跋家去么?万一他……”

    “自然不能白白放了他走。”杨玳轻轻叩了叩桌面,“不过,我们握着他那小伴当的性命

    他那小伴当的性命留了这么多年,总该派上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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