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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照流光 作者:小西雀天

    么怨?”

    子衿哪能跟他说实话,看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脱口而出:“我恨他跟我抢你!”

    纪明尘一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子衿东拉西扯:“你还记得那年你和他两人去鳌山那件事么?”

    纪明尘嗯了一声:“记得。我取了鳌山灵芝回来。”

    “那你还记得原本父亲是我俩一起去的么?”

    纪明尘点点头。

    子衿愤愤道:“这个李逸芝!生怕我抢了他的灵芝,给我下了泻药,叫我好些天起不来床。等我好了,你们早就走了!”

    其实这只是一桩陈年旧事,不刻意想,根本想不起来。然而他必须编个缘由给纪明尘听,倒是越说越生气了。他原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纪明尘和他表哥出门斩剑,他才无所谓呢。只是那鳌山灵芝听说对内功有助力,他们三个一开始都想要的。

    谁知临行前那一天,纪明尘踩在他的捕兽夹上,伤到了脚踝。李逸芝骂得他狗血淋头:“你不就是怕他抢了你的灵芝么,你直说就是了!小小年纪心肠那么歹毒!”纪子矜只是想抓小兔子玩,凭空被泼了一盆脏水,呸了一声,“我怕他抢么?!谁知道到了鳌山谁能采的!”他说得硬气,回去后却吓得要死,生怕纪明尘和李逸芝去告状。父亲那边倒还好说,大太太可不知道要怎么炮制他了。结果大太太的责罚没有等到,当天夜里却病得上吐下泻,等他好不容易下床,纪明尘和李逸芝早就走了。

    那半个月他心里难过极了。

    纪明尘和李逸芝回来后,大太太为两人大办接风宴。她将李逸芝视如己出,到处吹嘘他这次出门,斩了两柄名剑回来,如何如何了不起。他们在清秋院里热热闹闹,请都没有请他。

    又过了两天,纪明尘躺在床上,突然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他一瘸一拐下床推开了门,望见纪子矜捧着一个捕兽夹站在月光里,哭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故意的。”他拽着衣袖抹了抹眼睛,“我也给你夹一下好了。”

    纪明尘把弟弟领进门,两个人一道爬到他的木板床上,肩并着肩。

    “你脚还疼不疼?”纪子矜伸出手指抚了抚他的伤处。

    “你夹一下就知道疼不疼了。”纪明尘冷冷道。

    纪子矜犹豫了一番,还是把捕兽夹摆在床上拉开,然后撩起裤腿,闭着眼睛把脚伸进去,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突然之间脚腕一热,纪子矜吓得人一抖,尖叫了起来:“啊――”

    “哈哈哈!”

    一睁眼,却是纪明尘用手牢牢握着他细细的脚腕。

    纪子矜被他吓了一遭,却不敢像往常一样朝他发脾气:“你不生气了么?”

    “我可生气了!”纪明尘弹他脑门,“我早就跟你说捕兽夹不要到处乱放。”

    “我没有放在那里。”纪子矜捧着脑袋委屈道,“不是我做的。”

    “那就是别人放的呗。”纪明尘满不在乎,“你怎么哭成这样?你是女人么?”

    纪子矜抹了抹眼睛:“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都没有等我就走了。”

    “我表哥说你吃坏了肚子,好了以后自己会来找我们的。你自己不来找我,还怨我不等你。”

    “我不来你就不等我了么?”纪子矜推了他一把,“李逸芝那么厉害,以后你跟他一起斩剑去好了。”

    “我表哥才不厉害,你听我妈吹牛。”纪明尘爬到床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以后塞到他怀里,“给。”

    “什么东西啊……诶,鳌山灵芝!”大太太只字不提灵芝,纪子矜以为他们没有采到。

    “嘘――”纪明尘捂住他的嘴,“我表哥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你赶紧吃了,能多接我三招。”

    “你不给你表哥么?”纪子矜瞥了他一眼,长长的眼睫上还悬着一滴眼泪。

    “给他做什么?”纪明尘翻了个白眼,“他吃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一个。你赶紧的,我为了采这个,脚都差点断了。”

    第十章 我哥哥是真的对我好(三)

    纪子矜听了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啃了一口干巴巴的灵芝,难吃得呸一声吐掉,纪明尘连连骂他不是个男人。然而纪子矜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对骂,只是低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纪明尘手撑着床低头看弟弟,只觉得月光下的他很乖巧的模样。

    不一会儿哭声渐悄,纪明尘问:“你吃完了没有?”

    “好难吃啊,我不要吃了。”

    “那你这么久在干嘛?”纪明尘坐直了一看,发现纪子矜在抠鼻孔,一把将他推开,“埋汰!”

    纪子矜嘿嘿笑着刮在他衣服上。

    “你想死么!”

    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纪子矜“诶呀”一声,纪明尘住手:“又怎么了?”

    他跪坐起来,翻箱倒柜:“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么?”

    “没有。”

    “我想嗑瓜子了。”

    “滚。”

    ……

    纪明尘也记得:“这么点小事你也记仇?还说我小心眼。”

    “那半个月你不知道我有多愁!”子矜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气鼓鼓道,“我愁死你跟李逸芝好上了。他那么坏,你跟他在一道,就被撺掇得不理我。”

    纪明尘失笑。

    “你以前都是跟我一起出门游历,带个李逸芝这样的拖油瓶,我已经很不乐意了。结果他还把我给挤兑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纪子矜盘腿坐在床上,嗑着瓜子喋喋不休,“而且你这气性可真大,回了云中阁也不来找我玩。你们在清秋院里好吃好喝,我在听花院里听你们那边唱戏文,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么?我那时候才十四岁啊!”说着拿瓜子壳丢他。

    “我白天要装成没事一样四处走动,已经很累了。”他脚的伤一看就是捕兽夹夹出来的,不敢叫家里的大夫看。

    “你就是故意的!我会不知道你!”子矜哼了一声,“你就等着我去找你认错服软。不然你有一百个办法跟我说上话。”

    “兵不厌诈。”纪明尘靠在床头,明明是该得意的事,他却凝视着子衿一脸认真,“你明知道,还是来了。”

    “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现在要再冷着我你试试,我才不理睬你呢!”

    纪明尘嗯了一声:“我每天缠着你,同你说话。”

    子衿掀起他的裤管去摸他的脚踝。脚踝上有一道伤疤,即使过去了十多年,看上去依旧极其狰狞。子衿不知道他当初如何带着伤去鳌山采的灵芝。如果是自己,可做不到这样。

    “还痛么?”子衿用拇指抚摸着他凹凸不平的伤痕处,话问出口自己却笑了。

    想不到纪明尘不要脸道:“痛,给我吹吹。”

    子衿拧了他一把。

    他将下巴支在他膝上,歪着脑袋,笑得极温柔:“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哥哥是真的对我好。”

    纪明尘伸手,细细抚摸着他的眉眼:“你知道就好。”

    第十一章 他是个废人了(一)

    李逸芝闲来无事,打算回城外馨园去看看。他大好的园子拱手送人,心下凄凉,打算趁夜去旧居一趟,把能拿的都拿走,什么古玩器具山石花鸟,一件都不能落在纪子矜手里。这个小畜生此时不知道又在床上耍什么花样勾引他表弟……想到此处,李逸芝虎躯一震,浑身恶寒,赶紧想点别的,不然往龙阳三十六式想去可大为不妙。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后悔道,“怎么当时就没看出来呢?”

    他小时候,一年有四个月住在云中阁,成天和纪明尘纪子矜两个泡在一块儿。有一回他俩打架,纪子矜打不过就要跑,纪明尘一把将他制在怀里:“你服不服?!”

    纪子矜当然不服,张嘴就咬,叼住了他的腮帮子。

    纪明尘将他往树上一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埋首咬在他脖子上。

    李逸芝抱着剑坐在不远处,看纪子矜吓得哇哇大叫,啧了一声:“明尘,你可别把你弟咬死了,差不多就得了。”话音刚落就望见姑母提着食盒从门外走来。平日里姑母从不来剑室,她看到纪子矜就恨得牙痒痒,看到自己那便宜儿子也没好气,谁叫他成天跟个猴似得到处乱窜,弄得脏兮兮的,哪里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都十六岁了,还屁事不懂,讲也讲不理。她只宝贝李逸芝。这几日他在云中阁,她才纡尊降贵来剑室看他习剑。

    李夫人走到门前,却听见纪子矜在里头又笑又叫:“诶呀你别呀!痒!痒!哈哈!”

    李逸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看俩人一眼。他们打着打着又玩上了,纪明尘用胸膛将纪子矜压在身下,抓着他腰侧胡乱呵他痒痒,脑袋依旧凑在他脖子上辗转撕咬。纪子矜又是疼又是痒,脸都笑红了,说了句“你干什么呢”,捧着他的脑袋要将他推开。

    “无聊。”李逸芝不理这两人,起身去迎自己的姑妈。

    然而李夫人脸色煞白,看也不看他一眼,抄起鞭子径自朝两人走去。

    他们俩犹自玩闹,不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斥:“你们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鞭子已经抽下来了。

    “啪”得一声!

    纪明尘一下子跳起来,正要发作,回头见是母亲,满脸不耐烦。他母亲因了常年与戚氏争宠,不许他落后于人,对他十分严厉。此时纪明尘见她柳眉倒竖,声色俱厉,想来又不知哪里犯了她的忌讳。但是他正当叛逆,人高马大的,哪里怕她。正玩得高兴无缘无故被抽了一鞭子,张口就是:“你做什么?!”

    李夫人顾不上训儿子,指着纪子矜就骂:“你娘是个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你倒好,好样不学,也学着她的样勾引男人!明尘是你亲哥哥,你心里有没有数!要卖屁股就去寮子里卖,别招惹明尘!”

    李逸芝抱着剑看好戏,心道勾引男人?什么玩意儿。他们不都是男的么。

    纪子矜却听懂了。李夫人说到他母亲就没好话,这次却是一口气骂了他们母子俩,一时间气的眼睛都红了,顶了一句“你说什么”。

    纪明尘也有样学样:“你说什么?!”比他更凶。

    李夫人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被猪油蒙了心了你!帮个小妾生的吼你妈!”

    纪明尘被打得措手不及,捂着脸有点懵。母亲虽然私下里管教他很严厉,但在外人面前,从来都小心维护他少宗主的尊严,即使要打骂,也是关起门来的。

    李夫人把儿子制服帖了,上前一步,抖了抖鞭子,依旧是冲着纪子矜:“你娘不知道管教你,我来管教你!当云中阁是什么地方!今天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说罢就劈头盖脸地朝纪子矜抽去。

    然而纪明尘眼疾手快,劈手攥住了鞭尾:“妈!”

    李夫人大怒:“你急什么!又不是没你的份!”

    纪明尘索性把衣服一脱:“那你打我吧。”

    李夫人杏目圆睁:“纪桐!”

    纪明尘转身撑着树干,将纪子矜护在身下,看着他的脸道:“不关他的事,都是我淘气。”

    李夫人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怒容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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