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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戴罪者 作者:桐川林

    丝哭腔。吸血鬼问他刚才的尖叫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从他身边跑开,上了楼,钻进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仍站在楼梯上的菲利克斯看着男孩跑进房间,瞥了一眼脚边的秽物,下楼在晚餐室里找到了还在喝酒的赫肯。

    昨晚忽然出现的菲利克斯让赫肯大吃一惊,但现在的赫肯很镇定,似乎提前知晓菲利克斯一定会出现。他起身端着杯子走向吸血鬼,醉态醺醺地想靠在他身上,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喝得双颊酡红的男人打了一个酒嗝,傻笑了几声,仰起脸说道:“这半年多里出现的次数可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要多。昨晚我教训他的时候你忽然跑出来,今天他尖叫了你又来了……嘿,我说,你喜欢那孩子?”他站在菲利克斯跟前摇摇晃晃,用手背拍了拍对方的胸口,“我都跟他交代过了,要把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唔,不过他那么小,唔……我听说过,有人有过这种嗜好,专门找这么小的孩子。菲利克斯,那孩子的脸和手指都软得不可思议,皮肤光滑得像最好的丝绸,你会喜欢的,你一定喜欢……”

    赫肯借着酒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下流话,他说起西瑞尔,又说起与自己厮混的妓女,大笑着将他们混为一谈。菲利克斯没说话,从赫肯手中拿过酒杯搁到餐桌上,抬手信信将他推到椅子上坐下。

    “我要把西瑞尔送到你房间,一整晚,你们都不会睡觉。”赫肯笑得得意又猥琐,像终于抓住吸血鬼的把柄,“你喜欢他的,你喜欢那种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孩子,他们……”

    扼住咽喉的白皙手指截断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你喝醉了。”菲利克斯说话语气温和,收紧手指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呼吸困难的赫肯惊愕地瞪大双眼,挣扎着想摆脱菲利克斯的手,肩却被吸血鬼的手死死按住。对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令醉意忽然就清醒大半,他猛地一个激灵,刚才说过的话流水般淌过大脑,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撞破了不可说的秘密,他抬手抓住菲利克斯的手腕,想以虚妄可笑的主人名头喝令对方退开,张张嘴,却发不出声。

    喉咙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窒息感在颔骨之下的软腭处收拢,越挣扎越昏眩。嗡鸣声降临在耳畔,幽暗的视界中落入金银交错的星,憋红了脸的他惊恐地胡乱挥舞起手臂,脚在慌乱之中踢中了菲利克斯的小腿。

    冰凉的手指陡然离开身体,丰沛的空气顺着他大张的嘴被吸入体内,在肺中汇聚缓慢顶开肋骨。嗡鸣与错落有致的星自世界中渐渐淡去、消失,赫肯猛然起身躲到椅背之后,一双眼警觉地瞪向菲利克斯,生怕他再次毫无征兆地出手。

    “酒醒了?”看着赫肯颈间缓缓浮起的勒痕,菲利克斯毫无愧意。

    因为有契约在,穆勒家族杀不了菲利克斯,而菲利克斯也杀不了穆勒家的任何一人。尽管多年来仗着契约有恃无恐,然而在刚刚的那无数个充满窒息与惊惧的转瞬之间,赫肯真心认为菲利克斯会在此时此地杀了他。

    不安定的惧意浮上脸庞,一对蓝色眼珠在眼眶中惊疑地左右游移,赫肯喘息着,一手用力抓着椅背稳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吞咽着让菲利克斯退下。

    菲利克斯点头,说西瑞尔吐在了楼梯上,趁早找人去打扫干净。

    “我、我马上找人去。”赫肯发现自己的牙关在打颤,说话时牙齿不受控制地碰撞着,发出碍事的咔啦声。

    他在心中大骂了一句。

    “晚安。”菲利克斯转身,正当赫肯松了口气之时,他又回过头,“我不喜欢人类,不管几岁,不论手指多柔软,皮肤多光滑。你们可是异类。”

    ☆、第10章

    逃回房间的西瑞尔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夜里听见房门外有oo的响动,他在黑暗里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吃力地用毯子把自己卷得严严实实,紧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而后,门开了,黑影挤了进来。他看不见它的手脚,只依稀能辨认它白皙的脸。它静默无声地来到他身边,弯下腰抚摸他的脸颊和嘴唇,从被子里拽出他的手,检查他是否修剪过指甲。

    然后他看清楚了,黑影有一双绿眼睛。

    男孩惊恐地大叫出声,猛地翻身坐起。稀薄日光射透白纱,伯劳仍三五成群地聚在枝头欢叫。

    多丽丝推门而入,动作麻利地将他抱下床,飞快为他穿好衣服,拎起他的小箱子,又一手牵着他下了楼。

    赫肯正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不健康的青白,双眼还肿着,唯有笑容还算畅快。他见女仆带来了西瑞尔,迎过去一把抱住侄子。

    “马车来了,小家伙。我会想念你的。”

    他说着就想亲吻男孩的额头,却被后者避开。示好落空,忍耐着羞愤,他抬眼看向西瑞尔,男孩瞪起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双手搁在胸前,已紧紧握成了拳头。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猜测着或许男孩也被它们折磨了整晚,如此想想,内心里那点羞愤渐渐又化作一丝狰狞诡异的快意,于是对男孩的无礼,他只报以大度的微笑,亲自将侄子送上马车。

    男孩离开后,庄园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赫肯依然流连妓院,菲利克斯也仍旧宛若不存在。老杰克每隔几天都会去湖边看看妻子,撒进土里的种子就算没人照料也还是开出了馥郁的花,后来天气转凉,花也落了,他便心心念念想等到来年再去买些种子回来。

    西瑞尔放假回来时,也没人迎接。赫肯没过问他在学校的生活如何,多丽丝依然习惯性躲着他,而老杰克还像过去那样阴沉地监视。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偶尔遇上外出回来的菲利克斯也知道躲得远远的,倒是菲利克斯见到他时还讶异地多看了几眼。

    四年级那年,听说赫肯大病了一场,假期回到庄园,发现赫肯变得异常消瘦,脸色比从前更差了,一张干瘦灰白的皮绷着凹陷的双眼与高高突起的颧骨,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具活着的骷髅。西瑞尔向他问好,他也只是轻哼了两声,靠着门,宛若行将就木。西瑞尔无意憋了一眼他的双手,十根手指上的指甲还像从前那般修剪得整整齐齐。

    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西瑞尔学会躲在书房打发时间。他踩着木梯爬上书架,大部头的书搬不动,就挑了些相对薄一些的传说轶事来看。

    其实在学校里也是如此。

    同学都是受宠的少爷,他虽然是伯爵的儿子,可在聊到各自的家庭时总插不上话。父亲打猎不会带上他,参加舞会晚宴也会把他一个人撇在家里,后来被送去叔叔的庄园,自然更是与那些奢华刺激的生活无缘。他知道同学背地里都叫他乡巴佬,不仅是高年级的学长们,就连同级的男生们也会打着恶作剧的名义欺负他、孤立他。

    他试着反抗过,反倒因为触犯了校规险些被赶回家。那一次父亲来了,戴着他最喜欢的那顶高礼帽,双手依然戴着洁净的白色手套。那是这四年里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父亲向校长一再保证他绝不会再犯错误,走出阴森校舍后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那时他已经十岁了。他知道无望是什么感觉,也终于明白多年前父亲为什么一而再地将他送去叔叔的庄园,为什么执意要让他成为下一个牺牲品,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把他的名字从家谱上抹去。

    并不是厌恶。

    他已经十岁了,懂得憎恨与厌恶的区别。

    后来他就变得很听话了,从来不反抗那些欺负他的学长和同学。舍监巡视时看到他肩膀与手臂上的淤青,问他怎么回事,第一次他说是走路不小心摔的,第二次说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第三次是撞到了校舍的墙,第四次那些欺负他的同学被前来的家长们带回了家。

    他站在窗边看着曾经趾高气昂的同学们灰头土脸地跟在父亲身后,有的上了马车,有的在走出很远之后忽然迎来一个愤怒的耳光。他关上窗户,坐到桌前继续阅读昨天没能读完的那本书。

    读书的时候可以不去想憎恨的问题,也能暂时停下思考怎么才能让那群令人憎恨的男孩滚蛋。

    七年级时学校出了丑闻。据说是有学生撞见自己的同学和从教堂来为他们授课的牧师在办公室里。课上、集会和进餐时没人说起这些,平静得宛若无事发生,可到了下课,流言便疯了似的在口舌与耳朵之间蔓延,言之凿凿。

    流言里的学生西瑞尔也知道,比他低一年级,和他一样,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受欺负。听说也是在家不受宠的孩子。丑闻爆发的第三天那孩子的父亲便赶到学校,不仅要求带走孩子,还扬言一定会把那该死的牧师送上桩刑台。西瑞尔看到他们离开时,父亲给孩子披上了斗篷,宽厚的大手从他们走出校舍那一刻便一直护在男孩肩上,直到上了马车也没离开。

    那是个不受宠的孩子。

    或许在真的发生什么之前,父母都摸不清自己的心。

    西瑞尔心中燃起了一簇火苗。

    他在十岁那年学校才发现他长期遭受欺凌的事实,而在他之后,仍有无数男孩默默忍受着欺凌。即便他现在七年级了,也依然不时会有高年级的学长把他堵在走廊尽头或是推进废弃的储物间里。最后一次,他们拿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裙子逼他穿上,他脱掉制服穿上裙子,弯腰脱袜子的时候听见学长们窃窃说着他穿上裙子真的像女孩,还伴随着暧昧下流的笑声。

    他们抚摸他的肩膀和胸,半跪下去掀起挂在他身上的这条可笑的裙子。

    他问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做些有趣的事,于是他们照做了。

    学长脱了鞋,穿着短裤站在他面前。他弯腰抱起他们的裤子,打碎玻璃钻了出去。男校里凭空出现一个穿裙子的人,学生们围了上来,他把学长们的裤子扔在地上,用双手捂住了脸,双肩颤抖不已。

    那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被父母带走时他依旧站在房间的窗户旁静静地看,那条来路不明的裙子被他收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人们打死两只老鼠就以为消灭了全部,殊不知在弥漫恶臭的阴沟里还生存着上百只。欺凌永远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他相信丑闻也是――藏在办公室里,藏在桌子底下,藏在阳光找不到的墙根,藏在深夜无人会去的祷告室。

    从不关心流言的西瑞尔开始留意身边各种窃窃私语,他一改过去热衷低着头的坏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抬头直勾勾看向迎面而来的每个人。不止一个人说过他长得像女孩,曾经他把这当做是嘲笑与侮辱,现在不会了。他接受了,他接受自己长得像母亲的事实,接受母亲因自己而死的事实,唯独挣扎着想证明父亲对他的憎恨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觉。而这正是他现在要做的。

    然而努力数月,他却失败了。恶臭与阴影掩盖了老鼠的身影与叫声,流言永远只闻其声,他试图挤进那些传闻有事发生的办公室或是房间里,正派的老师取下单片眼镜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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